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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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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9 00:35: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幸运麻子
    几年前,马麻子还在干偷鸡摸狗买卖,半夜五更天,他摸进了一家客栈。
    马麻子偷钻在客房的床底下。
    如果想偷别人银子,便事先躲在床下面,马麻子很有研究,行路的人最容易睡,躺在床上就死死沉沉的睡去,只要此人睡熟,他就会下手,而且保证万无—失。
    不料这夜来了夫妻二人,两个人都是练家子,只是那个男的拿二把逾有三十二斤重的大砍刀,马麻子就耍不开,也使不动。
    这个女子就更厉害,脱在脚下一对靴子尖是铁的,这要是踢中了人肚皮,那还了得。
    光看就把人吓得半死!马麻子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但是他能听清这对夫妻的谈话。
    他也不想听,不过躲在别人床底下,不听不行啊!
    男的说:“龙珠的一定在艾家集。”
    女的说:“消息来之不易,我们还是尽早赶路吧!”
    男的静一会说:“远摩混元气功秘诀就刻在这一对龙珠上面。”
    女的说:“反正两极,阴阳调配,正是我夫妻修练的武功,嘻嘻。”
    男的道:“如果练成,我夫妻就是金刚不近之身,阳寿足可二百春,哈哈……”女的忽然“嘤咛”一声,道:“哥!”
    男的也道:“娇妹!唔——”
    深秋的夜的天气有点凉,马麻子原来准备在床下躲上半个时辰,哪想到一躲就是三更天。
    马麻子心想:“他妈的,这要是躲到四更天,我马麻子非冻僵不可。”
    马麻于想到“冻”,禁不住:“哈-——啾!”他打了个喷嚏。不用说,他一定惊动了床上的夫妻俩了。
    马麻子看着桌上放的那把大砍刀,使立刻叫了一声:“我的妈!”
    马麻子立刻冲出床底,就往门外跑。再不逃,大概就要被剥层皮了。熟地方,而且他又跑的快,一下子就跑封街头上。回头一看不由得又叫了一声:“妈呀!”
    那两夫妻二人向他追来。
    马麻子掉头又跑,他只恨爹娘只给他两条腿。
    “嗖!”
    是刀声,利刀破风声已在马麻子的身后响起来了,真把这个马麻子吓得失魂落魄,呼爹叫娘的!
    忽闻女的叫:“相公,我在侧面包围,这家伙可恶,非宰了他不可。”
    不逃就得死了,他只有拚死的逃了。
    可惜的是马麻子不该死,这就应了人家所说的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秋。”
    马麻子就是个坏蛋,这是他自己说的。
    马麻子就有自知之明,见了好人就躲,见了坏人就更躲。
    如今又在狂奔逃命!
    旁边,忽然又闪出四个怒汉。四个人来的很突然,就连马麻子也吓一跳。
    不知今天是走什么狗运,老是吃惊。四个怒汉放过马麻子,拦住了夫妻俩。
    马麻子不逃了,他跳进了一堆草窝里偷偷看,就好象偷吃东西时的表情。
    “偷鸡摸狗”、“挥水摸鱼”历来是马麻子的拿手好戏。
    有个怒汉舞着一支银枪,嘿嘿冷笑:“石大刀!你们夫妻俩真会躲,可是仍被爷们兜着了。”
    另一个怒汉道:“大哥!别多说了,杀吧!”
    叫石大刀的端着三十二斤大刀,冷冷地道:“白如水,躲你们‘黄河四蛟’可并非是怕你们,谁怕谁?”
    女的和右大刀并肩站着,道:“要东西没有,要命就来吧!”
    这时候马麻子才看清楚,那女的要此石大刀还要高一头。
    “黄河四蛟”之名吓得马麻子一哆嗦,扛湖上谁敢惹他们四个人,不想活了。
    忽闻另一怒汉道:“你这妖婆真够狠心,竟敢杀了我妹妹崔太红,你今夜死定了。”
    那女的手里提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柳刀,沉声道:“你妹妹好,可不该把我的当家的心拉走,崔太良,我不杀她杀谁?”
    那个叫崔太良的粗汉忽然举起手中三节棍,吼道:“杀你娘的,老子砸死你。”
    崔太良狠狠的朝那女人扑过去,另外三个分成两批上,姓石的两个刹时间被分隔开了。
    两个人合迎一个,“黄河四蚊”不是等闲人物,但石大刀俩也不含糊。
    双方拚杀的真热闹,马麻子几乎拍手笑。他应该笑,死而无死,死里逃生,任谁都会笑。÷砺樽踊谷衔按竽巡凰溃赜泻蟾!!彼娴牡茸畔砀A恕R蛭氲绞蟮斗蚱薅嗽诖采纤档幕埃壹幸欢粤椋疑厦婊箍套盼涔γ鼐鳎坏┡绞郑约杭庸嗔罚缶统蕴鸷壤蔽耷盍恕?
    那面忽然传来闷哼声,六个人混战中,转眼间倒了四个人。
    马麻子看的很仔细:“黄河四蚊”已有两个人重伤,石大刀夫妻也完了。
    崔太良和白如水各扶着两个重伤的伙伴,往来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了十几丈远,白如水突然回过头来,高声道:“朋友,石大刀夫妻已死,是你的功劳,他们身边带着的银子全是你的了。”
    马麻子大吃一惊,原来他们知道自己还在这儿躲着。
    马麻子当然很高兴,他大摇大摆地走进石大刀夫妻二人的身边,不禁笑了。
    “二位,马麻子是很有福的,你们的命薄如纸,你们是怎么结的婚,男的五尺六寸,女的六尺五寸,配嘛!”
    他也真的不客气,伸手就去摸。
    死人也偷,活人也偷,马麻子穷极了照偷别人。
    马麻子这一回可乐了,男的腰上缠着袋子,白花花的银子就有二百两。
    女的一袋金子,掂了掂也足有四十两。
    这些金银足够马麻子做个买卖过一生的子,可是马麻子想要过得更快活些,就得把一对“龙珠”弄到手。
    “龙珠”是什么,他不知道,管它是什么,弄到手就没错。
    江湖上武功高的人并不一定比脑袋灵活的人活得久。
    石大刀夫妻就死的这么早。
    马麻子把金银花在刀口上,他招兵买马自己当起子老大,半年来,跟他身边的人已有三十七个。
    这一年正逢灾荒,马麻子想起了艾家集,也想到那地方也在闹饥荒。这就是抢的最好时机。
    于是,马麻子就带着这三十七个又穷又恶的怒汉,来到了艾家集。
    马麻子领着手下人刚进村子,就有一百多个饥民围了上来。
    当然,这些饥民希望外来人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马麻子看着围来的人,呵呵问道:“这艾家集谁最富有?”
    有人指着北边,说:“逃了,逃荒去了,艾家棠艾百万有银子,但全家都跑了。”
    当然逃了,否则还留在这儿等着饥民上门去抢啊!
    马麻子手一挥,道:“既然有钱,银子他们带不完,那多重!”
    马麻子四下看了看,又道:“回家去带锄头来,我领你们挖银去。”
    这句话还真有效,饥民听说要去挖银子,立即奔回家中,扛着锄头就出来了。因为他们已经饿得太狠了。
    马麻子见这些人真听话,立刻吩咐手下兄弟,火速到镇上去找粮食,他自己带领着一百多名饥民去挖银子。
    其实,马麻子并不是为了去挖银子,他要挖出一对“龙珠”,以为宝物只有大户才有,认为逃难的时侯,谁也绝不会把宝物带在身上。
    马麻子带领着一百多人来到艾百万的三进大楼院子里,他真绝,也真够狠的,他叫这些人从大门开始往地下挖,挖地三尺深,便是个小蝉螂也逃不掉。
    只可惜艾百万的三进大院,眼看着被人挖了一大半,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叫:“官兵来了。”
    一听官兵到,这些人跑了一大半。
    马麻子高声叫也叫不祝
    饥荒年就怕抢,官家不放粮,但也不许抢,听说艾家集有土匪,衙门的官兵就赶来了。
    有人高叫官兵来了,马麻子同那批兄弟跑在最前面,一直往艾家集的河边跑。
    看来“龙珠”设希望了,马麻子就想起了石大刀夫妻。
    他也更加后悔,有石大刀夫妻俩身上的那金银做什么不好,偏来艾家集挖什么宝!真是做孽啊!
    阴雨天,又是闹饥荒,路旁还死了不少人。
    官兵又听说土匪往河边跑,立刻就往河边追。
    马麻子还真运气,什么叫逢凶化吉?大概他现在就是逢凶化吉。
    “隆卤之声,就好象天要塌下来似的,从北边只见黑又黄、乌又红的巨浪,漫天使向这边压来。
    这是什么玩意啊?
    有经验的老人已哭喊着:“黄河决口了,大水淹过来啦!痹谔拥娜舜蟪砸痪傺玫娜艘不帕恕?
    “快选呀,我的妈!”
    保命要紧,谁管什么官兵抓强盗!因为,每一次黄河决口发大水,死个十几二万人,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马麻子他根机灵,立刻挖抱一可棵新技柳树。
    黄河之水天上来,马麻子在黄水压顶的时候,是喝了不少的水,但他没被淹死。
    他随洪水往下漂。∫蛔筇暮箅淅铮7抛偶缚诠撞摹?
    这一天,叫化子们往洛阳城挤去了。听说,洛阳有大户开仓放粮,这些消息他们最灵通。
    洛阳城三百里外,这些叫化子总得走上两三天。
    大厅里还有两个人未走,一老一校
    老的白发苍苍正在害病,只一咳就没完没了。
    而只要他一咳,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叫化便替他捶背摧拿。
    就在天快黑的时候,老人一口气接不上来,两双眼翻一双,直挺挺的不出气了。
    那小孩见这光景可急了,也害怕了。
    那不只是他死了师父,而且附近还放了不少棺材。
    不过怕归怕,事情还是要办。
    师父活了六十三,连个寿衣也没得穿,这孩子发现其中有口棺材是空的,他心想:“借借用吧,反正没人看见,也免得师父暴死在外。”
    他真会折腾,双手拖着老人双脚,拚命把老人往棺材里面拖。
    拖呀拖的,刚把老人拖进棺材里,忽然间,远处发出“轰隆轰卤声不断,吓得小子直瞪眼。
    小子刚自言一句,忽然间,躺在棺材里的老人又活了。
    老人又挺起身,坐了起采。
    真是活见鬼。
    小于吓得叫声妈,立刻捂住眼。
    就算真是鬼,他小子还是要着一看。
    那老人竖起耳朵正在听,小子已吃吃地道:“师父,您不是死了吗?您……您……”因为吃惊加害怕,讲起话来就结结巴巴的。
    老人双目僵直,但吐出话来还真有力,道:“艾慈……你听……声音协…”小子叫艾慈,名字是挺好玩的。
    艾慈惊呀地道:“师父,象打雷,可是雷声不象埃”老人抓住棺材边,急急地道:“这声音多年来未听到了……一定……是……”他气喘了。
    艾慈忙替老人捶背。
    老人接着说道:“黄河发大水……了……天灾……何其多,艾慈……快……快把我……拖出去……”艾慈急道:“师父,您老别出来了,我这做徒儿的,连一件寿衣也没有替您弄到手,借了别人的空棺材,也算对您老人家一番孝心,这您就躺着吧!”
    老人道:“我……小艾慈,师父知道您……孝顺,所以师父……把那套刀……谱塞给你,你的轻功成了……江湖上你去……吃香喝辣,任……谁也抢不过你,可是……你若逃不过……这一劫,别说……这口棺材……就是你我……也得埋大黄泥巴……”艾慈搓搓手,道:“师父,您都死了,死人睡在棺材里,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您再出来做什么。”
    老人无力地拉住小子的手,道:“让……给你……小艾慈……抉快拖我出去呀!”
    这是什么话?小子一蹬眼,道:“唉!我又投有死,才……,不要呢!”
    老人道:“你不进棺材……你就……会死……”老人似乎生气了。
    小子又一惊道:“师父,您‘死’糊涂了,棺材是装死人的呀!”
    老人的手往下滑,其实也是黄河洪水把他从幽冥路上吓转回来的。
    老人家在替他的徒儿艾慈担心了。
    他断断续续又微弱至极地道:“你不……把我……拖出去……我不认你……是我……徒弟……”小子吃惊了,这还怎么得了!老人临死不认徒弟,那怎么成啊!
    跟了他学了七年本事,不能让师父死不瞑目。
    小子再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又吃力的把把人从棺材里拖了出来。
    老人仰面大笑了。
    他笑得十分得意就好象他又多活几十年似的。
    小子傻哈哈的不开口,老人开口了,道:“快……快躲进……棺材里……”小子没办法,只好转身跳入棺材,便在这时候,“呼通”一声大震,大厅的房子摇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形啊!
    一片黑影罩上来,刹那间天昏地暗。
    小子大声道:“师父。”
    他只听到一声笑,再伸头看,太吃一惊,坐的棺材已经漂在水面上。
    棺材漂出冲毁的大厅,悠悠的顺着水漂。
    小子坐在棺材里,随着大水一漂就是五百里。
    而且这五百里可不是好玩的,惊涛骇浪中转转,碰撞颠簸中难成眠,最叫人难过的还是肚皮直叫唤,已经两天末吃饭天又快黑了,小于真想哭,只是他连泪水也挤不出来,他没力气流眼泪。
    他都饿累了,只有拚命的蹬着眼。
    他瞪着一棵老柳树撞过来。
    “轰隆轰卤一声响,小子才发现柳树上还有个人。这人用一根带子捆在树杆上,好奇怪。
    这个人还在吃东西,柳树上的老柳叶子还真管用,这个人就拿着柳树叶在嚼。
    唉!没有好吃的,吃树叶总比饿死好吧!
    小子忽然坐起来,树上的大汉大叫道:“水鬼!”
    小子忙摇头道:“我是人,不是水鬼。”
    树上那人一瞪眼,道:“从棺材里出来的会是人?”
    说的是很有理,不过这次却是例外。
    小子道:“我真的是人,不是鬼。”
    那人立刻伸头仔细看。
    他还未说话,这小子却开口了:“你倒象个鬼,你怎么满脸都是洞,唔!你是个麻子呀!”
    哈哈!原来如此,难怪他会满脸都是洞,麻子嘛!麻子该会是……。
    那人指着自己,说道:“马麻子就是我,你没听人提过马大爷的字号!”
    小子摇摇头,说道:“也许你的字号太大,我的年纪小,没听过什么马麻子这东西。”
    这小子倒刁钻,明捧暗损还真有两套。
    这个马麻子正是由艾家集逃避官兵,而遇上黄河决口抱着大柳树漂下来的。
    小子用力拉住树枝,道:“这上面的叶子……”马麻子笑了。≌馐焙蚧鼓苄Φ贸隼矗舱婊崽羰焙颉?
    小子就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是麻木,麻木得就好象是个会动的木头人。
    他饿呆了。
    马麻子说道:“可以吃。”好极了,就等这句话。
    小子抓了一把树叶,塞进口中就嚼了起来,马上,就见他深皱着眉头,那玩意实在难以下咽。
    如果是春天的嫩叶,吃起来比较好受点,可是如今深秋时节,老柳叶都被霜熬得硬硬的,那玩意能吃吗?
    差点役把小子给噎死。?
    马麻子开口道:“小子,你吃过开封城东大寺卖的牛肉吗?”
    小子点点头道:“我跟着师父吃过一回。”
    马麻子又道:“好吃不好吃?”
    小子流口水似地道:“当然好吃,香得很。”
    马麻子道:“那好,你心里只要想着自己吃的是回民馆的三花牛肉,你就姻下去。”
    有道理哦,“咯”地之声,小子已把柳叶咽下肚了。
    他已经两天未吃东西了,第一口柳叶咽下肚,第二口、第三口就开胃了。
    小子一口气吃了十几口之后,拍拍肚皮,道:“马麻子,我不饿了。”
    马麻子忽然心痛地道:“我的柳叶,你都快给我吃完了,我吃什么?”
    小子道:“我不该吃那么多。”
    马麻子道:“算了!算了!”
    不算也不行呀,吃都吃了,难道要小子吐出来吗?
    马麻子又笑了,他看着小子那身白净净的肉在心里发笑。÷砺樽硬幌朐俪粤蹲恿耍氤匀巳狻?
    谁能知道还能漂流多久?总不能自己和这棵老柳树共生死吧?这也太不值得了。
    马麻子伸手抓住棺材,棺材里面有不少黄水。
    小子伸手抓住棺材沿,大半身泡在黄水里。
    马麻子试着扣右脚往棺材里面伸,他真怕踩上棺材会把棺材弄沉,两个人就没命了。
    小子见马麻子要进棺材,立刻急摇头,道:“你不能来,会沉的。”
    这时,马麻子的两双脚已踩入棺材里,漂流的棺材并未沉,倒是那倒下的大柳树突然一个大翻身,几乎把马麻子翻落在树身下面。
    大树下面碰上阻挡,树就会翻滚,每次翻滚,马麻子就会喝几口黄水。
    这一次他不再喝黄水,因为,他已经跳进棺材里了。
    那棺材打个转没有沉下去,马麻子冲着小子咧嘴笑。
    小子见马麻子笑得不自然,立刻问道:“你笑什么?“马麻子道:“我觉得坐在棺材里比树上安全多了。”
    小子摇头道:“可是棺材里没有吃的,树上还有柳叶子,要是再漂上三天,我们就会饿死的。”
    马麻子又嘿嘿地笑道:“我们不会饿死,小子,你尽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小子歪头想了想,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马麻子四下里看了看,滚滚河水急耐的往下游冲着,沿途树林,也有不少连根拔起随波逐流的。
    这景象还真是难得一见,只是虽然难得,还是少见为妙。
    因为那一具具的尸体,就在巨很中漂流着,触目惊心,好不凄惨。
    他双目突然露出凶残的光芒,吃吃笑道:“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
    他反手在腰向抽出一把尖刀。
    小子吃一惊,他连开口不敢,他在打哆嗦。
    马麻子说道:“小子,你听我说。”
    小子吃惊地道:“麻子大爷,你要说啥?”
    这小子的嘴改得挺快的,一见到刀子,也不叫马麻子了,赶紧改口叫麻子大爷。
    马麻子说道:“好,你昕着小子,这次黄河闹大水,我们是在劫难逃,就算我们暂时顺水漂,可是总会漂入大海里,小子,你听说过大海吗?”
    小子双眼猛眨了眨,道:“什么大海?比黄河大不大?”
    马麻子哈哈笑道:“黄河如果象条小虫,那大诲就好比天上一条龙,你说大海有多大呢?”
    小于吃惊地道:“大海真有那么大吗?”
    马麻子也不知道,他也没见过“诲”,只听说过海比黄河大。
    马麻子说道:“小子,反正海比黄河大很多,我们一旦到了出海口,那儿的大浪比山高,只要二个浪头卷过来,老天,你我再也逃不了,只有见阎王了。”
    小子胆怯地道:“那可怎么办呀?”
    马麻子道:“所以我说,小子呀!早死晚死,只不过相差一两天。”
    小子张开大眼道:“你说是割下我的肉,你吃?”
    马麻子重重点点头,道:“这—回你猜对了,小子,有句话你听着‘做人痛苦,做息舒服’,人活百岁总是死,树长得再粗也劈柴烧,如此你我漂在洪水里,早晚免不了一死,你何不大方的把你身上的嫩肉让我吃,总比你淹死喂鱼好得多吧!”
    小子眨眨大眼,道:“麻子大爷,你不会是开我的玩笑吧?”
    马麻子道:“我又没吃什么撑着,开你什么玩笑?”
    小子道:“可我又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
    马麻子道:“你要是不死,我怎么办?”
    小子道:“你不是说你我二人都不会饿肚子的吗?”
    马麻子道:“当然,我是这么说的,你仔仔细细想想我的话,你死了还会不会饿肚子?你的肉我吃了,当然也不会饿肚子。”
    小子斜着眼珠道:“我死没关系,可是我柏痛。”
    马麻子笑道:“这你放宽心,你只要咬咬牙,我出手只会让你觉得猛一惊,然后你什么也不知道了,而我就会有肉吃了。”
    小子见马麻子很坚定,便把左腿伸出来。
    他的被脚已破,露出白白的一条脚。
    马麻子看得直流口水,心想:“细嫩的人肉,嚼起来滋味一定不错。
    二三官庙
    在这涛涛的滚滚黄浪里,一口棺材漂又摇的往一片山旁撞去的刹那间,马麻子的尖刀已往小子的胸口刺去。
    小子双目光芒一现,忽然间他侧身压在棺材左面。
    那棺材猛一顿,就见小子双手撑住棺材沿,一双脚已踢在马麻子的右臂上。
    马麻子一刀刺空,右劈一阵痛,不及转身再杀,便闻得“轰!”地一声响,棺材撞上山岩旁,也把马麻子震落在洪水中。
    马麻子伸手去抓棺材沿,不料小子一拳捣在他的麻子脸的正中央。
    别看小子只有十二三岁,但他也是个练家子,那一拳打得马麻子只叫半声,便被洪水卷入水底不见了。
    小子拍拍手,自言自语:“武大郎约斗西门庆——找死。”
    “轰隆!?
    小子吓了一大跳。小子尚未看清楚,棺材忽然翻了个身。
    小子用力一抓,三个巨浪汇成一个大漩涡,哗哗啦啦一阵响,直把小子往水底漩。
    小子心中想:“这下可完蛋了。”
    他正想大喊大叫,不料屁股撞上硬东西,便又轰地冒到水面上。
    哈哈!有救了。
    小子喝了多少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觉得现在不饿了,肚皮还有点涨。」馐呛人秃缺チ恕?
    小子有点迷糊的双手用力抓,右手顿感滑滑的,还以为是摸着了石头。
    可是小子张眼看,只见摸到一个和尚的头顶上。
    那和尚正抱着个长木棒,忽觉头上挨一掌,他回头看,便立刻伸手拉住小子的臂。
    和尚很年轻,顶多十八岁,他把小子拉在身旁,道:“快抱紧,这一段水道十分窄,两边都是山。”
    小子眨眨眼道;“小师父,你怎么知道?”
    和尚道:“我就住在山那面。”
    小子怔子一下,道:“那你怎么落到河里来的?”
    和尚道:“中原黄河决堤,冲下不少尸体,也冲来许多东西,我是在岸边捞尸体,顺便也捞些木头,不小心被大浪卷下来的。”
    小子莫名其妙地道:“你捞木头当柴烧,你捞尸体做什么,难道庙里设有吃的,吃死人呀!
    和尚急忙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慧悲为怀,不忍尸体葬身鱼腹,捞上来掩埋。”
    原来如此。
    小子松了一口气,道:“还以为你们也象那个马麻子一样,吃人肉呢!”
    年轻和尚惊呀道:“你遇见了那个马麻子?他是个土匪。”
    小子道:“我躲在棺材里,中途遇上马麻子,他从抱着的树枝上跳进我的棺材里,他饿昏子头,想吃我的肉,哈哈!”
    和尚道:“那马麻子他人呢?”
    小子道:“水龙王那儿报到去啦。”
    和尚道:“阿弥陀佛,坏人呜呼,小施主,你做了一件功德,你有福。”
    小子苦笑道:“我有‘豆腐’,还不知能不能爬上岸喝稀饭,还说有福,和尚,你是‘棺材里睡大觉’不知死活了。”
    和尚笑了笑道:“小施主,你难道看不出,贫僧并不发怒吗?”
    小子依然愁眉苦脸地道:“和尚四大皆空,活的时候自觉一身罪孽,死了叫超生,到极乐世界游玩去了,你们视死如归,我可不是和尚,我发愁,我现在就愁得想哭。”
    和尚又笑了笑,道:“小施主,你别愁,你死不了的。”
    小子道:“你是在安慰我,在这大洪水中我才不信呢。”
    年轻和尚说道:“没有遇见我,你也许不能括,今天既然遇见了我,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子嗤之以鼻道:“你会法术吗?那就先救救我吧!”
    年轻和尚道:“别发急也别发愁,小施主,我也不会什么法术,出家人不打狂,我就老实告诉你,这条水道我最熟,断魂崖、阎王滩,外加一个小鬼摊,全都在这一段,不信你看一看。”
    小子一瞪眼,道:“看什么?尽是大洪水,我喝也喝不完,马麻子说的对,顶多我比他多活一天两天的,我死定啦!”
    年轻和尚不再多说,不过他双眼望在浪头上。
    大木头滚动的时候,他就叫小子快放松,不能抱的太紧,他说的也对,水底下说不定有大石头,撞在上面就完蛋了。
    这时候,他笑着对小子道;“我刚才说的几处险水道,都已经过去了,再漂三五里,有一处弯道,附近有个岔道,洪水会在那儿打转,我们到了那儿,立刻用力向岸边划,小施主,我最清楚那地方了,我都在那儿游水呀。”
    小子有了笑,高兴地道:“哇!原来有这么多处鬼地方,我有救了,你也有救了。”
    年轻和尚道:“你会游水吗?”
    小子双眼眨了眨,道:“会一点,可不大行。”
    年轻和尚道:“会就好,到时候,你就听我的,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小子歪歪头道:“你叫我怎么做,能不能先说说,这样我比较安心些。”
    年轻和尚道:“咱们到了那岔水道,把大木头往弯道旁边推,地方原是个柳树林,如今被水淹到了山上,有很多的树木,你记住,只一到岸旁三丈远,咱两人立刻猛一椎,大木头一定会插入老树根。”
    年轻和尚想了一下,又道:“到那时我用力顶牢大木头,你马上顺着木头往岸上爬,小施主,你只要一上岸,千万拖住木头那一端,我再上岸。”
    小子一听忙点点头,道:“小师父,你比马麻子好多了,你们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年轻和尚笑了笑,他未开口,但心道:“废话,我当然和他不一样,他是土匪,而我是和尚,出家人以慧悲为怀啊!”
    小子眼珠转了转,道:“我看这样办到时候我在水中顶木头,你快快上岸,再换我上。”
    年轻和尚一怔,道:“你水中功夫行吗?”
    小子嘻噼笑道:“不算很好,不沉就行了。”
    年轻和尚道:“还照我的办法,你先上岸。”
    小子猛摇头道:“小师父,我这个人很坚决,不想占你便宜,再说,我上了岸不一定有力气拖住木头,那怎么办?”
    这倒挺有道理的。
    年轻和尚点点头,道:“就依你。”涛涛水声变了音,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两岸高山变了样,似乎矮了一大半。
    年轻和尚往前看,他猛一喊:“快到了。”
    小子立刻伸头看,远处的洪水宽无涯,浪也小多了。
    年轻和尚指着远处道:“小施主,快把木头往左边顶,快呀……”大木头有四丈长,不知是谁家的屋梁。
    小子发足劲用力顶,忽然间水流好象下山岗,转了个弯便随着漩涡往十丈外的岸旁揽过去。
    年轻和尚不开口,他使足了劲在推木头。
    “咚!”大木头顶在岸旁的石头堆和树枝间。
    大木头的尾部在调头。
    如果大木头调过头,立刻就会往急流中漩。岂料小子顶着木头双腿一蹬,年轻和尚匆忙爬上岸。
    年轻和尚吃一惊,这小施主的水中功夫比自己强得多了,心中暗想:“这小施主也太会装了。”
    小子见年轻和尚上了岸,又见和尚拖牢大木头,他笑哈哈地爬在木头上。
    年轻和尚大声喊:“快上来。”
    小子道:“真好玩,大木头还会转。”
    年轻和尚道:“我快抓不住了,快快上来吧!”
    小于又笑道:“你不下来玩?”
    年轻和尚急得直冒汗。
    这是什么话,他若也下去玩,那谁抱木头呢?难到木头自己会支撑住啊?小子就是不上岸。
    他知道出家人慈悲心,他是在开玩笑了。
    年轻和尚也以为,这小子是在开玩笑。〉恰澳阍俨簧侠矗摇圆簧印恕贝竽就酚止隽肆饺Γ昵岷蜕兴煽耸帧?
    在松手的同时,年轻和尚口中念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是弟子慈悲心不够,而是这小子太过份了,弟子实在吃不消……”不料,小子就在大木头上翻了个跟斗,爬上了岸。
    年轻和尚一瞪眼,道:“你是武林人?”
    小子故作天真地道:“什么叫武林人,比你们和尚好不好?”
    年轻和尚哪里会知道,小子已经学了十年武功了。
    他五入岁就开始学武功了。
    年轻和尚更不会知道,小子的师父就是“嵩山老怪”赵光斗赵风子。
    江湖上多年来未出现过赵光斗的踪影,不少人还以为赵老怪失踪了,却不知他带了个娃儿混迹在一群乞丐中间过日子。
    赵光斗就对子说过:“要苦其心志,就得要几年饭,先知道什么叫做苦。”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论调,反正他这么说,小子就这么信了。
    不料,赵光斗却病了。
    他病得很重,他咯血,元气大伤,偏又遇上这场大水灾,赵光斗就这么死在庙里,又被洪水冲走了。
    年轻和尚道:“武林人会武功,和尚不会武功。”
    小子一笑,抖抖破衣衫上的水,走近和尚道:“小师父,你别骗我小孩子了,我师父告诉过我,嵩山的少林寺和尚都会武埃”年轻和尚道:“我师父就是少林寺来的,但我可没有见过他会什么武功。”
    小子皱皱鼻子道:“你师父一定不教你武功,他教你们念经,多没意思。”
    年轻和尚耸耸肩道:“小施主,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小子道:“什么地方有饭吃,我就去什么地方。”
    年轻和尚想想道:“你怕不怕吃苦?”
    小子眨眨眼间:“什么叫吃苦啊!”
    年轻和尚道:“比如说挑水浇菜,上山砍柴,打扫房舍,喂牛养猪等等。”
    小子又笑道:“这叫干活,不叫吃苦嘛?”
    年轻和尚道:“粗活干久了就是苦,也会觉得苦。”
    小子挥挥手道:“不管那么多。干这些活让吃饭不吃饭?”
    年轻和尚道:“当然让吃饭。”
    小子眼睛一亮,道:“管吃饱吗?”
    年轻和尚笑笑指着小子道:“你能吃多少?”
    小子正经八百道:“我比个大人吃的还多,鸡蛋,一顿十二个,半斤重的馍馍吃六个,稀饭来上三大碗,如果好吃的我就跳一跳,还可以再加上一碗半的面。”
    和尚惊讶地道:“你八辈没见过饭?一顿就想撑死。”
    小子撇撇嘴道:“别管我吃的多,我能干活呀!”
    和尚面现微笑道:“能干活就成,跟我走吧!”
    小子道:“我跟你走,去哪儿!”
    和尚指着后山,道:“跟我去‘三官庙’呀!”
    小子摆头道:“我不当和尚,没意思。”
    和尚笑道:“我没叫你当和尚呀!”
    小子斜睨着和尚道:“不当和尚,你们也管饭?”
    和尚道:“这两年,我们‘三官庙’住了几十个娃儿,他们都不是和尚。”
    他拉住小子的手,又道:“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小子想想道:“好,我跟你去,不过……我把话说清楚,我不当和尚。”
    年轻和尚道:“你不会当和尚的,你和我佛无缘。”
    和尚拍了拍小子的头,又道:“你大概只会吃饭。”
    小子哈哈笑,跟着和尚往山里跑。
    山谷中传来隆隆声,黄河的洪水好吓人。
    这时候,年轻和尚遥指着远处山坳,道:“小施主,你看!”
    小子奠名其妙地道:“看什么?”
    年轻和尚道:“对面那片山坡地,就是三官庙种的庄稼,绿油油的庄稼。”
    小子笑道:“黄河两岸没吃的,想不到山中还能种庄稼,太新鲜了!”
    年轻和尚道:“我们想法子不叫庄稼枯萎,大家都动手挑水。”
    小子道;“从山沟里挑水啊?”
    年轻和尚道:“你若不想饿肚子,就得挑水。”
    小子笑了笑,道:“只要让我吃饱,别说挑水,挑石头边照办。”
    突然附近一声喊:“师弟。”
    年轻和尚看过去,只见一个大和尚飞一般地奔过来。
    年轻和尚迎过去,道:“师兄。”
    “阿弥陀佛,师父还在伤新呢,你落入洪水之后,师父这两天末吃东西,替你念金刚经超度,想不到……”大和尚指着小子又道:“他是谁?”
    年轻和尚拉过小子,道:“我们‘洪’水相逢,能活着回来,真是我佛慈悲。”
    小子笑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师父,三天未吃饭、只喝黄水,我已经饿了。”
    大和尚咧嘴笑道:“走,跟我回‘三官庙’,你们大概都饿了。”
    三官庙真热闹,一群小孩子哇哇叫。
    小子见了这么多孩子忙着提桶浇菜,有的还抱柴火往庙里去,心中还真有些发酸。
    这些都是孤儿,同自己是一样的可怜哪!
    小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一座大院的庙门内,年轻和尚对走过来的老和尚跪下来,叫了声:“师父!”
    老和尚悲喜交集地伸手拉起年轻和尚,道:“法了,你真的回来了?”
    年轻和尚道:“徒儿真的回来了。”
    小子抬头看,只见这位老和尚额头层层皱纹,皮肤极端粗糙,但双目炯炯有神,宝相壮严,脖子上挂着的那串佛珠,颗颗就好象核桃那么大。
    年轻和尚又拉过小子,道:“徒儿在洪水中和这位小施主相遇,我们是一同游上岸的。”
    老和尚慈悲地拍拍小子的肩,说道:“快,你们到后面吃饭去,今晚早歇着,叫你大师兄给你们找两套衣服穿。”
    小子闻得有饭吃,便立刻满面愉快地道:“只要有饭吃,换不换衣服没关系,我能凑合着穿。”
    他就象吕洞宾一样,顾嘴不顾身。
    这一顿斋饭真过瘾,吃得小子直打嗝。∧昵岷蜕芯拖乓惶衩酌娴穆沸∽泳统粤似咤霭耄》购攘巳笸耄绦〔艘渤粤艘淮蟀耄鼓寐钒巡颂酪蝉锤桑钜坏忝话雅套涌衅啤?
    年轻和尚不敢相信地道:“你年纪小,还真能吃。”
    小子还显得一幅小意思的模样,道:“我师父更能吃。”
    “你师父就会教你吃?”
    “我师父也教我功夫。”小子拍着鼓胀的肚皮,道:“练武得多吃东西,这是我师父说的。”
    年轻和尚道:“我们不学武,我们种莱种粮食。”
    小子笑道:“我干起活儿象个大人。”
    他走出膳堂咯咯笑,师父不在真是好,不用练功了。
    年轻和尚道:“你不练功?那就去挑水吧!”
    小子道:“吃饱了就干活?先睡一觉嘛!”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大和尚走来,他把几件旧衣服抛给年轻和尚,道:“你们去换衣衫,明日开始干活。”
    小子笑道:“小师父,你领我去睡觉吧!我困啦!”
    小于住在三官庙,他白天担水挑柴,还得上山去砍柴,他比个大人做的还要多。
    小于不喊累,却在笑,他只要进入山中砍柴,就会笑。
    谁也不知道他笑个什么劲!
    三官庙收养了三十八个小娃儿,老和尚每天教这些娃儿念上三五个字,然后再分工干活。
    小子也念字,他念得比别人快,老和尚念一遍,他立刻就学会。
    他不是天才儿童,只因为他要赶快进山里去砍柴。
    不过,练武的孩子本来就比较聪明,这不是他说的,是他师父赵老怪说的,不过嘛,他倒是深信不疑。
    “嵩山老怪”赵光斗在洪水冲来的时候,急急忙忙的将一部刀谱塞给小子,还谆谆告诫小子要在逃过劫难之后,苦练轻功。
    刀法配以轻功,赵光斗就说过,他小子以后在江湖上吃香喝辣,谁也抢不过。
    小子上山砍柴,他却把大部分时间用到练功上。他练轻功,也练刀法。
    他把油纸包打开来,把“刀谱”用石头压住,拿着半截棍当刀,练的还挺认真的。
    一想到练好可以吃香喝辣,不用逼他,他也会拼命地练。
    小子挑着一担柴,飞一般的从山中走下来,他绕到了三官庙后面的大菜园,见有四个娃儿在拾菜,两个一箩筐大白菜,压得直叫娘。
    小子哈哈笑道:“放下来,看我的。”
    四个少孩一瞪眼,却见小子把肩上的劈柴稳一稳,便张开双臂,把两筐莱提起来就走。
    而且,走锝也稳也快。
    小子艾慈不开口,他憋着一口气往庙里走。
    不是他不说话,而是他用尽了力,憋的脸红脖子粗,差一点没有了气,哪还有余力开口啊!
    身后跟着的小孩,直夸他真有劲,小子艾慈更卖力,一口气进了三官庙,把柴和菜送到了庙后面。四个小孩拍手笑,小子喘气象头牛。
    小子全身上下一阵抖,便立刻恢复过采。
    四个娃几忽然围着艾慈要学本事。
    小于艾慈猛摇头道:“你们免了吧,学本事只会多吃饭,你们怎么不想想,三官庙都象我一样,智慧老师父准叫我们喝稀饭。”
    小子艾慈在三官庙住了一年多,他吃得饱又睡得着,活儿又干得多,三官庙里的和尚十一人,没一人不喜欢这小子。
    可也透着怪!三官庙里的十一个和尚,竞然没有一个知道小艾慈有本事。
    小艾慈只在山中苦练。
    他起得早,天刚亮就扛着扁担往山中走。
    他干最苦的差事——砍柴。
    三官庙最苦的差事,就是上山去砍柴,庙里有两个大和尚,已经半年多未上山砍柴了。
    小子艾慈,由每次五十斤,直到八十多斤干柴,足够庙里烧用了。
    小子艾慈长得象头小壮牛。
    三红心劳克
    夕阳余晖仍在,山中云雾清淡,小子艾慈遥望回程,三官庙那面忽然一片红。
    还红的真漂亮。
    小于艾慈猛一愣,心中思忖:“这是什么玩意儿?”
    腰上插着斧头,肩上扛着劈柴,小子艾慧飞也似地往三官庙奔去。
    他越过两道小溪,翻过一道高山坡,楞住了。
    只见三官庙后院的人头攒动,前面的厢房在燃烧,还有人在叫。
    叫什么?他所不清,但有二十多个黑衣人在扛东西,这些一个也不是庙里的人。
    三官庙除了十一个和尚,还有三十多个孤儿,小艾慈就是孤儿。
    小于艾慈也把三官庙当成自己的家,他也以为自己是孩子中的老大。
    有几个小孩就喊他艾慈哥哥。
    此时,他见三官庙一把大火在燃烧,抛下干柴就奔过去,还在大喊:“失火啦!”小于艾慈奔到庙后面的山道上,迎面不见庙里的大和尚,连小孩也不见了,只有二十多个黑衣大汉在哈哈笑。
    其中一个人的吼声最大:“庙里的银子少,庙里却不缺粮,大伙尽量装,路上就不会闹饥荒,快呀!”
    有个大汉笑道:“当家的,灶里还有一笼馍,你先吃一个。”
    那大汉把一个大馍馍往他们头儿手中抛,不料中途被一石头砸落在地上。
    “谁?”
    台阶上抛馍的怒汉已跳到后庙院。
    那头儿也转过身来了。
    小子艾慈使在这时候迈进了庙后院。
    “是我!”
    那人猛一瞪眼,便忽然吃吃的笑起来,他笑的模样和不笑没有区别。
    他是个大麻子,笑起来满面都是坑洞,看起来仍是一张麻子面。
    小艾慈也笑了,因为他看到熟人啦!
    他笑得很开怀:“呵呵!是你呀,马麻子。”
    来人正是马麻子。
    马麻子没有被洪水冲走,更没有淹死在泛滥的黄河中,他还活着。
    马麻子被小子艾慈一脚踹落洪水中以后,他走运,他一口气憋出水面,正好被浪卷近岸,那地方有棵树根连在山崖上的老树,他一把就抓牢树枝,坐在树上直喘气。
    他喘过气就笑了。
    他笑小子艾慈这叫脚踢的妙,也踢得好,更踢得呱呱叫,把他从鬼门关又踢回来了。
    马麻子不但不恨小子艾慈,他还坐在树枝上伸手向已远去的小子艾慈招手叫:“小子,一路顺风,再见啦,谢谢你小子这么神采的一脚,哈哈!比缓螅砺樽哟掖业刈吡恕!狗改不了吃屎,他又召集了二十名个大汉,仍然当老大。
    人少不进城,他往山中走。
    马麻子拉着他的二十多人,尽在山中打劫。
    他们无恶不作,贫富一样抢,现在他们抢到三官庙来了。
    虽然好象有“盗也有道”这句话,但是这些论调对他们来说,都是狗屁一个,值不得一文银了。
    马麻子见小子艾慈对他直呼名字,心中想可没有这么小的好朋友。
    但这小子怎么知道他叫马麻子?这可得问清楚。
    马麻子指着小子艾慈道:“你认识老子?”
    小子艾慈眨着大眼睛,道:“我们曾同甘苦、共患难过,你难道……”七八个大汉已放下手中袋子,围了过来。
    这些人本想出刀砍了小子艾慈,闻得这小子曾经和当家的同甘苦、共患难过,这是自己人,谁还会对自己哥们动刀?
    马麻子指着自己满面的麻子,道:“我还同你这小子共过患难?”
    小子艾慈噘起嘴儿道:“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马麻子道:“你说,我们是怎么共患的难?”
    小子艾慈嘻嘻笑道:“我们去年不是同乘一具棺材吗?你全忘了?”
    马麻子猛一瞪眼,道:“哇呀!?
    他走向小艾慈又道:“好小子,你投被水淹死呀?”
    小子艾慈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马麻子,你的命可真大啊!”
    马麻子道:“老子本来到了鬼门关,可是阎王爷见老子长得大,小鬼又被我吓跑掉,没人收,哈哈,这只回来了。”
    小子艾慈指着前面,道:“你又活了,所以你来火烧三官庙?”
    马麻子笑道:“小事一桩,我烧过许多地方。”
    小子艾慈睁大眼睛,道:“你抢,还放火烧呀!”
    马麻子道:“你懂个屁。”
    小于艾慈歪着头道:“那么什么要放火?”
    马麻子道:“放火也有学问,象我带的这帮好兄弟,只是想弄几个,再拿点粮食,运气好的话,弄上个大肥羊,往后还可以占山寨,如今是小股,这和尚庙又是小小的,所以,我放把火叫那些和尚在前面忙,我们也好在后院好好的搜,慢慢的抢。”
    他指着一地的袋子,又笑道:“你瞧瞧,弄得可真不少。”
    小子艾慈皱眉道:“马麻子,你都弄光了,我们吃什么?”
    马麻子笑道:“我要是想那么多,早就不干土匪了。”
    这话也有道理,土匪就是不管别人的死活,否则,他干得下去吗?
    小子艾慈叹口气,说道:“说真的,阎王小鬼怕你,人更怕你,马麻子,你大概有几条命?”
    马麻子吡牙刷嘴地骂道;“奶奶的老皮,洪水中你一脚你把马大爷踢落水里面,差一点没把老子淹死,老子找了你一年多,想不到你小子变成了半个出家人。”
    七个大汉也围了过来,一个怒汉沉声道:“我说呢,怎么出手打落馍馍,原来是仇人呀!”
    马麻子道:“所以我要他立刻死。”
    那怒汉道:“当家的,你请一边看热闹,杀鸡怎么要用牛刀,我们来。”
    马麻子道:“这小子好象有几招,你们出手小心点。”
    怒汉道:“放心,挖他的心出来的时候一定还会蹦蹦跳,活心下酒,当家的,你等着吃活人心吧。”
    小子艾慈猛一怔。道:“马麻子,你还吃人心?”
    马麻子咧嘴嘿嘿笑,道:“怎么?不可以?老子告诉你,老子常吃。”
    小子艾慈眼珠子一转,道:“你也要吃我的心?”
    马麻子笑道:“我在流口水了。”
    小子艾慧道:“你为什么要吃人心?”
    马麻子道:“这是我们这一行的手段,小子,你死吧!”
    七个汉子正要上,马麻子突然吼道:“退一边,这小子是我的,老子要亲手宰了他。”
    七个怒汉闪一边,就见马麻子的刀尖指向前。
    小子艾慈猛一愣,立刻拔出砍柴的斧头来。
    马麻子右腕力旋,挽了个刀花便送到小子艾慈的胸前,口中大喝:“躺下!”
    小子艾慈打个旋,忽然间斜劈一斧。
    那真是神来一斧。
    也可能是马麻子实在太差了。
    只见星芒一现,马麻子抖着手腕直叫喊:“天!小子可恶,你敢砍断我的手臂。”
    他倒退着坐在台阶上,大声又吼:“给我杀!我要这小子碎尸万段,杀!恚?
    不只是七个怒汉,另外二十个也奔来了。
    那二十个大汉原以为是自己人,他们还在四下找东西,突闻得老大一声凄叫,一个个举刀便奔过来。
    小子艾慈没有机会说话。
    敌人那么多,他光是忙着砍,就设有时间了,哪还有时间磨嘴皮子。
    他本来没有杀过人,他只在防卫,砍马麻子那一斧头,也是出于自然防卫。
    但他用的刀法,却是他每天苦练的刀法。
    他不知道师父交给他的“刀谱”上刀法的厉害,他只是随手一斧,便把马麻子的右腕砍断。
    这一斧实在够厉害。
    他把麻子的小臂当柴砍。
    他每天苦练刀法。
    此刻,他挥动斧头砍人。
    就在一阵猛砍怒杀中,刀斧相交,发出叮咯响声,足踢拳打,闷声不绝小子艾慈在一阵劈砍中,他忽然胆子大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武功还挺不错的嘛!所以,他不再用斧头阻挡劈来的砍刀。
    他便展开身法,腾、挪、闪在刀光之中,他的斧头就好象砍在西瓜上一般,只听得一阵叭叭响。
    于是,地上立刻躺下七八个大汉,都是挨在头中央。
    那地方挨上一斧头,神仙也受不了。
    小子艾慈杀人了!
    反正杀一个和杀十个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杀得越多就越性起。
    小子艾慈还真的杀红了眼,斧头一变方向,尽往大汉们的脑袋上晃。
    有几个大汉发现小子艾慈是练家子,本事大得他们就没见过,立刻大声叫起来:“这王八蛋原来是能人,杀人不眨眼,比爷们还凶残,快退呀!”
    另一个大汉也高声骂道:“娘的老皮,难怪这小王八蛋不着急,沉得住气,他根本没把爷们放在跟里。”
    有个大汉又在叫:“咳!我们的老大呢?”
    十几个大汉往旁边退,大家这才知道马麻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溜了。
    小子艾慈满身鲜血,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地上躺的七八个,没有一个是活的。
    余下的这些人跑得可真快一下子全往后山林中窜。
    小子艾慈高声道:“再敢来三官庙里抢东西,一斧头送你们回老家。”
    他把沾满鲜血的斧头插在腰间一股气奔到庙前面。
    只见大和尚正率领十个和尚在救火,三十多个孩子吓得在一棵太树下打哆嗦。
    他们见小子艾慈奔过来,智慧老和尚沉声道:“艾慈,你快去躲起来,土匪来了。”
    小子艾慈慈嘻嘻笑道:“都被我打跑了。”
    智慧老禅师不相信地道:“你能把那么多土匪打跑!”
    小子艾慈得意洋洋地道:“我不但把他们打跑,还砍死他七八个人。”
    智慧大惊,道:“佛们圣地你杀人?”
    小子艾慈还不知死活地辫道:“那些人杀人放火不干好事,老师父,我不该杀吗?”智慧老掸师也不再答话,敞开大步便往后院走。
    小娃儿闻得土匪都逃了,一齐把小子艾慈围起来。
    那年轻和尚走过来,不相信地问小子艾慈道:“就凭你能把拿刀的土匪杀死?”
    小子艾慈没有好气地道:“怎么,不可以?”
    年轻和尚道:“我就老实告诉你吧,前年我们捉到一只狼,师父不忍心,立刻叫我们放走,你今天杀了这么多的人,师父一定会生气!”
    小子艾慈翻了个大白眼,道:“这么说,我完了。”厢房的大火熄灭了,幸好没被烧到大殿。
    三官庙乃百年古刹,万年旁厢和大殿相隔三丈宽。这日吹的是西北风,火苗偏向西南,庙外面的大树倒了楣,被大火烧掉了七八棵。
    一行人直往庙后院里奔,小子艾慈心中不是味道。
    “娘的,我帮三官庙打土匪,本来以为大功一件,没想到,反而是做错了事。”小子艾慈,心中不满地嘀咕着。
    远远的,只见智慧老掸师跪在台阶上,他垂眉低声诵着话,单掌竖在脸前面,那模样就好象是念经。
    其实老和尚还真的在念经,两片厚厚的唇不停地动,谁知道他念的是往生咒?还是金刚超度经?
    十个和尚都跪在老和尚的身后面。
    刹时一片片嗡嗡响,好象私塾学堂念书声。
    三十多个小孩傻了眼,看着七八个脑袋开花倒在血泊里的大汉们直打哆嗦。
    这些孩子哪里会见过这么多死人?
    小子艾慈不开口,他.心中在琢磨,我杀退土匪,老师父不但不对我赞美几句,反倒去替土匪超度,难道老师父有毛病,他喜欢被土匪强盗抢?
    小子艾慈实在是想不通,他侧着身子低头看。
    他看出老和尚好象要哭出来的样子,好象地上死的不是土匪,而是他的孩子。
    三官庙后院里一片嗡嗡诵经声,天都快三更了,所有的人连晚饭都还未吃一口。∷赝房醋湃喔鲂⊥薅蜕实溃骸靶值苊牵苑沽嗣挥校俊?
    没人开口,大家都在摇头。
    小子艾慈看看十一个和尚仍在念经,他就不相信,念经会念那么久,不用吃饭了。
    他转身溜到灶房里,只见蒸笼已被掀开来,玉米面大馒头早已凉冰冰了,菜有两盆,稀饭也有—大锅。
    小子艾慈叫看这光景,拿过篮子装满大馒头,提着就到小娃儿面前。
    他每人塞了一个大馒头,自己一口气吃了五、六个。
    挥挥手,他对小娃儿们说道;“去睡吧,你们又不会念什么经,熬在这儿喝西北风?”
    这群娃儿还真听他的话,一个个正要回头,就在这时候,老和尚突然沉声道:“不许走!”
    嘿嘿!老和尚总算是吭声了。
    小娃儿们回头又傻子眼。
    小子艾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笑道:“老禅师,有吩咐?”
    老禅师站起身来,另外十个和尚也站了起来。
    老掸师当众宣布:“艾慈,明日一早你走吧!”
    者和尚这一句话,等于是一棒子擂在艾慧的脑袋上。
    小子艾慈若被赶下山谁还会上山每天砍木柴?
    三十多个娃儿也不同意,艾慈是他们最好的大哥哥。
    小子艾慈走上前,道:“我杀土匪应有功,没听说过还有罪呀!”
    老禅师叹口气,道:“艾慈,我知道你会武功,可不能乱杀人,怎么可以呢?”
    小子艾慈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他们不是一般的杀人放火的土匪呀。”
    老惮师道:“你可以把他们赶走,但却不可杀他们!”
    小子艾慈,心头在冒火,白眼直翻,说道:“老师父他们在放火烧你这三官庙啊!”
    老掸师道:“他们在烧我的庙,我也不会拿刀杀了他们,我只救火。”
    小子艾慈道:“要是他们拿刀杀你们呢?!”
    老禅师道:“任他们抢,他们怎会再杀人呢?”
    小子艾慈道:“庙里东西都给抢光了,太伙吃什么?!”
    老掸师指着庙外道:“我们可以煮菜吃。”
    小子艾慈不服气,道:“照老师父这么说,他们杀人放火不该死?!”
    老掸师说道:“他们也都是可怜人。”
    小子艾慈大叫道:“可怜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也是可怜人!”
    老禅师说道:“前几年中原连年灾荒,他们一定是被迫无奈才干上土匪的。”
    小子指着地上七八个死人,道:“我就知道他们中间有个恶人。”
    老禅师道:“你认识的是哪一个?!”
    小子艾慈振振有词道:“他们的头儿叫马麻子,早年偷鸡摸狗,如今成了土匪头儿,我俩曾在洪水中相遇,他要拿刀杀死我想吃我这身嫩白的肉,哼!”
    这次可遇到可以扳回一成的机会了,小子艾慈当然不会放过。
    “阿弥陀佛”老掸师道:“真的有这种事?”
    小子艾慈正经地道:“我实话实说。”
    老师父道:“你也把他杀了?”小子艾慈撇撇嘴道:“受伤逃走了。”
    老师父道:“艾慈,你还是快快离开本庙,马麻子一定会再找你报复的。”
    小子艾慈不在乎地道:“我等他来。”
    他才不怕那个马麻子呢!
    老禅师说道:“本庙不能变成杀人场所,本庙仍是佛门圣地。”
    十个和尚着了急,一个个满面苦兮兮的跪在老师父面前哀求。
    三十多个娃儿一声喊,忽然也跪地上哭着,求老师父不要赶小子艾慈走。
    小子艾慈心中激动,想不到小兄弟们对他这么好。
    看来,平常的功夫是没有白下。
    老禅师一见傻了眼,他一声长叹气道:“愿佛能够放过老衲,以后不许滥杀人。”
    小子艾慈跪在地,道:“小子照办,以后不再杀人。”
    立刻,三官庙的后院传出一阵大声,来来回回的跑着。
    十个和尚加上小子艾慈,忙着把七、八个土匪尸体连夜埋在后山坡。
    年轻和尚拉住小子艾慈道:“艾慈,真有你的杀了这么多土匪,佩服!”
    小子艾慈嘻嘻笑道:“没有什么,土匪中没有不会什么武功的,马麻子也只是三脚猫,不够瞧!”
    年轻和尚法了说道:“艾慈,谁教你你武功?”
    小子艾慈道:“当然是我师父。”
    年轻和尚法了笑道:“我知道是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小子艾慈骄傲地道:“我的师父赵光斗,他老人家教我学练功,还教我讨饭。”
    法了又笑道:“讨饭的人叫叫化子,你师父是丐帮的人?”
    小子艾慈摇摇头道:“我师父不是要饭的,不过嘛!我也不大清楚,他为什么要同叫化子在一起。”
    “有什么好学的?不就是靠在门边伸手要饭,有时饿得慌。”
    “你说的倒简单。”
    “有许多要饭的朋友?”
    “一个也不认识,我们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要饭。”
    “我师父病了,才……”
    “那年中原黄水喷发,加上师父有病在身,就死了,临死的时候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但他眨眨眼睛并让我一再告诉过他死了之后不许哭,赵光斗的徙儿不落泪。那年我还小得很,有一半听不懂又有一半又好象听得懂。有时候他一天咳上好几回。为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因为他中了仇人一掌。”
    他收小子艾慈为徒,本想教他一身武功,将来好替自己报仇,发觉小子艾慈很可爱,不忍心将重担压在小子艾慈身上,所以他至死也未提过这件事。
    这赵光斗对小子艾慈还真好,就好象对儿子一般。提到师父,也是令他很伤心的事情。小子艾慈失去说笑的兴趣,扛着扁担上山砍柴去了。
    小子艾慈腰里插着砍柴的利斧头,半跑着步往山中去,一边走一边唱,几句梆子腔,是赵光斗常常挂在嘴边上哼哼的调子。
    赵光斗喜欢梆子腔,他唱的是:“大老爷摧马,到潼关,我抬头着,城门楼高三丈三,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城,什么样的地,且容我下马仔细观呀!取彼衷谕街凶撸木褪钦庖欢巍?
    忽然间,荒山中传出一声哈哈笑声,小子艾慈一顿瞪眼瞧过去。
    “怎么没见人?”
    笑声又传过来,在林子后面。
    小子艾慈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怪吓人的,林子后面仍然不见人。
    他不走了,他静下心来仔细听,半晌未再闻笑声,更使小子艾慈吃一惊:“有鬼!”
    忽然间,有个老头闪了出来。
    小子艾慈发觉,那老人贴着大树站,难怪没看见。
    “真是的,干嘛没事吓人”。小子艾慈心中这么想。
    那个人却呵呵笑着走向艾慈,红鼻子不停地流鼻涕。
    “好小子;你把我老头儿当鬼看,打你小屁股。”
    小子艾慈不甘示弱地道:“装鬼吓人,我拉掉你一嘴大胡子。”
    老人眨着一双大眼,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子艾慈眨眨眼道:“老头。”
    老人道:“我当然不是娃儿。”
    小子艾慈耸耸肩道:“老人家,你往哪儿去?”
    老人道:“我往去的地方去。”
    小子艾慧又问道:“你从哪里来?”
    老人又道:“我从来的地方来。”
    小子艾慈心中在笑:“这老人家同师父差不多,好诙谐,爱开玩笑,也好,逗逗他。”
    小子艾慈走近老人,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老人道:“你看老人的鼻子,那就是招牌!”
    小子艾慈看了半天道:“好象染的一般。”
    老人得意地道:“红鼻头,哈哈哈,江湖上称之为‘红心’,我的名字叫劳克,他们都叫老夫‘红心’劳克。”
    小子艾慈眨眨眼,道:“我叫艾慈。”
    老人忽然大声道:“赵光斗是你什么人?!”
    小子艾慈吃了一惊道:“你认识我师父?”
    哈哈!碰到识货的人了。
    老人忽然仰天笑道:“赵光斗那老混蛋在哪儿?娘的老皮,他人呢?”
    小子艾慈面皮—皱,道:“你怎么骂我师父?你又是什么东西?”
    老人道:“我骂他?我告诉你小子我还要揍他,他人在哪儿?”
    小子艾慈生气地道:“他等着你去见他的面,老家伙。”
    小子艾慈发火了。
    老人骂他师父,他当然发火。他从腰间抽出利斧,准备对老人下手了。
    他以为老人叫定是师父的仇人。
    老人见小子艾慈拿起斧头,不由冷笑之声,道:“好小子,你还敢同老夫动家伙呀!”
    他横着肩膀叱道:“等见了你师父,老夫再和你算帐。”
    “算帐!”小于艾慈大声道:“我师父死了快两年了,他老人家在阴间路上等着你这老家伙去算帐呢!”
    不料老人一听,忽然仰天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小子艾慈心中想:“人活的年纪大了,也就变成神经了,这老家伙就有神经玻”老人还真流泪,好象他死了娘。
    莫名其妙小子艾慈道:“劳克,你应该哈哈笑,仇人死了还会哭,为什么?”
    劳克大怒道:“老夫哭的是我的老搭挡赵光斗和我合作无间,这些年他躲着我,为什么!”
    小子艾慈闻言吃一惊,道:“你真的是我师父老友?”
    劳克道:“半点不错。”
    小子艾慈道:“别看到我拿斧要砍你,才改口骗我吧!”
    劳克忽然又笑起来,道:“真是赵老怪的徒弟,你师父就是这个模样。他从来就不吃软的。”
    小子艾慈道:“看样子你有点象我师父的朋友。”
    劳克笑道:“江湖上出了名神愉侠盗,指的就是我二人,我管偷,他把风带抵挡追杀的人,我们可真是干过不少漂亮的,可是……老小子一夜突然不见了,我再也没见过他的人。”
    小子艾慈道:“难怪,你刚才想起了我师父。”
    小子艾慈接着又道:“饿不饿?我袋里还有干馍馍。”
    他还挺懂得敬老尊贤的。
    老人笑道:“你师父真的死了?”
    小子艾慈面色惨然地道:“哪有徒儿咒师父的?真的死了!”
    他指指劳克,又道:“我师父死了你还笑?”
    劳克道:“我刚才已经掉过眼泪了,小子呀,你可知道,江湖上的人只要听说谁死了,大都是哈哈笑,笑别人短命,笑自己长寿还能多活若干年,能象我这样,闻得老友死,哇哇掉眼泪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
    既然如此,小子艾慈只好说道:“你还真够意思呢。”
    “我老人家当然够意思。”
    “你也够朋友。”“我这种朋友哪里找?可惜是赵光斗死了。”他伸出手又道:“拿个馒头来,老夫饿了。”
    小子艾慈取出个大馒头,道:“你吃着,我要上山砍柴去。”
    说完,转身就要走。
    劳克道:“你住哪里?”
    “我住在庙里。”
    “想当和尚呀?!”
    “当和尚?那多没意思!”
    劳克笑道:“当和尚没肉吃,还得天天念经,枯躁无味令我头痛。”
    小子艾慈嘻嘻笑道:“照样有人当和尚。”
    劳克迫:“我知道有人当和尚,三官庙住了十一个,那地方我去过。”
    “三官庙!”
    小艾慈叫道:“你提起三官庙,我得赶快上山去砍柴了,老人家,后会有期啦!”
    小艾慈转身往山中走,老头子手一让却又不开口。
    不知怎么的,那把斧头就在劳克的手上了。
    奇怪,这怎么可能?然后,他想起了老头儿。老头自称是神偷,一定是这老家伙捣的鬼。
    找他去!
    小子艾慈回头使足劲地走,远远的,忽见老人家奔过来。
    他还未开口,便见老人往山道上闪。
    还想装做没事人的人的样子,小子艾慈开口道:“等等。”
    劳克站定身子,道:“你不是上山砍柴吗?”
    小子艾慈伸手道:“老人家,别玩笑了,快把斧头拿来吧!”
    劳克怒道:“你小子找打挨。”“不还我斧头你才挨打。”
    “打就打,小子,来吧!”
    小子艾慈心一横,抛下扁担就往老人身边挨过去。
    劳克见小子艾慈出手,他再也不敢轻心,双掌交挥,一招“锁五龙”直封艾慈双掌。
    小子艾慈一声暴喊,猛往一边闪掠,半空中突然点出一指,不料老人已自他背后掠过。
    小子艾慈落地,还要再上,老人已大喝道:“小子呀!你好混蛋,同你师父一样。”
    小子艾慈一瞪眼,道:“还敢骂人?”
    劳克道:“你的斧头插在你自己的腰里,为何找我要,可恶!”
    “什么?”小子艾慈忙往腰上摸,不由惊讶道:“哇!怎么我刚才没有发现?!”
    劳克忽然拍手笑道:“所以我骂你小狗蛋!”
    劳克走上前,抖着胡子又道:“好了,好了,我不耽搁你砍柴,老夫还有事,我要走了。”
    小子艾慈道:“红心老克,我只有一句话对你说。”
    劳克拍拍小子的背,道:“你说。”
    小子艾慈翻了一个大白眼,道:“我给你吃我的大馍,还挨你的骂,心里真不是味。”
    劳克道:“江湖有许多人,老夫连骂都懒得驾他们一句,小子,你有福了。”
    小子艾慈走出个几丈,忽闻得身后传来”嘭”地一声响,他猛回头看,只见劳克坐在旁边吃吃地笑,红鼻子耸得连鼻子也象要抖下来了。罢媸悄芽础!?
    小艾慈一怔,便不由得停下不走了。
    他伸手去摸身后的斧头,斧头又不见了。小子艾慈不用想,一定又是这劳克在弄鬼,因为他是江湖抻榆。
    劳克在向艾慧招手,他还咧嘴在笑。
    小子艾慈走近劳克道:“拿来。”
    劳克道:“拿什么!”
    “我的斧头。”
    “你看见我拿了吗?”
    小子艾慈撇撇嘴道:“我要看见,你这神偷招牌就砸了。”
    劳克笑笑道:“我设拿。”
    “老头儿,你同我师父有交情,那是你们的事,你和我可没交情,逼急了,我照样修理你,你信不信?!”
    劳克面皮一紧,道:“老夫不信你能打得过我。”
    他话未落,忽然艾慈腾身而起,双掌平推,猛往劳克胸口印上去。
    劳克见小子出手快又狠,立刻伸双掌迎过去。
    空中叮声脆呼,四掌刚接又分离,便见小子艾慈忽然空中一个倒翻,双足猛往劳克跺去。
    原来是双掌是虚,双脚才是实,劳克一愣末及闪开,双手疾拍业已分开。
    他一声吼道:“好招‘怒踢金牛’。”吼声里,使一招铁扳桥,往后速倒下。
    “扑!”小子艾慈的双脚还是蹋在劳克的双肩上。
    劳克应变得快,换了别人难免被踢得口吐鲜血。
    翻个筋斗落在地,小子艾慈道:“你的武功也不懒嘛!”
    劳克道:“别吃我的老豆腐了,我挨了你这一脚,使我发觉,你同你师父的武功差不多。”
    小子艾慈笑道:“拿来吧,我的斧头,”劳克道:“你先别要斧头,我想同你商量一件大事情。”
    小子艾慈道:“什么大事情?”
    劳克顿了一下,道:“刚才见到你的本事,我就知道你师父是叫你来帮我的。”
    小子艾慈道:“说了半天,你还未说你有什么大事情对我说。”
    劳克道:“想当年我和你师父走江湖,老夫就以他马首是瞻,我只管偷,他专门替我保镖,东西到手,二一添作五,每人一半,这几年设有他的影子,好几桩大买卖眼睁睁的不敢动手拿,可惜呀。”
    小子艾慈莫名地道:“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劳克道:“合作呀,你师父死了,由你同老夫合作,你小子的武功不错,是可以当老夫的保镖,好小子,怎么样?你琢磨琢磨。”
    小子艾慈猛摇头道:“没听说过过偷也要请个保镖,鲜新事。”
    劳克道:“你干不干?”
    “我不干!”
    “小棍蛋一个,你不干?”
    “你怎么又骂我?”
    “我还想揍你,你师父都干,你为什么不干?”
    “我说过,那是师父同你之间的事,你别来找我。”
    劳克忽然哈哈笑道:“我忘了,我还没有解说清楚,小子,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三不偷。”
    小子艾慈道:“什么三不偷?”“第一,忠臣义士的钱财我不愉!第二,善人孝子的钱财不愉!第三,可怜的穷人我也不愉。”
    “你还有点良心。”
    劳克道:“我有三偷。”
    小子艾慈道:“什么三偷?”
    “恶霸一定榆,贪宫污吏一定偷,看不顺眼的人我更榆。”
    看不顺眼的人也偷,那这样可难说了,也许就有好人被他偷子呢!
    就见小子艾慈噘着嘴,道:“你看我不顺眼。所以偷我的斧头,是吗?”
    劳克道:“不一样,你同这些人不一样。”
    劳克笑笑道:“因为我要你小子留下来,是不想叫你去吃苦受累砍柴,小子,你就跟我闯江湖去吧!”
    小艾慈皱眉道:“跟你去当小偷?”
    劳克面色已沉,道:“小偷有什么不好?小子呀!你想想,那些恶霸弄了许多的昧心钱,他们花不光,穷人多可怜。”
    小子艾慈点点头道:“说了半天,你只有这几句话还有些有道理。”
    劳克道:“你同意跟我闯扛糊了?!”
    小子翻着白眼道:“我要去砍柴。”
    劳克头不转,他伸手往树上指,吼道:“老夫骂你也是多余的,拿你的要饭斧头,你快走,走得远远的,别再叫我看了你烦心。”
    小子艾慈抬头往树上看,斧头正砍在树枝间。那个地方有有三丈高,这可难不倒他。
    扁担抛在地面上。小子艾慈腰一矮,“咻”一声,上了天。
    他好象故意在劳克面前卖弄一番。≈患诳罩型ρ蚋鲎捌恕币簧艘崖涞兀掷镆延辛丝巢竦母贰?
    小子艾慈看了看劳克,扛起扁担就往山上走去。
    劳克叹道:“吾道孤矣,小子不和我合作。”
    没办法,谁叫赵光斗死前没有提到劳克呢!
    四小子出山
    劳克拧着红鼻头,看着小子艾慈往山中走,自言自语道:“你小子总有一天知道我‘红心’老克的能耐,好小子,过些时候老夫再来找你。”
    江湖上提起神偷“红心”劳克,不少人就不自觉的手捂口袋而又提高警觉,想不到“红心”劳克却斗不过小子艾慈,他拿小子艾慈没有办法。
    “红心”劳克遥望那面,他得意地笑笑,又道:“你只要住在三官庙,你小子就跑不了,哈哈!”
    这老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红心”劳克拍拍衣服便往山下走去,转眼间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大山里来干什么。
    反正这老偷儿,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到处乱跑惯了。
    天上的太阳刚偏西,三官庙里走进三个人。
    这三人不是来烧香的,他们是来杀人的。
    三人中间有个大麻子,庙里的和尚都认得,正是那晚溜走的马麻子。
    不怕死的马麻子又来了。
    这两个厉害的人长得很怪,一个瘦一个胖,瘦子象竹竿,身高足有七尺半,高耸的头骨发着光,稀稀的胡子泛着红。
    那胖的胖得不象话,有点象大西瓜,连腰腿都难分辨,下巴上没胡子,肥肉倒绕了两三圈。
    马麻子最可怜,右臂吊在脖子上,还用木板挟着,好象有人把他那断腕给接上去了。
    三官庙门是被马麻子一脚踢开的。
    这样才能显示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威风。
    三官庙的门被踢开,智慧禅师正在佛堂念经,他回过头来看,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马麻子的行动真快,他一把揪住老和尚胸前,沉声地道:“秃驴,你还认得马大爷吗?”
    智慧禅师看看马麻子身后的两个人。他不担心马麻子,他担心是这两个人。
    智慧禅师可是个识货的。
    瘦子手中的—根铁眉棍,明晃晃的足有鸭蛋粗,七尺长,就好象一根金箍棒,瘦子若是矮一米,真象花果山来的孙猴子。
    那胖的也很会选兵器,手里提了个冬瓜槌。很显然,这胖子一定很有力量,因为那把冬瓜槌,看上去足四十斤。
    智慧禅师忙对三人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有什么要紧的事找老僧?”
    马麻子抖手一嘴巴抡过去,吼道:“那夜杀了我弟兄七八个,你忘了?”
    智慧禅师道:“马施主是来报仇的?”
    马麻子道:“老子不是来进香的,老秃驴,快把那个小泼皮叫出来。”
    智慧禅师道:“他不在。”
    马麻子吃吃笑道:“那小子若不在,你们就完了。”
    他回头对那二人说道:“张豹、朱八你们听者,今天找不到那小子,放火烧了三官庙。”
    那瘦的叫张豹,他开口象破锣声:“马大哥,咱们桃源三结义,你说怎么就怎么。”
    胖子的公猪声音道:“你是大哥,我二人都听你的。”
    哟!这马麻子真正能混,到哪里都是大哥。
    马麻子得意地对智慧掸师道:“听见没有,这二人可是大大的有名,在关洛道上的名字响,提起‘关浩双雄’那就是我这两位好兄弟,也是宝山城金刀熊大爷的好哥们,老和尚你惹得起吗?”
    智慧禅师道:“老僧不想惹任何人。”
    马麻子叱道:“那就快把那小子揪出来。”
    瘦子的铁棍顶向老禅师胸门,吼道:“找死吗?”
    智慧禅师道:“你找的人不在庙里,尽可以去搜。”
    马麻子道:“去哪里了?”
    “不知道”
    马麻子一掌打过去,不过这一掌被老禅师躲过了,他没打中。
    一举落空,马麻子火大了。
    他哇哇叫着:“老子放火烧你们个鸟蛋精光。”
    智慧掸师道:“厢房已被你们烧掉三间,罪过呀!罪过。”
    马麻子哈哈大笑起来。
    马麻子三人正要动手烧庙房,忽然间,从庙后面飘来一阵香风。
    张豹一声叫,道:“我饿了。”
    朱八抡着冬瓜槌,道:“我也早想吃东西,最好来他娘的五斤高粱酒。”
    马麻子咽下一大口水,问老掸师道:“可有酒喝?”
    智慧禅师道:“三官庙只有粗茶淡饭,三位施主如果想吃东西,大概刚出笼的馍馍在掀锅,小菜也不缺。”马麻子对张豹二人道:“走,先把肚皮填饱?”
    朱八点点头道:“吃炮了打仗有力量。”
    这三人实在是很过份,来人家家里打人,还想吃一顿饱饭再打。
    马麻子来过三官庙,他领着二人就往庙后闯。后面跟着老和尚,他真怕这三人到了后面乱杀人。
    老和尚一路跟着,一路还大声叫道:“阿弥陀佛!”声音直传到庙后院。
    其实!后面的人早就知道了。三十八个孩儿躲的躲,藏的藏,只留下九个大和尚。
    本来有十个大和尚,只有法了和尚悄悄的往山中跑了。
    九个和尚见马麻子三个人闯进来,他们一个也不逃。而且很有礼貌的迎上去,恭敬地对马麻子三个人行礼。
    这一回马麻子可乐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
    马麻子三人就算要杀人,这时候也得把凶性捺一捺。
    马麻子活象个大人物,自从他从偷变成抢以来,他就把自己当成大人物了。
    站在台阶上——上回他就站在那儿看小子艾慈杀人。
    他还不知死活,冷冷地道:“有什么好吃的全端上桌,若有怠慢,敲碎你们的光脑袋。”
    朱八很会配合,冬瓜槌“咚”地一声砸在石地上,四块石砖被他砸得稀巴烂。
    九个和尚一瞪眼,有人已低声惊道:“好厉害。”
    把朱八说得洋洋得意的。
    便在一阵低吟里,九个和尚一齐忙了起来。
    只见端菜的、上汤的,热气直冒的大馍,一盘就是二十个,外加一盆地瓜稀饭。
    这原是庙里第二餐,有一半全上了桌。
    三官庙一天吃两顿,那年头已算不容易了。
    桌上的四样菜一白菜炒豆腐、萝卜豆腐皮、豆腐烧辣椒,另外一盘豆芽菜。
    马麻子一看翻了脸,大声骂道:“他奶奶的,这些菜都刮肠子,一点油水也没有。”
    马麻子说话也不讲地方,真是废话,难道还想在庙里吃鱼、吃肉不成?就算有,能吃到“素”鸡就不错啦。
    张豹道:“大哥,庙里没有肉,庙里一定有酒喝,我们去找找看。”
    马麻子道:“何用我们找,叫他们自己送过来。”
    老禅师忙上前道:“和尚不吃酒。”
    马麻子道:“老和尚你说谎,济公不是个洒肉和尚?花和尚鲁智深就在开封相国寺里当和尚。”
    智慧禅师道:“三官庙里没有人喝酒。”
    马麻子道:“我不杀人,你是不会拿出来的。”
    智慧禅师道:“千万别杀人。”
    朱八的冬瓜槌又举丁起来,他的槌指向老和尚。
    要出人命啦!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声叫道:“酒来了。”
    来的这人并不高,还用汗巾蒙着半张面。
    马麻子伸手去扯那人的面巾,不料那人自己扯下来。
    马麻子一看,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又是你这个小王八蛋。”
    来的正是小子艾慈,他是被法了和尚匆匆忙忙的找回来的,他听说马麻子又回来了,柴也不砍了便奔了回来。∷箍峁ε艿每欤嘶乖诎氲郎夏亍?
    小子艾慈指着马麻子道:“好个麻子,你同三官庙卯上了,你又来闹,什么东西嘛!”
    马麻子指着小子艾慈对张豹、朱八二人,道:“就是这小子,杀了我们弟兄七八个人,做了他。”
    张豹看着小子艾慈,不由得冷笑道:“胎毛未净的小家伙,你吃得张大爷一棍子打?”
    小子艾慈撇嘴不屑道:“你好象根活竹杆,论打架,谁怕谁?”
    张豹笑道:“你小子知道爷爷是谁?”
    小子艾慈翻了翻白眼,趾高气昂地道:“我不想交你这号朋友,所以也就不想知道你是谁?”
    朱八又气忿地骂道:“就是这个娃儿吗?奶奶的。”
    他抡着冬瓜槌直逼小子艾慈。
    那个朱八就好象饿虎扑小羊的老虎——好凶。
    小子艾慈反手抽出砍柴的斧头,马麻子已不自主的摸摸右腕,又摸摸头。那夜他就看见小子艾慈拿着斧头,尽往人的脑袋上砍,活象砍西瓜。
    马麻子大声喊:“小心这小子的斧头。”
    朱八闻得这小子就是杀死七八个兄弟的人,便立刻退了两三步。
    他不是畏惧,他从腰问拉出一条链子来,匆忙地扣在冬瓜槌的铁把上。
    只见他挥臂旋起来,冬瓜槌也被他挥得虎虎生风。
    小子艾慈惊奇地看着冬瓜槌,觉得还真好玩,十个和尚则被吓得急忙躲在台阶上。⌒∽影弱砩碓谠鹤永铮腔垤Ω呱械溃骸鞍龋慊共豢焯樱俊?
    小子艾慈回头笑笑,信心十足道:“师父别害怕,看我收拾他。”
    张豹双手端着七八尺大铁棍,大踏步地走下来,道:“就这么个小娃儿,用得我们一齐出手?我一个人便叫他去见阎王。”
    朱八大声叫道:“张兄退一边,你看我砸烂这小子脑袋,奶奶的。”
    冬爪槌忽前忽后,闪左又闪右,带起的劲气发出“轰”声不绝。
    小子艾慈的头随着冬瓜槌不停的左转右转,不由得便有些眼花的不自在。
    他没有对敌经验,有些受制于敌人的感觉。
    朱八暗自欢喜,这小子等着挨砸吧!
    张豹还故意嘿嘿大笑,高声道:“老朱呀!这小子是你的了。”
    马麻子急忙高声道:“你们这是两个一齐上。小心大意失荆州。”
    话没有说完,空中飞旋的冬瓜槌,便自反方向斜着砸向小子艾慈的后恼勺。
    小子艾慈一声吼,他忽然平着往敌人头上飞。
    他比那铁槌飞得还快!一刹间越过朱八的头,他又闪向另一面。
    “叭!”
    朱八的右手抖着血,飞回的铁槌又擦着他的头皮往身后回、“咔”地—声,砸在灶房的小墙上,激起一片灰尘。
    小子艾慈没有把斧头招呼在朱八的头顶上,这可不是他的准头没有了,而是老掸师不许他杀人。
    他那一斧头砍在朱八的手背上,几乎把朱八的右手掌给砍下来了。
    马麻子惊怒交加地吼道:“快上啊!张豹。”
    张豹也暗吃一惊,一招之间伤人,这小子是哪里学的大本领。
    他心中想道:“手里的七尺铁棍拦腰打。”口中吼道:“我看你往哪里跑。”
    艾慈“咻”地一声,直往大铁棍影中掠去,利斧发出夺目的冷焰,吓得张豹忙收棍,竖起棍来就回身闪。
    小子艾慈弯着腰,只见他反手右一斧,左一斧,右一斧……,一抡就是十八斧,张豹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连一棍子也打不出手。
    小子艾慈的利斧只对准张豹的两条腿砍,逼得张豹团团转,气得马麻子吹胡子瞪眼直叫喊。
    张豹忽然一声怪叫,道:“奶奶的,老子的腿任你砍,我一棍子打烂你的头,看看谁先死吧!”
    他果然不再闪了。
    一棍子直往小子艾慧的脑门捣。
    小子艾慈躲,而且躲得十分巧妙,他躲到房门边,顺手拾起尿壶来,一旋身迎着打来的棍子送上去。
    “叭!”
    尿壶碎了,壶里的尿溅了张豹一身。
    张豹大怒,双手舞动大铁棍,猛地直往小子艾慈席卷过去。张豹豁上了。
    只见满院子的劲气回荡,棍影重重,老和尚也被逼得站在台阶上,直念阿弥陀佛。⌒∽影热谱旁鹤幼巳驮谡疟嶙乓徽小芭蚰仙矫突ⅰ备粘鍪郑桓鼋疃吩越饔袄铮睦鍪至恕?
    “叭!”
    “啊!”
    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打一叫声。
    张豹的铁棍被打在石地上,他的铁棍再也拿不起来了。肩头在冒血,刹那间染红了一大片。
    他若个子矮半尺,小艾慈那一斧头一定送到他的恼袋正中央。
    那就真的开花啦!
    智慧大师大声叫道:“艾慈,你又杀人了?”
    小子艾慈回身笑,道:“老师父,我不想挨铁棍。”
    就在这个时候,马麻子一把揪住老掸师,厉声吼道:“好哇,你庙里养子个杀人王,我兄弟又被他砍伤了,你说,怎么办!”
    智慧掸师道:“马施主,很好办,只要你们别来三官庙闹事,这儿就不会出人命。”
    小子艾慈冷冷地道:“马麻子,且让我砍断你一条腿,往后你就不会再来了。”
    马麻子闯言暗自一哆嗦,他拉住老禅师死也不放手。
    他大声吼道:“老和尚,你听听,我兄弟还在流血,这小子还不罢休,还想砍断我一条腿。”
    小子艾慈举着利斧逼了过来,马麻子直往老禅师的身后躲,他不但躲、而且还挨着老禅师大声叫:“好小子,你若再过来,老子一刀就解决你老师父。”
    他的左手握着一把刀,刀尖指若老禅师。马麻子开始用威力啦!
    小子艾慈楞了一下,道:“放开我老师父。”
    “不放!”
    “你想怎么样?”
    “我要叫你听你老师父的话。”
    小子艾慈凶巴巴道:“今天非砍断你一条腿不可。”
    马麻子忽然抱住老掸师哭起来,道:“这小子不听你的话了”智慧禅师道:“你们快走吧,他不会再伤你们了。”
    马麻子道:“非叫这小于亲口说才算数。”
    智慧禅师对小艾慈说道:“放他们走吧!”
    小子艾慈唉声叹气地收起斧头拍拍手,然后不敢不愿:“三位,你们死不了啦,请回吧!”
    马麻子立刻走向张豹和朱八二人面前低声道:“光棍不吃眼前亏,快快走!”
    这一回马麻子够朋友,自己没有先溜,你真的以为他够朋友吗?
    其实是因为大白天溜走不好看,更重要的是张豹、朱八没有死,他怕他二人以后会找他的麻烦。
    小艾慈走近老禅师道:“老师父,吓着你了,是我不好。”
    智慧禅师叹了一口气,他的面上也许有些无奈。
    马麻子闯进房子里,桌上的热馍抓了七八个,一口气奔到外面来,在张豹和朱八二人的怀里各塞两个,大声叫道:“我们走!”
    张豹和朱八的伤并不重,刀伤药他们自身带着,这时候早用汗巾扎起来了。
    马麻子走在前面,张豹和朱八跟在后面。∪鋈俗吖“让媲埃彀硕录妇浠埃骸靶∽樱憷骱Π桑苡幸惶臁撸?
    张豹冷笑道:“山不转路转,关洛道上咱们别碰见,小子你要牢牢记住了,关洛双雄不是好欺的人。”
    嘿嘿!打输还有脸丢下场面活?真是不要脸的很。
    小子艾慈只是傻哈哈地笑,他一句话也不说的叉着腰。
    马麻子三人来的快,走的更快,转眼间走得无影又天踪。
    房屋里走出一群小娃儿来,围着小子艾慈嘻嘻笑。
    这时候才发现法了满头大汗的奔回来。
    原来法了担了一担柴,那是小艾慈在山上砍的柴,由他担着回来。
    正殿这时敲起钟来,三官庙开饭了。
    智慧禅师拉着小艾慈的手,叫小艾慈坐在他身边吃。他还挟些豆腐送到艾慈的碗里面,好象是个慈爱的老爷爷。
    艾慈的心中好舒服,他在想:“老师父你这次不骂我乱杀人了,还奖励我。”
    小子艾慈吃了七个馒头,一口气喝了五碗凉稀饭,不好意思地看看老禅师,好象吃的太多了。
    “要吃饱,别饿着自己。”
    “我吃饱了。”
    “那就好,吃饱了随我来。”
    小子艾慈点点头,跟智慧禅师走进了方丈室。
    方丈室真干净,小子艾慈头一次进来!
    一张红木床,一床老棉被,一张桌子,桌子除了一叠佛经书本外,还有一个四方的木盒子。∏缴瞎易帕椒烁呙嫦瘢徽攀鞘湾茸鹫撸镑着⑼逖郏掳蜕系暮恿蕉瞧晟希叛咀友乖谏碜酉旅妫“炔恢朗鞘裁瓷瘢孟蟀壹勤蛎砻诺拇蠛谏瘢窒湃说摹?
    另一张画的是弥勒佛,那尊容笑得真开怀,谁见了谁会跟着笑。
    两张画像光着大肚皮,好象二人比大校
    智慧禅师命小艾慈坐下来,他慈眉不扬,声音甚低,道:“艾慈,三官庙你不能住下去了。”
    小艾慈面上的笑容不见了,他眼睛挣得大大的。
    他有些吃惊,而未开口。
    这时候,他才明白老师父为什么没有骂他。
    智慧禅师道:“艾慈,你学一身本事,这本是好事情,只可惜……”小子艾慈黯然地道:“我给庙里惹了祸。”
    智慧禅师道:“这不能怪你,但你也知道,那两个不是土匪,而是江湖人物,你惹上了江湖人物,你以后就难脱身了。”
    小子艾慈不解地问道:“老师父,什么叫江湖人物?”
    智慧禅师道:“江湖的人物讲的是血债血还,至死方休,那两个走的时候丢下两句话都甚明白,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小艾慈,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小艾慈垂下眼皮,道:“住后我也不能再住三官庙了。”
    智慧禅师道:“你年纪还小,我不忍让你流落在外,我有一师弟,今在开封大相国寺卓赐,你可以去找我师弟,他一定会收留你。”
    他顺手交给艾慈一个信笺。
    小艾慈趴在地上叩个头,道:“老师父真是个太好人,艾慈叩头谢了。”智慧禅师叹息一声,道:“明日一早你下山去吧,别再来辞行了。”
    小子艾慈点点头,黯然退出方丈室。
    他真想哭,因为在三官庙住了两年整,就在这个地方住的时间最久。
    想起往年跟着师父赵光斗,一个地方不会住上半个月,十天八天就得换地方。
    他走出方丈室,回到后院小屋里,不料法子和尚已守在他的床边。
    法了见艾慈回来,忙迎了上去,道:“艾慈,我师父对你说子些什么!”
    小艾慈脸上用力挤出一点笑,道:“老师父对我好极了,我很感激他。”
    法了宽心笑道:“这我便放心了,还以为我师父会训你一顿,说你又杀人了。”
    小子艾慈无精打果地道:“我要睡,明天还得起大早。”
    法了道:“马麻子真坏,三番两次来捣乱,艾慈!我看他还会找人来。”
    小艾慈耸耸肩道:“我现在想通了,大师父的主意也许是对的,土匪来了,他老人家忍气吞声不反抗,这就叫打不还手,骂不回口,随便任他们抢。任他们烧,只要不杀人就好了。”
    法子气呼呼地不开口。
    小子艾慈又说道:“老师父也说过,地上种的莱土匪抢不去,地瓜高梁能塞饱肚子,寺庙本是方外地,就算土匪抢些什么,出家人还是过清苦的日子。”
    法了突然低声道:“有些土匪也杀人,你怎么办?”
    小子艾慈苦笑道:“我以为老师父不会想到这一点,他老人家以为人性本善,只要不反抗,土匪就不会乱杀人。”
    法了叹口气道:“哪天跟你学武功,你可得教我。”
    小子艾慈点头道:“你只要肯学,我一定会教你。”
    法了道:“明日我跟你上山去帮你砍柴,然后你教我练功。”
    小子艾慈勉强地笑道:“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法了和尚高高兴兴的走回对面住处。
    小艾慈叹了口气,他心里好不是味道。
    就在小艾慈坐在床沿上发呆的时候,房门轻启,黑影连闪,三十多个娃儿挤进屋里来。
    小艾慈哈哈笑道:“娃儿们,老师他不是还教你们识字吗?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有几个娃儿争着说:“艾慈哥,你教我们学武功吧?”
    小艾慈楞然道:“你们要学武功?”
    三个娃儿齐声道:“是的,我们学武功打坏人。”
    小子艾慈一瞪眼,道:“学会武功你们命不长。”
    三个大娃娃吃吃地笑,有个娃儿开口叫:“你骗人,我们亲眼见你把坏人打跑,怎么说学武功命不长?”
    小艾慈一时也说不清,便对这些娃儿们说道;“好吧!我答应教你们武功就是了。”
    一屋子的娃儿拍手笑起来。
    小子艾慈道:“今天我要早阜睡,明日教你们学武功,都回去吧!”
    娃儿们走着挤出门,小艾慈忙去关门。小于艾慈心酸酸,因为他骗了法了和尚,更骗了这群小娃儿。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就要下山去了,岂能教他们学武功?
    他慢慢的在收拾衣衫,他不打算住到天明。
    面对那群十来岁的娃儿,他走不开。他忍不下心,他自己也是孤儿——艾家集的孤儿。
    轻轻掩上门,小艾慈四下看了看,心中掀起无限的惆怅来。
    他走进另一大房间窗外,轻轻推开小窗往里面看。
    通间大炕躺着一群孤儿,一个个睡得好甜。
    小艾慈黯然地关上窗,又走到前面大殿旁,三官庙的正殿上燃着一对蜡烛,赤红的火焰照得满殿神秘幽邃,而又十分庄严。
    小艾慈叭在地上叩个头,起身就往殿外走,他要连夜下山去,免得天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走不开。
    拉开殿门,小艾慈又回头着一眼,咬咬牙大步往石阶卞走去。
    “艾慈!”是智慧掸师的声号。
    小艾慈寻声望去,幽暗的灯下站着一个人,他便匆匆走过去,只见师父对他点点头。
    小于艾慈闷声道:“老师父!”
    智慧掸师道:“你这就走了?”
    小子艾慈无奈地道:“老师父,总是要走的。”
    智慧禅师道:“我明白,你怕面对许多小弟兄们,因为他们舍不得你走。”
    小艾慈点点头道:“我不想眼泪汪汪地走。”
    智慧禅师道:“艾慈,三官庙里没有银子,这儿我为你包了些干粮,你一路上不会饿肚子,到了大相国寺,你就不会流落街头了。”
    既然如此,小艾慈便不客气地接过来。
    他还未曾想到要带吃的。
    如果真的这样就走,下半夜就会饿肚子了。那样可就惨了。?
    智慧禅师伸手拉着小子艾慈的手,慈祥地说道:“艾慈!你临走前我赠你几句话,你可千万要记祝”小子艾慈道:“我—直都听您老人家的话。”
    智慧禅师点点头,说道:“切切记住,你有一身的武功,但不能以武欺人,要多用头脑,遇事三思而后行。”
    智慧禅师默念几声,缓缓地接着说道:“一个武功高超的人如果没有智慧,这个人一定命不会很长。”
    小子艾慈道:”谆谆教海之言,艾慈终身不忘。”
    他趴在地上又叩个头。
    刚刚站起身来。
    突然——
    眼前一片耀眼,“呛”地一声,一把尖刀已在禅师手上出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艾慈全身一震。
    他退了一大步,说道:“这把刀……”
    智慧禅师道:“这把刀是我收藏的古宝,你带在身边吧。你连夜下山,身边不能不带防身之物,我就把此刀送给你了。”
    小子艾慈见那把刀锋利无比,刀身长也不过二尺而已,但是却闪耀着日月似的光芒,正迎合他习的‘刀谱”。
    他想着:“若配此刀,一定更威力无比。”
    小艾慈伸手接了过来。接着,他又在地上叩了个头。
    一他站起身来时,智慧掸师已飘然进入三官庙。“砰!”
    庙门已经关上了。
    小子艾慈眨着迷糊的眼睛,老师父走得这么快。
    五
    小子艾慈手提着干粮下山,满肚皮的不舒服。
    想起三官庙这两年,他虽然天天上山砍柴,但把武功学得十分熟,不过十五岁,个头长得却象个大人。
    他很满意这两年没有白白浪费掉,三官庙是个练武的好地方,可惜……,住不下去了。
    智慧禅师要他奔向开封大相国寺,那是大地方,他可没去过。
    小艾慈一口气走了七十里,不知什么地方冒出一声公鸡叫。
    天,就要亮了!
    他停下来,四下瞧了瞧,什么也没有看到。
    奇怪了,哪里冒出来的公鸡声?
    小哎慈看看天色,天上的星儿更加明亮,哪里象天快要亮?
    前面有个小山岗,一片竹林子里好象有什么?
    小艾慈也不怕,他学了一身好本事。本事大的人,胆子也大。
    小艾慈就不怕有虎豹,他腰里插着一把刀。
    小子艾慈展开身法奔到竹林边,他才发现林子里有一座小土地庙。
    土地庙不过两丈高,正面无墙无门,庙内不过三丈深,里面竖着两尊神,土地爷身边就是土地奶奶像,两个神像笑咪咪地看着小子艾慈。
    神桌下躺了一个,小艾慧一看就知道是熟人。⌒“刃Φ溃骸八缬龉手菜阌性等耍?
    神桌下的人冷笑道:“就知道你会被老和尚赶出三官庙的大门。”
    小艾慈眼珠正一转,道:“所以你在此等我了?”
    桌下的人一翻眼,道:“所以我也学公鸡叫。”
    小艾慈笑道:“你学得真像。”
    他坐在地上取出一馍给了那人,道:“你要不要吃?”
    那人拧了一下红鼻头,坐直身子,道:“当然要吃。”这位正是神偷“红心”劳克。
    劳克撕着馒头往口中塞,呜呜呀呀的说着话。
    他说得不甚清楚,好象是在骂:“小爱司,你真是没出息,替你师父赵光斗丢人,我老人家实在为你可惜了!”
    小艾慈一怔,道,“怎么说呢?”
    劳克道:“想当年,江湖上提起赵光斗的名,就是小鬼判官也会吓破胆,而你小子……哼!”
    小子艾慈瞪着双眼道:“我怎么啦!”
    劳克道:“凭你是嵩山老怪赵光斗的接棒人,怎么好意思把马麻子、张豹、朱八那些三流角色挂在心上?”
    小艾慈愣然道:“他们怎么样?你怎么知道的?”
    劳克道:“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马麻子根本不入流,张豹、朱八只是宝山城熊天刚手下的打手,你竟然叫他们大摇大摆的走出三官庙,你的本事白学了。”
    小子艾慈皱眉道:“原来你都看见了?”
    他一顿,又道:“你却不知道,是老师父不叫我杀人,老师父是慈悲心。”
    劳克冷冷地道:“老糊涂,今天放纵,明天就会又找上门,干土匪的哪还讲道义呀!哼!”
    小艾慈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杀人了?”
    劳克道:“不错,你在踏入江湖中之前我告诉你一句肺腑之言,你小子要牢牢记在心。”
    “说来听听。”
    ‘人在江湖走,胳膊腿要粗,想吃江湖饭,脑袋瓜子要天天转,你知道吧?”
    小艾慈无所谓地道:“所从我不打算入江湖,我去开封城大相国寺。”
    劳克—蹬眼,道:“你去大相国寺?干什么?出家当和尚?”
    小子艾慈笑笑道:“我不当和尚。”
    劳克一拍大腿道:“这不就结了,我老人家告诉你,大相国寺里全都是和尚。”
    小艾慈一怔,取出智慧禅师给他的信笺。
    劳克抓抓过来看了一下,道:“他要你去当小和尚,好小子,你要‘气活’嵩山老怪赵光斗呀!”
    小艾慈道:“只有气死人,哪有气活人的,你黑白讲。”
    劳克一把捏碎信件道:“你别去相国寺了,帮我去办件事,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
    小艾慈见信笺被捏碎,不由沉声道:“赶鸭子上架呀,你知道我答应不答应?”
    “你非答应不可。”
    小子艾慈拍拍脑袋,突然说道:“我明白了。”
    劳克一瞪眼,道:“你明白什么!”
    小艾慈指着劳克的红鼻头道:“这几天你暗中跟着我,你盯我的梢,你存心不良,说不定你和老师父有勾结,你们……”劳克手一拍,拍掉艾慈的手,叱道;“你这才是黑白讲,小子呀,人要难得糊涂,你没听人说过,糊涂的人有福。”
    “什么?”
    他一顿,又道:“武大郎糊涂一辈手,他只聪明一次!就死了。”
    小艾慈说道:“怎么说呢!”
    劳克道:“武大郎卖烧饼,很多人吃了烧饼不给饯,武大郎又卖豆腐,三斤只算一斤的钱,你说糊涂不?”
    小艾慈眉头一皱,道:“武大郎遇到恶人了?”
    劳克道:“武大郎只聪明一回,他捉住西门庆了,可是也被西门庆踢得死去活来。”
    小艾慈笑道:“我师父在世的时候就对我说过这件事。”
    “咳?”一声,劳克道:“那是当年我告诉你师父的。”
    小子艾慈想了想,说道:“好吧,看在你当年同我师父的交情上,我暂且同你合作一次。”
    劳克叱道:“什么暂且,是永远合作下去,我们要合作无间,直到永远。”
    哟!这是什么话,一直到永远!就算小艾慈愿意吧,问题是劳克他能活了那么久吗?
    小艾慈道:“永远是多久?”
    劳克笑道:“永远你也不知道?”
    小艾慈“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永远是直到你死亡为止!”
    “呸呸呸!”
    劳克立刻爬出桌子来,诚惶诚恐跪在土地老爷面前,指着小艾慈道:“土地老爷,这小子年纪少,不懂事,童言无忌,说话放屁,可不能当真,我给你老叩三个头。”
    地上发出“咚咚!”声,劳克真的叩了三个头。
    他站起来指着小艾慈就骂:“好小子,还未曾开始合作,你就口出不吉利的话,咒我早死呀!”
    小子艾慈道:“你怎么不‘难得糊涂’呀!劳克!”
    劳克怔了一下,哈哈笑道:“好小子,颇有赵老怪之风范,老夫找对人了,哈哈!毙∽影茸吡艘煌淼囊孤罚由铣粤肆礁雎罚呐亩亲樱溃骸拔乙恕!?
    劳克道:“你睡觉我把风,等你醒过来我们就一起去乌梅城。”
    劳克又道:“乌梅城离此二百里,那地方住了一条龙。”
    小艾慈眨眨眼,道:“一条龙?”
    嗯!听名头挺吓人的。
    劳克道:“你睡吧,等你醒了,我在路上告诉你。”
    小艾慈噘着嘴道:“你若不说,我睡不着。”
    劳克道:“乌悔城北面有个安家寨,安家寨庄了个黑道魔头,扛湖上提起‘一条龙’安天海,谁都被吓得一呆,那安天海不但武功高,手下的人马也不少,最近发了一笔财,听说他老兄弟弄到一对宝珠子,好象江湖早年传说的龙珠。”
    小艾慈猛地一惊,道:“一对龙珠?”
    “你听说过?”
    “曾听我师父提起过一对龙珠的事。”
    劳克道:“你师父一定知道这对龙珠的事!”
    小艾慈点头道:“龙珠是宝物,上面还刻着‘达摩混元秘决’,学武的人都想得到它。”
    劳克道:“赵老怪早就知道了?”
    其实,江湖上早就有人知道这码子事。
    但小艾慈不知道,他师父“蒿山老怪”赵先斗就是为那对龙珠才来到艾家集。≌岳瞎掷夏鄙钏愕幕煸诮谢尤豪锇抵姓龃笱劬Γ词芰松耍厍氨蝗思掖蛄艘徽啤K彩潜淮虻猛卵此底约菏欠勿臁?
    到死,他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为的是小艾慈好啊!媪钊烁卸?
    小艾慈慢慢躺下来,道:“如果真的龙珠在安家寨,我们又怎么去取出来?”
    劳克道:“取龙珠那是我的事,你只要替我挡追兵,一切你都别管了。”
    小艾慈闭起眼睛呼呼睡,劳克在一边吃吃笑。
    他曾见过小艾慈和人打斗,他就躲在他后头。
    他想想小艾慈的武功不比赵老怪的差,能有他跟着去安家寨,就不怕安天海追上来。
    小艾慈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揉揉眼坐起来,只见劳克正呼呼入睡在庙门边。
    小艾慈走进劳克身边,抽出根茅草,直往劳克的红鼻筒内捅。
    “哈啾?”
    劳克猛然打个喷嚏,他发觉小艾慈在弄鬼,怒叱道:“好小子,你竟敢捉弄老夫。”
    小艾慈笑道:“一对龙珠到了手,劳大叔,你打算怎么分?”
    劳克道:“你怎么伺你师父一个模样,总是不吃亏。”
    小子艾慈耸耸肩,道:“天下没有人原意吃亏,大家都吃亏,谁来占便宜。”
    嗯!这话好象有那么一点歪理。
    劳克瞪着一对老鼠眼,道:“好小子,你可真是不简单,我看走眼了。”
    小艾慈得意地道:“我师父教的。”
    劳克沉声道:“那个赵老怪!”
    艾慈吃吃笑道:“名师方能出高徒,劳大叔,你总不会找个笨蛋同你合作吧!”
    劳克嘿嘿冷笑,道:“你小子真有天赋,学得赵者怪的一身绝学,加了这么个精灵小头脑,嘿嘿!江湖上又得热闹了。”
    “我师父比起当今江湖上,他算不算一流人物?”
    “你问这个干啥?”
    “我要当就当一流的。”
    “你师父就是一流的,因为老夫也是一流人物。”
    “你偷东西是一流的?”
    “有什么不好?只要偷当愉的,花用的时候我,心安理得,何况杀人的时候自有别人操刀。”
    “有我为你操刀是吗?”
    “不错!”
    艾慈皱皱眉道:“能不能不杀人?”
    劳克道:“到时候你不杀人人杀你,我看你杀人不杀人。”
    小艾慈转移话题,道:“你说说,安天海是个什么样的人?”
    劳克道:“安天海是个土霸王,人称乌梅一条龙,那是有人拍马屁,当着安天海的面恭维他,背后人们就不叫他一条龙。”
    艾慈好奇地道:“叫什么?”
    劳克道:“叫他恶霸眼睛蛇。”
    艾慈笑道:“这姓安的一定很可恶,否则别人不会有人叫他。”
    “那还用说。”安家寨的前面有一条河,河岸的柳林一行行,有一条石头大道通进安家寨。
    安家寨还有个高门楼,门楼上还插了一排五颜六色的大旗帜,有七个大汉站在寨门口,进出安家寨的人都要被他们仔细的盘问一番。
    遥望安家寨,楼阁连云,几棵巨大的老树点缀得安家寨气象万千。
    有几辆大车正自安家寨往外驰,每辆大车上坐着两个大汉,二个把刀一个挥鞭,轰轰隆隆的驰过大石桥,好象是往乌梅城去的。
    艾慈站在路边数一数,大车足有三十辆。
    他心中想:“姓安的真阔气,这世上许多人连一辆大车都没有,他却拥有这么多,实在是不公平。”
    富人为善,地方上沾光,富人为恶,天理不容啊!
    富贵人家已经得天独厚,如果恃“财”傲物,仗势欺人,实在该遭天打雷劈。
    艾慈,心中就是这么想。
    就算老天爷忘了惩罚,那么,我艾慈就替天行道吧!
    艾慈望着安家寨还在想得出神,忽然劳克一拳打过来,叱道:“小子,你在想什么?”
    艾慈笑道:“我在想安家寨。”
    劳克道:“你小子是不是看到安家寨人多势大,财大气粗,心生畏俱了?”
    艾慈笑道:“才不呢!”
    劳克道:“那你在想什么!”
    艾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翘鼻子,道:“我不但不惧,还在想怎么整一整这位一条……龙……不……这条眼镜蛇。”
    劳克哈哈笑道:“小子,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那一对龙珠,整人的事先放一边。”
    艾慈指着安家寨道:“劳叔,安家寨的城门四丈高,寨墙也有三丈五,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劳克道:“咱们不是安家寨的人,想进安家寨就不能走大门,知道吗?”
    艾慈道:“那么走后门是不是?”
    劳克道;“那也得等到二更天。”
    艾慈看看天色,唉声叹气地道:“日头还在正中间,咱们在这里干等,多没意思。”
    劳克遒:“带你来,先叫你看看地势,夜间行动便也方使多了”艾慈嗤之以鼻,道:“多此—举,我只要跟着你就成了,何必跑这一趟路?找地方睡觉去。”
    劳克道:“找个地方饱餐一顿再睡觉。”
    两个人并肩奔进乌梅城,迎面有一家客栈。
    劳克当先往客栈走。
    艾慈在后面低声道:“劳叔,进客栈是要花银子的呀!”
    劳克回头瞪了一眼,道:“要银子还不简单?”
    艾慈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身上有吗?”
    劳克道:“当然有。”
    艾慧小声道:“我怎么没看见?”
    劳克这回连瞪也懒得瞪艾慈,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艾慈顿了一下,跟着劳克走进店,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
    艾慈又低声道:“要是没有银子,我袋子里面还有馒头,咱们找个地方凑合着啃吧!”劳克不开口,他伸手招来店伙计,道:“过来!过来!”
    那伙计看看艾慈两个人,笑道:“吃点什么?”接着又道:“荤素齐全,饭面不缺,酱肉是牛腱牛舌牛肚,猪心猪肚猪耳朵,卤的是鸡头鸡脚鸡翅膀,鸭掌鸭脖鸭翅膀,腌的也不错,荤素全有,来个炒黄丝,三炒肉碎什么的,素的更不缺,豆干豆皮花生素,外带一锅小米粥,你说你吃啥厂艾慈不断的咽着口水,他伸出舌头舔嘴唇。他这辈子可还没吃过店小二所说东西的一半呢!
    劳克闭起眼睛来,淡谈地道:“小伙计,你们店里真齐全,老夫每样来四两,高粱酒再来一斤整,完了再来一碗猪肝肠。”
    小伙计看看两个人,伸手道:“我们店里有个规矩,先付银子后上菜,你们要的一共是二两三,拿来。”
    劳克一瞪跟,道:“你们怕爷们耍赖?”
    小伙计道:“这几年附近闹灾荒,不少人吃饱了不付钱,我们被这种人骗怕了,对不起,二位先付钱。”
    这小伙计可真势利,未吃先结帐!
    劳克笑逍:“原来是这码子事呀!那是应该的,谁叫天底下这么多穷人。”
    他伸手从袋子里摸出个皮包,打开来,只见一颗玉米大的珍珠,散发出月亮似的光芒,对那伙计笑道:“这个珍珠可值不少银子,你先拿在柜上压着吧,等我们吃完了再算帐。”
    伙计张大眼腈,笑道:“看不出二位身上还有宝,好好好!我暂且收下了,二位的吃喝我马上送到。”
    劳克双手十分细心的把皮包包起来,又小心地交在伙计手上,道:“东西交给你了,可别再打开,小心被人偷了。”
    小伙计的双手捧起小皮包,匆忙的送到柜台上。
    柜台上有个中年汉,他早就看见皮包里是珍珠,小心的把皮包放在抽屉里。
    艾慈惊奇的瞪着眼,他也透着不相信。
    怪啦!这老偷儿怎会有这么值钱的玩意儿?他没有说出来,店里的人太多。
    片刻——
    小伙计便把酒菜摆满了一桌子。
    艾慈又立刻叫来伙计,道:“再来三斤牛盘肠,葱油饼送上五六张,羊肉汤有吧?捡大碗的来一碗。”
    小伙计一楞,道:“要带走?”
    艾慈翻着白眼道:“现在吃,谁要带走?”
    小伙计一怔,道:“二位吃得完?”
    艾慈不客气地道:“那是我们的事。”
    小伙计忙着往回走,劳克皱眉道:“好小子,你师父是有名的大肚皮,你也学会了。”
    刹那间,伙计又送上一堆来,全部放在艾慈的面前。
    伙计把两手插在两肋上,看小子艾慈怎么能吃下,他那面上正露出轻视模样。
    嘿!这次他倒真要大开眼界了!
    艾慈取过两张油饼来,一筷子就挟了半斤牛盘肠,他把牛盘肠卷在油饼里,双手捧着送嘴里。
    劳克吃吃笑,道:“三天没吃饭,这一顿你把明后天的也吃完,有你的!”
    艾慈嘴巴嚼着饼,哪里还能说出话。
    他只“呜呜……呀呀……”刹时又喝了半碗羊肉汤。
    那伙计傻了眼,他大胆的伸手去摸艾慈的肚皮,道:“小客官,东西你都吃到哪里了?”
    劳克吃着花生米,高粱酒喝了大半斤,艾慈已把叫上的东西全吃光了,他叫了一声:“真过瘾,此生头一回吃得这么痛快。”
    伙计摇摇头,道:“我三天也吃不了这么多。”
    劳克见艾慈吃饱了,便匆匆把酒也喝完。
    他伸手取出一锭银子来,道:“这锭银够不够?”
    伙计搓着双手笑道:“足够了,还得找!”
    劳克道:“不用找了,多的也算了,把我的珍珠拿来吧!”
    伙计取过银子,忙把劳克的小皮包取回来。
    劳克小心的把皮包凑近眼皮看,他口中还自语地道:“我的珠子可值不少银子。”
    皮包突然掀开来,劳克当众大怒,道:“好啊!你们这儿是黑店,可恶,偷龙转凤手法,把我的珍珠调包了。”
    伙计也是一瞪眼,吃吃地道:“怎么会呢?”
    劳克一把揪住伙计,道:“我交绐你的时候是珍珠,你怎么弄个花生米在里面。”
    伙计急叫道:“不是我呀,我把你的珍珠送到柜台上了。”
    劳克见周围来了许多人,遂又高声吼起来。
    艾慈坐着不起来,他知道劳克在弄鬼。
    坐着等着看戏吧!
    他也不满意这家高升客店,未吃饭先付钱,不够厚道,刻薄外地客人。
    所以,被劳克整算他们倒楣!
    不过.艾慈也没有发现劳克如何动的手脚,他心中也在纳闷。
    他用眼睛在打量着劳克,希望能发现些什么,然而,什么也役发现。∪绻饶芄环⑾掷涂嗽趺炊氖纸牛吧裢怠钡恼信破癫槐辉伊恕?
    此刻,劳克见围观的人大都同意掌柜的说词,要搜查身子,一咬牙又一横心,自己当先把上衣脱下来。
    他还脱了长裤,把里面套的薄背心也脱了下来。
    劳克双臂平伸,沉声道:“你们摸吧。”
    众客人没上前搜,掌柜也不搜,他示意伙计去动手。
    伙计搜得好仔细:“件件衣裳找三遍,他的面色变得好难看。
    根本就找不到。
    劳克伸一只手,道:“还我的珍珠来。”
    掌柜道:“投有。”
    劳克对着众客人道:“你们听听,这简直是恶霸的话,耍狠了”艾慈一看,嗯!该他上场了,猛拍一巴掌,桌上的碗筷跳起来:“拆他的店。”说罢就往门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黑汉自店外面走进来。这是当地有名的曹大霸。
    掌柜的好象发现救星到,忙上前,先鞠躬,后问安,然后把失珍珠的事说了一遍。
    黑汉眼一瞪,道:“会有这种事?”
    劳克把衣衫穿好,他坐着不走了。
    事情都闹大了,当然得闹出个结果来。
    那黑汉走近劳克,道:“老头儿,是你掉了珍珠?”
    劳克道:“不是掉,是他们调了包。”
    黑汉道:“你怎知道是他们调了包?”
    劳克道:“押在柜子上的是珍珠,迸回来的是棵花生米,这要是当面不看清,走出店门他们就不承认。”
    黑汉嘿嘿笑道:“这么办,今天你们吃的东西算我请客,买我个面子算拉倒啦!”
    劳克冷叱道:“那得等他们说定了。”
    掌柜道:“好个老顽固,不见黄河你不死心。”
    劳克道:“到了黄河,我叫你去见阎王。”
    门外面,艾慈突然高声道:“劳大叔,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劳克哈哈笑道:“半死不活就够了。”
    艾慈胸有成竹地道:“你的话好比阎王爷,这黑豹我叫他学狗爬。”
    六
    只见艾慈忽然转身到了曹大霸的右后面,一脚踢中敌人的后腿弯。
    曹大霸突然双腿不听使唤,“咯”地一声,跪在地上。
    曹大霸气极啦!
    他就地一个怒翻,人未站起来。尖刀已虚空暴刺十一次、撕裂的空气,发出“咻咻?”的刺耳声。
    艾慈腾身三丈高,他的利刀也拔出来了。
    口声尖叱:“杀!”
    他那小三号的身子,就象天空中突然落下的一棵陨石般掸上去。
    “呛呛呛?”的刀碰声中,曹大霸一声厉叫:“啊!”
    也真够狼,艾慈的刀法用上了。他一刀扎进曹大霸的右肘上,同时一脚踢在对手的鸟蛋上。曹大霸叫着在地上滚,痛的脸上都变了样。
    “你还时常杀人?”这时又走来一个大汉。
    “怎么?不可以?”
    “娘的,老子今天要教训你。”
    “哈哈!你是谁呀?”
    ‘老子名叫甘一良,安家寨的七武士之一,小子,你怕了吧!”
    “你说你叫什么?”
    姓甘的以为艾慈怕了,便又说道:“甘一良。”艾慈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的名字脏极了。”
    甘一良大怒道:“王八蛋,敢开老子的玩笑。”
    艾慈刀一横,说道:“小子,别叱唬,动手吧!”
    甘一良从腰里抽出一根铁链子,铁链子头上坠着半尺长的一段钢梭子。
    艾慈冷冷笑了笑,道:“小爷等你出手了!”
    甘一良右腕猛一抖,链子梭“哗啦啦”一声,流星似的照着艾慈面孔打过去。
    艾慈没有退,迎着来梭挨上去。
    他的左手真够妙,一家伙抓住铁链条,他的利刀一到了甘一良的眼皮前。
    甘一良抽梭子的时间也没有,丢下链条就往左边掠。“咻!”
    甘一良的身刚站定,背上突然一阵痛。
    艾慈笑道:“怎么样?”
    甘一良又怒又惊地道:“小子呀,可恶,你留下名字来!”
    艾慈收起尖刀,缓缓地说道:“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艾慈就是我的名。”
    突然间,传来一声喊,道:“小子,都打发了没有?”
    艾慈道:“好象赖着不走了!”
    劳克吼道:“那就杀了他们。”
    艾慈笑嘻嘻道:“这正是我心里的话。“他举刀走向甘一良和曹大霸,吓得两个人哇哇叫。
    曹大霸道:“你把老子踢得站不直,还要杀人吗?”
    甘一良也叫道:“你狠个什么劲,赶尽杀绝呀?”
    艾慈的左手指在刀上抚弄着,道:”谁叫你们出风头,杀了你们两个,小爷这就拍屁股走人。”
    他举着利刀正要往下杀,甘一良大声吼道:“住手,爱司,吃定爷们了?”
    艾慈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如果我没有几下子,早就死在大街上了。”
    曹大霸大声道:“小伙子,算你厉害,老子们认了,这总可以吧?”
    小王八蛋换成小伙子!艾慈不吃这一叫。
    他仍然在冷冷地笑,道:“叫我小祖宗也不行,今天非宰你们不可。”
    利刀在甘一良的脖子上,磨呀磨的就要往肉里送,吓得甘一良翻白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艾慈道:“闭眼,我出手快一点。”
    街上突然静下来,上百人正围着看宰人,谁也不敢出一声大气。
    曹大霸大声道:“打个商量怎么样?”
    艾慈心中一动,道:“商量,你们没有筹码,刀在我手上。”
    曹大霸道:“扛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要命不要钱,要钱不要命,我们花银子买命可以吧?”
    艾慈心里笑道:“这不正是我想的,王八蛋才愿意在大街上乱杀人。”
    收起利刀,点点头道:“我同意你们花银子买命。”
    甘一良道:“真窝囊?”
    曹大霸道:“甘兄,我们这是在地头上,你也不多想一想。”
    甘一良,心中当然明白,只要逃过这一劫,立刻回到安家寨,人多就是力量,还怕这一老一小跑上了天!
    他望着艾慈道:“老子今天就认了,你要多少银子?”艾慈心中不定准,他身上从来就没有带过钱,他是个穷光蛋,他还讨过饭,所以呀,他一点行情也不懂。
    艾慈还在琢磨,曹大霸开口道:“今天出门未带多少钱,这么办,每人送你十两银子,够了吧?”
    艾慈心中想:“他能给十两银子,就能得二十两。”
    一声冷笑,艾慈道:“不行,你们的命大不值银子了,我还是要杀人?”
    甘一良叱道:“你的胃口到底有多么大?你究竟要我们多少银子才放人?”
    艾慈道:“每人二十两,共拿四十两,少一两就不放人。”
    曹大霸立即取出四锭银子来,道:“老子进城办东西,偏偏遇上这倒楣事,拿去吧。”
    艾慈的眼睛都直了,因为他没有见过世面呀!
    笑嘻嘻的接过来,艾慈道:“二位,你们保住自己的命了,奶奶的,有银子真好,可以买命。”
    甘一良骂道:“他奶奶的,见钱眼开。”
    曹大霸好多了,缓缓地站起来,道:“小了,你千万省着花,一半天光景这些银子还是我们的。”
    艾慈道:“你若想再夺回去,千万记住一句话。”
    曹大霸道:“什么话?”
    艾慈冷笑道:“多带银子来。”
    甘一良冷冷一声笑,他拉着曹大霸就往北街走。往北走是回安家寨,这二人去找救兵了。
    店里的掌柜高声道:“曹爷!甘爷!你们怎么走了?”
    艾慈已走进店里来,他迎着掌柜的道:“你还叫?真要叫他们死?”
    劳克道:“你怎么把他们放了?”
    艾慈道:“他们拿银子买命,你睢瞧,四十两银子呀!”劳克道:“若是拿银子买命,他两个至少要五百两,四十两银子就开心了。”
    艾慈不服地道:“要得多他们拿不出,岂不是白要?”
    劳克道:“安家寨的人一定拿得出来,而且……”他看着发急的掌柜,又道:“他们也可以向掌柜借,你忘子,姓曹的是掌柜的保护人啊!”
    一掌拍在头顶上,艾慈怨叹地道:“他娘的,说来说去,我吃亏了。”
    劳克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下回你就知道了。”
    掌柜的道:“老爷子,我真的没拿你的珍珠,算了吧!”
    劳克怒叱道:“你说的真轻松,今天你不赔,咱们没完没了。”
    艾慈道:“干脆,一把大火烧了他的店算了!”
    掌柜一瞪眼,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比老的还要狠十分,你在大街上杀了人,还要在城里放火烧,你以为你是谁呀!”
    艾慈冷冷地道:“你就把我当成小鬼神看吧!”
    掌柜的道:“阎正好见,小鬼难缠呀!”
    劳克手一伸,道:“别拖时间,赔吧!”
    掌柜的逼:“一颗珍珠值多少钱?”
    劳克道:“开封城马道街的珠宝店,我花了白银三百三十两买来的,这件事我也倒楣,你就赔我三百两吧!”
    掌柜的道:“一颗珍珠三百两银子,什么珍珠这么贵?”
    劳克道:“我那珍珠避邪,神鬼不侵是个宝呀!”
    伙计低声道:“大掌柜,我们认了,给他们吧!”
    掌柜叱道:“狗东西,都是你的好主意,未吃饭先付钱,惹出这样是非来。”伙计再也不敢开口,他缩着脖子退一边去。
    劳克伸出了手,道:“拿来吧!再不拿我就要涨价了,”掌柜的猛跺脚,气呼呼地道:“这个月我们白干了!”
    他走回柜房里,匆匆托出个木盘来,十两一个的银锭就是三十个。
    劳克真够快,他把三十个银锭装进袋子里,走近艾慈道:“下回别在这家高升客店吃饭了,他开的是黑店。”
    艾慈嘻嘻笑道:“你老放心,我已记下来,再也不来了。”
    劳克走出店门外,他的表情真可怜,就好象他真的吃了大亏似的,心有不甘。
    他是做给别人看的。
    店门外站了不少人在围观,大部分对艾慈的本事竖起大拇指叫好。
    劳克走得快。
    他非走快不可,因为他明白,此地距离安家寨并不远,姓曹的一定回去找人了。
    艾慈却想不到这一点,他更想不到劳克是怎样调珍珠包的。
    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呢!
    二人匆匆地走出乌梅城,急忙奔到小河边。
    劳克回头对艾慈道:“找个地方睡觉去。”
    艾慈道:“你等等,有件事情不问清楚,我这心里头憋得慌。”
    劳克笑道:“我知道你这小子要向什么?”
    艾慈道:“那就告诉我。”
    劳克看着身边没有别人,他吃吃笑着看太阳,把一张脸仰的高高的,忽然“哈啾”一声。只见一颗珍珠落在他的手掌上。
    艾慈惊呀地道:“你把珍珠吸到鼻孔里了?”劳克笑道:“就是这一招,我练了十八年,你看看我的红鼻头,那是功夫练的,里面能藏珍宝钻石,谁也不会想到,小子呀!他们都是驴,自然想不到。”
    艾慈竖着拇指,道:“别说是珍珠,就是比珍珠再小的东西我也投办法,佩服!”
    劳克笑道:“你这‘黑桃爱司’,比我这‘红心老克’来,小子你还差一截。”
    艾慈眨眨大眼睛,道:“你还有别的绝招吗?”
    劳克道:“以后你自己自然会知道。”
    艾慈的心中开始不愉快。
    “嵩山老怪”赵光斗传了他一身功夫,想不到却替个小偷当保镖。
    艾慈,心中虽然这么想,但眼前已答应劳克,又不能撒鸭子走人。
    他对劳克的偷技绝功,心中也有一份佩服感。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保镖就保镖吧!否则,他又能干什么呢?反正他师父以前也是干这行的。
    就在这个时候,劳克指着一座老树林,道:“小子,我们今天睡树林里,二更天再摸上安家寨。”
    艾慈无所谓地道:“你说怎么就怎么!”
    劳克尚先走进树林里,他忽然向艾慈问道:“想不想再吃一顿?”
    艾慈摇摇头道:“现在不饿了。”
    劳克道:“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你去办!”
    艾慧眼珠子一转,道:“说来听听。”
    劳克道:“安家寨里杀手上百人,万一你应付不了怎么办?所以我想了个不算好的点子来。”艾慈笑道:“你出的点子一定很缺德。”
    劳克道:“别他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可全是为了咱们。”
    艾慈耸耸肩道:“你说,我听着。”
    劳克道:“麻烦你再跑一趟,去到高升客店里,你见了掌柜的只管说,告诉他,如果安家寨的人不服气,今夜二更天往南面三十七里远的河岸边,大家都在那儿卯上干,不去就是王八蛋。”
    艾慈皱起眉头,道:“你叫我在那里同他们打架呀?”
    劳克叱道:“我叫你跟我上安家寨!”
    艾慈忽然“嗤”的一声笑起来,道:“我明白了,你叫我把安家寨的人骗到河岸边,我们也好大胆地进安家寨,安家寨里少了杀手,你偷起来也方便,是吗?”
    劳克拍手叫道:“你这小子。总算开窍了,老夫就是这个主意。”
    艾慈想了想,道:“也好,免得半夜里出刀伤人,只不过是偷姓安的一对龙珠嘛!”
    劳克道;“就达么说定了,你去告诉高升客店的掌柜,我在这树林里打个盹等你。”
    艾慈一路又奔向乌梅城!他匆匆的进了高升客店的门,掌柜的直摇手,道:“出去,出去!”
    艾慈嘻皮笑脸道:“我知道你不欢迎,不过是刚才忘了几句话,这时候回来对你说。”
    掌柜的道:“小客人,别看我开的是客店,江湖上的牛鬼蛇神我见的多了,这码子事我彼此心里明白,我三百两银子买个乖,财神爷不难为好心的人,我穷不了。”嘿!想不到这掌柜的自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呢!
    艾慈笑笑,道:“你是好心人未吃饭先要钱,娘的,你要是黑心肝,客人不完蛋?”
    掌柜知道艾慈是个厉害角色,他气得面皮泛青,再也不敢骂出口来。
    这种人最难惹,还是忍着点,免得一会不但皮肉痛,还得花钱消灾。
    他重重地道:“有什么事快说,我们还要做生意。”
    “安家寨的安天海如果找你,你就对他说,朝南边三十几里有条河,我们等他到二更天,过时不候。”
    艾慈回头走出店门外,有几个人认得他,跟着他的身后走,指指点点的在说他。
    艾慈也不理,出了南门往南行。他知道,安家寨的人该来了。
    安天海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种亏他绝不吃,否则,他还怎么称什么“一条龙”呢?
    艾慈奔进树林子里,附近传来一声笑,道:“小子,快睡觉,天黑我们去取宝。”是劳克的声音。他好象睡在树顶上。
    艾慈宁身上了树,他也笑道:“不是去取宝,是偷。”
    劳克道:“偷就是取,取就是偷,在老夫眼里没有差别!”
    艾慈道:“劳叔,你忘了一件大事。”
    “小子,你说什么?”
    “你忘了分银子了。”
    劳克挺直身子,艾慈才发现他睡在横枝上。
    艾慈蹴身到劳克身边,他伸手要:“拿一半银子来。”
    劳克道:“好小子,我有什么银子分给你!”艾慈道:“我在街上玩性命,你坐在店里穷喝酒,我把姓曹的二人打跑,你顺顺当当的敲来三百两银,你怎么不分给我一半?”
    劳克道:“那是我用手段取得的,和我们的合作谈不上,你小子不是也弄了四十两!”
    艾慈道:“如果你要分,我立刻送你二十两。”
    劳克道:“二十两挽回一百五十两,那可真会赚。”
    艾慈大声地遒:“你分不分?”
    “如果老夫不分呢?”
    艾慈道:“头一次分帐,就想独吞,算了,再也不同你合作了,我走啦!”
    艾慈正要往树下跳,劳克忙着拉他一把,道:“算你厉害,他娘的,爱司真的压劳克,我认了。”
    他伸手取出银子来,分了一半重重的塞在艾慈手中,道:“你比你师父赵老怪还精十分,娘的!”
    艾慈笑眯眯的收起银子来,道:“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我是青出于篮而胜于篮,往后你看着吧!”
    劳克沉声道:“我已经领教了。”
    二更人尚未到,月灰朦朦,大地也一片朦朦。
    远处,二十条人影宛如行云流水般绕过乌梅城西,直往南面奔去。
    还真的去了,这些傻子。
    一道断墙下,艾慧笑哈哈。
    劳克低声道:“小子,安家寨的人上当了。”
    艾慈笑道:“你这个主意出得好,安天海哪里会想到这一招。”劳克吃吃地笑,笑得红鼻子发光,道:“安天海原来也是个糊涂虫,我是不会上这个当的。”
    艾慈道:“人在气头上,一定容易上大当,你也免不了会上这种当。”
    劳克道:“你错了,我会前前后后仔细地想想。”
    艾慈不解地道:“想什么?”
    劳克道:“小子呀!你想想!这是在安天海的地头上,我们得了便宜还揍他的人,再是笨蛋也会撒鸭子走人,岂会等在河岸边再打斗?安天海如果大脑动一动,便知道这事不可能。”
    艾慈道:“你的话仿佛有点道理。”
    “所以我说安天海是个驴。”
    “最好安天海也去河边赴约,我们的行动更容易了。”
    劳克面色气紧,道:“小子,刚才在树上!我给你的是什么?”
    艾慈楞了一下,道:“银子呀!”
    劳克道:“我为珠宝玩老命,你为银子动刀子,小子呀!我们的合作,为的是各取所好,切记老夫的安全最重要,万不可遇到危难你先逃。”
    艾慈笑道:“干嘛不直说就好了,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做出保险费,我这里理应保你安全险,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劳大叔!”
    劳克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艾慈小声道:“那批人走了,我们快去安家寨吧!”
    劳克看看天,吃吃地笑道:“娘的,月牙就象个眯眯眼似的,这种天色最容易下手,我们走?”
    艾慈道:“怎么个下手法?”
    劳克道:“想当初,我们同赵老怪合作的时候,是他远远的盯牢我,直到我扬手退走。”
    艾慈抓抓头,道:“为什么要盯牢你?”
    劳克道:“这你就不懂了,盯牢我就会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而且也知道我是否安全。”
    艾慈问道:“万一被人发现呢?”
    劳克道:“那便需要你把人引开了。”
    艾慈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要我为你抵挡敌人,不但阻挡追兵,甚至你在偷的时侯,我也要负责你的安全。”
    劳克道:“别忘了,我们二一添作五!什么样的好处都有你一半。”
    艾慈道:“一对龙珠有我一个?”
    劳克道:“那当然。”
    七
    安家寨从远处看象城门楼,近看象城墙、寨城垛子和乌城墙的垛子一模一样。
    劳克摸摸潮湿的黑砖,低声道:“滑溜溜的难以下脚,小子你可要用索子上城?”
    艾慈不在意地道:“不就是那三四丈高吗?这难不倒我,倒是你老的年纪大,骨头怕会酥了吧,你用索子好了”。
    劳克冷冷地道:“你把老夫看扁了,好小子,我看你先上,万一掉下来我接着。”
    艾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道:“你可先让我上去看是否有人在上面?”
    这小子是精得很。
    劳克道:“好小子,你看我的。”他拧身拔空而起,双手攀住了城垛子。
    劳克四下瞧一遍,正要向下面打招呼,不料耳边响起艾慈的声音,道:“上来吧,上面没人。”
    劳克这才发现艾慈就在城墙上靠在一边蹲着。
    他心中想,这小子比他师父还能干。
    二人伏在寨墙上,劳克指着一座高楼,道:“安天海一定住在高楼上。”
    艾慈发愁地道:“劳大叔,安家寨的房子象皇宫,你到哪儿去盗那一对龙珠呀!”
    劳克道:“我有个办法,不知你可愿意听?”艾慈看了他一眼,道:“说来听听。”
    劳克道:“你要为龙珠而拚命呀!”
    “知道了!”艾慈道:“我已经来了,你快说怎么找到龙珠?”
    劳克道:“小子,你仔细的听着。”
    他把嘴凑近艾慈的耳根下,道:“小艾慈,守门的见了你,一定不会放你走,你就说,二更天不见他们赴约的人,所以你就找上门来了。”
    艾慈摸摸鼻头道:“现在刚刚二更天,我怎么走的那么快?”
    劳克道:“小子乱七八糟,糊里糊涂,给他来个胡搅蛮缠,弄得姓安的心烦气躁,他还管什么时辰?”
    艾慈笑道:“这种无赖手段我见多了,那……以后呢?”
    劳克道:“我会暗中跟定他们传话的人,你想想,你在寨门外叫骂,一定会有人往里报,安天海一定会现身,我就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
    艾慈笑笑道:“我同安天海在寨子外面泡上了,你老正好在他住的屋子里偷。”
    他笑眯眯的拔空而落在城墙外。
    这一回,他好威风,大摇大摆地走到安家寨的大门口外,双于叉腰高声喊:“喂!王八蛋们开门来。”
    寨门楼上面伸出个人头来:“谁呀?大胆的泼皮,半夜三更的在门外面骂人。”
    艾慈又高声道:“去!叫安天海出来,小爷要问问他,为什么叫我在河岸边空等着。”
    他第一次说谎就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寨门里一阵骚动,刹时把寨门拉开了。
    艾慈张大眼睛看过去,只见二十多个黑衣大汉举着砍刀奔出来。“群鋈晃Φ溃骸澳忝撬前蔡旌#俊?
    这些大汉四面八方把艾慈围了起来,随后又走出个老人,他手中提了一支旱烟袋。
    那烟袋铜锅有拳头大,艾慧立刻明白这旱烟袋一定是这老家伙的兵器。
    师父曾说过,江湖上专门打穴道的兵器,除了判官笔就是旱烟袋。这老头一定是打穴能手。
    老头走近艾慈,冷冷地道:“你就是白天杀伤我们两个人的娃儿?”
    艾慈翻着白眼道:“什么娃儿,要叫小爷爷。”
    老人冷冷地道:“乳臭末干,胎毛未脱,就在江湖上耍狠,当真十字路口走螃蟹——横行霸道呀!”
    艾慈笑笑道:“就算是吧!老头儿,快去叫安天海出来。”
    老人道:“用得着吗?你已经走不了啦!”
    艾慈仍笑笑道:“小爷我可不是纸扎的人,你还是快点叫姓安的滚出来。”
    老人叱道:“小泼皮,老夫要好好教训你。”
    艾慈伸手一拦,笑道:“先别动手,万一你倒在小爷面前,那多丢人,再说,能活到你这把年纪,一定很不容易,还是省省力气,养养精神,早上起来打打太极拳吧!”
    老人大怒,道:“小泼皮,老夫饶不了你。”
    老人并未出手,只见他后退几步,叫道:“围起来,杀!”
    二十多个黑衣大汉齐声叫道:“杀!杀!”
    刀身发出比月亮还亮的光,“咻”声连贯如刮来的一阵怪风似的,猛朝艾慈围罩过去。
    猛然使一个大暴旋,艾慧卷到侧面大汉的身后。
    他不见了,但那大汉的砍刀却不自由主地暴斩如电,生生逼得围上去的大汉们暴迭急闪。
    艾慈便在这时暴出右足,把大汉踢得就地滚。
    他没有出刀,拍拍手,笑道:“再不识相,小爷我可要杀人啦!”
    老人大吼道:“上!务必碎了这小子。”
    二十多个大汉轮番上,这一回他们学乖了,每个人砍出一刀就忙着闪,谁也不愿意真的干。还是留条命吧,何必真的拚呢?
    艾慈的刀拔出来子。他忽然平飞而起,越过三个大汉的头,瞧准老人就刺过去,口中大吼:“你也别闲着。”
    老人的旱烟袋疾撩猝打,却打了个空,艾慈的利刀已在老人的头上掠过。
    鲜血在流。但老人并未躺下,艾慧的刀十分有分寸,他只划过老人的头皮而己。
    老人想不到艾慈的身法如此之快,他惊呆了!
    二十多个大汉又朝艾慈围,老人已丢下话来,道:“好小子,算你狠,我现在就去搬我们寨主来,你小子可千方别溜了。”
    艾慈高声应道:“快去叫安天海出来,小爷要斗一斗乌梅城的一条龙。”
    他故意把声音提高,目的不是耍威风,是要叫劳克听,因为劳克就等着有人去叫安天侮。
    二十多个大汉还要拚,艾慈吃吃笑道:“别拚命了,我若想杀你们,你们一个也活不成,安天海是个恶霸,何苦为他拚命,别当猪也别当驴,装装样就行了!”
    二十多个大汉见了小子一刀就伤了老管事,心中都明白这小于没有吹牛。≌饩褪撬剑骸芭抡卟焕矗凑卟慌拢?
    人家敢找上门,就没有把安家寨放在眼里,还是守在一边看热闹吧!
    二十多个大汉不拚了,不过,他们本来就没有很拚……他们围着艾慈不放松,还真象一回事似的摆出个拚命架式。
    艾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举得高高地道:“对不起各位,半夜三更来打扰,我过意不去,这是十两银子,天明你们喝酒去吧。”
    他把那银子抛到城墙上,又笑道:“银子我送上墙,各位朋友去喝酒,如果这时候拚命,万一死了,那就永远也别喝酒了。”
    二十多个大汉面面相观,谁也不敢开口,也不知能说什么,总不能出口言谢吧,彼此可是对手啊!
    但二十多个大汉仍然围得很紧,他们要等寨主出来。
    老管事本来住在后寨里,只因为安家寨的七武士和十几个武功高的武师一齐奔向乌梅城南三十里的河岸去找艾慈和劳克二人,才临时到寨门口守夜。
    岂料艾慈却在此时出现,他只得硬着头皮督战。
    别看着他手中拿着大铜锅旱烟袋,那只能在安家寨中唬唬人,玩真的!他差远了。
    他拼命地按住头顶的伤,按也按不住,鲜血不停的往下流。
    老管事,心中也暗想:“如此见了寨主,更能表现出自己忠心赤胆,为主子鞠躬尽瘁了心。”
    想着想着,他索性就不按了。
    老管事匆匆奔进寨子里,一连越过三道回廊,他果然停在那座大楼前面喊起来:“寨主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个小泼皮,他出刀就杀人,兄弟们被他们放倒一地,我也受了重伤。”
    楼上的灯照亮了,一个人头伸出来,是个女的,那一头秀发垂在窗外面,道:“老管事,你叫什么?寨主正在忙着,你也真会挑时候。”
    楼前面,老管事急切地道:“我都受伤了,那小子指名要会寨主爷,怕是快要杀进来了。”
    楼上的女子一瞪眼,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吃了豹子胆,竟然敢来安家寨撒野!”
    就在这时候,忽见一个怒汉自楼上伸头出来,他还正在穿衣衫!
    那怒汉一付短胡子,双目炯炯发光,道:“走,我们去会会那小子。”
    女的也在系腰带,看情形二人正在被窝里热乎,却被艾慈不选时候泼了一盆凉水。
    二人匆匆奔下楼,院子里已有五十多个怒汉奔出来。
    安天海抓住他的长杆戟,那女的拿着一支亮银枪,三人向寨门奔去。
    屋檐上,劳克几乎笑歪了嘴。
    他跟着老管事一路到了大楼边,早已跃在横檐上。他的动作象狸猫,比狸猫还要轻灵。
    江湖神偷,“红心劳克”身手果然不凡。
    他见安天海率人奔向寨门外,心中乐得不得了,一个筋斗栽进大楼里,他怔住了,楼上的宝物还真不少,每一样他都想要,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去找那一对龙珠。
    他从楼上找到楼下,便在一张大凳子后面的墙上,忽然眼睛一亮,好大的一颗夜明珠。
    那夜明珠散发着紫色光芒,放在墙里劳克心中琢磨,找不到龙珠没关系,这颗夜明珠也值不少银子。
    劳克老经验,他先不伸手去取,他在洞的四周仔细摸,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他笑了,口里流着口水,他的右手那么巧妙的便往一尺深的墙洞中伸进去。
    他面露喜色,准备手到擒来啦!
    就在这时候,忽然“咔咔!”连着响。
    劳克猛地吃一惊,他忙着把手臂往外拉,可惜他赔上老命也拉不出来了。
    死啦!被卡住了。
    他的手已被三道铁链子紧紧扣在洞中,这时警铃声不停,附近又发出轰轰声。
    劳克心中大急,他发觉有个铁笼罩过来。那铁笼还是自动的,刚巧把他的身子罩在笼子里,贴墙的一面发出“叮”地一声,笼子和墙合起来了。
    劳克一声叹,道:“娘的,出师不利,这下完了。”
    钤声尖响中,奔过来男女七八个人,有人还在叫:“快去把寨主请回来!”
    有个女人也叫:“是个老贼在偷!”
    突然间,一声吼:“闪开,我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敢偷安家寨的东西。”
    劳克在灯光下一看,不由苦兮兮地道:“娘的皮,仇人来了!”
    实在是冤家路窄啊!来的正是曹大霸和甘一良。
    劳克叫道:“喂!可还认得我老人家?”
    曹大霸笑道:“老王八,原来你二人使一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竟然摸进安家寨来了。”
    甘一良也冷冷笑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老小子,我要碎死你。”
    曹大霸道:“拿刀来。”
    立刻有人送上一把刀。
    曹大霸气呼呼地举着刀,道:“老混蛋,先宰了你,再去收拾那小东西。”
    曹大霸的尖刀对准了劳克,一边的女子急急忙忙拦住,道:“二管事,这是什么地方?要杀把他拖出去,这儿是寨主吉祥之地,会惹寨主生气的。”
    曹大霸道:“我是气急了。”
    那女的又道:“快去报告寨主爷。”
    安天海带人奔到寨门外,只见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儿在中间,不由上前叱道:“原来是个不知死活的娃儿,也想造反呀!”
    艾慈冷冷地道:“看样子,你好象不是安天海?”
    安天海大怒,道:“你说老子是谁呢?”
    艾慈一付不正经地道:“安天海这东西,听说是条眼睛蛇,你……”安天海当着手下这么多人,哪里还能多说话,气得哇哇怪叫,手中兵器猛往艾慈直刺过去,口中叱道:“我刺死你这小混蛋。”
    那女的也不闲,一抖手中银枪,斜着就往艾慈的肚皮上挑,口中尖叫:“哪里冒出这么个野孩子,说出话来没教养。”
    “咻!”地一声响,银枪刺个空,艾慈己扑进女的怀抱里,他真绝,还在女的鼻尖上咬一口,猛地一转,转到女的背后,便也躲过安天海的一刺。“茸笠簧粒乙欢悖蔡旌>褪谴滩恢小?
    一阵胡搅中,忽见一人奔来,道:“藏宝楼里捉住了个老偷,寨主爷快快去发落吧!”
    安天海闻得他藏宝楼有小偷,立刻跳出圈外,一扬手,便对那女子道:“回去,别上了他们的当!”
    那女的对几十个大汉道:“紧紧围住,最好把这小子碎尸万段。”
    艾慈的心中一惊,劳克的神技不灵了,会被里面人捉住,这算什么神偷?
    真是活见鬼啦!
    几十个人围住他,艾慈的利刀舞得密不透风。他一边抵挡一边想,总得设法救出老搭挡。
    只听他大吼一声拔空三丈有余,空中平着连翻,十一个筋斗相接连,落地,他已经在十丈外。
    他往来路奔。
    他不往安家寨跑,不知这小子在搞什去鬼?
    一群大汉发一声喊:“追!别让那小子跑了。”
    这些人追出五里外,早已不见艾慈的影子。其实,艾慈并未走远,他已上到了安家寨的寨墙上。
    原来他先把这些人引得远远的,暗中又折回安家寨来。他绝不会放着劳克不救。
    安天海一路奔回寨子里,他吼声如雷,道:“奶奶的,鸡毛升天了,也敢盔老子的宝物,王八蛋一定有来路,这一切定有安排。”
    跟在他身后的女子,怒然道:“且看偷儿是何人,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两个人跑的快,一下子奔到大楼门外的长廊上。
    围在门口的人两边闪,曹大霸和甘一良已经迎了上来。
    那曹大霸急忙向安天海禀报到:“寨主爷,中午就是这老馄蛋同个小的在高升客店闹事,属下只是说了他们两句,那小子就出来伤我们。”
    安天海双手插腰哈哈笑道:“再点两盏灯来,安大爷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敢偷我安家寨!”
    两盏大灯立刻燃起来,照在笼子里劳克的身上。
    那是个三面空的铁笼,正好把一个人扣贴在墙上,铁笼的两边上了扣,想出来比登天还要难,何况劳克的右臂还在墙洞里。
    实在是很巧妙的机关。
    安天海用他的兵器方天画毂插人铁笼内,戟尖挑着劳克的下巴,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劳克淡谈地道:“安天诲,老夫自认倒楣了,你就看着办吧!”
    安天海收住了笑,道:“可好,‘红心’劳克上门来,真是失敬失敬!”
    那女的一翻眼,道:“这家伙就是讧瑚传言的‘神愉’劳克呀,除了鼻子外,别的地方和一般人投有区别。”
    安天海嘿嘿冷笑道:“那是他的活招牌。”
    他一顿,又道:“神偷上门,这小子定有目的。”
    女的尚未开口,劳克开口道:“安天海,你是乌梅一条龙,我看你是一条虫,难道你不知道老夫前来为何事?你以为我想的是你这颗夜明珠?”
    安天海道:“老子正要问你,你想偷我什么宝?”
    劳克道:“好,你小子仔细听着,江湖传言,大相国寺失去一对龙珠,有人传言是你下的手,龙珠就在你安家寨里,可有这回事?”
    安天海跳起脚来骂道:“我操他八辈子祖奶奶,是哪个缺德鬼造的谣,如果江湖同道知道了,我安家寨哪还有太平日子过啊!”
    劳克嘿嘿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
    安天海道:“什么龙珠?我根本没见过。”
    劳克道:“东西到你手,你当然不再承认了。”
    安天海愤怒地道:“那年黄河发大水,下游冲毁十三县,一对龙珠是传言,我也曾听说过,可是就没见过,你个老混蛋少来栽我的赃。”
    劳克道:“安天诲,宝物果真不在你这儿?”
    安天海道:“谁说一句谎,谁就是黄河里爬上来的活生生的大王八,奶奶的!”
    那女的抢着说道:“当家的,你怎么对个死囚还发誓?抬举他了。”
    安天海有点后悔地道:“我是气急了,不能叫这老偷儿他活着出去。”
    那女的说道:“把他捆到后院里,剥他的皮。”
    安天诲道:“别费神了,我一戟刺死他,快去寨门收拾那个小子去!”
    大楼门口站满了人,安天海举着方天画戟对准铁笼子,正要往里面刺进去。猛然间,楼下的厅里一片暗,一团影子罩在安天海的人头上。
    安天海猛一拦,那团黑影没抖下来,他的鼻头已被人用指头捏住了。
    有一把刺力贴着安矢海的脖子上,便见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儿,正骑在安天海的肩膀上。
    那女的正要举刀刺,看见利刀搁在安天海的脖子上,只得失声道:“快下来!”
    安天海不防艾慈这一招,一时间楞住了。
    他可不想死!
    他沉声道:“小子,你想怎样?”
    艾慈不回他的话,他同笼中的劳克开玩笑:“咳!笼子是关野兽大鸟的,怎么把你关起来了?”
    劳克叹口气,道:“小子呀!时光不留情,岁月不饶人,我老人家到底是快要六十的人了呀!”
    艾慈嘻嘻笑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我就说,安家寨你怎好随随便便来呢?”
    劳克道:“那龙珠不在安家寨,娘的皮,果然传言是虚,老夫上当了。”
    安天海怒道:“你也死定了。”
    那一边,曹大霸走上前,道:“当家的,过小子要是敢伤你一点皮,他今夜就休想走出安家寨。”
    艾慈冷笑道:“好个姓曹的,我就砍他一点血给你们瞧瞧看。”
    他手腕微抖,安天海一声叫:“啊!”
    艾慈沉声道:“忍着点,你的人头还在脖子上。”
    安天海对曹一瞪眼,骂道:“滚一边去!”
    曹大霸低头一边站,气的那女的直跺脚:“当家的,你说怎么办?”
    劳克却对艾慈道:“小子,你动手切下姓安的头,我不出去啦!”
    艾慈耸耸肩道:“好,那我就砍了他的头,带着人头我出去,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挖个洞,好祭祭你的魂。”艾慈正欲动刀,安天海大声叫道:“你等一等。”
    艾慈挑高眉毛道:“交代后事呀!”
    安天海道:“我放人,行了吧!”
    艾慈无所谓地道:“那得问问劳大叔。”
    劳克道:“安天海,你已经活了五十多了,就是死了也不算是夭寿,况且我老人家还陪你死,你还叫的什么劲?”
    艾慈低声道:“劳大扭,算了吧,你就勉强的再活上几年吧!”
    劳克道:“我害了绝症,这儿是死人的好地方,错过多可惜呀!”
    安天海大怒道:“要死别处死,找陪葬的到处找,安大爷还不想死!”
    艾慈嘻皮笑脸地道:“劳大叔,你听听,安寨主快哭了。”
    劳克深深叹口气,道:“唔!死也不容易呀,今天机会错过,何年何月何日再遇上?我老人家认了。”
    艾慈的刀在安天海的面皮上刮得沙沙响,道:“姓安的,你死不了啦,快放劳大叔出笼吧!”
    安天海厉声吼——
    他命令手下人总是吼,如此才能显示威风嘛!
    他是乌梅城一条龙,龙的声音就是雷呀!他半旋身,道:“开机关。”
    刹那间,那铁笼子转个弯,便升到头顶上。
    又见安天海扛着肩上的艾慈,走进墙边一支挂灯前,他只伸手拉了一下灯上坠的灯穗子,墙里面发出一声脆响。
    劳克忙把手拔出来,他走进安天海道:“安天海,我实在不想活了,都是你逼我的,以后的日子我不知怎么过。”
    劳克大摇大摆的往外走,他不管艾慈了。∫宕燃涂俗叱鋈ィ参堪蔡旌5溃骸芭阄易叱鋈グ桑“舱鳌!?
    那女的举枪要刺,艾慈的利刀立刻比画在安天海的脖子上,他还在笑呢!
    安天海走到寨门口,还未走出寨门,艾慈忽然看见左边的厢门檐下放了十几双高跷,那是过年时候用的。
    安家寨每年都有高跷龙队玩旱船。
    他吃吃地笑,看了看身后,见曹大霸和甘一良陪着那女子跟着,立刻叫道:“等一等,安寨主。”
    安天海道:“老子送你出寨,还等什么?”
    艾慈转了转眼珠子,道:“我不希望你追我,我想出了个点子来。”
    安天海怒道:“整人点子,是吗?”
    艾慈笑嘻嘻地道:“是个好玩的点子啦!你叫曹大霸取来对高跷,你登上,送我过了桥,我立刻走人,你也就活了。”
    安天海道:“我不会踩高跷。”
    艾慈翻了翻大眼睛,不理他的话,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现在杀了你,一样可以走人。”
    这次是栽到底啦!
    曹大霸取过一双高跷,是取的最矮的一双,细心地为寨主捆绑好。
    安天海扛着艾慈,扭着屁股踩高跷,扭呀扭的就好象在跳舞,艾慈也随着扭,他几乎又唱出梆子腔来。
    他在吃吃地笑——
    安天海觉得是败兴极了,乌梅城四周五百里地,他就是个土皇帝,县城的太爷不敢惹,守城的门兵不停地叫他安大老爷,有几个捕快还喊他干爹。
    他只要跺跺脚,这一带的地面就会摇三要—好象闹地震。
    艾慈可不管这一套,他骑在安天海的头上还扭腰,如果他这时候撒泡尿,安天海也只好认了。”
    他扭腰落下地,仰起头来哈哈笑道:“你真高!”
    安天海冷冷地道:“小王八蛋,你还不快逃?”
    艾慈咧嘴笑道:“谁要逃?我还要告诉你,明天夜里二更后,小爷还要进你的寨,你准备白银一千两,放在你那藏宝楼下面,少一两我烧你的房子。”
    安天海道:“好!我备千两银子,你小子可要来呀!”
    艾慈点点头道:“一定,安大寨主,我走了。”
    安天海踩着高跷不能追,闻得艾慈明晚还要来,他心中可乐了。他有把握活捉小艾慈。
    他心中在琢磨,回去就熬上一锅油,非把这小子下油锅不可。
    艾慈大步走子几十丈,安家寨那面传来马蹄声,回头看,少说也有三十匹。
    艾慈冷冷地笑,他不跑,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追他。
    果然,安天海的怒吼声传过来:“都回去,别追了。”
    有人忙把安天诲的高跷解下来,还把安天海扶上马。安天海连看艾慈都没看,拍马就回安家寨。
    艾慈一路走,一路不断地暗笑。
    因为,安天海又上了他的当。
    艾慈不由自主地哈哈笑道:“你就是一万两银子我也不去了,姓安的,哪有野鸟往铁笼子里钻,我只不过叫你们别追赶,你个老棍蛋真是个糊涂虫。”
    “他是个糊涂虫,你小子就是工八蛋。”是劳克的声音。
    一条黑影幽灵似的自路旁林中窜出来,果然正是劳克。
    劳克道;“小子,你今天的表现,可圈可点,就好象江湖老油条。”
    艾慈笑笑道:“也是没法子,谁叫我当你的保镖!”
    劳克道:“快走,赶快离开这是非地。”
    艾慈眨眨眼睛,道:“那一对龙珠呢?”
    劳克道:“不在安家寨!”
    “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
    艾慈不信地道:“若非一对龙珠,你的手怎会在墙洞里拔不出来?”
    劳克叹口气,道:“那只是一颗夜明珠,找不到龙珠,我只好去盗他的夜明珠,哪想到手被卡住了。”
    艾慈笑道:“夜明珠拿来我看看。”
    劳克道:“手都被卡住了,哪还能再盗?”
    艾慈皱皱眉道:“空手而回呀!”
    劳克道:“咱们这一行不能空手回,我从那俏女身边过,顺手摸了个小玉佩,你喜欢就送给你。”
    劳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玉佩。艾慈接过一看,还暖暖的。
    艾慈塞入怀里,他笑道:“我从不拒绝别人送给我的任何东西,劳大叔,谢谢啦!”
    劳克大方地道:“算是给你的奖励,你把我救出来,这件小东西应该送给你。”
    艾慈突然说道:“劳大叔,过两天我还要再探安家寨。”
    “那对龙珠不在安家寨。”
    “我不探龙珠。”劳克不解地道:“那你去干什么?敲安天海的银子?你真的以为安天海会摆着千两银子等你拿?”
    艾慈平静地道:“我去探一探那个墙洞,着一看那颗夜明珠是否还在洞中?”
    劳克大声吼叫着,道:“好个小刁皮,说来说去你这个小王八蛋不相信老夫说的话。”
    艾慈淡淡地道;“我要证明,如果夜明珠还在,那就证明你是诚心对待合作人,我以后永远相信你,否则……”“否则怎样?”
    “抽屁股一脚,你东我西,各走各的!”
    劳克顿足骂道:“奶奶个头,你是个鬼精,比你师父还令人头痛,我问你,你是(西游记)里八十六个妖精洞中的哪个洞中的妖精?”
    艾慈仍然是很平静地道:“我很本分,这个年份本分的人并不多,象我这种人更是不多,我不是妖精。”
    劳克回身便走。他心中不是味道,所以边走边白语:“这小子救了我的命,倒又跟我计较得真清楚,我若是……”他伸手摸摸腰包,又笑笑对艾慈道:“小子,我们在前面找个地方歇腿,到时候叫你仔细的搜我,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夜明珠,再说嘛……”艾慈道:“再说什么?”
    劳克道:“再说你若再探安家寨,说不定安天海早把他的夜时珠藏起来了,你自然是找不到,还以为我独吞了。”
    艾慈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你身上没有夜明珠,我一定说你是个老诚实。”
    劳克道:“对别人也许不诚实,对你可是交出我的这颗心了。”
    “我现在要搜你身。”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相信?”
    艾慈眨眨眼,道;“有时候我宁愿相信我自己。”
    二人转入一片林子里,月牙业已西落,东方还未泛白。
    艾慈站在一棵粗树旁,嘻嘻笑道:“我搜啦!”
    劳克平伸双臂,道:“你搜吧!”
    利刀突然一晃,劳克猛退一丈,道:“你要干什么?”
    艾慈晃晃刀,道:“搜你的鼻孔呀!我知道你的本事大,鼻子孔里也可以放东西,我用刀挖。”
    劳克跳起脚,骂道:“小黑桃爱司,你吃定我红心劳克呀!用刀割老夫鼻子,你师父也不敢对老夫如此这般无礼。”
    艾慈笑道:“我算定夜明珠在你身上。”
    劳克有如泄气皮球,无力地坐了下来,道:“我真后悔呀!”
    艾慈笑道:“你不该同我合作,你后悔了?”
    劳克道:“关于合作,我自认找对了人,所以并不后悔。”
    艾慈歪着头道:“那你后悔什么?”
    劳克道:“我后悔自己不该对你说那墙洞里放着一颗夜明珠,我真的好后悔呀!”
    艾慈摇头晃脑地道:“你不应该后悔,你应该高兴。”
    劳克道:“我怎么会高兴?”
    艾慈嘻皮笑脸地道:“你若不说是颗夜明珠,我非同你要那一颗龙珠不可。”
    劳克大怒,道:“好小子,你讹诈老夫呀!”
    艾慈一付要债的模样,道:“拿出来吧,我还没见过夜明珠是个什么样,真的夜间会发光?”劳克叹口气,他在面上摸一把,便见他的掌上立刻有一团水绿光出现。
    艾慈的双目直了。他没见过夜明珠,惊讶地道:“美极了!美极了!”
    劳克道:“别流口水。”
    艾慈道:“只有这一颗?”
    劳克道:“另外我还有一颗,就是在高升店你见过的那一颗。”
    艾慈笑道:“你已经有一颗了,这颗送给我吧。”
    劳克道:“我是拿命换来的!”
    艾慈道:“你的命是我救的。”
    劳克遒:“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得很,什么样的好东西你也都会得到,何必在乎这颗明珠?”
    艾慈点点头道:“你老的话有道理,不过,我又不想吃亏。”
    劳克道:“没听你师父说,吃亏就是占便宜,且等我们找到了龙珠,我就让你先挑好的,怎么样?”
    艾慈笑笑道:“龙珠在哪里?”
    劳克道:“我们分头找,三个月内一定会找到。”
    艾慈想了想,道:“也罢,就依你,不过,我需要银子,珠子我不要,你身上的银子全给我。”
    劳克道:“你已经有那么多银子了,还要银子干什么?”
    艾慈眼珠子一转,道:“你若不愿意,我把我的银子全给你,我要那颗夜明珠。”
    劳克忿然道:“娘的!赵老怪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黑心徒弟来。”
    劳克边骂边掏身上的银子,他给了艾慈一百五十两,苦兮兮地道:“我也要在路上吃饭吧,留一点我还要用,给你一百五十两。”
    艾慈大方地道:“这是顺水人情,也是彼此之间合作出来的交情,再说,我们还得继续合作下去,我不能绝了自己的未来。”
    艾慈揣好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劳克冷冷地道:“你还算聪明,也算有良心。”他站直身子又道苴:“我们暂时分手,三个月后再碰头,小子,切切合作无间,只要打听出龙珠的下落,我们便立刻动手去龋”艾慈道:“三个月后在什么地方见面?”
    劳克道:“我自会找到你。”
    他走了,他还遥遥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安家寨。
    他心中有高兴,也有气恼!
    他气恼这消息是假的,害得他在此地空忙一常但是,他却赚了一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
    艾慈也走了。
    天刚亮的时候,他来到南阳府的西关大街上。
    南阳府是个大地方,艾慈本来是往三官庙走的,但他发现南阳府城中有许多靠在门边伸手的小叫化子。他就同这些小叫化子生活过。
    和隆客店有三间大门面,他一进门就要一百碗大卤面。
    店伙计立刻瞪着眼,道:“小客官,百碗大囟面你吃得完?”
    “那是我的事,要你管?”说话可还真硬!
    伙计道:“我不管,可是我想知道,一百碗大卤面就合十两银子,你有吗?”
    艾慈把布包放在桌面上,道:“我这儿将近三百两,你们店里只不过十两就够了,你看着。”伙计怔怔的,本想伸手去解开,突然从一旁闪出个俏娘子,一巴掌打在伙计的肩头上,道:“快去下面,有眼无珠的臭小子。”
    伙计一声大叫:“一百碗大卤面呀!”他这一声叫,灶房里的伙计加掌柜,一窝蜂似的挤出门来。
    那掌柜的戴一顶瓜皮帽,翘着胡子大声叫道:“人呢?谁要一百碗大卤面?”
    伙计指着艾慈道:“就是他,他要一百碗大卤面。”
    掌柜道:“你有银子?”
    艾慧伸手自己取,两锭银子就是二十两:“掌柜的,我这里先付银子,你快快送上大卤面,另外十两弄些卤味加馍,用大布袋包起来。”
    掌柜认银子不认人,他若不是一双耳朵长在脸两边,只怕他的嘴巴会咧到脑后面,他哈哈大笑。
    那俏女人贴着艾慈坐下来,笑得头上花枝乱颤,道:“小兄弟,你可真能吃,一次竟能吃一百碗?”
    艾慈不开口,他看着店门口,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店门口正站着七八个小叫化,其中还有个三岁大的在吃鼻涕。
    他好象也吃过鼻涕,那时他还未曾碰见“嵩仙老怪”赵光斗。
    但他却记得艾家集闹饥荒,有许多小孩子鼻涕也没得吃,就饿死了。
    一百碗大卤面,忙坏了和隆店,连老掌柜娘也出来端,满满的摆满五大桌,有几个客人也让出来,就等着看艾慈怎么吃下这么多的大卤面。
    艾慈见大卤面端上桌,他吃吃笑,端起一碗就往嘴里扒,他不用嚼,面到口中就下肚,一口气吃了七八碗。
    有几个客人已拍手叫:“这小子还真能吃。”
    不料艾慈放下碗,走到门口叫:“要饭的小子们,你们快去把南阳府的小叫花都叫来,每人一碗大卤面,吃饱了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玩。”
    那些小叫花闻得此言,立刻往大街上跑,一下子叫了七八十个小叫花,有几个还是背来的娃娃呢!
    这些叫化子进了和隆客店,每个人“抢”了一碗,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掌柜和伙计都瞪直了眼。但他们都不管,反正有这个疯而傻的小子给银子。
    有银子就好,管他是谁吃的。
    店里面真热闹。
    小叫花们哈哈笑,艾慈也笑,发自内心地笑。
    他接过一个大布包,里面尽是些卤味带馒头大饼。
    小叫花们刚吃饱,艾慈突然一声叫:“喂!谁拿走我的钱包了?”
    店里一阵骚动。
    掌柜的走过来,道:“幸亏你先付了银子,要不然我非告你上衙门不可。”
    伙计过来笑道:“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你家大人没告诉过你,出门在外财不露,一大包银子不见了,找谁要?”
    艾慈并不恼,他在冷笑。
    小叫花们见了给了他们吃卤面的小客人掉了银子,竟然都不走,站着直瞪眼。
    有个十七八岁的大个子,道:“兄弟,你好心请我们吃个饱,我们绝不会拿你的银子,请你一个个搜。”艾慈笑笑地道:“不用搜,我这里还有一包吃的,你们拿去用,赶明儿我送你们去个好地方,别再靠门伸手了。”
    小叫花们拍手叫好,哈哈笑着走出店。
    艾慈拉过伙计,道:“我问你,刚才那个女的她是谁?”
    伙计楞了一下,道:“她姓卓,大家都叫她卓寡妇,也有人叫她蜘蛛精,你若是怀疑她,我劝你算了。”
    艾慈道:“为什么?”
    伙计四下看看,遂低声地道:“卓寡妇二十岁死了丈夫,她会本事,而且还会飞,听说她最近姘上个大麻子,那个人也不好惹,小客人,你听过‘老叫天’马麻子这个人没有?土匪头子呀!”
    艾慈闻得“马麻子”三宇,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奇怪!这世界怎么这样小啊?又是马麻子!
    伙计见艾慈发笑,而且笑出眼泪来,怔怔地道:“丢了银子,你还笑得出来呀!”
    艾慈嘻嘻笑道:“告诉我!卓寡妇住在什么地方?”
    伙计又看看四周,低声地道;“就在后街,那儿有个井,院子里还有颗枣树,一看就知道。”
    艾慈看看天色,道:“找个地方,我睡一觉。”
    伙计道:“你跟我来。”
    这一觉睡到天黑,南阳城的大街上点起了灯,艾慈这时候才醒过来。
    他走到前面,冲着伙计道:“五个大馍三棵葱,快送上来。”
    伙计笑道:“合起来不抵一碗大卤面,看你早上很大方,这几个馍我奉送。”
    艾慧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道:“我吃饱了去找银子,你放心,我不会白吃你的馍。”
    伙计笑道:“干脆,我再送你一支酱肘子。”
    艾慈楞楞地道:“你怎么学起大方了?”
    伙计道:“因为……因为我恨卓寡妇!”
    艾慈吃着酱肘子,还撕着白馍往口中送,呜呜呀呀地道:“你为什么恨卓寡妇?”
    伙计道:“他死了丈夫我想要,她却笑我没出息,是个侍候客人的,却又姘上个臭麻子。”
    艾慈道:“原来是这样。”
    伙计点头道:“去的时候要小心,卓寡妇是能人呀!”
    艾慈拍拍肚皮道:“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艾慈大步走出门,那伙计立刻又追上来。他低声地说道:“小客人,你身上带着—把刀,我一看就知道你不简单,我求你,千万别杀了卓寡妇,你只把那个麻子杀死就够了。”
    艾慈笑道:“你舍不得我杀卓寡妇呀!”
    伙计笑道:“希望她知道我对她好。”
    艾慈哈哈大笑地拍拍伙计的肩,道:“好,卓寡妇死不了啦,你放心吧!”
    伙计弯腰打躬直拜托,艾慈早已走进暗巷里。
    南阳府西大街后面,果然有口水井,井口上架着横梁,上面还套着轳轳,挂着水桶。
    正对面有个小院子,冒出嫩芽的枣树枝,有一半露在墙外面。
    卓寡妇的家就在这儿。
    艾慈看不见院子里,他还没有长得那么高,他跃身上了墙头。
    他看见院子里的对面三间小瓦屋,中间的屋子黑漆漆,只有左面的房屋里有灯亮着。“弱媸瞩娼抛吖ィ搅四歉鲋胶男〈跋隆?
    屋子里传出:“喝酒吧,嗯!”
    艾慈正要推开窗,忽然想,且坐在窗户外,听听屋子里头的人说些什么。
    他不动了,背着墙坐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屋子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艾慈立刻冷冷地暗笑。
    这声音正是马麻子,好个老叫天,他敢到南阳府城里面来横行。
    他可是死定啦!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声叫,是马麻子的声音,道:“我的乖,你怎么用力掐!”
    女的吃吃地笑,道:“我喜欢嘛!”
    艾慈想呕,这个女人那么美,却偏偏爱个大麻子,真是叫人想不通。
    马麻子也吃吃地笑起来,道:“我以为这辈子完了,麻子谁会喜欢呀,想不到……哈哈……来,叫我狠狠亲一口,你个好货……”屋子里传过来“呜呜呀呀”声,艾慈一声也听不懂。艾慈可没见过这种“火爆”场面,他此生第一回遇上。
    好奇心加上怒火,他慢慢的伸长了脖子,用指头在窗纸上戳了个小窟窿,睁一眼闭一眼,贴着面斜着看。
    只见卓寡妇斜着倒在马麻子的怀里,上身没穿衣,两个光得如粉的白臂,用力搂住马麻子的腰。
    别看马麻子的面上尽是坑,他的身上也可光,白净净的,他低头把一股的麻子尽在卓寡妇的嘴巴脸上蹭。
    马麻子那模样,就好象他要把满面的麻子坑传给卓寡妇似的。
    马麻子的屁股正坐在床沿上,床前面有个大火盆,火盆上还放了一把大锡壶,从壶里冒出的酒香,艾慈立刻就闻到了。
    火盆一边有个红木小方桌,桌子上放四样下酒的小菜,两个酒杯放在一起,两双筷子却又对着放。
    床上一条大棉被,乱七八糟的堆在床中央,那两人合用的大枕头,不知道为什么也横在床中央。
    艾慈就有点看不懂,难道二人对头睡?
    突然,卓寡妇挺直身子道:“麻哥,有了这些银子,我们足够花上一年整了,你就别再往山里走啦!”
    马麻子嘿嘿笑着低头咬在卓寡妇的奶帮上,他左右摆着头,好象要把对方的奶子咬掉似的。
    马麻子抬起头,道:“大山里本来我是老大,可真他娘的邪,这几个月偏就出了个小王八蛋,那个狗娃娃儿真棍蛋,专门找我马麻子的麻烦!”
    卓寡妇搂紧马麻子,道:“不过是一个小娃儿,你就被他吓得逃到城里来。”
    言下颇有马麻子真没出息之意。
    马麻子道:“你不知道,那小子看着小,他的手劲可不小,他只要挥刀,就算是牛大腿也会被砍掉,他那一身轻功,连关洛道上横行多年的张豹、朱八都不是对手。”
    卓寡妇道:“所以你就逃?”
    “我不想再挨刀。”他抚摸着右腕,可好,他的断手处又接上了。
    卓寡妇道:“别提那小子,我们喝酒吧!”
    卓寡妇提着热酒,她倒满两杯。
    她不喝完,只喝一半,另一半送入马麻子口中。马麻子一连喝了五六杯“半”酒,忽然楼着卓寡妇倒在床上。
    就在这时候,窗外面刮来一阵西风,屋里的热气吸进鼻孔里,外面的凉风吹进嘴巴里,艾慧忍不住,仰面一声:“哈……哈啾!”
    他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不得了,早不打晚不打,就在马麻子闯关口的时候打,真不是的候啊!
    屋子里一声吼:“谁?”
    卓寡妇也尖声叫道:“哪个王八蛋,敢到老娘的院里来。也不捡捡时辰,冒冒失失就闯进来。”
    屋子里一阵手忙脚乱声,想是二人在穿衣服。
    艾慈在屋外哈哈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打搅二位了,真是对不起!”
    屋子里一声吼,房门拉开了,半个圆月照在院子里,也照在文慈的面上。
    当先奔出来的是马麻子。女人穿衣功作慢,卓寡妇走在他后面。马麻子手中提着刀,卓寡妇也拿着一把柳叶刀。
    艾慈迎着马麻子,举手笑道;“嗨!老朋友又见面子!”
    马麻子一登眼,骂道:“他娘的,你不是在深山里的三官庙吗?怎么跑到南阳府,你……你是不是专门吃我了。”
    卓寡妇也一惊,道:“这小子,你怎么找来了?”
    艾慈嘻嘻一笑,道:“我的钱袋有味道,就是小鬼也拿不走,我是闻着那股味道儿找来了。”
    卓寡妇不信地叱道:“什么钱袋子呀?”
    艾慈摆摆手道:“别来这一套,你们在里面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拿来吧,卓寡妇!”
    卓寡妇厉叫道;“拿什么?”
    八
    艾慈眨眨眼,道:“当然是我的钱袋。”
    卓寡妇道:“你得问问老娘这把刀。”
    艾慈笑道:“那当然,你的刀我一定领教,不过嘛……卓寡妇,你先请一边站,我先打发马麻子,这一回我一定要给他好看。”
    卓寡妇大声叫道:“小子呀!你怎么知道我叫卓……卓……卓寡妇,一定是店铺的小二多嘴,老娘我饶不了他。”
    艾慈翻了翻眼,道:“卓寡妇你怎么不多想想,那小二真心想养你,你又何必出钱养个大麻子,难道你真的贱,麻子在被窝里会撒娇?”
    卓寡归吼道:“我高兴,我喜欢,马麻子是个男儿汉,他统领人马三千三,在大山里他是王,那小二只会把饭端,没出息。”
    艾慈望着马麻子笑道:“我见你最多人马的时候,只有三十二个,你怎么吹那么大的牛说三千三?”
    卓寡妇猛一怔,看着马麻子道:“原来你只有几十个人呀!”
    马麻子道:“等着瞧,我早晚能拉上几千人,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怎么样呢?”卓寡妇似乎又陶醉了。
    她的面上露着笑,真是个笨女人。
    艾慈眯着眼,道:“你若信他的,吃亏就在眼前啊!”他伸手又道:“先把我的钱袋还给我。”
    卓寡妇对马麻子道:“麻子哥,我们一齐上,今夜杀了这小子,你我一齐往深山去。”
    马麻子嘿嘿笑道:“就这么办,你出手要准,要狠,要快,这小子精得象个猴。”
    卓寡妇拉开架式,艾慈立刻明白,这个女人果然学过武,那一招“虎跳涧”也是出刀的起手式。
    使出这一招的人,刀法一定狠毒。看来,他得小心一点啦!
    马麻子错步斜着走。他的刀子举在肩头,月光下,刀芒与他的麻子坑一样发光。
    艾慈吃吃笑,道:“马麻子,这一回你才像个男子汉,你真的够勇敢。”
    他怎么会知道,马麻子是当着卓寡妇的面,才这么做的。
    马麻子不想失去卓寡妇,他就得拚命,就算挟刀他也认了。
    如果他此刻再撒鸭子逃之夭夭,他永远也别想再同卓寡妇在一张床上睡了。
    他真的使足了劲,豁出去了。
    就在艾慈的话刚落,卓寡妇的身子平飞而起,柳叶力发出耀眼的冷焰,激漾在冷冰冰的空气里,就这么直往艾慈的肚子刺过去。
    马麻子更快,他出手就是七刀连一气,纵横交织的光,形成一道刀光卷过去,根不得一下子把艾慈切成八块,放完他身上的血。
    一声长啸,艾慧的身体打着旋,他的身骨刚刚旋转在空中,便却撩起一片血雨。
    马麻子的刀上了天,他的脖子也在冒血,他往屋子墙边撞。
    马麻子完啦,他怎么受得了艾慈的一刀呢!
    卓寡妇的柳叶刀落在地上往上弹,她的胸口也在流血,她双手捂紧胸口,东撞西颠地朝马麻子身边走去。÷砺樽硬宦畎龋瓷焓执蛄俗抗迅疽话驼疲溃骸澳恪煅铡鏊裁慈说囊硬缓猛怠恪ネ嫡狻谔野尽摹摹彼嶙挪弊硬凰祷傲恕?
    马麻子这一回可真的死了。他脖子在咯咯响,血流光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卓寡妇本想哭马麻子,但她挨了一掌之后,气恼了,她咬着牙不开腔,捂着胸口直嘟嚷。
    艾慈举着利刀走过来,笑道:“卓寡妇,我的钱袋呢?该还了吧!”
    卓寡妇道:“我没拿。”
    艾慈的利刀立刻送在她的脖子上,叱道:“你再叫真的就命了。”
    卓寡妇当然不想死,她才三十几而已。她不叫了,慢慢地往地上坐。
    在这时候,院门口突然来了一群小叫化,另外还有个大个子正是客店的伙计。
    那伙计走到卓寡妇身边,可怜兮兮地道:“卓大姐,我送你去找大夫。”
    艾慈看着伙计,道:“伙计,我可是第一次当善人,我看着你的面?没有杀死她。”
    伙计弯着腰直叫“谢。”
    艾慈嘟嘴道:“我要我的银子。”
    卓寡妇冷冷地道:“就在屋里炕头上,你自己拿。”
    伙计扶着卓寡妇正要走,卓寡妇冷冷道:“你杀了马麻子,我看你怎么出府城。”
    不料一群小叫化叫了起来,那个大孩子说道:“这好办,叫花子抬死人,官府不会管,他们以为是饿死的人,出城门连看也不会看一眼。”
    另一个叫化子说道:“这事交给我们办。”
    嘿!想不到这群小叫化,倒能派上用常
    一群小叫化抬着个用破席卷的尸体,连夜出了南阳府城,这些小叫花把尸体抬到城外的白沙河,用手挖了个沙坑便把马麻子埋掉。
    那个地方有个古老的传说:“人死了若是埋在沙坑里.下辈子必定是个大麻子。”
    看来,不幸的马麻子下辈子又得当麻子啦!
    一群小叫化,没有一个进南阳府城,他们匆匆的走了。
    艾慈也走了。
    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只听得他们一路上哈哈笑,都喊艾慈为艾大哥,情景可真亲热,就好象一家人。
    赤阳镇的飞龙坡前面,太子河的水潺潺地涌向下游,河水清澈见底,水下面是白净净的细沙,在淡绿色河水的水流中,有如一块白玉,是那么的柔美细嫩可爱,河里面鱼群清晰可见,也真诱人。”
    飞龙坡在赤阳城北面,老爷顶前面。在飞龙坡半坡前,有一座用青砖围起来的城堡,人们都知道那是飞龙堡。
    但到过飞龙堡的人少之又少,因为飞龙堡堡主“飞天螟蚣”丁百年是黑道一霸,江湖上惹得起他的,只怕很难找出一个人来哦!
    火红而不炎热的太阳,才刚刚落下太子河对岸的山峰时,一骑快马腾云驾雾似的,行进了飞龙堡那座三丈七尽高的大堡门,直到大广场边才停下来。
    一个高壮的虬髯大汉,抓着一把皮鞘大砍刀,右腿一抬便翻落下马,一边跑来个马夫,接过缰绳便拉着那匹雪地胭脂大马进入附近的马厩里。
    虬髯大汉提着砍刀,快步走上大厅前的石阶,迅速地在身上拍一拍灰尘,还用口吹了吹双肩上的灰,端正一下头巾,这才昂首挺胸的走进大厅里。
    飞龙堡的这座大厅里真气派,地上铺着乳白色大理石,紫檀木雕花门窗上镶着七彩的花纸图案,宽敞的大厅摆设齐全,陈列的一张张桌椅全是檀木镶玉,正厅中央靠墙边有个三丈长一丈高的条桌,上面摆设的全是价值连城的玉器古董。中央那会笑的弥勒佛也有三尺高,弥勒佛肚脐眼外,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大宝石,在大厅上的灯光照射下,任何人只要一进大厅里,便立刻会被那宝石迷住,论气派,足够与皇宫的大殿争辉,讲富丽,更可比首富大巨宅。
    大厅上正要上灯,有几个青衣汉子还在忙着点灯。
    一个紫膛国字脸的虬髯大汉,穿一件底白花罩袍,锦缎裤下蹬了一双缎面靴,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有两个侍女,立在椅子后面,一个捏肩一个捶背,捶捏得椅子上坐的大汉微眯着眼睛露出一付痛快而且舒坦有余的样子。
    这大汉正是飞龙堡堡主“飞天蜈蚣”丁百年,一个五十刚出头的黑道霸王。
    从外面奔进来的大汉,一个大步到了丁百年的面前,双手抱拳行礼,道:“启禀堡主,属下贺天鹏回来了。”
    丁百年眼皮子不开,右手抚着半尺长的灰髯,呵呵笑道:“撕破天,你找张椅子坐下来说话。”
    “多谢堡主。”撕破天是贺天鹏的外号,他刚坐定了,丁百年就问道:“那面可有什么消息?”
    “有,八方镖局的镖货相传是四月初十上路,约莫三天可到摩顶。”
    “是姓杨的亲自押送?”
    “杨刚不送,八方镖局副总镖头石魁与两个镖师押送”他一顿,又道:“八方镖局这趟镖,并非车载斗量大宗之物,只是那传言中的一对龙珠。”
    “飞天娱蚣”丁百年一听,突然双眼圆睁。他蹬起眼来真吓人,就像老虎要吃人。
    贺天鹏被吓了一跳,他退了一大步。
    丁百年冷冷地道:“押镖的银子是多少?”
    “五万两白银。”
    丁百年嘿嘿笑道:“一定错不了,这一定是真的,嘿嘿!送上门来了。”
    丁百年捋着长髯,稍作思忖,又说道:“这事就由你去办,等那石魁上了小摩顶,暂不用取他送咱们的那份压路银子,先把他们带回飞龙堡。”
    “堡主的意思是……”
    “我要看看那一对龙珠,上面是否真的刻有武功秘笈。”
    贺天鹏心头一紧,心中思付:“‘龙珠’已在江湖上传言纷纷,有的说龙珠本身价值连城,也有的传言,那龙珠上面刻有‘达摩棍元秘笈’,乃武林中人人羡慕的绝学,但无论怎么说,就五万两押镖银子,便足以证明这对龙珠的不同凡响。”
    贺天鹏当即躬身施礼:“属下遵命。”
    挥挥手,丁百年道:“去洗个热水澡换过衣衫,等把他们几个全找来,今晚我的心情好,就在这大厅上、咱们喝个痛快。”贺天鹏闻言,感谢不已,立刻笑着退出大厅。
    就在这天晚上,飞龙堡这座豪华大厅上,一张巨型八仙桌上,摆出来的全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美女环绕,而且还有三个吹萧唱曲的。这些美女全都是飞龙堡平日专娱佳宝,或在大宗生意前后才出来侍候的。
    座上除了丁百年与贺天鹏之外,还有飞龙堡大总管“黑蝙蝠”卜在冬、副总管“飞刀手”齐中岳,其余三人的身份与贺天鹏一样,全是丁百年的大将,那就是“肖郎君”白中虹、“粉面金刚”于上云与“无影掌”宫雄。
    丁百年居中坐,其余的人两边坐。八名美女忙着斟酒还要扭着腰枝跳呀跳,逗得几个英雄哈哈笑。
    八名美女也笑,笑得十分可爱。
    可真把他们给忙坏了。
    有一道鲜果八宝燕窝端上桌,食香味道四溢,不由得令人眯起眼睛品味不已。
    香味令七人神怡其中,赞不绝口,但更令这座大厅正门外廊槽下,那块巨大扇额后藏的人垂涎欲滴,只能看而不能吃,这挺折磨人的。
    大厅上只见两个美女把那碗燕窝分别替各人盛入碗里。
    “飞天蜈蚣”丁百年一挥手,屏退八名侍女,这才低声慢吞吞地边吃边说:“八方镖局这趟镖,保的可是武林至宝,宝过其门而不入,实在可惜!”
    在座除了贺天鹏之外,只有飞龙堡大总管卜在冬与“无影掌”官雄二人知道龙珠之事,因为他们二人年纪较长,耳闻自然也多。
    常年传言,这对龙珠是开封城大相国寺后殿上一条蟠龙的一对龙目,一夜之间突然不见,以前还引起一场江湖拚杀,但那龙珠又在这次拚杀之后,有如石沉大海而杳无消息。有人以后传言在艾家集发现龙珠之事,不少江湖人物暗中潜到艾家集。
    赵光斗就是其中之一,可惜他一无所获而又病殆在那次黄河泛滥中。
    八方镖局接下这趟镖,但不知是否真的就是那一对龙珠,不见东西而只是传言,谁也不敢确定真假。
    大厅上,七个人热闹地谈论有关这对龙珠的事,而躲在匾额后面的“红心”劳克却听了个仔细,不由得咧开大嘴暗自得意的笑了。
    原来,他这次摸进飞龙堡,是打算挖出条桌上那尊三尺高的笑弥勒肚脐眼上的樱桃般大的宝石,如今却又听到龙珠之事,便立刻决定,先盗取宝石,再去摸一摸那对龙珠的底细来。
    劳克躲在匾额后,发现今夜不能下手偷,飞龙堡的大将都在此,他一个人实在难以应付。也许他能应付中间两三人,但这种无把握的勾当,他宁可不去做。
    自然飞龙堡要派人去应付八方镖局,他为什么不等机会呢?
    劳克的脑子动得快,他决定先退出飞龙堡。
    他真的又溜了。
    大厅上七个武功高强的人物,根本不知道神榆“红心”劳克已经来过了,由此可见他的轻功之高明!
    小摩顶的官道上,正午的烈阳火一般的把路面烤得直冒热气,附近的山崖上偶尔一声蝉鸣,树叶也不摆动一下,才刚到五月,天气就热起来了。
    小摩顶下面有几颗老榕树,有一间大茅屋就在老榕树正前方,紧连茅屋旁,搭建了一个草棚子,棚内有张方桌,两个大汉正在喝茶,两个人不时地往前而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两个人,正是飞龙堡来的“撕破天”贺天鹏与“粉面金刚”于上云。
    于上云方面大耳,鼻大嘴也大,两门牙更大,只是倒钩着往嘴巴里面长,有人说生这种牙齿的人狠毒,不过姓于的三十来岁,面皮白白的,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被他整治得好象庄稼田里的麦苗——百条百行,十分顺眼,只是系了一条紧带子,给人有些冷凉的感觉。
    于上云端茶喝着道:“来了,还是三骑。”
    贺天鹏道:“不错,三匹快马。”
    也只是眨眼功夫,三骑风驰电掣般到了大茅屋前面,三人急促勒住马。
    贺天鹏和于上云早已打着哈哈迎上去:“副总镖头久违了。”
    八方镖局的副总镖头石魁急翻下马,领着两个镖师随同于上云、贺天鹏二入走进草棚内,几个人围在破方桌旁。
    贺天鹏直拿眼睛望着石魁背着的黄缎包袱。
    石魁面含微笑,接过小二送来的大碗茶,先自喝了好几口,这才缓缓地从怀中摸出两张洛阳祥和钱庄的庄票,上面明载着各五千两,一共一万两。
    一万两银子就得四个人抬,他却大方的送到贺夭鹏面前,道:“这是押镖银中二成,共是一万两,贺兄请收下,你出个收据,石某还要赶路呢!”
    吃吃一声笑,贺天鹏道:“押镖银子石兄先收起来,敞堡主十二万分的想瞻仰一下八方镖局这趟所保的镖,因此特命我兄弟二人前来恭请副总镖头走一趟飞龙堡。”
    石魁—怔,道:“蒙堡主如此看得起,那就由两二位代劳了。”但若想知道丁百年的真本事,只怕很少人知道,因为直到现在,尚不见有一个活人自他的手中溜掉。
    就在这飞龙堡大厅上,飞龙堡堡主丁百年斜靠在他那张“唯我独尊”的太师椅上,抖着长髯哈哈笑道:“石魁,你坐!你坐!杨总镖头这阵子可好。”
    石魁忙抱拳道:“托堡主鸿福,总镖头还算顺畅如意。”
    “听说这趟镖十分的贵重,单就这押镖银子就是五万两,老夫十分动心,只想瞻仰一下。”
    其实,他的话全属多余的,彼此心中早已明白,此刻如果拒绝他的要求,除非八方镖局关大门。
    保镖的规矩,在丁百年的面前连屁都不值!这就是大恶霸的特点。
    石魁心中自然明白,放眼武林,大概也只有丁百年不会注意镖行这种规矩——可以中途拦镖一观。
    石魁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冲着往日规矩。八方镖局已抽取五分之一的红利了,丁百年再霸道,也不能厚颜夺镖。眼前只盼这恶霸看完之后,马上放人上路。
    石魁思忖着,闲话半字不说,当即大方的从自己背上解下包袱,就着八仙桌面,把包袱放定就要打开来。
    突然,一个年轻镖师起身拦住,道:“副总镖头,中途拆镖,到了地头上如何交待?”
    石魁面有愧色,道:“飞龙堡名震江湖,丁堡主又是一方霸主,绝不会让咱们有任何麻烦、你且退下。”
    那年轻镖师退回座位的时候,石魁很小心地打开包袱,只见一个黄缎盒子密密地被包着。
    盒子不大,只不过半尺长三指宽。
    石魁细心地解着黄缎布,他心中琢磨,这一解开来.要想同样的包法,恐怕十分地困难了,只因为缎子裹的十分精细,几乎不见隙缝。
    慢慢地,石魁解开那双层黄缎,不料却使在场诸人,甚至“飞天蚁蚣”了百年也当堂怔住了。因为那个盒子上面又被一层纯白细缎密密的裱糊起来,就在白缎的接口处,还印着三个印章,那表示不能再解开了,如果硬要拆,押镖的人难以交差。
    “飞天蜈蚣”丁百年接过盒子仔细看,用手掂了一下,点头道:“不重,但也不甚轻,一对龙珠就在里面。”
    这是什么话嘛!瞧他说的。
    他此言一出,石魁双目暴睁,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跟随他的两个镖师,也都被唬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嘿嘿一声笑,丁百年挥挥手道:“你们放心,我不会从你们手中夺取这一对龙珠,飞龙堡每年进帐,有不少是你们八方镖局分来的红利,老夫不做搬石头砸自己脚丫子的傻事情。”
    一股冷汗从石魁额上滚滚下来。却又闻得丁百年说道:“石魁,你把这对龙珠收起来吧!”
    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送回石魁手中。
    石魁接过来,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急忙用黄缎子把盒子包好。
    他包的十分细心,但那黄缎子似是突然小了一截,再也无法包得象原来的样子。
    石魁的一双手在哆嗦,越是哆嗦,他越是包不妥,倒引得丁百年哈哈一阵大笑。
    年轻镖师立刻走上前,总算帮着把盒子包起来了。
    于是,石魁自怀中摸出两张五千两银票,双手恭敬的呈向丁百年,道:“丁堡主,这里是一万两银子,洛阳祥和钱庄的,你老请收下。”丁百年手一挥,道;“一万两银票我替你们三位分,石魁你收四千,他们二位各得三千,算是我拿银子封住你们三张口。”
    他只一顿,看着石魁三人惊讶的模样,又道:“有道是拿了人家钱财与人消灾,你们拿子我的银子,绝用不到你们三位替我消任何灾,只口紧一点,该怎么做,你们该不会叫我明说吧!”
    石魁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魔头在弄什么鬼?只想尽快离开这飞龙堡。
    他对另外二人示意,便向丁百年抱拳道:“就当我三人根本末到过飞龙堡。”
    丁百年哈哈一笑,道:“你们上路吧,我不会留你们的。”
    外面的太阳己偏西,热气更是浓,虽然如此,但比之在飞尤堡叫人透不过气的味道,石魁就觉得好多了。
    石魁三人纵马驰出飞龙堡,头也不回地奔驰在往长安去的官道上,情景就好象马尾巴点着了火,狂奔鼠窜而去。
    三人刚刚绕过飞龙堡的大山脚下,尚未踏上往西的官道,迎面便有个老者顶着一个半新的破草帽,帽沿盖到肩梢头,挡住了半张脸,迈着八字步走过来。
    这老人见三骑奔跑来,楞了一下,急忙闪在道旁,低着头让过三骑。
    尘土飞扬,怒马长嘶,老人忽然停在大道中央,只见他目凸嘴巴鼓,右腿直往地上跺,那样子就好象他突然掉进迷魂阵里,口中自语:“完了!完了!奶奶的,这下全完了,想不到丁百年也有慈悲心肠,他竟然放走这三人,难道那对龙珠会是假的,或者……”老人正在自语,突然又闻得怒马奔腾声,飞龙堡那面又出来两匹马来,眨眼间便到老人面前,老人忙闪开,差一点撞在他的身上。
    两匹怒马驰的很快,刹时已在半里之外。
    老人这下子笑了。
    他心里明白,丁百年想来个一手遮天,巧妙地运用“欲擒故纵”,如今他放走石魁三人,可不知又用什么办法再捣回来。
    劳克本打算巧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手段,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大黄雀,去折腾丁百年,却不料中途有了变,正好又叫他看见,看情况他只得等在赤阳镇,等侯丁百年得手以后再去盗啦!
    劳克既追不上骑马的,便只好退之,决定按计去挖笑弥勒的肚脐眼。
    于是,他想起那一回安家寨的事。
    那一回如果不是有“黑桃爱司”帮忙拉一把,自己的老命就完蛋,看来有个保镖还是好。
    这一回要弄弥勒的肚脐眼,就得去找艾慈那小子。
    他抬头望望天,似乎还很早,劳克得意了。
    他便往赤阳镇上走,突然刮起一阼凉风来,刮得道旁的柳树枝摇呀摆的,也刮得劳克全身好自在。
    他走进赤阳镇,来到一家大酒店,找了个挨窗桌子坐下来,要了两样小菜一壶二锅头,浅尝慢吃,就等着日头落下山的时候,进入飞龙堡先探探路。
    就在这时候,他的眼睛往外一看,突然一亮,他随手拿起一双竹筷子,隔窗抖手打过去。竹筷子箭似的飞出窗外。
    不料,正缓步走在大街上的年轻人,身手矫健得吓死人,眼又明手又快,一把抄住那双竹筷子。?
    他有点愤怒的望过去。∷环夼艘幌伦樱成暇陀辛诵Α?
    他走向大酒楼,劳克已向他招手。
    年轻人正是艾慈,他哈哈大笑走了进来。
    艾慈走到劳克身旁坐下来,劳克立刻叫小二加上一副筷子来。
    艾慈低声笑道:“劳大叔,你也摸到赤阳镇上来了。”
    劳克眯眼一笑,骂道:“黑桃爱司,自上回咱俩合作以后,你又窝到什么地方去了,害得老夫好找一阵。”
    艾慈眨了眨大眼睛道:“不用找,你想我的时候我就会来到。”
    劳克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你?”
    艾慈吃着菜,神秘兮兮地说:“你不是需要保镖吗?没有我你就活不长了。”
    劳克道:“真是赵老怪的徒儿,还真像他的作风。”
    艾慈摆摆手,道:“我的劳大叔,我现在已经两袖清风一文不名,你不用找我,我自然就会找你。”
    劳克此道:“你这小王八蛋,拿了那么多的银子,怎么两个月就花完了?不是往赌场里当傻蛋吧?”
    艾慈摇摇头道;“赌场赚不到我的钱,你放心。”
    劳克惊讶地道:“你有女人了?你才几岁呀!”
    艾慈翻了个大白眼,道:“王八蛋才拿银子养女人。”
    劳克道:“你把银子弄丢了。”
    艾慈正经八百地道:“老实说,如今我与以前不同了,我现在有上百口人要养活,每日只要日头冒个头,总得个三十两银子开销,可不比你老轻松,吃饱喝足找个地方腰一挺,找周公聊天去。”
    劳克道:“你哪来那么多的人要养?你胡扯。”
    艾慈皱皱眉头,道:“别问得太多,劳大叔,我只得告诉你,我急需银子。”
    劳克笑道:“眼下正有一票好买卖,你来了正好插一脚,我也正需要你保镖。”
    艾慈笑笑,挟菜入口道:“户头是哪一个?”
    劳克道:“镇北八里地,飞龙堡的丁百年。”
    艾慈“噗”地一声,几乎把刚入口的菜喷出口来。他猛摇头,道:“劳大叔,什么人你不好去下手,偏偏捣马蜂窝,我可不愿早见阎王,要干你一个人去,我可不去!”
    劳克道:“你也知道飞天堡?”
    艾慈双手比了个大圆圈,道:“方圆三百里,哪个不知道。”
    劳克撇搬嘴道:“啧啧赜!我说小子,你怎么要当缩头乌龟呀!别年纪轻轻的没出息,你以为老夫活腻了,就去叩阎王爷的门,告诉你,没有十成把握,我是不会找上飞龙堡的,你放心!”
    艾慈心动了,他一阵急吃,扫光一盘红烧牛肉,嘴一抹,笑道:“说吧!我抽几成?”
    “老规矩,只要动上家伙,咱们五五分帐,不动家伙三七折。”
    艾慈摇摇头,不同意地说:“不,点子太硬,我又没有把握,弄个不好,小命又赔上了,劳大叔,你多原谅我小艾慈,我若死了不打紧,但我那些吃闲饭的就得喝西北风啦!”
    劳克不悦地道:“小子,动手盗的可是我老头子,你只不过为我断断后,清除一下后面的追兵,至于有没有追兵还不一定,你就先敲我老夫一闷棍呀!”
    艾慈连连摇手,道:“休得误会,我的劳大叔,你得听我把话说完再生气嘛!”劳克道:“说吧,我在听你是怎么唬我老头子的。”
    艾慈把头压得低低地道:“咱们把行情稍变变,如果没有追兵,何妨二八折帐,我只要二成就成了。”
    劳克闻言,一掌拍在艾慈的后背上,嘿嘿一笑,道:“黑桃差司呀!你的心又不黑了、你忽然香得多了,原来你是这么的体谅我老人家,奶奶的,就算老夫有一天躺在棺材里,我老夫依然怀念你。”
    艾慈笑道:“不过要是有人追来,我得卯足了劲为你老人家断后,这个价码也得变一变了?”
    劳克道:“怎么变法。”
    “四六折帐。”
    劳克一高兴,便伸出双手在自己红嘟嘟的鼻子上一阵搓,得意地指着艾慈笑道:“我的小老弟,你真的会体谅我老头子,好,四六折帐就四六折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艾慈坐着连作揖,道:“我替我那些吃闲饭的先谢谢你老的太恩大慈。”
    劳克听出艾慈的话中有毛病,当然止住笑!
    艾慈立刻笑嘻嘻地道:“我拿六成,也是要用小命去拚的,劳大叔,你说是吧!”
    劳克怒吼道:“你是个大头鬼,合着我把东西弄到手,你却在外面等着分,你这不是体谅我老人家,而是在利用我,我不干。”
    艾慈心平气和地道:“我说劳大叔,合作不成仁义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这要是气坏了身子,往后我找谁合作?难道我自己动手抢?”
    劳克道:“江期上又出现了个比老油条还厉害十倍的小油条,娘的!”
    天色似乎黑了下来了,劳克又低声对艾慈道:“你小子眼下得跟我走,等我把那件东西说给你听听,也好使你心中有个底儿。”
    一口扒光盘中菜,艾慈拍拍肚皮,道:“好!我就陪你走上一段路。”
    劳克道:“龙珠有消息了。”
    艾慈精神一振,道:“在哪儿?”
    劳克道:“是这样的,有家八方镖局,这一次他们保了一趟镖,正是那一对龙珠,不料飞龙堡堡主‘飞天蜈蚣’丁百年的消息也灵通,他命人在半路上兜住押镖的。”
    艾慈眨眨眼道:“丁百年抢去了那对龙珠?”
    于是,劳克把他的所见,仔细的说了一遍。
    艾慈点着头,说道:“我懂了,我们就等着丁百年抢到龙珠,然后下手再弄到手。”
    劳克点点头,说道:“这正是我的意思,我们停在赤阳镇,等着以逸待劳的弄一票。”
    艾慈突然道:“可是,我们的交易末谈成,你我还是分开干。”
    劳克道:“分则害,合则利。”
    艾慈打个哈欠道:“对你神偷本身,你还是自己干,我要去找个地方睡觉去。”
    劳克猛地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他指艾慈的翘鼻子,骂道:“奶奶的,小畜牲,我服你了,四六分就四六分,这回你可高兴了。”
    艾慈还在犹豫。
    劳克又骂道:“休想得了便宜又卖乖,送你件新衣裳,你以为我在开布店。”艾慈这才不甘愿地道:“好吧!指望着你的手脚利落,不要被那条蜈蚣发现,我宁愿二八分帐。”
    劳克又把情况加以分析,决定每日在飞龙堡附近盯着自长安回来的人,只要有人从长安回来,那对龙珠必定会到丁百年之手。
    艾慈看看天色,道:“找个地方,先睡一觉。”
    劳克道:“你提提精神,我还有件事情要说清。”
    艾慈眨眨眼道:“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劳克笑笑道:“飞龙堡有颗发光的大宝石,那玩意儿就镶在一座笑弥勒的肚脐上,如果我不弄出来,我老人家会茶不思饭不想,睡在炕上也会大声嚷。”他拉住艾慈,又道:“按规矩,你保驾!”
    艾慈精神一振,道:“新的规矩,你要我保驾,好!咱们这就走。”
    两个人大步走到了飞龙堡附近,劳克真够快,两肩一耸便不见了。
    然而月色刚刚有点亮,飞龙堡里面耒闻有人声,只有几声狗吠传来。
    劳克摸到飞龙堡附近的堡墙下,随手摸出个套头面罩,把他的头罩起来,双手高举背贴墙上,双脚轻轻一蹬,人已翻上四丈高的堡墙上。
    他才刚站定,一旁行来两个黑影,朝他身上扑。
    劳克早有谱,天下的狗总是与神偷有交情,否则,怎么能为“神偷”呢?
    他抖手撒出一把白粉,两条狗立刻伏在他的足前不动了,两头巨犬在摇尾巴。
    此刻,飞龙堡中除了三个大汉在堡门楼下扯谈,所有的人全睡了,就是大厅也不见灯光。
    劳克松动双肩,暗中搓搓两手,溜着墙边摸到正厅前,突然“嗖”地一声,又见两条巨犬扑来。
    又一把白粉撒过去,两头巨犬又不动了,就好象他们是劳克养的犬。
    劳克心中一喜,闪身掠到雕花大门前,双手稍推,立刻便知道门插部位在哪里。
    一把薄刃刀取出来,劳克只一拨弄,门便被他推开子。
    他闪身进入大厅上,蹉在门边看,口中却在流口水了。
    正中间的条桌上,那尊弥勒佛的肚脐眼在发光,水汪汪的,好象月亮就在弥勒佛的肚皮上。
    宝石发出的蓝光比月亮的光芒还美十倍。
    劳克的两双细手十指搓了搓,他相信这一回不会再上当,因为那东西就放在桌子上面。
    他发现弥勒佛在冲着他笑,笑得他眼睛合起来了。
    但当他到了条桌前,发觉条桌比他的人还高。
    他移过一张太师椅,弹身跳在椅子上,他笑了。
    那光滑的三尺高弥勒佛真是可爱,大光头提着个大肚皮,脚丫子也有半尺长。
    但他也明白,眼下自己正是在老虎嘴里拔牙,万一被丁百年看到是神偷劳克来到他的飞龙堡,担保他得捣碎自己一身老骨头。
    他伸出双手在口里哈哈气,又习惯的在衣上蹭了一阵子,这才伸过手去挖那大肚皮笑弥勒肚脐跟上的蓝宝石。
    劳克在慢慢的挖,细心地取,但却又滑溜溜的难得手,不得已,又用两根指头去挖,还用小刀去拔弄,但那宝石就是不动一下。
    他用了刀,尖刀猛往肚脐眼里刺,“咯咯”,那宝石动了。
    但就在宝石刚动的刹那间,突然暗中传来“嘭”地一声,紧接着一叠的“咻咻”声不绝于耳。
    “咻咻”声中,劳克哈着大气,张口“氨了一声,挂彩了。
    一阵锥骨铭心的痛,逼得劳克起身腾闪,纵身攀在一根粱上。
    他低头一着,天爷!太师椅背上插了二把钢刀,自己大腿上的伤,大概也是那玩意刺儿。
    真幸运,如果自己站在地上取,这条老命就完蛋了。
    劳克摸模肩头上,还有一支利箭在插着,好象附近也落了儿支箭。
    这只是晃眼间的事,劳克怎敢久待,咬牙忍着痛,几个起落便穿越大厅落在堡墙上。
    劳克刚刚出堡墙外,就见有两个怒汉在三条巨犬前蹲着,似在等人。
    冲出飞龙堡,劳克痛得龇牙咧嘴嘶嘶叫,脚下不敢怠慢,乘风驾云似的绕过飞龙堡大山脚,便一头撞进附近的矮树林子里。
    他面上抖着豆大的汗珠子,又熟练的从怀中摸出伤药,便往流血的伤口敷,急急的包扎大腿,又把肩上的箭伤敷好药。
    狗儿在远处叫,劳克望望天,他辨了一下方向,冲着飞龙堡方向恶恨恨地吐了一口痰,转头便往赤阳镇方向走去。
    劳克并不急,也不再心焦,他开始轻松的吹口哨,因为他心中明白,这码子事他该做的也都做了,余下来的便是艾慈的了。
    他可不用替艾慈操什么心。
    艾慈若需要他操心,那还当个什么保镖?
    就在劳克一摇三晃的走出不到半里路!两个怒汉三条巨犬直往赤阳镇方向追跑过来。
    艾慈正蹉坐在路旁的巨石上,嘴里还哼着梆子腔。
    月光下,三条巨大来得快,只一纵便到了大石上面,森森狗牙,猛往艾慈咬过去。
    艾慈根本没有动,他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他随手就拍出两掌,那么准确地便击中了两条巨大的鼻子,左足后踢,另一条也滚在大石下面。
    巨犬被打之后,竟然连方向也不能辨了,转着圈在咬自己的尾巴。
    立刻——两个大汉打了过来。
    月光下,只见一人手握弯月刀,透着一股子逼人气势,直视着大石头上的那个年轻人——艾慈。
    另一个站在这个人的后面,他身披一件长衫,露出腰带上插着的一排尖刀,满腮大胡子咧着嘴,满嘴牙齿还发着光。
    双方这一照面,彼此稍作打量,使弯刀的大汉已冷冷地道:“娘的皮,是个小杂种,瞎了你的狗眼,竞打主意到飞龙堡来,说!你这小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下三?”
    突然,另一怒汉也叫道:“卜总管,看来今夜来的不是一个贼,咱们哪有时间和这小子耍嘴皮,抓回飞龙堡里等候堡主发落。”
    冷叫一声,姓卜的一抡弯刀,狂风般地腾空而起,半空中几道冷焰凝聚成一片光,既快且狠的送到艾慈的头顶上。真狠,出手就要命。
    艾慈的动作如闪电,就在他人的那片光焰里,幽云般斜移五步,当他的人站在巨岩上一边的同时,手中的利刀已出。
    “咻咻咻”连声响,便已挥出十一刀,他逼退卜总管,脸上还在笑,说道:“我说老混蛋,怎么一动手就要我的命?”
    姓卜的正是飞龙堡大总管“黑蝙蝠”卜在冬,兜在岩石下面目欲裂的黑汉.乃是飞龙堡副总管“飞刀手”齐中岳。
    卜在冬一招劈空,正自一愣,却又听艾慈那句不痛不痒的一句活,不由咆哮地道:“乳臭未干的小孩,看卜大爷今晚收拾你。”
    “飞刀手”齐中岳说道:“小子,尿个泡,露露相,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妖怪,与谁一起来飞龙堡兴风作浪?”
    艾慈笑嘻嘻地道:“我看免了吧,人的名儿再响亮,不如手上的家伙有劲儿,最后还得刀上见文章,不过嘛!辈吩诙溃骸安还裁矗俊?
    艾慈道:“不过我看你们在抓小偷,偏不巧碰上我这个倒榍鬼,合着你们不干正经事,想抓小爷去充贼偷,你们好请功呀!我忠告你们,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灯,真要动家伙,二位就会为飞龙堡尽忠,为丁百年尽孝。”
    卜在冬怒骂道:“娘的老皮,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卜大爷面前口出狂言。”
    艾慈笑道:“我说的乃是心中话,原是为二位着想,千万别执迷不悟,尽忠尽孝也得找个黄道吉日,找一个死得其所之地,不必急于暴尸荒郊,那可划不来,小心一时失算小命完蛋。”
    齐中岳吼叫如雷,道:“你他娘的阎王告示——鬼话连篇,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艾慈耸耸肩,嘴一撇,笑道:“我这里好话再三说,口干舌焦,已是仁义了,你那里仍然哇哇叫,好象你们就是老天爷,哼!你们真的是错了。”
    重重的一哼,卜在冬逼近了艾慈,一脸冷酷地道:“少来你娘的这一套,仁义道德我听多了,有不少人说得好,背后尽是男盗女娟,就像你一样。”
    他不等把话说完,弯刀便发出,“咻”的一声狂杀过去。
    只看那矫捷的身手与变幻的刀法,便知道卜在冬真的使出全力来,欲置艾慈于死地了。
    “厉害”二字未出口,艾慈已暴弹而起,利刀已送到他人的头顶上,而且又灵巧地带过卜在冬的右肩。
    一片血雨撒了下来。
    卜在冬劈个空,发觉艾慈已到了头顶,刚刚收刀往上撩,不料寒光已到,他吃了一惊。他就没见过有这么快的刀法。
    来不及回刀便立刻头一偏,右肩头陡然一阵痛,弯刀再也握不住,“叮当当”落在岩石下。
    一股热乎乎的鲜血涌出卜在冬的肩头,他已暴退到石头下面直喊叫。
    也不打声扔呼,齐中岳为阻艾慈追杀,抖手就是两把飞刀打了出去,却又被艾慈的利刀打落在地上。
    齐中岳冷哼一声,便褪下了长衫。
    艾慈又笑了,他轻松地问道:“剥了衣服干什么?”
    捂着肩头的伤口,卜在冬翻着双目,说道:“你小子的刀法像一个人!”
    艾慈眨眨眼,道:“象谁呀?挨刀的。”
    卜在冬道:“老子一时想不起来了。”
    一顿之后,卜在冬突然大叫道:“嵩山老怪是你的什么人?他娘的,那老怪已经多年未出现了。”
    艾慈嘻嘻上笑,道:“你们挨过他老人家的刀?”
    卜在冬大声地道:“你小子一定学了老怪的刀法,好小子,你同老怪是一样的人,想当年,老怪就同劳克走一道,一定对,娘的皮,你也干起偷儿的保镖了。”
    蓦地一声吼叫,齐中岳一冲而上,半空中抖手两把飞刀,飞刀刚刚出手,后面又见两点寒星,四把飞刀四个方向,封住了艾慈前后左右的路。
    “噗嗤”一声笑,艾慈利刀快得如旋转的流星,巧得不能再巧的又圈又点,脆声连者响,四把飞刀落在地上。真是好功夫!
    不等齐中岳再拔刀,利刀一收又暴刺,直指他人的咽堠,只这一送,跟看齐中岳非血溅当场不可了。
    “刮”一声,齐中岳刹住上冲之势,及时一个倒翻。
    就听“嘶”地一声,齐中岳遂又落在大石下面,歪歪扭扭的打着踉跄未站住,胸前的短衣裂开,一尺长的刀口子,正往外洒着鲜血。
    艾慈轻松地一笑,他把利刀收子起来,笑得十分地可爱,不时地招招手,又拍拍身上的灰尘,缓缓地说道:“就只侍候二位这几下子,可也把我累得不轻哟!”
    卜在冬怒骂道:“报出你的姓名来。”
    艾慈笑笑道:“我的名字叫艾慈。”
    卜在冬怒喝道:“艾慈,你少得意地早,你不要忘了,你已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大麻烦,往后休想有好日子过。”
    艾慈太怒,破口骂:“放你娘的屁,你这几十年白活了,这种退堂鼓场面的话少来,飞龙堡大总管身分地位,也会冒出这几句狗屁来!”
    卜在冬怒道:“老子提醒你小子,有什么不对?”
    艾慈冷冷一笑,道:“你有什么值得叱唬的?你们以为丁百年在道上的势力大就想压我呀,‘喔呸’!有一天惹火我小爷,我就找上飞龙堡,问一问‘飞天蜈蚣’是个什么样的无赖老妖精。”
    九
    卜在冬和齐中岳愣在那儿思忖着。
    片刻后——
    卜在冬放轻了声音,道:“艾慈,你简直欺人太甚,合着我二人同你拚了。”
    艾慈笑笑道:“啧喷!这才算是硬汉子,硬角色,有骨气,更不愧是飞天堡‘飞天娱蚣’的一员战将,不过嘛,我得鼓励鼓励二人,千万要有始有终,咬牙硬撑,别在中途泄了气放个屁,弄得我下不了手。”
    齐中岳跺脚“咚咚”时,破口大骂,道:“小艾慈,我的儿,你真是狂得可以,何不就此动手,还站在石头上耍什么嘴皮子。”
    卜在冬却有点不太愿意做鬼的样子。
    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道:“艾慈,名字想在道上扬,却是在爷们追杀贼的时候,彼此之间无怨无仇的情况下,便要杀害我二人的性命,你是猛兽,你无人性,名儿不是这样闯的呀!”
    艾慈嗤之以鼻地笑道:“娘的,人嘴两片皮,尽是你的理,彼此无怨无仇,你说的多好听,你们一开始打谱就想要我的命,我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以礼相让,你二位拿我当孙子王八哄了又唬,要我没两下,早就没命了。”
    他萧洒的一抡二尺利刀,抖一抖手腕看一看,又道:“刀呀刀,今夜叫你喝足了血,挂在床头上能避邪。”
    月光下,夜影中,利刀的光芒闪闪发亮,艾慈恶狠狠的对石下二人道:“狗养的,你们该上路了。”
    “慢点。”
    卜在冬忙播了摇手。因为他实在不想死。他也明白,黑桃爱司这一出手,二人全得躺下去。
    艾慈刹住扑之势,面无表情地说;“可要交待什么么狗屁倒灶的后事?”
    卜在冬的面色青白难分,月光下透着一股难堪味道,他似乎突然悟出什么道理。
    他眼前与齐中岳二人已无法再战,而黑桃爱司却又是那么轻松的像等着宰鸡似的要拿他二人开刀。
    他思付着,对艾慧一声苦笑,道:“小兄弟,今天我二人是砸了招牌塌了台,一切全自认倒楣,试问,我二人除了死之外,可有没有可以转变的余地?”
    “咻”利刀又倒收回来。
    艾慈冷冷的道:“你们说,要怎么转变法?”
    他又故意深深地咽了一口气,道:“我这个人听不得别人好话一句,更怕人甜言蜜语,真担心,有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缺点,将来,能不能在道上闯出什么王呀魔的,雄呀霸的名堂来。”
    他走前一步,又道:“也能,只要不叫我受骗上当打个商量倒也无妨,不过我得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让我发现吃了亏又上了当,我的报复手段也是一流的,先宰了你们的舌头下酒吃,再挖你们的睛睛当珠玩。”
    这些话软硬兼施,艾慈这小子也真是会耍!
    卜在冬道:“我姓卜的保证,今晚的事等于没发生,我二人守口如瓶,就算回去见了堡主,我们也只说遇上高强的蒙面人,我二人打不过才受了伤,蒙面人已经远去了。”
    艾慈拍手笑道:“真会编故事。”他突然面色一变,叱道:“呸,你倒盘算得好,拐个弯叫我放你们,你拿小爷我当顽童呀!吃撑了逗你俩玩,我告诉你们吧,三年前黄河发大水,小爷我还坐在浪头上翻筋斗,老黄河拿我投办法,你小子还想耍我呀!”
    卜在冬和齐中岳都以为他在吹牛。其实,他除了没在浪头上翻筋斗外,还真的在浪里漂了两天零一夜。
    卜在冬想了想,道:“难道你还有什么放人的好条件?”
    艾慈笑了笑道:“上路了,上路了,二位果然是江湖里混出的行家,一点就明。”
    顿了顿,又说道:“当知我乃大赢家,喊价码也好,谈条件也行,均得由我提出采,哪有输家先开口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么办吧,我呢,家口太大,吃闲饭的人又多,每天为了要塞饱肚皮,害得我跑东跑西,受那风吹日晒之苦,动刀动枪,还得拚着性命干,就拿眼前来说吧,我玩刀拚命为何来?还不是为了百口人的肚皮呀,苦哟?!”
    他倒反而诉起苦来了。
    卜在冬正要开口,齐中岳已怒喝道:“艾慈,说来说去,是想敲我们几个银子花花,你这是偷抢不成换个手法来敲诈。”
    卜在冬笑说:“开个价吧!”
    艾慈伸出两个巴掌来。
    灰蒙蒙的月光下,卜在冬一看,道:“五十两?”
    艾慈突然收回手,哭笑不得地道:“二位的命也太贱了吧,才值五十两呀,五十两对我而言顶个屁用呀,还不够我送人小礼呢!”
    “五百两?”
    艾慧摇摇头,
    齐中岳暴吼道:“难道是五千两?”卜在冬在喘大气了。
    艾慈又亮出利刀来,轻描谈写地说道:“一个蹦子儿也不能少,二位不要忘了,可是二位提出的保命条件,成与不成我不在乎。”
    艾慈笑笑又道:“我就在这大石头下候着你们二位快到飞龙堡去取,不论你们回去偷也好,骗也行,甚至向了堡主借支而来个寅吃卯粮,我都不管,只要凑足五千两银子送过来就成。”
    卜在冬对齐中岳使眼色,当即说:“好,我们二人向堡里凑银子,这儿距离不过五六里,约莫一个时辰之内,银子就会送过来。”
    艾慈嘻嘻笑道:“二位真大方,不愧是道上混的朋友,快些回去吧,流了那么多的血,我看了也心不忍,别光张罗着银子,也得治治伤呀!”
    艾慈这时也缓缓地坐下来。
    于是,卜在冬与齐中岳二人互蹭互扶着往飞龙堡方向疾走而去。
    艾慈看二人走远,露齿一笑,沉声道:“我的劳大叔,你该出来了吧!”
    一声传过去,劳克瘸着走出来。
    他边走边吼:“好小子,你可真坏,你看老夫受了伤,故意在石头上磨时光,什么意思?”
    他走近大石头,又道:“东西没拿到手,老夫的大腿几乎报废了。”
    艾慈笑道:“没弄到手没关系,咱们再弄,总会把它弄到事的。”
    一阵摇头,劳克道:“玩意儿是不赖,只是埋伏的机关太霸道,如果不是我躲的妙,老夫命早就没了。”
    艾慈安慰道:“别怕别怕,这一回我陪你老去,你只管专心盗东西,我保证一根汗毛也不叫你掉。”
    劳克一拍双手,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可真叫小鬼神,我劳克真的是有眼有珠,打着灯笼找到你,走,咱们这就去。”
    艾慈反而有些迟疑:“你的伤势……”
    劳克道:“肩头上一箭射在骨头上,大腿上一矛,扫掉老夫二块皮,阎王爷派来的小鬼要拿我老人家,突然发觉我的阳寿还有几十年,所以我连血也没流多少,敷了药就已经好了一大半。”
    艾慈关怀地扶着劳克道:“劳大叔,你千万要多活几年不能死,江湖上想找你这种合适人,可也真是不太容易呀!”
    二人一路又绕到飞龙堡的堡墙外。先是找了个死角,二人翻身上墙,早发觉堡内正忙着调兵遣将。
    其中有个国字脸虬胡大汉,正是“飞天蜈蚣”丁百年,只见他,先招呼两个人走出飞龙堡,然后又迈开大步率领着十几个走出堡门外,朝着前面两个人走的方向,保持着半里距离走去。
    飞龙堡内刹时间又平静下来。
    只不过这种平静也是暂时的,也充满了紧张的气氛。门口还有七八个大汉在巡视着!
    劳克驾轻就熟的领着艾慈到了大厅里,厅里正中央面条桌上,三尺高的弥勒佛的肚脐眼上的蓝石在黑夜里发出一股蓝色的诱人光芒,美极了。
    劳克一打手势,二人一前一后的摸到了那桌子的前面。
    艾慈伸头仰面看,附耳笑着对劳克道:“难道你不连着弥勒佛也搬走?”劳克急摇头,道:“弥勒佛不能动,一定得小心。”
    他小心的伸手指着箭的方向与矛的来处。
    艾慈拔出利刀来,示意劳克快动手。
    攀手上师椅,劳克这一回换了个卧姿。吃一个小乖,他怕再挨箭。
    他伸出细腻的手一动手去取那颗蓝汪汪的宝石。
    就在宝石被劳克移动的时候,只听得“咻咻”与“嗖嗖”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哩叭啦声,转眼间,一根根箭被艾慈接住扔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劳克一喜道:“走啦!小子。”
    同时间,厅外传来脚步声。
    两条人影鬼魁似地闪出大厅外,就闻得有人高吼道:“什么人?站住!”
    劳克根本不听叫。
    艾慈此刻却急得象猴跳。
    二人同时翻出墙,立刻拔腿跑,抄原路跑到了那矮树林。
    喘一口大气席地而坐,把好大的蓝宝右捧在手上瞧,他迎着银白色的月光,哈哈直笑。
    艾慈道:“劳大叔,你在这儿玩,我去去就过来。”
    劳克连忙拉住艾慈,道:“你要上哪儿?”
    “去要五千两银子呀!”
    “去哪里要五千两银子呀!”
    “卜在冬答应给的五千两银子呀!”
    劳克道:“我怎么看你就是怎么个黑桃爱司,你是穷怕了是怎么的,五千两银子也值得你拚小命呀?你看见了丁百年的武功高不可测,你以为你是下油锅,上刀山,省省劲吧!我的黑桃爱司。”
    艾慈道:“你的目的已达到,我的银子未收,这是我辛辛苦苦的外快,你别看了眼红,怕发了财就不理你这穷鬼是吧?你老放宽心好了,艾慈不是这种人,我呀!可绝对不会忘记你老!”劳克顿了顿又道:“我看这么办,你在老地方等着我,比较起来安全些,我把帐一收,随后就跟上来。”
    劳克沉声道:“我不走。”
    艾慈晃着头道:“你呆在这儿干什么?”
    劳克有些伤心地说:“等着替你收尸呀!”
    “呸!呸!呸!”
    艾慈道:“叟言无忌算放屁,你也别咒我,我绝对死不了。”
    劳克道:“谁敢替你打保票。”
    艾慈身子一弹,半空中发话,道:“谁也没有我自己打得这票可靠!”
    眨眼间,他失去了踪迹。
    劳克咽口气,道:“赵老怪啊!赵光斗,你是怎么调教出这么一个混帐徒弟来的。”
    艾慈心中很明白,丁百年再了不起,不见得就能拦得住自己,姓丁的想留住自己,那就得露上一手来。
    他艾慈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呀!
    月影儿西移的很快,因为艾慈站下那块巨石已被西边的一排树影遮住了。
    灰惨惨的月光,照在林梢上,就好象大片树林子披上一层白纱。
    艾慈掠上一棵大树顶,遥望巨石前面,看见卜在冬的右肩头包扎着白布,有一个人不象是“飞刀手”齐中岳,虽然距离稍远看不清楚来人的面貌,但那人动作很利落,齐中岳肚皮伤的不轻,重伤不可能来,而这个人一定不简单。突然——卜在冬扬声道:“艾慈,你可以出来了,卜某特地为送五千两银子来的。”
    另一个人也叫道:“不错,只因为敞堡面副总管伤势重,特由在下陪同卜总管来,你可以放心出来了。”
    艾慈却悠闲的窝在树枝间,他心中明白,你们这群黑心王八蛋把小爷我当成穿开裆裤子的娃儿了,娘的,到时候少一个蹦子也不行。
    就在卜在冬和另一个大汉叫喊之后,艾慈尚未现身之前,双方一阵僵持中,飞龙堡方向,突然像狼群似的闪出十几个大汉。
    这些人刹时间集在岩石前面。
    这些人的身法犀利,动作粗野迅捷,人手一把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显然是丁百年和他的贴身杀手来了。
    艾慈在树梢上哈哈大笑:“人到齐了吗?”
    丁百年夜鸟般怪笑道:“十年江湖平静,如今出了妖精,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想兴风作浪。”
    树上面,艾慈凝聚一股强劲的真气,吼声如雷,道:“多年江湖不太平,因为有条蜈蚣,拉着一群小妖精,专搞坐地分脏的事。”
    丁百年哈哈大笑,林鸟也被惊飞起来了。
    哟!两人在比内力啦!
    艾慈说道:“如果我是你丁大堡主,此刻一定笑不出来。”
    暴笑之声突止,丁百年吼道:“什么意思?”
    文慈一声尖尖竹刺耳笑,道:“因方在小爷我肚子里,正有一件你丁大堡主急欲知道的消息,而且这是一件有时间性的消息。”
    “什么消息?”艾慈头下脚上飞下树,中途陡然连着三个筋斗,双腿连环纵弹,身如落鹰般又落在那块巨石上。
    他只一站定,便冲着石下卜在冬道:“银子拿来了?”他伸出有手要银子,同时双目含威逼人。
    卜在冬回望丁百年,他一句话也投说出来。丁百年冷冷哼了一声,道:“真他娘的是小泼皮,没见过小鬼也向阎王老子伸手要东西。”
    艾慈暴怒的射出慑人的目光。
    卜在冬不禁打了个哆嗦!
    艾慈鼻孔哼了一声,指着卜在冬道:“这么看,五千两银子你是根本就没有带来,是吗?”他转向丁百年又道:“好吧!这件事等等谈,先同丁大堡主谈一件买卖。”
    丁百年冷冷地哼道:“买卖?小王八蛋我同你谈什么买卖?老子来是送你小子上西天的,难道你不知道?”
    艾慈一声笑,道:“有关此事,艾慈当然明白,但如果这件买卖没谈成,甚至连说出口的机会也没有,我的丁大堡主,你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丁百年大怒,道:“老子有何损失?谁敢动我分毫?你他娘的满嘴胡说,可是想找机会叫老夫开脱你的死罪?”
    艾慈无奈地道:“好吧!既然大堡主不怕上当,又不在乎会损失什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丁百年似乎听出对面小于话中含意,当即说道:“好,你小子快快口吐真言,如果所言是真,老夫倒可以放你小子一条生命。”
    “不!不!不!”
    艾慈摇手道:“慈悲为怀的大堡主,我这个人是个视财如命的人,换句话说,我根本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小人物,只要你肯花钱,我自会把这件事对你说出来,至于你老人家放不放我一条出路,他娘的,我要是操心害怕就是那条小河里的王八。”
    丁百年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孙猴保唐僧,经过八十六个妖精洞,娘的!你小子是哪个洞里走脱的小妖精?”
    “怎么每个人都说我是小妖精?”艾慈心里想着,但还是淡淡地说道:“我的消息有时间性,弄砸锅,我可不负责。”
    丁百年道:“快说!”
    艾慈摇头,道:“没说好价码,未收到银子,我怎么会说出来?”
    “你要多少?”
    艾慈伸出一巴掌,道:“这个数不多吧?”
    “五十两银子?”
    艾慈突然捧腹笑道:“我的丁老祖宗,你怎么说得出口?我又不是叫花子,五十两对你大堡主而言等于是打个小小的喷嚏,吓人一跳却不痛不痒,怎好开口……”“你要多少?”
    ‘伍千两。”
    “他娘的,一句话就要五千两,你拿你丁老爷当驴骑?“艾慈忙摇手,道:“千万别生气,生意不成仁义在,消息我也不卖了!”
    丁白年咬牙欲碎,心中思忖:“给你银子量你也带不走,我是来宰人的。”
    他只稍一思忖,便冷冷地说:“好,我给你五千两银子,如果我发觉你小子诳我,嘿嘿……”艾慈笑道:“那就快点,艾慈收你银子似后绝不走开,仍然坐在此大石上,可我对你说的消息证明不假,方才安心走开,我不花昧良心的钱。”
    “给他五千两银票。”有个四十来岁山羊胡的人走上前,自怀中摸出几张银票来,月先下他仔细地数,搬指头算,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五千两银票抛向艾慈。
    艾慈一把接任银禀,左手拿票,右手指在票子上弹了几下,小心地折好,便小心地塞入怀中,笑嘻嘻的又伸手向卜在冬,道:“拿来吧!卜大总管。”
    丁百年开口沉声道:“再给他五千两银票!”
    卜在冬闻言一转身单膝跪地,道:“堡主……”这真是叫他感动啊!
    丁百年道:“不用说了,这个筋斗太大了,飞龙堡不能在河里翻船。”
    “属下该死!”
    丁百年手一挥,卜在冬便退一旁。他冷冷地道:“银票你也捞够了,快说吧!”
    笑嘻嘻地一抹嘴,艾慈先自言自语地说道:“娘的,赚钱这般不容易,除了风露之苦,还要担惊受怕。”
    他顿了一下,这才对丁百年说道:“丁大堡主啊!你实在是个糊涂蛋,你不该来此地呀!”
    丁百年指着石头上的艾慈怒骂:“小王八蛋!老子五千两银子就买你一声骂!”
    艾慈摇头道:“不是呀!我有个伙伴叫劳克,你可知道这个人?”
    丁百年大骂道:“这人是个红鼻子?”
    艾慈点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那个老混蛋。”
    丁百年不由大吼,道:“神偷‘红心’劳克他人在哪儿?”
    艾慈指着飞龙堡,道:“八九不离十的他又摸进你的飞龙堡里去了,他一心想要你那颗蓝宝石呀!”
    突然。《“倌暌簧取拔鹄础薄?
    宛如一群幽云,十几个黑汉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立刻把巨石围了起来。
    丁百年大声地道:“白中时与宫雄二人留下来,这小子想逃走,下重手破了他。”
    丁百年转身急走,卜在冬与另外五名大汉紧紧的跟了上去。一行人直往飞龙堡奔去。
    艾慈双手插在腰带上,吊儿郎当的在石头上迈着四方步子,走到南沿又走回来,他真想笑出来。只这么辛苦大半夜,腰里已有二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了。
    然而,躲在附近的“红心”劳克心中在冒火,他暗骂艾慈,就差没大声骂出来。
    艾慈站在石头上,左顾顾右盼盼。
    突然,他扬声道:“如果我要撒鸭子走人,娘的皮,真担心会殃及池鱼,叫你躲你偏来,依我看……”“无影掌”宫雄暴吼道:“娘的皮,你在咋呼下啥!”
    艾慈咧嘴一声笑,道:“听说你姓宫,飞龙堡四武士之—的高手人物,如果我这里拍屁股走人,丁百年会不会骂你是十无用的?”
    白中时冷冷地道:“今晚你还想走?但等堡主再回来,一并将你和那三只手的搭挡送到阎王那儿去。”
    艾慈却笑道:“干脆我坐下来等,约莫半个时辰是足够了。”
    艾慈往石头上慢慢蹲,突然向他一声吼:“乖乖,那是什么呀?”
    四周的人都目望过去,什么也没有。
    却突然半空中有人发话:“真是一群笨猪!”
    艾慈的声音。
    石头上早已空空如也不见他的人。
    “上当啦!”
    艾慈踏过黑衣人头顶,三个起落!人已在十丈外。
    白中时第一个叫上当。
    宫雄双臂一错,拚命追,口中大声骂:“艾小鬼!黑桃爱司你别跑,今夜你是休想走得掉。”
    艾慈的身影并不远,他故意在宫雄前面五丈远。
    宫雄的叫骂声,令白中时也闻声追上来。
    三人跑的都快,刹时就是几里外。
    连着翻过几个小山头,太子河水声早巳听不见了,甚至连窄如一条带子的河流也看不见了。
    前面,出现一条山溪,九颗老松扎结在山崖怪石上,就好象张飞的那张大花脸。
    这时候山顶冒出鱼肚白,细微的光芒在怪石旁出现,也算是个大晴天。
    宫雄与白中时二人追到老松外,突然不见艾慈的影子。
    抹着满脸的汗珠子,宫雄对白中时道:“娘的!我们这是追到什么地方了?”
    白中时四下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娘的,少说我们已追了二十余里了,这里真荒凉,那小子不知躲在什么鬼洞里了。”
    宫雄道:“我着算了,就算追得上,我二人不一定能收抬得了!”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四下看。
    天已经大亮了,天上的薄云也被烈阳化开了,大清早就觉得有点热。
    但就在这时候。
    白中时从他坐的那块石头上一跃而起,对着不远处石头上坐的宫雄道:“宫兄快来看!”
    一个箭步到了大石前,宫雄向大石头上看,只见石头上有几个歪斜得可怜的字:“艾慈不打没银子的仗。”
    这固然是艾慈的手笔。
    宫雄摸着石头上的字,恶恨恨的骂:“他娘的,咱们被这小子耍了。”
    十
    太子河的河水绕过了赤阳镇,河岸旁的青草上搭了一块跳板,几根竹子插在河底白沙里,把那块三尺宽的木板架起来,有一艘小船便紧紧的靠在岸边的木板旁。此刻——有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翅着一双脚丫子搓呀搓的,搓得他龇牙咧嘴。搓掉的脚皮,引来不少河里的小鱼。
    这情景真叫人恶心。
    有个与艾慈年纪差不多的十五六岁的青年,却又在河的上游洗青莱,他人蹲在木板上,低头仔细地洗着。
    细看船尾老者,五短身材红鼻头,敢情正是“红心”劳克。
    他身前摆了一把细瓷茶壶,有几个杯子,除了其中一个有凉茶外,另外几个杯子却倒扣着。
    劳克搓得好不舒服,另一只手还拿盒着那个鸽蛋大小的篮宝石,迎着船棚上的阳光,看得他抖眉哈哈笑。
    只不过当他得意忘忘形,触及肩头与大腿的伤时,他会老眉一皱的叫声“氨!
    “劳爷,艾兄弟怎么还不来,他会不会出事呀?”
    劳克头不转目不移,仍然玩着那颗蓝宝石,漫不经心地道:“那个小王八蛋,提起他我就肚皮直冒水,背地里他把我老头子骂得不值一钱,娘的,难怪我不感冒会打喷嚏,原来是他在背后骂我。”
    年轻人嘻嘻笑道:“劳爷,艾兄弟不会是那种人,如果劳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敢说这世上最伤心的人就是我小三子与兄弟了。”
    “呸呸呸!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叫三长两短?你想咒我老人家呀!一个小兔崽子!”
    小三咧嘴一笑,道:“劳爷,小三尽说老实话,我小三哪天不在求上天,叫你老多福又多寿,活得比寿星老还要命长。”
    “还有万事平安如意,要什么,手到便拿来。”这声音来自岸上。
    一顶破草帽,天蓝色长衫的前摆掖在丝腰带上,鹿皮快靴是新换的。
    晤!艾慈穿得真不赖,腿一抬便跳到小船上。
    不错,正是艾慈来了。
    小三在木板上站起来,他跟着艾慈走上船,笑道:“艾兄弟,中午吃水饺,我切了一棵大白莱,剥了半斤韭黄,羊肉弄了三斤整,就知道你会这时候来,艾兄弟,你能吃,我还备了两斤高梁酒,劳爷爷和我们一起吃,吃饱了把小船放到老柳树下,你们睡一觉。”
    艾慈拍拍小三肩头,笑眯眯地道:“听你这么一说,这顿饺子一定很好吃,去弄吧,我折腾这一夜早就饿了!”
    艾慈走向劳克,他想笑,却又不取笑出声,道:“啧啧!劳大叔,你怎么弄得全身上下五颜六色,还痛吗?”
    劳克伸手道:“拿来,先不要管别的。”
    艾慈一怔道:“拿什么?”
    “你怀里不是有两张银票吗?咱们一人一张。”
    艾慈忙打躬作揖,道:“不成,不成,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叔多多体谅,这些银子早就不属于我的了。”
    艾慈一笑,随手掏出个瓷瓶,道:“我这儿弄了一瓶理伤修骨生肌造血又顺气的丹丸,名字好象叫龙丸,我特地为你老弄来的,你老伤成这样,比我自己伤在身上还令我难过,痛苦……”他倒出几粒,有一股芳香味。艾慈又道:“你张口,快把这几粒吞下去。”
    劳克道:“真贵呀!几粒丹丸折价五千两。”他好象不甘情愿的吞下龙丸。
    于是,劳克又把那颗蓝宝石放在艾慈手中,呵呵笑道:“他娘的,一看到这玩意儿,什么样的痛苦全忘了。”
    艾慈接过宝石看,迎向日光直叫妙,啧唢不止地道:“我的乖,太阳一照就好象里面又有无数个小太阳,何止霞光万道,简直就象天上一颗星,无价之宝呀!”
    劳克得意地道:“可不是吗,比皇帝老儿头上戴的那颗颗蓝宝石还大的多。”
    艾慈边看边问:“大叔,你看能值多少银子呀?”
    劳克拍一拍脚丫子道:“难说,有道是货卖行家,不过嘛,十万八万银子是卖得到的。”
    二人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小三已端着一块方木板,支起架子采,安放在草棚下面。
    紧接着,热呼呼一大盘羊肉水饺送了上来,杯子盘子带筷子,外加一壶高梁酒。
    艾慈在船上洗过手,立刻坐下来大吃起来。
    小船该解绳了,小三那么轻巧的把小船朝河弯深处几棵老柳树下划过去。
    艾慈一夜未合眼,劳克也在打哈欠。
    饺子配酒吃,吃饱了好睡觉。
    伸伸懒腰,艾慈道:“大叔,你说小三也跟你有几年了,也该出去闯闯了。”“才三年多一点而已。”
    艾慈难得认真地说:“大叔,你都六十快冒出头了,小三我看也不错,白净净五官正,十指尖尖比你的手还巧还好看,这种徒弟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到。”
    劳克看看岸上的小三,道:“干咱们这一行的,看起来有些对不住自己的老祖宗,不过,难就难在我们这一行,不少昧良心的人,好坏全都不分,摸了一些不应该摸的银子,所以……”他咽了一口气,又说道:“有些不成材的混混,为了吃、喝、玩、乐,黑着良心肝,你说怎么办?”
    艾慈不开口了,他在细细地听,他心中也在想……劳克又说道:“所以说,想当我的关门徒弟,就必须具备本事第一,德性至上。”
    艾慈道:“你传他本事,我帮你调教他德性。”
    劳克用指头指着艾慈的眉心,叱道:“小子,你怕我老人家完蛋得早,你少个顺心的搭挡是吗?”
    艾慈忙摇手,道:“多心!多心!大叔多心了。”
    不过嘛!他心里倒真有几分这个意思,只是,怎好意思明白说出来呢?
    天气越来越热了。
    艾慈与劳克二人酒足饭饱之后,就在搭在小船船尾的草棚下面席“板”而眠。
    这一睡就睡到月上柳梢头。
    河面上吹来一阵热风,劳克刚刚睁开双眼,艾慈已经在那儿伸了个好长好长的懒腰啦。
    艾慈咧着大嘴笑道:“人有精神马有欢,精神饱满劲头足。”
    劳克道:“你有精神我可怜,拿来几颗龙丹如何?”
    艾慈笑嘻嘻地道:“龙丹神效如何?”
    劳克道:“还不错,这一觉睡过来不痛了、一定是你的龙丹管用。”
    艾慈慢慢自怀中摸出龙丹,苦笑道:“早知我的龙丹这么管用,还不如送你一张银票呢!”他又倒出几粒放在劳克手中。
    劳克如获至宝般掏出个小绢包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本来嘛!吃亏的就得占便宜。”
    摇摇头,艾慈道:“劳大叔,你打算把那玩意送到什么地方脱手?”
    劳克稍一思忖,道:“咱们弄来了丁百年的心爱至宝,那老鬼必不甘心,约莫着他必会派出高手,一路追到长安,他奶奶的,咱们就给他来个南辕北辙,东去汴梁城,汴梁是个大地方,有银子的大都住在城里面,一定可以卖高价,这也叫做南京卖马,北京配鞍,丁百年再有通天本事,也绝不会想到咱们去了千里外的汴梁城。”
    艾慈眨眨眼,然后说道:“大叔老江湖,你说怎么就怎么,上一趟汴梁城,也好顺路回我家乡走一趟。”
    “你小子是哪里人?”
    “小地方啦!孟津南面的艾家集。”
    劳克道:“那个地方常常闹蝗虫,一年收成三年吃,五年大水冲一回,是个马不拉屎的穷地方。”
    艾慧笑笑道:“荒山有虎,草原有狮,穷是穷了些,可也出了个大人物。”
    劳克怔了一下,道:“艾家集也出了大人物,谁呀?”
    艾慈指着自己的一头,笑嘻嘻地说道:“哪哪!自然是在下我‘黑桃爱司’啦!”
    劳克嗤之以鼻地道:“得了吧,小子你也敢称大人物?你把老夫往哪里搁?”
    二人大笑起来。
    艾慈忽然收住笑,说道:“大叔,眼下你的伤多有不便,不妨多歇上几天,我呀,要把这万两银票消化掉,你老是知道的,我身上见不得有一个,要是不尽快送出去,心里着实不舒服。”
    劳克挥了挥手道:“你去吧!我等候你三天,愿你平安的归来,可别夭折在半道上。”
    艾慈眉毛挑得高高地道:“我如果夭拆在半道上,那玩意儿全是你一个人的,放心,那时候你放心大胆的独吞吧!”
    劳克翻翻眼不开口了。
    艾慈招手把小三叫过来,道:“小三哥,大叔身子骨不舒服,这可是你孝顺的太好时机,好好把握,处处拍马,保准大叔一高兴,就会收你做关门徒弟,往后小哥你就等着走好运了。”
    小三忙抱拳道:“兄弟关心我小三,我心里实在感激,爷爷年岁大了,小三会细心地侍候着他老人家的,实不敢渴求做爷爷的衣钵传人。”
    艾慈笑笑,拍拍小三说道:“你好好的干,自然有你的好处,谁叫咱们还是个小同乡呢!”
    艾慈大步走了。
    他“花”银子“花”得很快,从赤阳镇出发,人未到宝山时,一万两银票全光了。
    艾慈像是游山玩水似的进了宝山城,这地方虽然城门不太高,还不到三丈,但城里面可真是热闹。
    因为这儿是江河交界地,也是水旱大码头,许多货东商员,都住在宝山城的大字号里,只等货物到手,便去办自己需要饱,装船也好,马车也行,一去一回就赚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
    当然,有不少贩夫走卒之流,也会在宝山这地方住上几日。
    艾慈进了城,已是正午时分。
    他走进宝山城一家小客店,自己也剩不多银两,省吃俭用的要了四两酒,一个小拼盘,一大碗面,馒头只叫了四个凑和着吃。他准备随意填饱肚子就上路。
    艾慈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到这家小客店叫什么名字,只是发觉有人在吃饭,于是他就走了进来!
    一个人低头吃着,他才吃到了一半,突然间:“扑通通”地来了五个彪形大汉。
    这五个人中间有个粉面鼠脸的年轻人,看样子顶多二十多岁,三角眉,目下垂,鼻嘴还算端正,就是面皮绷得紧,手上一把根骨扇,走起路来脚后跟先着地,穿一件蓝长衫,自以为风流地走进了这家小店。
    店小二迎上前,哈腰鞠躬直叫爷。
    却见其中一个彪形汉,伸手推了一把小二,道:“快把你们管帐的二小姐叫出来,等我们少爷问过话,再去把大小姐也找过来,今天我们少爷可是专为尝尝她们姐妹的手艺才来到这的。”
    小二不敢罗嗦,忙往柜上跑。
    其实他根本不用跑,柜台上的小姐早听见了,也看得很清楚。不料,她却把头一甩,看也不看那年轻人。
    这光景急得小二直搓手,不敢开口。
    正在吃喝的艾慈,这才仰起头来看过去。
    他看见柜台上坐的美娇娇,心底里不由喝声彩。她那玲珑的身段俏模样儿,掇雪般的白脸蛋,秀气的骨肉,光景只向天上仙女找,人间哪得几处见。
    突然——有个大汉拍桌子,虎吼一声骂起来,道:“娘的,怎么还不过来,惹火了老子,一把火烧你们个精光,屋瓦不全。”
    就在这时候,从后面奔出个五十上下的老汉采,他抖着双手来到六人大桌前,连声地道:“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是熊大少来到敝店,多有怠慢。”
    姓熊的大少爷一把拉住老头儿,嘿嘿笑道:“王老头,本大少爷来了好几趟,也给你不少银子,怎的你那两个闺女却一眼也不瞧我一下?”
    “熊大爷,她们年纪小不懂事,你多多包涵。”
    有个大汉又拍桌子,吼道:“没有什么包涵的,快把她们叫过来。”
    王老头搓着手,道:“她们一个在灶上忙,一个正在算帐,没有时间过来陪大少爷,还请……”“啪!”
    一巴掌真够劲,打在王老头的面颊上,王老头吐出一颗大牙来。
    “爹!”
    二小姐从柜台里冲出来,正好扶住快要倒在地上的王老头。
    许多客人见动手打起来,有良心的放下银子走出来,白吃的混水摸鱼地溜了。
    十张桌子的小饭馆,只剩下一个客人在吃饭。
    一声冷而又冷的奸笑,倒吊眉的熊大少,几步走到二姑娘前出手就拉姑娘的手臂,嘿嘿冷笑道:“我看你理不理本少爷!”
    二姑娘在扶她爹,不防熊大少这一抓,忿怒交加得快要哭出来。
    “住手!”
    二门走出王家大小姐。
    只见她身上围着绣花大围裙,儒雅端庄,一副贤淑巧妇打扮,急忙走近熊大少面前,冷叱道:“你要干什么?”
    哈哈一声笑,熊大少道:“这么一打闹,娘的,姐妹花全走出来了,来吧!陪本大少爷喝两杯。”
    有个大汉开始叫:“小二,上莱啦!”
    王大小姐喝道:“熊大少,快放手,我们开饭馆,可不是你家开的怡红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青楼胭脂,请你放尊重些。”
    熊大少吃吃笑,道:“饭馆妓院差不多,别自抬身价,自调清高。”
    突然又来个大汉,伸手就抓大小姐。
    “一群王八蛋。”这声音不高,但屋子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熊大少怒形于色地骂道:“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在骂人?出来!”
    然而,店里面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艾慈。不用艾慈出来,大家都看得出谁说的了。
    两个大汉叉着腰,横着膀子来到艾慈桌边,一个大汉横着脸,一脚踩在椅子上,嘿嘿笑道:“哼!原来是个小不点,外地来的吧,不认识宝山熊大少爷?”
    艾慈正在挟菜。
    突然——
    他疾速把那双筷子变换了个方向,“噗”地一声,筷子插入大汉的腿肉里,弄了个穿透洞。艾慈也破口骂“去你娘的。”
    “啊!”
    大汉的腿再也伸不到地面上,双手抱住腿,痛得龇牙咧嘴叫,像是杀猪。⊙诓煌5亓鳌?曜佑植荒芰⒖贪纬隼础莶幌滦娜グ危赂础?
    立刻,熊大少丢下二姑娘,破口骂着走向艾慈。
    王家父女忙退到二门后,只敢伸头看。
    “你奶奶个熊,耍狠耍到本少爷的面前来了,说说看,你是从哪个王八狗洞呈冒出来的小人物?”
    艾慈抹抹油油的嘴,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放,冷冷地说道:“快说,你家是在卖人肉?”
    “你小子管得着吗?”
    “那一定很有几个肮脏银子啦!”
    熊大少暴掠一步,手中奴扇一挥,道:“做了你这个不长眼腈的小畜牲。”
    艾慈笑道:“好!不过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个人有个规矩,只一动手,最后结局只有两种收常”“什么结局不结局,又有哪两种收场?”
    “所谓两种收场,就是要命不要钱,或者要钱不要命,两种收场任你桃。”
    有个大汉破口骂道:“这个小王八蛋,明明在搅和少爷的好事,还有什么好讲的,放倒他再说。”
    大汉暴吼一声打,除了腿上插着筷子的大汉呼痛直冒冷汗外,其余的四个一涌而上,好象形成一道人肉墙,准备生剥艾慈了。
    四个大汉刚刚扑到,突然,各自面上白芒一闪,连声脆响过来,四个大汉全捂着喷血大嘴巴,呜呜叫着往后跌。
    一个个都口吐鲜血,没有一个说出话来。
    艾慈的利刀真够快的。
    而且又快又狠,抖手之间利刀便刺到四个大汉的嘴巴上,这好象谁张开嘴谁倒楣,说不定舌头也要受伤。
    艾慈封住四个人的嘴,他不想再听他们穷嚷嚷。
    他的动作真漂亮,迈着脚步走向熊大少。
    “你要干什么?”
    艾慈嘴角一咧,道;“我该干你了,老实说,我在想,是先挖了你眼珠子?还是干脆利落地割下你的那颗人头来?”
    熊大少忙着将身子往后仰,他摇着一双手,道:“不!不!你不可以这样做!”
    “哦呸!”
    艾慈一声骂,道:“狗娘养的,你死定了。”
    就在这时候。
    有个大汉自腿上拔出一柄匕首,恶很很的移向艾慈。他的口中还在流血,鲜血染得他胸前一片殷红色。
    眼看那柄匕首对准艾慈的背要刺,吓得王家姑娘—声叫。
    哪想到艾慈根本不回头,突然转过身,右足已踹中了大汉的……那地方最敏感,也最脆弱……大汉的匕首刺个空,自己翻倒在地上,可真玄,他竟然直挺挺的死了。
    熊大少抖着声音,道:“你……你不是说要命不要钱,要钱不要命吗?我给你银子,只求你放我一马。”
    艾慈扬起手,突然拍在熊大少的肩头上,吓得熊大少一大跳。他安慰熊太少道:“别怕!你只要出银子,咱们就是好兄弟。”
    艾慈拉一把椅!并着肩同熊大少坐在一起,好象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在把臂言欢呢!
    小馆里站了不少着热闹的人,就投有一个人敢过来听听二人说什么话,还以为熊太少有办法,竟然把那个外乡人笼络住了呢。
    艾慈数一数屋子里的人,五个大汉死了一个。这才对哆嗦不止的熊太少道:“你的五个打手,死的不算,余下的四个人每人一千两银子,怎么样,不算多吧?”
    熊大少愣了一愣,说道:“我的天啊!你这是叫我替他们每人出一千两银子才放走他们呀!”
    艾慈面一仰,道:“是呀!想他们平日为你流血流汗,看守着你那门柱高大的怡红院,为你日进斗金出生入死,临到要命的节骨眼,你总不能不管他们死活吧!”
    “我当然要管他们死活!只是你的价码叫得太高,能不能减一减?”
    艾慈摇摇头道:“我的买卖不勉强,如果你不同意,我只好每人踢他们一脚,保准叫他们了帐,然后我再收拾你,拍拍屁股我走人,官司你去打吧!”
    他还真的站了起来,直往四个大汉逼过去。
    熊大少突然叫道:“好好好!我给我给,不过……”艾慈回头笑道:“是不是身上没带?没关系,你写张字条,叫店里的小二去取来,银子到手,他们四个就保住命了。”
    艾慈招手又道:“大门后的小二哥,快快取过纸砚来。”
    小二硬着头皮走出来,匆忙地从柜台里取出文房四宝。
    熊大少咬着牙,立刻写了一张字条交给艾慈。
    艾慈接过纸条看,又朝着未干的字上吹着气,笑哈哈地道:“熊家大少爷,你的字写得比我好看多了,娘的,我就是没有好好念过书。”
    艾慈把字条交在小二手中,道:“快去取来,要银票,办好了有你的好处。”
    那小二如奉命似的,拿了纸条就往外跑。
    艾慈取过茶壶,翻过两只茶杯,还亲自为熊大少满满斟了一杯茶:“熊大少,来!为我们的买卖干上一杯。”
    熊大少真想哭,但还是猛仰脖子喝干了茶。
    他本不想喝,但又怕艾慈翻脸,他知道,今天遇上比他更狠的人了。
    “嘭”一声,杯子放在桌子上。
    熊大少沉声地道:“请问你小兄弟,贵姓大名?”
    艾慈一笑,道:“你可是准备有一天找我报仇?”
    熊大少道:“至少我知道四千两银子花在哪个人身上吧!”
    又是一声笑,艾慈道:“说的也是,白花花的银子一大堆,却不知何人弄去了,当然伤心。”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叫艾慈,有人叫我‘黑桃爱司’,小名小姓,你大概没有听说过吧!”
    他说的好轻松,听的人可吓了一大跳,几个受了伤的大汉也“呵呀”一声叫。
    熊大少睁大眼,如遇魔鬼般;道:“你就是闹安家寨的黑桃爱司呀!”
    嘿嘿!艾慈出名了。艾慈笑笑道:“你看象不象?”
    熊大少惊恐地道:“象,当然象,安大叔就曾说过有个小毛孩骑在他的肩膀上。”
    艾慈嘻嘻笑道:“你安大叔送我出了安家寨。”
    熊大少冷冷地道:“你后来怎么没有去安家寨取一万两银子呢?原来,你是害怕再回到安家寨。”
    艾慈笑笑道:“不是我不去取,而是你不提起,我都忘了呢?”
    熊大少冷冷地道:“你同‘红心劳克’摸走子我安大叔的夜明珠,你们得了便宜便逃走了。”
    艾慈冷冷地一笑,道:“你熊大少以后走着瞧,不定什么时候我便去整你的那个安大叔。”
    熊大少长长地咽了一口气,道:“我的四千两银子泡汤了,给了你这个‘黑桃爱司’呀!”
    片刻——小二喘着大气跑进来,双手紧抓着四张大银票,小心地交在艾慈的手上。
    艾慈接过四张各千两的银票,习惯地把票子抖了几下,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
    他揣着银票挥挥手,道:“走吧!你们几位大仁兄,又是牙齿又是血!扶去找大夫治治伤,我最同情你们这些卖命的,这年头,好可怜哟!”
    艾慈顿了顿,又道:“别忘了,地上死的一个我免费,快抬走吧!”
    熊大少气乎乎的一挥手,道:“咱们走。”
    艾慈摇头一伸手,道:“不是‘咱们走’,是他们几个走,你却不能走。”
    熊大少猛一愣。道:“为什么,我已经出了四千两银票,难道你……你还……”“四千两是他们四个的,关你什么事?”
    “那我……”
    “老规矩,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
    受伤的大汉们抬起死的大汉要往外走,又被熊大少叫住,道:“等我。”
    他又对小二道:“拿笔来,我再为你写一千两银子。”
    艾慈冷冷地笑,道:“我说我的大少爷,你投弄错吧,以你千金之躯,怎可与你的手下打手贱命的人相提并论?”
    熊大少抓紧毛笔打哆嚷,八成是气得变了样,道:“你到底想要多少?”
    艾慈伸出个粗指头,道:“一万两。”
    随着他的话,利刀反手又拔出来,刀刃回过来,他在削着自己的手指甲,一付漫不经心模样。
    熊大少张口结舌,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怎么样,要银子还是要你宝贵的生命?”
    熊大少哭穷道:“‘黑桃爱司’你开的价码实在太高了,能不能打个商量?”
    艾慈道:“当然可以,我的规矩很简单,砍掉一条腿,减少二成银,四肢全砍断,我大大方方的只取你一半,当然全部也可以,那就是伸头一刀就算了,我这里呢,一两银也不要了。”
    熊大少直打哆嗦。他颤抖着道:“饶命,我认了。”
    还是留着命享受去吧,“区区”一万两只好给艾慈了。他立刻写下一张纸条,又叫小二跑了一趟。
    艾慈不由摇头道:“这回买卖我怎么琢磨也吃了亏,娘的,怪只怪我的心肠软,一开口应喊价十万两,就算开价吧,收价也会弄个五万两,如今可真惨,一共才弄了一万四千两,不过瘾!”
    熊大少的血脸泛了青也发了霉,咬牙道:“一万四千两银子还嫌少,娘的,你以为宝山熊家是一座金山银库,随你开口要?”
    艾慈“呸”地一声,道:“你家开了一座怡虹院,听说弱女有半百,你小子只要一句话,价码就会高一倍,照样有人嫖,用不了几天,你的一万四千两银子又给赚了回来了,你说是吗?”
    店小二又匆忙的回来了。
    这回他手中捏着大把的银票,一把塞给艾慈,道:“你请点一点。”
    艾慈真细心,他一张一张的点,还搬动着指头算了算,三一三余一,三下五去二,六上一去五进一,一共是……是……唔……整整一万两。
    一把银票揣在怀,他手一挥,对熊大少道:“大少爷,你武大郎下楼梯——滚吧!”
    熊大少与四个受伤的大汉抬着个死的便匆匆地走了。
    但宝山城的人们,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因为宝山城还有个狠角色,这人正是关洛道上的魔头“金刀”熊天刚。
    熊天刚正是熊大少的老爹,如今熊天刚有事去了长安城,要不然,熊大少也不会丢人丢到自己地头上。
    艾慈见走了熊大少一帮人,他摸出一块大的银子,约莫着也有五六两,便往小二怀中猛塞。
    艾慈笑笑地道:“这是你应该得的,你买酒不醉,吃饭不饱,凑合着去买件衣衫穿上吧!”
    小二嘻嘻咧嘴笑,他也不喘气了。
    这时候,两个姑娘扶着王老头,颤巍巍地往艾慈面前就要跪下去,艾慈急忙扶起来,道:“老掌柜,你可千万别多礼,说句话你不相信,我也满身盗味,可不是什么修行的人、省油的灯,我啊,我就直说吧!我是江湖上的新兴行业,干的是盗中盗比腿粗,哈哈……”王老头忙作揖,道:“小客官,你是侠义之举,令人敬佩呀!”
    艾慈双目一亮,大嘴一咧,道:“可别把我说的那般仔细好听,那会令我飘飘然不知自己吃几碗老米饭。”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倒有一句实在括,说出来,让你老琢磨琢磨。”
    “你指教,你请讲。”
    艾慈看了王家的两位美姑娘一眼,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心里一句话,奉劝你老人家,年头不对了,你可听人常说‘财不露白,色不暴光’,你的两位姑娘长的如花似玉,怎可叫她们坐在大饭堂里,有道是,花不引蝶蝶自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你给自己惹上了麻烦了。”
    王老头连连点着头称是,说:“小客官金玉良言,小老儿一定听得,我叫她姐妹俩以后回闺房去。”
    艾慈抱抱拳,转身就要走,突然闻得王家大小姐细声细语地说道:“小壮士,你等等!”
    艾慈回头问道:“有事?”
    王大小姐粉面露媚,道:“在这宝山城中,我姐妹稍有点名气,我妹妹一手的针线活,我却能烧一手可口的菜,如果小壮土赏光,晚上在我们后屋摆一桌,等着你入席,也算是对小壮士的谢意,还请大驾光临。”
    艾慈一笑,道:“真打心眼里高兴,不过这可不定准,我有要事一箩筐,万一分身乏术,可就要失约了。”
    王大小姐道:“我们设席等侯。”
    二小姐也开口了。她轻启樱唇,道:“我们等你到二更天,万一你不来,我们也不会怪你。”
    真好听,也真温柔。艾慈心中还未饮酒,就开始醉了。
    美丽的女人再加上温柔,那才是征服男人的女人。
    单就两个姑娘微微笑一笑,艾慈就心里跳。
    艾慈心中在想,师父的话真不假。
    温柔可以补拙,容貌丑的女人,如果能善用她的温柔,她仍然能找到爱她的男人。
    这世上有太多的丑女人,也都早早结了婚,没有一个是女光棍。
    如果是个才华出众的阳刚女,再美也不一定有人要,不信你看看,江湖上诸多美女,如今还打着“老”光棍。
    王家二姑娘不一样,不但美也温柔,这就不得了,艾慈在心里叫,他心里还“扑扑通”在跳。
    艾慈深深看了王家姐妹一眼,怔怔的心中想:“这是啥名堂,自己白日里刀口上打滚,从来就没有被准吓一跳,他娘的,怎么她们只说了这几句话,自己心里就‘咚咚’跳个好不自在,难道她姐妹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魔法本领不成?”
    艾慈急急地一抱拳,道:“我记着就是,万一失约,千万别骂我不识抬举。”
    大小姐正想说什么,但艾慈怕再听,因为王大小姐的话里充满了征服男性的温柔劲,如果他再听下去,如果他再不赶快走,说不定他真的走不出王家的小饭馆,非把他的决心瓦解掉不可。
    艾慈转头便走。
    他走的十分急。叫人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忙人。
    这时候,街上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有的把艾慈说成小侠客!
    宝山地面上出现侠客,自然会引来不少人。!”
    艾慈连想也不多想,一把把的锻票往怀里塞。不拿白不拿呀!金元宝他揣了十几个,最后又把那叠姑娘的卖身契抓在手。
    刘冲一怔,道:“你……你要这东西当鸟啃?”
    艾慈哈哈一声笑,说道:“反正怡红院要砸锅!还要这玩意儿干什么呢?”
    刘冲伸手接,道:“我的黑桃爱司,怡红院破财!指望着还得由她们身上弄回来,你这么一来,我们连捞本的机会也没了。”
    艾慈冷冷地笑道:“王八蛋,你还未弄明白呀,老子这是来抄你怡红院的,柜子里的碎银子你用来遣散下人用,我的话你明白吗?”
    刘冲全身都不自在。他气得直吸气,满面泛青,可就说不出一句话来。顿了一阵子,才咬咬牙道:“我操,人你也打了半死,银子也被你抄光了,临走还逼我们关门大吉,你……你当真成了十字路口的螃蟹,横行霸道得可以。”
    艾慈笑笑道:“你怎么说都投关系。”
    他楸住刘冲来到屋檐下,三个茶壶还大着胆替刘冲讲人情。
    突然,艾慈吼道:“我要怡红院所有的姑娘全出来。”
    三个茶壶忙着往各院中叫:“姑娘们出来了,前面接客了。”
    “姑娘们可要仔细的打扮呀,谁要能侍候好这位少爷,老爷一定有赏赐。”
    “快走,前面接客人。”
    刘冲满腔苦兮兮地道:“黑桃爱司,你刚进怡红院的时候,打谱就要我们关门了,是不是?”
    “所以我要三十岁以下的姑娘全出来。”
    “为什么不要三十岁以上的老姑娘?”
    艾慈笑笑道:“小的走光了,老的还有谁要?!”
    刘冲气得直翻白眼,因为艾慈说的是实话。
    三个茶壶就好象鸭子似的,把五十多个姑娘统统集中在前院里。
    艾慈站在台阶上看,乖乖,可真齐全,还应了初来时那个茶壶说的话,什么样的花色都有。
    唔!其中还有个独眼凤!
    独眼的姑娘在艾慈的眼中,还真令艾慈心痛,那么个娇模样,怎么会瞎一只眼呢?
    约莫着这独眼姑娘顶多不会超过十五六,如果不是瞎了。绝不会输给王家的姐妹。
    招招手,艾慈把独眼姑娘叫过来。
    却见一个茶壶笑笑地迎上前,道:“小爷,你真是有眼光,她还是个囫囵货,还未曾……”抖手一嘴巴,茶壶张口吐出了四颗牙,滚在地上爬不起来,但是他还不知道艾慈为什么会打他。
    “爷!你……”
    艾慈在灯下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的声音很柔,有如蚁鸣,但艾慈却听得清楚,那是两个极不相称的名字——“西施”。
    艾慈心中明白,她不是真的叫西施,哪有独眼西施?
    艾慈笑笑道:“你的眼腈……”
    西施闻言,开始双肩抖动着。她开始落泪了。她还看看一边的刘冲,她不开口了。她怕刘冲,怕再遭毒手。
    艾慈问道:“你是哪里人?你不会是本地人吧!”
    那声音又传来。
    声音虽然不大、也很柔,但听在艾慈的耳朵里宛如在打雷。几乎让他站立不稳,有如地震般。
    因为那独眼西施道:“盂津南面的艾家棠。”
    咬咬牙,艾慈道:“你姓艾?”
    西施道:“不,我妈娘家姓艾,我姓白。”
    “小三!”
    艾慈立刻想到劳克身旁的小三,他也是艾家集的人,也姓白,巧!他娘的,艾家集姓白的是外来户,姓白的人家并不多,娘的,这些事有些玄,可得问一向她是怎么瞎了一只眼的。艾慈翻阅着姑娘们的卖身契,问西施道:“你可有卖身契?”
    “有,为了埋葬我爹,才立下的。”
    “说说看,你的真名姓。”
    “小娟,白小娟。”
    艾慈一张一张看,嘴里还念着,“白小娟……白小娟……唔!在这里。”他抽出一张卖身契,又仔细的看一遍,道:“不错,你是艾家集的人。”
    他将那张卖身契在掌中一握,然后又把手掌摊开来,便见那张卖身契已成了一堆粉末般,飘落一地。
    他看了看白小娟,道:“你自由了,你不再是怡红院的西施,你是白小娟,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白小娟跪在艾慈的面前,叩了三个响头。
    艾慈竟然忘了伸手拦,他瞪直了眼。
    白小娟站起来,道:“眼睛是被熊大少爷用鞭于抽瞎的。”
    艾慈眼往上瞪,仰天大笑吓死人,那声音有如夜莺在长呜,表情似发了疯般。吓得姑娘们忙后退。
    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
    艾慈突然止住了笑!人也变得却冰山雪人般,字宇铿锵地道:“白姑娘,你稍安匆躁,姓熊的歪种抽瞎了你一只眼,我叫他还你一对眼。”
    他的话声犹在,人已弹起三丈高,他把屋檐下的一盏灯取下来。
    他高声地喊道:“姑娘们,这些全都是你们的卖身契,且看我一把火将它们全给烧了,你们就自由了。
    真爽快!他也不将纱罩取下,三把两把便全烧光了。纱灯也被烧着了。
    “哄”一声。
    所有的女子一哄而散,各自奔回了自己的屋里,忙着收拾一些东西,匆匆的奔出了恰红院。
    这件事立刻轰动了宝山城。
    等到艾慈与白小娟走出了怡红院消失不见,刘冲这才狂骂起来,“抢劫了,他奶奶的,快去报告东家呀!”
    东家?当然是指住在宝山城东后街的熊家。
    艾慈手拉着白小娟,只几个转弯,便消失不见了。
    二人一路摸到南街的王家父女开的小饭馆。
    这时,已快二更天了。
    王掌柜奔迎出来,笑笑地道:“小恩人,快快请后厅坐,酒席已摆好,正等着你回来入席呢!”
    王掌柜发现艾慈的身后有一位独眼的姑娘,不由地怔了一下,忙轻声地问:“这位姑娘是……”艾慈笑了笑,道:“我的小同乡,艾家集的人!”
    王掌柜呵呵一笑,便领着二人往后院走。
    后屋里灯火通明。王家的,姐妹还在痴痴地等着。
    艾慈带着白小娟走了进去。
    只见桌上放着四大件,却用海碗盛着,象牙筷子白玉杯,一把鹤嘴银酒壶,好象把艾慈当成贵宾款待。
    艾慈坐在首席上。
    王家姑娘掀开了盛着的海碗。顷刻——
    小屋子里充满子浓浓的香。
    艾慈这时早就饿得慌啦!
    王老头斟酒,他介绍道:“我的大女儿,她叫小情,我的二女儿,她叫小雯,今日小侠救了我们父女,真不知要如何来感激你才好,聊备薄酒,不成敬意,敬请笑纳。”艾慈笑了笑,道:“王掌柜,你千万别再叫小侠,你们的这等酒席我先谢过,我这里还有件急事得办……”他指着一旁坐的白小娟,又道:“今天也真巧,无意间救了我的小同乡,我想暂时要她住在你这里,不过十天八天的,就会有人来接他。”
    不等艾慈把话说完,王大小姐赶忙上前,款款地拉住白小娟,露出了关怀备至的样子。
    白小娟这时才知道,救自己的原来是小同乡,也是孟津南面艾家集的人,她实在高兴。于是——白小娟含泪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了。
    原来当初卖身葬父到熊家是当丫环的,不料因为她颇具姿色而惹来熊大少的色心,但也却抵死不从。几次的拒绝后,惹恼了熊家大少爷,一顿皮鞭的狂抽怒吼中,竟然把她的一只眼睛给抽瞎了。
    她在熊府养了三个月的伤,最后才被熊大少逼进怡红院,但她瞎了一只眼,所以没有客人找她,因此她才保住了自己的贞节。
    说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后,王家姐妹却已泪流满面了。
    艾慈怒道:“不要说你是我小同乡,就算不相干的人,一旦我遇上,我照样要包揽到底,白家妹子,你看我去替你讨回公道吧!”
    酒席真丰富,而且又是王家大姑娘的拿手佳作,艾慈哪里曾吃过,直吃到二更才吃完。
    白小姐留在王家后屋里,自有王家姐妹来陪伴。
    艾慈就睡在前厅里。
    十二
    艾慈一觉睡到四更天。
    月已西移,宝山城就象个死城一样的静。
    艾慈紧一紧衣衫,闪身出了王家店,攀过高墙,来到三丈高的城墙下,奋力一跃,便登在城墙上。
    艾慈看看月亮,稍辩一下方向,宝山城并不大,有条河水自北流下来,河上隐约还有小舟靠岸旁。
    艾慈心里很明白,熊天刚是宝山城中标准的恶霸,他家住在宝山后街上,必然是一所大宅院。而自己走在城墙上,很容易看得到,不必在巷子里走冤枉路去找。
    也真凑巧,他果然找到了。不过,那也是因为他聪明,机灵啊!
    就在东门偏北的地方,紧靠城墙下面,有一个大广场,一座巨大的宅子,坐北朝南,门口有一对石狮子,张牙舞爪要吃人,好象正衬托出主人的身份来。
    白小娟就说过,熊家门口有一对石狮。
    艾慈冷冷笑,跃身下了城墙。几个起落,已站在两个石狮中间。
    艾慈胸有成竹,他又掏出那个假胡子,匆忙的往嘴上贴,又用布巾包住头,这才伸手去拍门。
    “开门,开门呀!”
    他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大门后两个人,睡得好好的被吵醒,有个汉子一面点灯一面嘀咕着:“啥急事,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终于,朱漆大门打开了。
    两个汉子在披衣衫,手中的灯拿得高高的照着艾慈,那人“喳!”了一声,道:“朋友你好面生,找谁?”
    “你们这里可是熊家的家宅?”
    拿灯的汉子似末睡醒的样子道:“对呀,你要找谁?”
    艾慈口念“阿弥托佛”道:“总算不负熊当家的使命,劳驾二位,快把大少爷请出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听是老爷派回来的人,两个汉手醒一双,其中一人吃吃地道:“兄……兄台里面坐,我们这就去请大少爷。”
    艾慈连声催促两人快点,一本正经地又道:“熊当家遇上厉害人物了,吃子一刀子,正不知是死是活呢。”
    两个看门的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地往后走,却又被艾慈叫住,道:“以我看伤势不轻但还有救,熊当家特别交待,不要惊动内誊,只叫大少爷快赶去。”
    二人连忙点点头,道:“好!好!知道了。”
    两个汉子往里面走。
    艾慈暗中跟了进去,一连过了两道院,后楼上有人往下问:“什么人?”
    有人回应:“前面门房的,有急事要见大少爷。”
    “什么急事不能等天亮再说?非要半夜三更猫子喊叫,要知少爷如今心情不佳,你们少来麻烦。”
    门房一人道:“是老爷连夜派人来的,老爷受了伤,急着要见少爷哩!”
    “嗖!”一声,楼下廊上窜出一条人影,只一掠便到了二人身旁。
    门房的人抱拳道:“原来杜师父值班,你辛苦了。”姓杜的是护院武师,沉声道:“老爷西去长安,怎会遇上什么厉害人物?这送信的人呢?”
    “杜师父的意思是……”
    姓杜的指着两人,道:“你们也不想一想,老爷才去没几天,长安离此地千里,会有老爷遇强人?”
    其中一人指脑门道;“这个人会是谁?”
    姓杜的道:“我看来人有问题,你们忘记了?白天王家饭馆那个黑桃爱司小王八,他晚上抄光恰红院,说不定半夜找到家门来了。”
    有个门房道:“外面不是个孩子王,他长了一脸的腮帮胡。”
    另一个道:“回去,我们好好盘问他。”
    姓杜的道:“走!带我去看看!”
    三个人鱼贯往前走。
    艾慈就象一阵旋风,拧腰上了楼,他推开窗往里面看。屋子里真派场,黑夜里,屋子里的家俱件件发着光,有个大而宽的架子上,一卷卷全是字画,另一个架摆满古玩玉器,靠右面是间大卧房,珠穗帘子雕花门,里面正发出微微的鼾声来。
    艾慈挑起珠帘子往里面看,卧床上睡着两个人,睡着正香。
    艾慈抄起利刀,闪近床前,挑起了绣花帐子,左手反掌,狠狠的砍在那少妇的脖子上。
    “嘤”一声,仰面昏了过去。喊声也把熊太少爷弄醒了。
    “谁?”
    艾慈垫起脚尖,低头装鬼冲着熊大少道:“嗨!熊太少,我来看你了。”
    熊太少揉揉眼,发觉床前不是鬼,遂说道:“我不认识你,请问你三更半夜闯进我家干什么?”
    艾慈冷冷笑道:“干什么?王八蛋你做的好事。”熊大少撑起身,道:“我做了什么事?你说!”
    艾慈一掌打在熊太少的头顶上,骂道:“你小子一皮鞭抽瞎了别人的一只眼,把人推入火坑里,我说儿,难道你就忘了这件事?”
    熊大少吃了一惊,道:“你……”
    他只“你”一声,便看清艾慈手中的利刀,立刻明白面前站着的是何人?
    “黑桃爰司,我与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银子我给你,合着夜来你又抄我怡红院,这笔帐没算完,半夜你又摸到我的床旁来,怎么的?合着你吃定我们熊家的了?就算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化不去的恨,也该等我爹回来,再怎么也不该在—天之内一翻两次来折腾人。”
    艾慈哼了一声,道:“若论你父子的罪行,何止要折腾你们,老实说,宰了你们也不过份。”
    “怎么讲?”
    “好!干脆我明说,我是来挖你眼珠子的。”
    熊大少没回过意来,忙挥手道:“娘的,你大概又要敲几个,好!你再一次的开个价,少爷今夜也认了。”
    文慈冷玲地道:“这一回有银子也不行了。”
    熊大少突然张口大声叫:“有刺客,有……哎呀!”
    艾慈出手真利落。
    他快得与他那把刀子十分配合,两颗眼珠子用布包一包,揣入怀中回身走了。
    熊大少早已痛得昏死过去,鲜血从两个血洞里流出来。
    姓杜的师父到了大门口,不见来的大胡子,他叫了几声没回音,立刻知道上当了。急忙往回走,正听到大少爷在叫痛。他持刀冲上楼的时候,艾慈早翻过墙头不见了。“然氐酵跫倚〉辏⒕跣〉昀锿跫掖蠊媚镆丫鹄戳耍谠罘可湛?
    王小倩见艾慈自外面回来,并不多问,也不惊讶,她只那么浅浅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知道艾慈不是平常人,男人,尤其是象艾慈这样非常的人,对女人而言,有时侯保持沉默比开口好得多。
    王小倩就是善解人意。这世上善解人意的女人已经不多了。
    艾慈走进房里不久,外面仍然灰蒙蒙的,王小倩端来个脸盆,盆内放着粉香毛巾。她放在凳子上,道:“艾兄弟,你过来洗把脸,我这就给你做早点,艾兄弟,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早点,甜的还是咸的,枣泥糕配八宝稀饭,你可喜欢?”
    艾慈心头一紧,这个姑娘真会侍候人。
    艾慈低声道:“大小姐,这些事叫灶上的人去做,至于早饭,我什么都吃,几个馍加棵葱,一碗凉水照样行。你说的那些,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王小倩掩口笑道:“艾兄弟,你在扛湖上行侠仗义,很少安定下来住,我今天给你做一餐,你吃吃看。”
    艾慈不开口,他的心中已经甜甜的。
    王小倩就象个花蝴蝶似的,一溜烟奔入了灶房里。
    艾慈扶着店门望着小倩的影子在发楞,黯然伤伤的思付着,他此刻怎能存着“独乐”的想法?
    艾慈不能独乐,因为他的包袱重,那么多人口等着他一个人送吃的。唉!真是烦人啊!
    王小情的手艺绝,匆匆弄好一锅枣昵小米粥,南方的糕饼一大盘,她又匆匆走进艾慈的房里来。
    艾慈想起了三官庙,他在三官庙喝稀饭。
    如今他又想起师父赵光斗的话,学了他的本事后,江湖上便有一席之地了,这往后吃香喝辣享用不荆吃香喝辣很简单,心里舒坦可就不容易。
    想起白小娟,他就不舒坦了。
    艾慈坐在小桌前,内心有些冲动,勉强挤出一个笑,但他也知道自己笑得一定很难看。
    搓搓手,艾慈对王小倩道:“大小姐,天亮了,你为我做那么多好吃的,眼下有件小事,得烦你帮个小忙了。”
    王小倩眨了眨美眸;道:“艾兄弟,请吩咐。”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好听极了。
    艾慈一笑,低声道:“请把白姑娘叫过来,再为我们雇一辆骡车。”
    王小倩双目一暗,道:“艾兄弟今天就要走了?”
    “没法子,我身不由已,我已经耽误一天了。”
    透着无奈,王小倩深深地看了艾慈一眼。
    艾慈似乎在王小倩的眼神里发现了什么,那是一种心欲碎而又难于启齿的眼神,也是少女欲爱又不敢表白的表情,令人同情。
    王小倩款款走向后面。
    今天王家小店不开门了,小二还在呼呼睡。
    不久,白小娟来了。一进门就向艾慈跪下,这一回可被艾慈始拦住了,道:“坐下来先吃个饱,然后咱们要走了。”
    二人默默地吃着,糕点真好吃,艾慈却总往小娟面前送,他心里在泣血……突然,白小娟说道:“在熊家的时候,就听有人说,谁要娶了南城王家姑娘,这一辈子有口福了,如今吃了这两餐,才知道果然传言不差。”
    艾慈笑着未开口。
    王小倩笑道:“白家妹子可是在笑我了。”
    艾慈道:“她称赞姑娘手艺好,但不知将来谁有此福气。”
    王小倩并不回答,她似笑非笑地说道:“外面的车已雇好了,指望着艾兄弟能常来!我一定给你弄更好吃的,”艾慧听了她的话,生气自己怎么没她大,如果今年能有个二十岁,不正好可以把她娶回家!
    艾慈露出个无奈的笑。王小倩还以为他不能常来呢!
    王老头及王二小姐小雯极力挽留,要艾慈多住几日,但艾慈有要事在身。他的要事是无法解释的。
    王小倩是个明白人,她就没有太挽留,因为她明白艾慈是一条龙,一条能呼风唤雨而又能飞翔在天空上的神龙。这种人是关不住的,这种人属于江湖上的,他的生命便也为江湖而活。
    她虽然不加挽留,但艾慈却在她的眼神里,仿佛看出了她此刻的心意。
    白小娟登上那辆骡车的时侯,王小倩拎了个小包袱,道:“这里面全是吃的,路上想吃的时侯就吃一点,还有艾兄弟……”但不知为何,她并投有说完。
    睁着一只眼,白小娟直称谢。
    艾慈对王家父女抱一抱拳,更重重地看了王家姐妹一眼,转身便与赶车的并坐在骡车上。
    已经离开宝山城一个多时辰了。
    骡车到了渡口,一条四方型渡船,正行驶在河中央。
    白小娟下了车,缓缓地走到艾慈身旁!她把包袱打开来,取出两个甜饼。
    那是王小倩做的,艾慈一看便知道,笑笑接在手,道:“王家姑娘灶上的功夫真好,你也吃吧!”
    白小娟正要再取,忽然“咦”了一声,包袱里竟然有一封精巧的信。
    “兄弟,这儿有封信。”
    艾慈正嘴塞得鼓鼓的,一听有信,便伸手接过来。小心地拆开,那上面写的是:“艾小侠收”。
    艾慈发觉信里面的字好漂亮,心中想,王小倩天生有一对巧手,不但会做吃的,字也写得好。
    只见信上写着:
    “艾小侠:
    如果有一天,你倦了,不再像浮萍般飘荡在江湖,不要忘了,宝山城王家姐妹欢迎你回来。”
    啊!真是叫人感动!
    艾慈比折银票还要细心地把那封信宝贝般地塞入怀中,一旁自语道:“嗯!你姐妹等着,黑桃爱司总会有长大的时候,到时候我会不请自来。”
    有道是:怕站不怕慢,站站走走走不完。
    艾慈雇的小骡车,一路上走的慢,可也未在路上稍停一刻,天刚黑,便到了赤阳地界了。
    艾慈付了银子,打发骡车回头。这才对白小娟道:“朝南走,我们走太子河三道弯,我要去见见我的老伙伴,先送你进赤阳城,找个地方你住下。”
    白小娟点点头道:“兄弟,你为我操心了。”
    于是,两人绕过一座村庄,抄小路到了赤阳城里。
    找了一家客店,把白小娟安置在客房中,艾慈才又急急的走出赤阳城,直奔太子河的那棵老柳树下。
    芦苇中正有一盏豆大的灯光照过来,两道弯的芦苇簌簌,河水潺潺,就在老竹支起的那块跳板头上,一条小舟仍然紧紧地停在那儿。
    艾慈跳上跳板的时侯,小舟尾的草棚下,劳克正自己坐在那里独酌,故意装作没看见,口中嘀咕着:“我老人家真是失望,失望极了。”
    艾慈“噗?”一声坐下来,喘口气道:“劳大叔,红心老克大叔,小子才不过耽误那么一天多一点,你就对小的如此失望吗?”
    酒杯在船板上一放,劳克晃着脑袋,道:“你小子少臭美,我老人家所以失望,原因是你小子又活着回来啦!”
    艾慈拍拍大腿,道:“小子回来还不好?”
    劳克,哼了一声,道:“我老人家实在不愿意五五分帐,当然希望你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再回来。”
    艾慈笑嘻嘻地道:“你老一直在心里咒我死在外头?”
    劳克道:“我不否认?”
    艾慈笑道:“谢谢你老了。”
    劳克一怔道:“你还谢我?”
    对啊!艾慈这是什么意思?人家咒他,他不生气,真是莫名其妙。
    艾慈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谢你,难道你老这点也不撞?人们不是常说,一般人若是被别人咒他早死,而且最好是绝子绝孙永沦地狱,你猜结果是怎样?”
    劳克笑道:“你说怎么着?”
    艾慈吃吃地笑道:“这个被咒的人不但不会死,反而会活得更有劲,更快乐。”
    他顿了顿,伸伸双劈又道:“难怪我这两天精神好,原来有人咒我死。”
    “没听说还有这种事。”
    “你现在不就听说了。”
    又是一声哈哈笑,艾慈自己倒了一杯酒,张口喝干,又抓了一块兔子肉塞到嘴里,道:“一个人如果常常被人咒骂,是证明这个人不是好人,不是好人,便是坏蛋,如果阎王老子知道这个人是坏蛋,他老阎是不会收留坏蛋的,所以小鬼就不来找坏人麻烦,这也正是人们好常说的:好人怕鬼,鬼怕恶人。近而也就体会到‘好人不常命,祸害遗千年’的道理”。
    他呵呵一笑,又道:“我被你老头子一阵咒不但没有被咒死,财神便也表同情,狠狠赐了我一票。”
    劳克一怔,道:“你小子又整了哪个龟孙子了?”
    艾慈笑笑地道:“就是宝山城的那个恶霸,‘金刀’熊天刚,娘的,他在宝山开了一家怡红院,更纵容他的儿子欺负姑娘,还好叫我碰上,可叫我狠狠地整了一顿,够他老熊受了。”
    劳克道:“你小子过瘾了,但你可知道熊天刚那个老小子在关洛道上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有名的心狠手辣,惹上他,你往后的日子可就像热干锅炒黄豆,有你小子蹦的了。”
    艾慈独干一杯,冷笑道:“丁百年比他怎么样?艾慈怕他吗?”
    “他伸手入怀,摸出个丝怕,就着油灯打开来:“哪!送你老下酒吃!”
    劳克一看,竟是血淋淋的两颗眼珠子。
    “谁的?”
    “熊天刚儿子的。”他突然向道:“小三!小三人呢?”
    劳克眼不抬地道:“还不是你!叫他做我的关门徒弟,小三那小子又对我老人家穷献殷勤,老夫投法了,只好认了。”
    劳克指着两颗眼珠子,又道:“快把这两个玩意埋掉,免得我倒胃口。”
    艾慈顾左有道:“我……唉!小三呢?我正有事对他讲,因为……”劳克指着岸上柳树林,道:“那!在那儿吊着练功呢!”
    艾慈猛回头,树林里隐隐吊着一个人。
    他猛一瞪眼,沉声地道:“嗨!你这老头儿什么意思,白小三是我的小同乡,你怎么可以这样整他,你要收徒弟,那是你看我的人情,买我的交情,你够意思,也为我们以后的合作铺一条大道,不收他为关门徒弟,也是你的本份,你的藏私,合着你不该这么整人去吧!”
    劳克面无表情地道:“古人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我老人家告诉你,他才倒吊在树上一个时辰,比之我学艺那会儿,一吊就是大半天,他轻松多了,所以我老人家说,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可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艾慈挥挥手道:“别闲扯了,有件事我没说你还不知道呢!”
    于是,他把在宝山城救出白小娟的事,细表一番道:“劳大叔,你看白小三会不会认识白小娟呢?”
    劳克微微点头,道:“娘的!也真够令人心酸的。”
    放下酒杯,劳克冲着树林子叫:“小三呀!回来,今天的功夫练完了。”
    远处,小三高声道:“师父,我来了。”
    艾慈闻得小三叫“师父”,不由大乐,笑道:“就这么两三天,你就收了个好徒弟,可喜可贺!”
    劳克面无表情地道:“等你又不回来,闲着也是闲着,就收个徒弟打发时间啦!”
    就这么几句话,小三已跳上船了。∷遄虐刃Φ溃骸鞍值埽铱醋拍慊乩矗墒鞘Ω赣忻伊饭ρП掌匝壅稣龅牟荒芟蛐值艽蛘泻簟!?
    艾慈笑笑道:“我问你,有个人不知你认识不?”
    小三一怔,道:“谁?”
    “是个姑娘,约莫年龄比你小个一两岁。”
    “可是咱们艾家集的人?”
    “不错。”
    “叫什么?人呢?”
    “叫白小娟。”
    “白……协…娟,会不会是她?”
    艾慈眨眨眼,道:“你说谁?”
    小三回忆着,道:“艾兄弟可还记得?艾家集东头双槐树附近,有几户姓白的,我小叔就住在那儿,他们有个女儿叫小娟,那年我逃难去外乡,临走见过我小叔,那时候小娟不过十一二岁吧!”
    艾慧心里已明白,当即说道:“今晚咱们先歇着,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她。”
    劳克沉声此道:“我说小子,汴粱城你去不去了?”
    艾慈咧嘴笑道:“劳大叔,表面上我在惹闲搬弄些芝麻小事,但严格地说,我可是为大叔你打算呐?”
    劳克红鼻子一耸,道:“放屁,如果你真知道为我着想,何不就此上路?早早把东西脱手,也可以痛快的亨受多金的滋味!”
    艾慈无奈何地道:“唉!好人难做呀!”
    他指指劳克肩头,又指指劳克的腿,道;“大叔,你老人家可得想仔细,此去汴粱路途遥远,天干物燥热死人,如果我们顶着烈阳长途跋涉,你肩上的伤能熬住太阳晒多久,如果咱们骑牲口,你老的褪内侧怎能骑马呀!”
    他吃了一口菜,望着劳克木然表情,又道:“所以嘛,我是思前又想后,顾左又顾右,考虑半天才下决心,决定你老的伤口疵落了,咱们再上路,到时候我买牲口送你骑,咱们来个快马加鞭赶三关,把误掉的日子再找回来你看怎样?”
    说完,他把在宝山城怡红院弄的银票全取了出来。他数一数银票,差一千两就是十万。
    劳克一看,指着艾慈的鼻尖道:“娘的,你比你师父赵光斗还会敲诈,谁要是碰上你,奶奶的,算他倒了八辈子的楣。”
    艾慈摇晃着头道:“错了,就拿大叔来说吧!咱们之间不是合作的愉快又顺心吗?”
    “各为银子,互为利用而已。”
    艾慈笑笑道:“劳大叔,我心里明白,你老爱财才盗财,而我则背着个大包袱,唉!我们往后的日子还得拚呐?”
    劳克道:“小子没出息,你这才干了几天,就开始害起病来了,我问你,你是累了?还是害怕?如果是累了,投关系,赶这趟买卖银子到手,我老人家陪你,要清静,咱们去天池玩,那可是少见人烟的地方,保证没人打挠你。”
    他喝干杯中酒,又道:“如果你真被刀光剑影吓破了胆,我老人家劝劝你,趁早收拾起你现有的家当,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啃一辈子的窝旁草吧!”
    “啧啧!我才说子一句,你就说了这么多,你有完没完呀!我的劳克大叔。”
    他把银票收起来,就着灯光,送给小三一个金元宝。
    他可真大方,笑笑地道:“明天办些好吃的,我把人接到这儿来,多的你留着,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你师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算足跑断腿你也要去办,如表现得好,说不准我会缠着你师父,叫他把那个‘师’字去掉。”
    小三尚未会过意,劳克已醉眼泛红,盈泪欲滴,红鼻头耸了几下,连声音也变得软稀稀的,道:“我这个当师父的瘾才过了两天,又要当他的义父了,小子呀!你看我老人家可有这个小小的福气?”
    艾慈道:“有,绝对有,你若没福气,谁会有?不过这要等他的艺业有成的时候,才能要他认你当义父!”
    劳克道:“这是为什么吗?”
    哈哈一笑,艾慈道:“干上你老这一行,首先变化气质,但要变化气质,就如同寻找一块良玉,良玉到手,再仔细雕琢,如今要学你老一身绝艺,必得一番苦撑,如果他现在就当你儿子,你老在看到他吃苦时候,必然会痛心,他就会马马虎虎得过且过。”
    他顿了顿,又道:“就如同你刚才把他吊在树上,也许有一天你还会把他泡进冰雪里,这些磨其心志与忍耐功夫,你老得子,会这么忍心吗?更何况……”劳克哈哈笑,笑得红鼻子头都快要掉下来似的,道:“娘的,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这一套,难道赵老怪也教你这一套?”
    艾慈耸耸肩,道:“跟着师父地方走的多了,自然也看的不少,听的更多,听人常说,苦难的孩子成长的早。”说完,还白了劳克一眼。
    劳克点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搔搔胡子楂,又道:“咱们就这么办,一出一年,我就叫他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成为神偷‘老蛋’。”
    艾慈愣了一下道:“什么叫‘老蛋’?”
    哈哈一笑,劳克道:‘你小子是爱司,老夫屈叫老克,他小子就是老蛋。”
    艾慈也吃吃笑道:“小三姓白,应叫白蛋,也不能跟你叫老蛋!”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酒足饭饱,月已当中,太子河上水悠悠,三道弯的小船上,小三侍候二人歇下以后,就着月色把残肴收去洗净,他和衣躺在船板上发呓语。
    “小娟!会是她吗?娇小的美人儿,天真无邪的一条长辫子,如果是她,自己的堂叔可能有什么不幸了,唉!”
    小三双手枕在后脑上,仰首天上明月光,月圆月缺,万世不变,而人世沧桑,却又瞬息万变,童年的生活有如心头甘露,便也只能在消极、失意、痛苦的时候,变成懂憬与安慰了。
    当一对彼此低诉情怀的黄雀“吱岐喳喳”叫个不停的时候,船上的小三已骨碌着爬起来,忙着把早饭弄好,这才到船舱里把劳克和艾慈叫醒。
    艾慈并未吃饭。他爬出船外转头便走。还对劳克高声喊到:“我进城把小娟带来,看看小三认得吗?另外我再选两匹快马,咱们早日登程上东京。”
    劳克在船旁端着一碗莲子稀饭,顺着碗沿“吸溜吸溜”地喝着,还吃着艾慈带来的王小倩做的油酥饼,应声道:“小子,一对眸子放亮了,可千万别被飞龙堡的龟孙子们盯上了,横生枝节呀!”
    艾慈一扭头,人早变了样,因为他转眼间变成了长了一嘴绕腮大胡子摸样。
    于是,三个人哈哈地笑起来。
    艾慈走进赤阳城,他找到了白小娟。“仔[暾雷宰诜考淅锓⒆懦睿惶戳烁鋈耍墩嫦帕怂惶晕潜ι匠桥扇死醋ニ恕?
    仔细一端详,她松了一气,转扰为喜,道:“是你呀!”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你认识。”
    “可也是艾家集的人?”
    “不错,而且他也性白。”
    白小娟迫不及待地端整好衣装,跟着艾慈走出客店,这时候街上才有了稀稀蓓落的行人,城里的人起得早,街上有几个卖菜的人。
    艾慈看着附近的人,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便领着白小娟出了城,匆忙地往河旁赶。
    二人刚刚走出城,突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艾慈不怠慢,拉住白小娟就往路旁闪,立见二骑一冲而过,几乎撞上了白小娟。
    艾慈看得真切,心想:“这两个人好象是劳大叔说的八方镖局的人,去的时候是三人,回来变成两个人,扳指算一算,这才没有多少天,他们不可能这样快,难道这二人……”艾慈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带着白小娟到了三道弯,二人上了船。
    劳克放下碗投多久,小三正忙着欢迎这位小同乡,一见来了个独眼的姑娘,先是怔了怔。
    但在一怔之间,还是白小娟先开了口:“小三弟,我是小娟,你不认识我了?”
    突然,小三丢下手中物,一下子冲到了小娟面前:“小姐姐,小娟姐姐,真的是你,三年不见,你人长得真高,你的眼……”小娟双目流泪了。
    “我叔叔他们呢?”
    耸动着双肩,白小娟哭得说不出话来。
    有激助,也有兴奋,百感交集中他乡遇亲人,叫她一时间怎么说?”
    艾慈低声道:“姑娘别哭了,我掏样东西给你。”
    艾慈自怀中摸出熊大少一对眼珠子,道:“我挖了熊大少一对眼珠子,替你连本带利的讨回采了,如何处理才会消你心头恨,你自己琢磨吧!”
    艾慈如此说,还真吓了白小娟一跳,她急忙摇手道:“好兄弟,快把这脏东西给扔下吧!”
    艾慈一声笑:“我就是留给你看的,既然你已过目,就丢到河里喂鱼吧?”
    他又轻声一笑,对小三道:“约莫着你二人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何不妨上岸上说过瘾,我还要同你师父商量一件事昵!”
    小三扶着白小娟,二人来到树底下,并肩坐下来,还笑得流眼泪。
    艾慈来到棚下,发现劳克把破草帽放面皮上,正呼呼大睡。他睡得是回笼觉,总得再睡上个把时辰,干他这一行,睡觉也是重要课程。
    有时候可以睡上三天整,有时候三天不睡觉。
    劳克如果想睡觉,他骑着驴子照样睡。
    艾慈不去打扰他睡觉,来到了柳树上,对小三道:“等你师父醒来,告诉他我去选马了。”
    小三正要问答,突听船上的劳克道:“快给我回来,老夫睡觉也能打算盘。”
    打个哈哈,艾慈又跳上船道:“吵醒你的黄梁大梦,罪过罪过呀!”劳克拉下破草帽,道:“我老人家根本就投睡着,只是不愿意看他们小辈抱头痛哭的可怜样子。”
    艾慈笑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好,咱们就合计一下,何时起程,怎么个走法吧?”
    劳克的手指挖着鼻孔,哼着声音道:“此去汴梁,路途遥远,这两天我老人家也合计了一下,不知道八方镖局送往长安的‘龙殊’,是否已被飞龙堡那魔头弄到手,约莫着这几天押镖的人也该回来了,咱们是先去汴粱城呢?还是先探飞龙堡?”
    艾慈一笑道:“大叔不提我差点忘了,八方镖局押镖的可是三人”劳克点点头道:“不错!”
    艾慈道:“他们的模样如何?”
    劳克的精神一紧张,忙道:“他们三个人长得都魁梧,副总镖头石魁是个虬髯大汉。”
    匆忙地把那天的所见,细述了一遍。
    艾慈一拍大腿,道:“八成是他们。”
    劳克道:“你看见了?”
    “不错,只是回来两个。”
    “在哪儿看见的?一共是三个人,怎么是两个人?有没有飞龙堡的人?还有……”艾慈忙摇手道:“稍安匆燥,你一问就是连串,问的人清楚,我回答的一定糊涂。”
    他一顿,又道:“就在今天一大早,我在赤阳城下遇到的,他们好象急旋风似的怒马奔出赤阳城,还以为他们遇上什么麻烦了呢!”
    劳克道:“麻烦了,要想把一对龙床弄到手,还真得费上一番手脚了。”
    艾慈不在意地道:“没本生意总是要卯足了劲豁上命去干,有什么值得考虑的!”
    劳克摇着头,道:“龙珠价值连城,当然,价值愈高,其危险性就愈大,任何人拥有这对龙殊,都不会明敞着摆出来,必会小心又谨慎地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不一路跟上长安去,踩一踩路标,以确定宝物是在哪一家。”
    艾慈眨眨眼,道:“这件事情应该不难,飞龙堡不就有人追上去了吗?咱们再摸上飞龙堡,暗中探一探就知道了。”
    劳克道:“飞龙堡被咱们这一搅和,丁百年早恨我们两人入骨,必然加强防务,这时候去,必讨不得好,一个不小心,又得挂彩。”
    艾慈笑了起来。
    劳克一蹬眼,又道:“这么办,咱们把一些事情连成串,一件一件地办。”
    艾慈桃挑眉儿,道:“你说,要怎么连成串,又怎么一件一件地办?”
    劳克道:“第一件事,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如何安置白小娟?”
    艾慈抓耳挠腮说不上来。
    却又听劳克道:“你不是常说有个大包袱压得你透不过气来吗?上百口的人要人养?何不把她送去一起养?”
    艾慧道:“我是有这种打算,可是,我又觉得应该送她回艾家集去,她家还有房子。”
    劳克点点头道:“好!你马上送她回艾家集,正好你也回家乡,看一看你久别的故乡。”
    他们望望岸上——
    小三还在同小娟低诉着什么。“鹊懔说阕约旱谋亲樱档溃骸爸坏热ス蚁纾野研[臧仓煤茫乩纯茨愕木龆ǎ勖窃俳小!?
    劳克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还有一桩事情,我老人家琢磨再三,觉得应该在咱们离开此地之前,先办好。”
    艾慈道:“什么事,说说看。”
    劳克道:“探一探飞龙堡。”
    艾慈一怔,道:“怎么又要去探飞龙堡,不是说等去了汴粱之后,再去探飞龙堡的吗?”
    劳克道:“你小子怎么不用大脑去想,如果咱们先知道那对龙珠不在飞龙堡,何不由汴梁直西去长安,为什么再绕道来到赤阻城?”
    艾慈歪着头道:“话是不错。万一在飞龙堡出了漏,那可怎么办?”
    劳克道:“你小子就是怕出漏洞,你以为我老头不想活了,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他顿了一下,又道:“进入飞龙堡那是我的事,我们老规矩,你管断后,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艾慈想了想,道:“我看算了吧,干脆由我来,你先陪着小娟上路,好歹去过一趟飞龙堡,比他们发现你,在情理上也好应付。”
    劳克一愣,道:“这么说,我老人家那些玩意,你小子也偷学了?”
    艾慈一笑,道:“什么叫偷学,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看也看多了,又何用学呢?”
    这二位堪称风云怪侠,就在戏谑中便把事情决定下来了。
    艾慈所以要自己一探飞龙堡,当然是因为劳克的伤还未痊愈,年纪又那么一大把,而自己前往,就算失手,飞龙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劳克闻得艾慈如此说,立即笑道:“好,你小子能说出这番话,我老人家也认了,只要有一天你不来个反噬一口,榆学一些也无妨,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不定什么时候,我会对你做个测验,考试考试你够不够资格成为我辈‘偷’字号人物。”
    哈哈一笑,艾慈道:“劳大叔只管来考验,小子我早巳养之有素,静等你老指点几点窍门了。”
    艾慈笑了笑又道:“算啦!算啦!我去办正事,赶着先买三匹马,你老喜欢什么颜色的?”
    劳克高兴地道:“什么颜色都一样,只要四双蹄子动得快。”
    艾慈哈哈笑,道:“那好办,我走了。”
    他跃上岸,只见小三和白小娟迎了上来。
    小三道:“艾慈兄弟要走了?”他面上露出无限感激之色。
    白小娟也欲落泪,她也有着激动。
    “我上成里去买马,天黑我便同你师父送小娟回艾家集去。”
    小三猛一怔,道:“这么快?”他还真舍不得。
    艾慈却走近小娟,道:“小娟,我送你回家乡,以后的事我会为你安排的,你看怎样?”
    白小娟有点想哭。但,她强忍住了泪水,道:“我听你的,你说怎么都好。”
    艾慧笑得不自然地道:“这就好,你们二人好好聚一聚,今夜上路。”
    小三急急又道:“为什么要夜里走,何不明日再动身?”
    艾慈道:“等你本事学会了,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有时候夜里办事会比白天方便。”
    其实黑夜和白天对于某种人而言,是不会有什么分别的。
    尤其是对于江湖的哥儿们,他们宁可晨昏颠倒,黑白翻身。≌庖惶彀仔[曜罡咝恕R蛭仔[暝僖蚕氩坏阶约赫婊嵊錾锨兹耍易约河纸刈蚁纭K角撞磺坠氏缛耍慰鏊嘈虐纫欢ɑ岫运兴椎钡陌才拧0仔[暾娴奶咝肆恕KΓ倚ζ鹄慈允悄敲吹暮每矗退闼チ艘恢谎郏牵故遣皇欠萁棵赖哪Q?
    白小三更是高兴了。
    只有劳克,这一天他实在懒得多开口。因为,他没有高兴的理由!人家要回故乡,关他屁事。
    然而他老人家也真会把握时间,一有机会就闭上眼。
    因为干上他这—行,要养成休息时放松全身肌肉尽情休息,干活的时候一定要脑筋清醒遇事认真做。
    十三
    艾慈又到了赤阳城。
    他匆匆地找到了贩马场,选了三匹好样的,过午不久就骑着马回到了三道弯的河岸边。
    劳克对艾慈选的马很满意,尤其艾慈配的马鞍全是新的,第一层牛皮还擦得蹭光闪闪。
    “劳大叔,咱们这是两千里地的路,南北奔波,时刻都忘不了赚银子,自然要选上好的马骑。”
    劳克道:“小子,你办的这件事,已至无懈可击,老夫十分满意。”
    他一面对小三道:“咱们上岸去,我得教你几招,等为师的回来后,可是要验收成果的。”
    艾慈见天色尚早,他心中立刻明白,劳大叔是要自己睡一阵子。
    不错,今夜里还有正事办,飞龙堡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艾慈把小娟叫进小舱中,也叫她睡一阵子,因为当天夜里三人还得上路。
    艾慈一歪身,就在草栅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逸,因为从他的面上正绽现出满足的笑意。
    艾慈睡到天快黑,当劳克与小三并肩走回小船的时候,艾慈迎上前去,他精神抖擞,就好象欲飞的模样。
    他吃吃地笑道:“在五里坡那个小土地庙前,你同小娟等着我,咱们不见不散。”艾慈道:“我闯龙潭入虎穴,别忘了多咒咒我。”
    艾慈说着走进了夜幕。
    当月牙儿自右边山头上爬升起来的时候,赤阳镇上有不少店门前已挂起了油纸灯,有些店铺已吃起晚饭了。
    一匹快马,便在这时候驰出赤阳城北门,直往飞龙堡方向狂奔而去,那是一头纯白尾巴的良驹。
    马儿四蹄翻飞,令马背上的艾慈有如腾云驾雾之感。
    太子河的水变了颜色。
    原来是清澈见底,这时候却变得一片黑嘟嘟的,寂静中充满了恐布,那原本是潺潺悦耳的声音,这时候听来有如阴司乐章,“不悦”耳极了。
    艾慈把马牵入河岸附近的荒林中,望望天空,觉得时候还早得很,便就地坐在树下面,拾起地上石子,随手投入河里。
    但他的心里却不停地盘算。
    飞龙堡被自己折腾以后,如今又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飞天蜈蚣”丁百年想剥自己的皮,那绝对是错不了的。
    丁百年那老小子是不会就此甘心罢手的。
    艾慈边想边冷笑。手掷石头的力量也愈强劲,便砸得河水“叭叭”响。
    约莫着晚饭已过二更还不到,艾慈端正一下衣裳,反手摸摸插在背后的皮鞘,一闪身出了河边荒林子,幽灵般地转眼便到了飞龙堡的高墙外。
    打量一下青砖围起的高城堡,艾慈猛吸一口气便拔空而起,他只在中途稍稍借力,便攀在堡墙上的垛子间。
    艾慈伸头往内看,远处的堡楼内,正有灯光露出来。
    在堡墙上一闪而掠,又稍一提纵,他便到了堡楼的一侧。
    那儿有一排厢房,看样子总有十几间,除了正中一间有灯光以外,余下的全部黑漆漆一片。
    艾慈摸近厢房右窗下,正听到着人谈话声,而且这声音并不陌生,不由趴在窗口看过去。
    于是,他笑了。
    他捂住口窃窃地笑,心里却又暗驾道:“娘的皮真是巧,几天光景,两个人凑在一间房子里养伤话旧了,看那模样儿,‘黑蝙蝠’卜在冬与‘飞刀手’齐中岳二人伤得还真不轻,二人还躺在床上不能动。
    艾慈又细看一眼,他发觉卜在冬的右肩头缠着一层层厚厚的白布条,右手则吊在脖子上。
    齐中岳拦腰也缠着白布带,他的肚皮伤得可够呛。
    突然,卜在冬道:“贺天鹏与于上云也真是的,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的呢?”
    “于上云应该有下手的机会,不知他顾虑什么名堂?”
    卜在冬忽又开口骂道:“都是他娘的黑桃爱司搅的局,要不然堡主也不会把蓝眼宝石失掉,咱们也有力量去夺那对宝珠子。”
    艾慈闻言,全身肌肉紧绷,两只耳朵直不愣地立刻竖了起来。
    他的耳朵还会动,他急着要再听……
    好一阵子,屋子里面没有了声音。
    艾慈急得心中骂道:“两个家伙怎么变成叫哑巴了。”
    他又焦急地等一等,以为二人睡着了,正准备往里面摸进去。忽又闻得厢房里卜在冬道:“贺天鹏把姓熊的带回来,这件事我实在觉得不太对劲,姓熊的不是省池的灯,关洛道上哪一个不畏他三分呢?”“也许堡主有应付之道,晚上听说他们要找“红心老克”,真是让人啼笑不得。”
    艾慈咧嘴暗暗地笑,心想:“劳克如今正在三道弯的河岸边,我们就要去汴梁城了!哈哈!”
    艾慈心中也琢磨,姓熊的又是哪号人物?他会不会就是那……一想起宝山城,便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一方面屋中的谈话似告一段落,因为二人在讲飞龙堡中的杂物事,引不起艾慈的兴趣。另一方面,艾慈要去瞻仰姓熊的是个什么样的黑道英雄。
    于是,他一翻身,纵上两丈余高的厢房顶,溜过房顶后坡檐,窜到连接大厅的一堵高墙上。
    侧着脸儿,他已看清楚大厅上那金碧辉煌的摆设。
    大厅前面的宽廊上,四报朱漆的大红柱子,各挂着两盏玻璃宫灯,照得附近一片红,也把门楣上挂的一块“飞龙生”匾额照得一清二楚。
    大厅上。
    “飞龙蜈蚣”丁百年坐在中间一张太师椅子上。在他的右面,正坐着一位面皮黑溜溜的汉子,他的那张锅底似的大脸盘,几乎与嘴巴上的胡子都分不清了,如果不是有几根白的胡子掺杂着,露了满口的黄板牙,好象还真象厕上画的钟馗爷爷。
    坐在黑汉右面的,尚有个六十左右的老者,他笑眯眯地坐着,满面和和气气地望着丁百年。
    丁百年的左边,一榴地坐了四个汉子,其中两个也曾照过面,正是“俏郎君”白中虹与“无影掌”宫雄。但那靠近丁百年的另两个,他可没有见过。
    艾慈远远地望过去,见这些人五指手划脚地谈论着。真想溜近一些,听一听这些黑道人物在阴谋些什么,但廊上的灯太亮了,他很难接近。
    他四下探了探,便不由地咧嘴笑了起来。
    掠过一道短墙,沿着大厅屋檐,越过屋脊到了大厅后面,使一个“珠帘倒卷”,双手便抓紧屋檐下方的龙头横粱。
    他“吓”地一声,便坐在横粱上了。
    却不料就这么一丁点的衣袂飘声响,就引来了三头巨犬从暗处汪汪汪地直叫着,奔了过来。
    艾慈暗骂一声:“畜牲!”
    不得已只好再攀上屋顶,几个起落便到了正厅前面的厢房上。
    此刻,大厅后面的狗叫声,早惊动了大厅里面的几个恶煞。没有人呼叫,更没有人稍停,自然的反应中,几个凶神已扑向大厅的后面。
    但艾慈早已到了侧面的厢房上。
    艾慈看着一群人涌向大厅后面!不由得意得冷冷地笑。
    却想不到厢房下面有人指着他高声地吼道:“好小子,黑桃爱司呀!你好大的狗胆,竟然又闯来了。”艾慈哈哈地笑。
    因为他看到在下面的卜在冬,正吊着右臂在地面上指着他骂。
    立刻,扑向后面的人,被他的骂声引过来。
    三只巨犬也扑过来了。
    只见艾慈纵身登上了堡墙,飞落在堡墙的外面,沿着山路的小径奔驰,还一直地狂笑不已。
    显然,他不在意后面追他的那些狗、那些人,有时候,他甚至还会故意地慢上几步来瞧瞧。
    艾慈朝向飞龙岭下狂奔,一路上山石林立,荒草漫径、有几处还是原始荒林,他并不掠入林子里。
    当然,他的笑声也令后面追他的人不必担心他会躲在暗处偷袭。
    就在荒林附近。
    “飞天螟蚣”丁百年对后面的几个人高声吩咐:“你们快回去,防着那个老偷儿,记住了,我要括的。”
    这就叫吃一次亏,学一次乖。
    艾慈听得清,看得也明白,后面追的人大部分回头跑,只有两个人对他还是穷追着不放。
    其中一个是丁百年,另一个是谁呢?
    于是,他又绕着荒林跑,一路还在尖笑着,直到他确定身后二人正是丁百年与那个黑溜溜的汉子后,他不跑了。他腾空登上一道悬崖。
    举首看,头上的岩石好象就要砸下来。
    往下看,深渊不见底,黑咕隆咚的好吓人。
    这地方显然是个绝地。
    艾慈心中在笑,绝处才能逢生,就在这儿拚吧!
    丁百年已堵住崖的出口,黑溜溜的汉子这时扑了过来。
    艾慈双手叉着腰,咧着嘴,吃吃地笑道:“丁堡主,这几天过得还好吧?还称心吧?”
    丁百年咬牙咯咯响,眦目欲裂好吓人。
    月光下,他就好象林中溜出来的虎一般,冷冷地道:“黑桃爱司,你已跑不了啦,终被我们堵在绝路上,这一回你还有什么绝招能逃出本堡主之手?”
    黑溜溜汉子“呛”一声掣出背上的金刀,嘿嘿笑着问一边的丁百年道:“原来这小子就是最近道上传言的黑桃爱司小杂种?”
    丁百年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小东西,他与神偷扭成一股,二人一搭一档,把我飞龙堡好一阵折腾,就好象他娘的吃定了我丁百年了,今夜竟然不知死活的又跑到我飞龙堡来了。”
    黑溜溜的汉子沉声道:“奶奶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嘿嘿!倍“倌赉度晃剩八灿肽阌芯栏穑俊?
    .黑溜溜汉子冷然道:“我手下大将张豹、朱八就伤在这小王八蛋手中。”
    艾慈不开口!他心中可不停地在思索……丁百年道:“今夜我二人联手杀。”
    黑汉子道:“这小子出现,老偷儿必在附近了?”
    丁百年道:“我料准他们故技重演,这小子仗着手脚利索,把咱们引开,好叫那劳克乘隙扒我的箱子底,娘的,合着把丁大爷当成驴呀!”突然——艾慈指着黑汉子叫了起来:“喔呀呀!看你的模样,再看你手上的刀,八成你就是关洛道上传言的‘金刀’熊天刚吧!”
    “金刀”熊天刚一听,甚为舒坦得意,觉得自己的名声真响亮,连自己不认识的人也猜出自己是何许人。
    熊天刚不禁吃吃地笑道:“不错,宝山熊天刚就是老夫,有道是‘人的名儿是闯出来的,树的影儿是照出来的’,你他娘的既然猜中了本爷的名,何不束手就缚,还站在那里大模大样,真要本爷动手劈了你小子呀!”
    艾慈吃吃地笑,说道:“以我看哪,熊老爷呀,你就是屎壳螂隔着门缝吹嗽叭——臭‘名’在外了。”
    艾慈收住了笑,道:“今晚二位把我艾慈堵在这危崖前面,准备如何对我生剥活劈?还有我那老搭挡,不知大堡主又是怎么个发落?”丁百年恶眼狠狠地道:“一死一活,如此而已!”
    艾慈道:“怎么叫一死一活?”
    丁百年捋着长髯道:“你死,劳克活着!”
    一声苦笑,艾慈道:“我年纪太轻,阎王老子不一定会收留,劳克已六十,死了不算夭寿,这个年头人活得太长,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儿,你还是成全劳克吧,让我多活几年吧?”
    丁百年道:“老偷儿我有用,你却是个讨厌鬼。”
    艾慈笑笑道:“哈!我明白了,你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到这节骨眼我他娘的才算明白了你的意思。”
    丁百年缓缓地在拔剑,冷冷道:“能在死前明白,总比糊涂死要好得多,你说,你明白的是什么?”
    艾慧一付无可奈何地道:“你不杀我的老搭档,是因为你想利用他,明白一些说,你还想利用他替你盗取江湖上传言已久的一对‘龙珠’,是不是?”
    熊天刚一抡金刀,道:“娘的皮,这小子怎么也知道这码子的事儿?”
    丁百年道:“这小子死定了。”
    艾慈道:“丁大堡主。你真的要杀我?”
    丁百年冷哼道:“你说呢?”
    艾慈道;“杀了黑桃爱司,你会后悔一辈子。”
    丁百年沉声道:“杀了你这王八蛋,我会每餐多吃一碗饭。”
    艾慈道:“我的丁堡主,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呢,你们以为我黑桃爱司把你们引出来,我那老伙计就会重施故技乘虚而入地摸进你的鳖窝里?告诉你,你错了。”
    丁百年吃惊地道:“难道不是?”
    艾慈道:“当然不是,他老小子的地方,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熊天刚刀指艾慈,骂道:“小狗操的,油嘴滑舌,依我看你没有一句真心话,先剁了你,再去找老偷儿。”
    艾慈摇摇头,冷然一声笑,道:“我说熊老爷,你最好站到一边调息调息,做几次深呼吸,松散一下你那一身老骨头,我这里还有一件消息,等会儿要‘卖’给你的。”
    熊天刚吃一惊,道:“什么消息?”
    艾慈道:“慢慢来,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的,咱们先谈谈老偷儿的事,那也最要紧,如果想得到一对龙珠,天底下大概只有他老人家可以弄到手,你们如果想要找到他,也只有我知道他哪里,因为他老人家得了丁堡主的那颗蓝宝石之后,马上以十万两银子脱手,如今正在享用他的成果哪!”
    了百年闻言,怨声骂道:“我操死他,他竟然把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蓝星宝钻来个削价求现,我要不拆散他一身酸骨头,我就不是飞龙堡的丁百年。”
    艾慈一声笑,道:“不管你利用他盗取一对龙珠也好,甚至你把他碎尸万断也罢,这都不关我的事,只是要想找到他,也只有我一句话。”
    熊天刚在一边直跺脚。
    他还在担心艾慈那消息。
    他预感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看着艾慈那表情,这顽童是个报忧不报喜的捣蛋鬼。
    丁百年已沉声道:“快说,若偷儿今在何处?”
    艾慈一笑,道:“我的丁堡主,你怎么又来了,请问你,我可曾吃了你飞龙堡的粮?还是拿过你飞龙堡的馍?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熊天刚已忍无可忍,厉喝道:“丁兄,我们还等什么?砍了他我们再去找那老偷儿,别听这小子嚷嚷,就好象他是圣人万能,真的抓住了咱们的尾巴似的,我不信你出动了全堡的人,我再派出宝山好手,咱们会抓不到老偷儿。”
    艾慈不等熊天刚说完,他已连连拍手,道:“不过真的我完蛋,你姓熊的第一个会后悔不迭,因为,我若把你老想要知道的,甚至你怎想不到而又大出意料的贴身问题抖出来,我的儿,你如果不当场呕心泣血,抱头痛哭,娘的,我就不是人造的。”
    艾慈真的赌上了。
    他面对两个魔头,不能不拿小命一赌。
    他总得设法算计些银子吧!
    艾慈在表面上连唬带骗,那样子还有些真实感。
    熊天刚第一个当场楞祝如果这时候丁百年出剑,保准他也会出手拦。
    丁百年当然不会出手,因为他急于想知道老偷儿劳克今在何处?
    熊天刚抖着手中的金背砍刀,黑苍苍的脸上,已是充血泛紫,双目灼灼似将吐出一团火。
    只见他沉声地道:“娘的,我有什么可以叫我呼天抢地的大事情,你小子快快说出来,如有一句不实,看熊老爷先宰了你。”
    艾慈淡淡地说道:“老话一句,旧事重提,如果二位想知道二位心中想知道的事情,哪!”
    艾慈把手伸出去,又道:“拿来银子。”
    熊天刚哇哇怪叫,道:“王八蛋,你可是想银子想疯了,熊大爷一生专吃他人,从来也没有人敢啃吃到熊大爷的头上来,小子,你应该打昕打听再伸手,你以为你小子是个什么东西?”
    艾慈道:“没银子那就一边凉快去,我还要同丁堡主谈买卖呢!”
    丁百年未表示什么。
    熊天刚握刀走近了百年身边,道:“丁兄,咱们真听他的?”
    丁百年上过一次冤枉当,认真地说,姓艾的并未诳他,只是这种臭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否则飞龙堡的字号就砸了。
    思忖间,当即道:“黑桃爱司,如果我把银票塞给你,你自信我们会放你走?你有没有想到合我二人之力,你会在这场搏杀中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冷冷一声笑,艾慈道:“娘的,世上多少人不是为财死?这号人物就如同谈水河上漂的垃圾那样多,今晚拿到二位当家的银,如真的死在二位手里,那也该含笑而终,丁堡主又何必为黑桃爱司操这种连我自己也懒得操的心事?”
    丁百年夜枭般地一声狂笑,道:“好,你小子有这种表现,虽然不算什么后生可畏,可也确确实实,地地道道的后生可恶,好吧,老子只想听昕老偷儿在何处,你小子现在开个价吧!”
    艾慈双手连拍巴掌,愉快地笑道:“好!好!好!这是小子今夜最爱听的一句话,哈哈!彼蝗淮蜃⌒Α?
    他的两只眼儿连连眨个不停,道:“丁堡主,你老的这笔生意可分成两部分。”
    丁百年一愣,道:“少玩花样!”
    艾慈一顿之后,又道:“言归正传,话分两路,第一件说的是老偷儿并未摸进飞龙堡,十天半月你丁堡主尽管高忧无忧过那坑别人的快乐日子,我这个情报,丁堡主啊!你自己愿意出多少?”
    丁百年恨恨地道:“他若来我就捉活人,他不来我就认他是狗运,这件事一文不值。”艾慈摇摇头道:“丁堡主,你是善财难舍,我这里翻动半天的舌头,你那里一个蹦子不出,这算谈生意?”
    丁百年怒吼道:“老子的银子自然是要花在刀口上,你懂吗?”
    艾慈道:“好,我问你,老偷儿如今窝藏在什么地方,这件情报算不算你说的刀口上?如果不算,娘的,银子我也不要了,任你们修理!”
    “你开个价吧!”
    艾慈点点头道:“算是刀口上了?”
    “少罗嗦!”
    艾慧笑笑道:“我这里开价了。”
    丁百年气得一瞪眼。
    艾慈轻声地道:“丁堡主上路了,好,既然叫我开价,我也早琢磨过,说的价码低,你一定以为我小子看不起你,如果开价高,又会骂我黑心的,你老凑和着捐这个数吧!”
    艾慈伸出个指头来。
    丁百年冷笑道:“老子猜,那绝不是一百两。”
    冷笑一声,艾慈道:“不错,当然不是一百两,丁堡主想到没有,除了情报价值外,我小子还担着挨掌的风险,一百两谁也不会干!”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吧!”
    艾慈摇摇手道:“不!不!一千两才够花几天?我要一万两,不二价是我一惯的作风。”
    他的口气就好象结的冰一样,生冷又硬!
    丁百年怒得破口骂道:“狗东西,你难道每天煮银子吃?这才几天,又要敲老子一万两银子,你小子还拿老子当龟甩呀!”
    艾慈淡谈地道:“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哪对龙珠上面刻着武林人人欲得的一套绝世武学秘笈,那玩意儿可是无价之宝,江湖上谁不想据为已有?有了上面的武功,便一定能领袖武林,丁堡主,难道不值这个数?”
    艾慈如此说,丁百年和熊文刚二人直咽口水。
    一狠心,一跺脚,丁百年粗声地道:“好,一万两银子我出了。”
    丁百年伸手入怀好一阵子又摸又掏,总算从他的内衣里面摸出一个软叭叭的红缎包来。
    他就着月光打开来了,从里面抽出一张银票,迎着月光看了又看,先把缎包包好了塞人怀中,这才抖抖手把银票掷向艾慈,道:“拿去买棺材吧!”
    十四
    就在这时候。
    一阵山风吹了过来,银票忽然在空中打个转,眼看着那张银票疾若流星地往崖旁飞去了。
    艾慈嘿然一声拔身起,贴着地一个斜纵,半途中左掌拍地,陡然一个云里翻,看来他快要落下深崖了。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好象生了一对无形翅膀一般,半空中腰身猛一抖,头下脚上倒着抓住那张即将被风吹落崖下的银票,右手暴伸崖旁!一攀又一弹,人已站在崖边上。
    艾慈回头往深处看,不由一咧嘴笑道:“我的乖乖,这一万两银子可真是玩小命撞来的。”
    就着月光一阵看,伸出指头弹了弹,小心地把银票塞在口袋里。
    丁百年与熊天刚二人对望一眼。
    二人心中明白,这小子露了这么一手“龙腾虎跃”绝学就够他二人瞧的。
    那熊天刚突然吼道:“小子,我问你,赵老怪是你什么人?”
    艾慈一瞪眼,道:“想攀交情,是不?”
    熊天刚全身猛一震,道:“奶奶的,这些年未再遇上嵩山老怪赵光斗此人了,想不到他竟然暗地里弄了一个小妖怪,吾道不太平了。”
    艾慈冷冷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丁百年道:“你小子该口吐真言了吧!”
    艾慈神秘兮兮地道:“我不能说!”
    丁百年大为气恼,手中剑走轻灵,正欲扑上。
    艾慈忙摆了摆手,道:“我说丁堡主啊!人怎么象个毛张飞,我可是为你好呀!”
    丁百年怒叱道:“你放屁!”
    艾慈道:“我之所以不说,还不都是为你丁老爷着想?这时候可得要敌我分明,一对龙珠不分开,如果——唉!Γ∧闶腔ㄒ拥娜耍阕匀挥腥ɡ溃墒钦庀殖]褂懈鑫闯鲆拥娜耍也荒芙腥恕倍“倌昱鹨簧溃骸白]冢献映黾勐蛞痪浠埃型队腥嗽凇蕴啬阈∽邮裁词拢坷献釉敢馊眯艿奔业奶剑斡媚悴傩模俊?
    熊天刚闻得丁百年这声吼,“霸”心大悦,捋髯冷笑着里向对面的艾慈,那样子正暗示:“看你小子说不说!”
    其实艾慈还真的有话说。
    只见他厚实的大嘴撇子撇,道:“丁堡主既然一厢情愿要把好处示人,黑桃爱司无话可说,不过我拿的是你丁堡主的银子,可并投有拿姓熊的一根鸟毛,所以我也只能对你丁堡主一人说,我以为你丁堡主,稍候一时,叫另一人退一旁,否则姓熊的也出银子,小子就当二位的面说。”
    丁百年气得怒骂道:“你个龟孙王八蛋,不折不扣的小泼皮。”
    熊天刚不会出这种冤枉钱。他是一个精明人,否则他不会开上一家怡虹院。
    他看有点儿僵,只有识趣地道:“好小子,算你精,老子暂退一边去。”
    他边退边骂:“娘的,赵老怪当年就是你小子这个模样,专门摸吃道上朋友身上的肉。”
    丁百年不好意思地道:“熊兄你……”
    艾慈笑着一挥手,说道:“熊当家的,千万不要走得太远,咱们之间还有一笔生意要谈哪!”
    丁百年粗骂道:“小子,你快说吧!”
    艾慈神秘兮兮地说道:“一对龙珠去了长安城,劳克也已整装上道了,我的丁堡主,小子就是为这件事才又摸进飞龙堡,为的是想在堡主面前表功,却不料……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丁百年猛一怔,道:“你可是说老偷儿他也知道龙珠的事,他现在已经打道上长安城了?”
    “假不了。”
    “娘的,老偷儿怎会知道这件事?”
    艾慈笑笑道:“他不但知道这件事,更知道八方镖局曾保过这趟镖?”
    丁百年沉声道:“一个老馄帐!”
    艾慈道:“所以说,这种事我就不愿插手,东西太惹眼,我没有力量拥有它,不像你丁堡主,一张方嘴啃八方,江湖上没有几敢惹得起你的,我曾一而再三的劝老偷儿别去长安城,娘的,也竞骂我是胆小鬼,一辈子发不了财,是个没用的东西,提不起的阿斗,他骂过了瘾便弃我于不顾的甩袖而去。”
    他喘了一口气,又道:“事后我想不对劲,我他娘的被他当成了驴肝肺,他既不仁,我就不义,一冲动,我就想到了你老。”
    丁百年哈哈一声笑,道:“龙珠之事,江湖上知道者甚少,劳克那老偷儿知道,而我正需要他去为我盗取,而你却不应该知道,既然我已知道老偷儿下落,现在留你何用?再说我丁某人的银票,也是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可以随意花用的?”
    艾慈一楞,高声道:“丁堡主,你要杀我灭口?”
    声音很高,远在树枝旁的熊天刚也听到了。他急急地高声叫:“丁兄,刀下留人。”
    他一边叫,一边跑,真怕丁百年一剑劈了艾慈。
    他奔到断崖前,指着艾慈道:“小子,该谈咱们之间的交易了吧?”
    艾慈轻松一笑道:“丁堡主,咱们之间已成交,在我与熊当家的谈生意之时,还需劳驾你靠边站。”
    丁百年气得两眼直蹬,真想扑上去吃艾慈一口肉,喝他的血,他怒骂道:“狗娘养的真不是东西。”
    艾慈微微一笑,并不生气,道:“花银子的爷们偶尔骂骂人,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小事情。”
    熊天刚已怨声道:“王八蛋,该你说了吧!”
    “说什么,我的熊当家?”他的手插在两肋下,真像个小太保。
    他气的熊天刚哇哇叫,叱道:“娘的,三对六个才那么一会儿,难道你真的全都忘了不成?”
    艾慈笑笑道:“不是我忘记,而是熊天刚年纪老了,可能你的记性不佳了。”
    熊天刚怒道:“老夫怎么记性不佳?”
    艾慈道:“我已再三强调过,如果想知情报,先把银子送上来。”
    “娘的皮,说了半天你还是要银子。”
    艾慈冷冷笑道:“笑话,我黑桃爱司如果不要银子,哪个王八蛋才愿意成天在外吃风喝沙,跑东跑西,受那风霜雨淋之苦,冒那淌血掉肉之危!”“真敢敲你熊老爷的银子?”
    “没银子,我他娘的甭说了。”
    一咬牙,熊天刚道:“小子,你开价吧!”
    艾慈一声笑,道;“要得少,丁堡主会骂我不公平,要得多,熊当家的出门在外,身上一定不方便,这么办,你也来这个数吧!”
    熊天刚双日暴睁,道:“娘的,什么事,你竟也开价一万两?”
    艾慈笑笑道:“对旁人而言,这可能是不疼不痒的小事,但对你熊当家而言,老天爷,那可是天大的事情,说不定比龙珠还令你老吃惊!”
    熊天刚想不通什么事情。艾慈却又说得他心惊肉跳。半天未开口,他真的迷惘了。
    艾慈催着道:“时辰不早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该来的也要来了,你偌大的熊当家,你倒是说话呀!”
    熊天刚伸手了,他心里在琢磨着——
    “老子暂时先哄你,等你把话说完,我狠狠的就是一刀砍!”
    他在关洛道上砍惯了,他以为艾慈那么一点点,值不住他的“金刀”砍。
    龇着牙,咧着嘴,就好象他揭自己的皮一样。
    熊天刚抽出一张银票,道:“小子,熊老爷一生只知道进帐,从来未曾把银子捧给他人,你小子算是第一人,如果你的情报只博取老夫不痛不痒的一笑,那你今天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艾慈道:“在这荒山野地里,不要说拿了二位的银子,就算不不心被二位兜上,小命不丢也得脱上几层皮,所以我也卯上了,谁叫我急需银子呢!”
    “嗖”一声。
    一张银票朝着艾慈飞射过来,有一股劲力,如果前面是一堵墙,银票也会深深地插在墙壁上。
    艾慈看得真切,他的身子稍稍一侧,右手食中二指一闪,那银票已软叭叭地落入他手中。
    艾慈把银票迎着月光看得仔细,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他拍了拍双手,清了清喉咙,缓缓地道:“熊当家的,要说你可真是个老浑蛋呀!老糊涂呀!”
    熊天刚忽然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子快说。”
    艾慈笑了笑道:“熊当家的,你老想一想,宝山城你老开了一家最赚钱的怡红院,还有别的商号在那边,家大业也大,亲人故人也最多,放着老太爷你不当,还要放荡在关洛道上兴风作浪。你以为你真的能够活上两百余年啊!哈哈!急冈傧硐砀5揭跫淙グ桑俊?
    “你有完没完?”
    艾慈道:“这下子你可完蛋了,你的怡红院被人抄翻了天,那些莺莺燕燕也全被放鸭子了,唉!还有——这可叫我怎么说下去。不得了啦!”
    熊天刚直跺脚,气咻咻的!弄得脸色发青。
    只见他指天骂地道:“你非给我好好的说清楚不可,把你知道的全抖出来,别忘了,老夫花了一万两银子。”
    “我怕再说下去你会晕倒的。”
    “老夫挺得住,你说!”
    “唉,谁听了也要为你老掉下同情之泪。”
    熊天刚一拉金背刀,走向前一步,冷冷地说道:“你小子要是再不说,老子就动手在你嘴里掏。”
    文慈阴阴地笑了笑,道:“好!好!我说,既然你老一定要听,少不得我这里狠着心直言了。”
    他清了清喉咙,又道:“闻得有人说你的独生子调戏良家妇女,被人挖子一双眼珠子,如今是死是活我就不太清楚了。”
    熊天刚真的要疯了。
    他拚命的摇着头。他有一大半的不相信。
    只见他暴吼如雷,抡刀就朝艾慈砍。
    只听他口中厉声喝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一点儿也不相信,你这小子满嘴的胡说八道,先吃我一刀。”
    因为他才离家上了一趟长安城而已,才没几天,怎会有这种事?
    熊天刚的名字在宝山城就象阎王爷的代名词,关洛道上一英雄,谁敢来惹这马蜂窝,不想活了。
    此刻——
    他急怒交加,一心想劈了艾慈。
    要收回他的银票,就算是家里头真的出了事情,也不能便宜了这个油嘴滑舌的臭小子。
    就在这时。
    丁百年也抡剑攻了上来。
    艾慈冷冷一声笑。
    只见他表情十分痛苦地道:“何必一定要我的命,银子对二位来说,你们也是黑着心,连抢带骗弄来的,我黑桃爰司只不过在你们指缝里捡拾那么一点点漏出采的而已,何必如此暴怒。”
    丁百年剑指艾慈,道:“这事你该明白,你小子太精了,今日不除掉你,他日是祸害,道上朋友定会被你折腾的!”
    熊天刚一声怪叫,道:“黑桃爱司,你今天也认栽吧!”
    艾慈苦哈哈道:“二位当家的,再打个商量如何?”
    熊天刚阴阴地道:“话全摆在台面上了,已经投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敢伸手要银子,你就没有拿我二老的话当回事,你的嘴皮子功夫已经起不了作用了,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
    “甚至我退银子也不行了吗?”
    说着,艾慈似在掏银票了。
    熊天刚当先出招,他口中还在吼:“娘的,你死了之后,爷们自己掏。”
    丁百年更不慢,剑光如同月光似的已到了艾慈的头顶三尺远的地方。
    那股子锐利的光芒,还真够人瞧!
    艾慈大叫一声:“厉害”。
    就在“厉害”二字刚出口,动作闪掣如虎,疯狂而又诡计的一头撞进一层层刀光剑影之中。
    却料想不到,他在半空中突然连翻五个空心筋斗,看去他就要反弹而落入万丈深渊去了。但,就在他的身子看似往下坠的瞬间,半空中“呛”地一声响,他的利刀已握在手中了。
    在刀芒的闪烁中,他的身子在空中打了个旋转,平沙落雁般,巧妙至极地又落在山崖上。
    他躲过了两股兵器的攻击。也使丁百年和熊天刚二人愕然一瞪眼。
    未等二人联手再攻,艾慈长啸一声,手中利刀一片碎裂而又窒人的冷焰,劲气如刃,寒光慑人的席卷而上。
    那情景就如同一头花斑豹在对付两匹老野狼。
    丁百年忽然灰发拂动,他双手推剑,剑尖指天,看似在缓推剑把,却陡然在一股子中结合了一道巨伞刃芒,交叉劈刺着围向艾慈。
    这老儿的成名杀招——“大劈棺”出手了。⊥奔洹?
    熊天刚的“金刀十八砍山斩”也送了上去。
    二人一攻一对,封的是艾慈的退路。是诚心要他的命了。
    二人有着非把小子碎尸方段在这断崖前不可。
    艾慈十分识货。
    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放倒他二人,或将其中一人给放倒,自己也难离开对方那要命的一击。
    如是单挑独干,他绝对不曾含糊的,而且,他也绝对地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来放倒对方的。但此刻,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这种仗还是少去碰他为妙,只有棍蛋才会硬拚。
    同时,艾慈心中明白。
    既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那上百口人想一想,自己一旦躺下去,那一百多口人也得完了。
    于是,他不干了。
    就在丁百年与熊天刚二人刀剑快要结成一体的时候,艾慈狂吼如豹,利刀如天外流星的直穿入熊天刚的刀幕中。
    就在一声脆响后,他突然压身贴地,利刀在他的身下回刺,指的是丁百年的……他的招式诡异,演变之快捷,令两个魔头也不得不迅速地闪跳一旁。
    艾慈要的就是这光景。
    艾慈咯咯一声笑,当地一个筋斗,忽然拔身如白鹤冲天而起,半空中一连就是七个空心筋斗,人已落在七八丈外。
    他还不断的在笑,他笑两个老魔头上当了。
    等到熊天刚和丁百年二人尾追过来时,艾慈早巳奔入荒林中。
    艾慈进入林子里,几个闪身便失去了踪影。
    丁百年与熊天刚知道已追不及了,正欲离去,不料林中突然传来了艾慈的笑声:“熊天刚!快回家哭儿吧!”
    熊天刚怒吼道:“追!咱们追上去,不杀此人誓不回去。”
    丁百年却在犹豫了。
    忽又闻得艾慈道:“丁老鬼呀,你的篮宝石还要不要了?”
    丁百年一咬牙,道:“追。”
    两条人影倏然分开,朝着发话的地方包抄过去。
    荒林之中,灰凄凄阴森森的。
    当二人深入林中四十多丈深的时候,突闻“嗖嗖嗖”的响声不断,一团团灰影,突然迎向丁百年和熊天刚二人。
    二人看得真切,看清正是张牙狂咬的牛人高的灰狼。
    原来林子里头躲了二三十头的野狼,那绿惨惨的眼珠子,宛如鬼火一般,在林子里若隐若现。艾慈冲进荒林中的时候,他发现了这群狼。
    这小子真有一套!
    艾慈就在把这群狼逗得凶性大发时,他自己却蹦到了树枝上。
    他又逗了丁百年和熊天刚,诱他二人来与野狼为伍。
    果然,人狼开战了。
    艾慈坐在树上看,乐得差一点没有拍手叫好。
    此刻——
    他居高临下看的真切,紧张处他真为两个魔头捏把汗。
    就在二人联手刺杀了六七头狼之后,同样的也被这群狼咬得衣衫破碎,而且腿臂也在滴血。
    有了血腥味,狼的凶性更见泼辣。
    只见那群狼儿有如把命豁出去了,什么刀什么剑的,他们全都不怕了,一心想要吃人肉。≈豢上Ф“倌旰托芴旄斩际且涣鞯母呤郑驮谝徽蟮目裆鄙校峙耸竿罚嘞碌睦侨悍⒕跽馊巳獠缓贸裕盼舶捅愦苋肓肿永铩?
    若再仔细的看一看,这些狼并末走远,仍然在二人的附近窥视着,不肯一下子就掉头离去。
    缓缓的,二人背对背的退出来。
    他们二人彼此一看,不由怒骂黑桃爱司不是东西。
    原来是衣冠楚楚妁两个人,锦衣紫带的英雄人物,如今变了样,变得连要饭的叫化子还不如。
    丁百年收起了宝剑,双目几乎在喷血,怨声地道:“黑桃爱司这个小王八蛋,我绝对饶不了他。”
    熊天刚也在狂吼着,直骂艾慈十八代老祖宗。
    两个人还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
    二人走的十分艰苦,只差没有哎呀着叫出来声。
    当两个黑道的英雄肩并肩离去不久,艾慧这才跃下树来,他的利刀提在手上,又唱起梆子腔了。
    艾慈真得意,他唱着走出了荒林子。绕过太子河往南奔。河岸的附近也有一片野树林。他的坐骑就藏在林子里。
    他转了几个弯,才找到他的千里良驹一条鞭。
    所谓“一条鞭”,乃是指他的马身净白无杂,只有马尾巴是黑颜色。
    据说,当年伍子胥过昭关骑的就是这种马。
    这么一折腾,时已快近四更天,艾慈可不敢怠慢,因为劳克与白小娟二人正等在赤阳以南的大路上。
    飞马绕过赤阳镇,艾慈正在拍马赶。
    忽然,斜刺里闪出一个人来,劳克冲上前道:“乖乖,你再不来,我老人家便只好搬请土地爷去阴司查生死薄了!”
    翻身下马,艾慈笑了笑道:“就这么一趟,已经令人终身难忘了,劳大叔,小娟的人呢?”
    劳克瞧了他一跟,道:“我知道你有一阵折腾,所以我叫她去前面的土地小庙睡了。”
    艾慈走入土地庙,他把白小娟叫了起来。
    “你回来了,我们好担心你。”
    哈哈一声笑,艾慈道:“替我担什么心?走吧!”
    艾慈扶着小娟骑上马,还叫她特别要小心。
    于是,三匹快马上道了。
    在马上,艾慈把龙珠的事说了一遍。劳克闻言,不由大叫后悔不迭。
    因为如果他也在场,至少也拿了丁百年的万两银子的定金,哪曾想到艾慈却又捡了个便宜。
    因为一对龙珠关系,劳克决定尽快在汴梁把蓝宝石脱手后,便立刻赶往长安城,当然表情上他依然说出话来开胃,吐出的气诙谐。
    呵呵一声笑,红心劳克说道:“小爱司呀!以你看,丁百年会不会先领兵上道,马上去长安?”
    “不知道。”
    劳克一楞,摇着头道:“小子,你猜呀?”
    艾慈道:“中间夹了个熊天刚,就很难猜了。”
    劳克哈哈笑道:“说的也是,而且老夫也可以想得到,丁百年不会说出我老人家会在何处。娘的,这两个老魔头,如今必定在勾心斗角,暗潮在二人之间激荡,你虞我诈,各出奇谋套牢对方,熊天刚必不会被你道出他宝山家中的事变而匆匆离开飞龙堡,说不定他跟定了飞龙堡的人行动呢?”艾慈道:“丁百年不曾道出你的行踪,又如何肯让熊天刚跟定自己?”
    劳克道:“熊天刚既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又是个鬼精灵,数十年江湖不是白混的,黑道生活他能喝吃那么多年,足证他有几把刷子,你小子抄了他的家,弄瞎他的宝贝儿子,事情太突然,过于离谱,他才有不信邪的念头。”
    他顿了一下,道:“既然不相信,当然以为是你在咒他,甚至唬他,怕是他不会听了你的几句狠话,就马上回宝山去。”
    艾慈一声笑,道:“我明白了,为了一对龙珠,姓熊的可能在飞龙堡和飞龙堡主丁百年泡上了。”
    劳克道:“我猜就是这么一回事。”
    艾慈道:“这么说,长安城他们暂时是不会去了?”
    劳克搔头皮道:“他们之间能会僵持个三五天,然后会在猜疑问携手入长安,到了那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艾慈白了他一眼,笑笑道:“什么好戏看?没有你红心老克插上一脚,就不会引人入胜了。”
    劳克咧嘴笑了笑,道:“那当然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因此,为了不使你在丁百年面前失约,所以我老人家还得及早赶赴长安城,在丁百年那个老魔头的眼皮下横走个三四步,踢上一蹋。”
    艾慈哈哈笑道:“说了半天,原来大叔全为我艾慈着想了。”
    劳克哈哈笑道:“哪一件事我老人家不是为你小子着想?怎么的,到今天你小子才知道呀?”
    “敢情小子还将好好谢谢你老人家了?”
    他顿了一下,正要开口。
    突然——
    官道上车声辘辘。
    远远看去,发现前面山岗上有一辆马车,车上除了赶车的壮汉外,后面还有三个佩刀汉子,骑着清一色的高人枣红马。
    马车在山岗上一棵大树下停住了。车帘缓缓的掀了开来,里面跳出了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女子。
    只见她油光光的头,粉红红的面庞,俏鼻子下面的俏嘴儿微微翘,手里头还提着一把看来很不错的剑。
    俏女子跳下车不久,艾慈与劳克和白小娟三人,也来到了山岗上。
    大树下。
    只见有个卖凉茶的妇人,手里头握着一把黄蔗叶的扇子,在那儿呼啦啦地扇着凉。
    老妇人见又是骑马的,又是坐车的,全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喜得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巴直乐:“各位爷们,大热的天赶路挺辛苦的,来喝碗茶去去暑!花钱不多,舒坦可不少。”
    艾慈三人也在这儿下了马。
    拴着了僵绳,艾慈道:“三碗。”
    卖茶的老妇人倒了三碗凉茶。
    突然,听得坐马车的女子道:“老大娘,从这儿到宝山城还有多远?”
    那妇人把凉茶送给艾慈后咧嘴对那女子道:“去宝山城!也就快了,你们骑马坐车,约莫用不到两个时辰了,打这儿过老爷顶前面的翠竹园,绕到老爷顶后面,就会看到一条大河,那儿真热闹,水旱码头,不少客人就在那儿落脚。”
    人老了,总是喜欢唠叨,只要问一句,她就会扯上十多句,可能自知余年不多,有机会当然要言之不尽了,虽是一句问话,却引起艾慈的好奇,不由的对劳克多看一眼。霸倮匆煌耄锏模獠瑁拐娼饪省!?
    劳克又要了一碗茶。
    艾慈知道他在拖延时间。
    就这么一顿之间,对面四个大男人中,有个年轻小伙子笑着问那女子,道:“大奶奶,四少爷也真是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却又偏偏看上人家的姑娘。”
    “你懂个屁,四少爷看上她,那是她王家的福气,他们会拒绝吗?到时候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好了,要你小子操个屁的心事。”
    “大奶奶,不是小的在瞎操心,四少爷都已有了三四个了,只怕人家不会答应的。”
    女的往车里一坐,厉声叱道:“臭嘴巴闭紧一点。”
    于是,三骑一车又上道了。
    艾慈的手指头在拔弄着嘴唇,他在思索着……劳克早巳已上了马。
    白小娟也攀上了马背。
    劳克道:“小子。办正事要紧,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艾慈却对白小娟微微地笑了笑道:“小娟,可记得宝山城门附近的那对王家姐妹吗?”
    小娟连连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一份的感激,道:“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艾慈又问道:“王家小姐的糕点,你以为做得好不好?”
    白小娟又是一个劲的直点头,道:“好吃,好吃,小娟从来就设吃过那么可口的糕点了。”
    劳克听了直咽口水。
    他冷冷地说道:“好小子,休得在我老人家面前耍嘴皮子,你小子只要翘翘屁股,我老人家就会知道你是要拉屎还是要放屁,你可是听了刚才那个一脸邪气的女人说了那么几句话,你就想到宝山城了?”
    艾慈道:“反正我们往孟津赶,稍稍拐个小弯,多绕也不过三十几里路,更何况还能令你老人家痛痛快快的吃一桌子。”
    劳克闻言道:“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当然啦,能有好吃的就算多走几十里路又何妨?不过我老人家在担心……”艾慈笑笑道:“劳大叔担心我碰上熊天刚?”
    劳克点点头道:“我是担心这点。”
    艾慈冷冷哼一声,道:“走!咱们到宝山城去。”
    劳克道:“好小子,你当真要去?”
    白小娟有些犹豫不决,因为她不想再入虎口,她真的怕再遇上熊家的人。尤其是熊天刚的那付模样儿,谁看了都会做恶梦。
    艾慈当然知道小娟害怕,他笑笑地说:“小娟,我只管跟着我,谁也休想碰你一根头发。”
    “阿弥陀佛,但愿此去平安无事。”劳克道。
    十五
    艾慈又来到那座矮城墙下,墙垛子半尺高,中间缺口处还有个小洞,他只要一弹身,就能跃上城,就好象在三官庙的时候在山中练武功一样,总是由地面往树枝上跃,从不由树杆往树上爬。
    现在,他并未从城外往城墙上跃。
    艾慈领着劳克与白小娟二人,三骑马进了宝山城,不一会儿,便到了王家那个小饭馆。
    这时侯午饭己过,晚饭尚早。店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五匹马一溜的全拴在店旁的木柱上。
    艾慈心中明白,这正是从平乡官道上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在平乡是什么玩意儿!
    店里的王掌柜正愉快的招待着那四男一女,见艾慈走进,便立刻迎上前:“艾兄弟你们来了,快请坐。”
    小二也咧嘴笑道:“我家小姐正念着你呢,这么快又回来了。”他抹着桌子,笑脸却扭向艾慈身旁的劳克。
    伙计咧着嘴,又道:“我这就去请小姐出来。”
    艾慈伸手一拦,道:“不用急,先让我三人喘口气。”
    劳克看了一眼中间坐的四男一女,脸上露出轻视的一笑,他耸动着他那招牌的红鼻头儿。
    那意思是,你们连我老人家的招牌标记都不认识,可知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后生小辈。
    艾慈舒坦地坐下来,道:“王掌柜,我们也算自己人,你只管去招待客人,反正今夜要在您这儿住一宿的。”
    王掌柜道:“好!晚上咱们就喝上几杯。”
    他停了一下,便走向中间的桌前。便闻得那个女子道:“平乡崔家在豫西地面上算是大门大户,我家老四能看上你家小姐,那是你老的造化,往后你也别开店赚这蝇头小利了,关起门来吃香喝辣,披绸穿缎,当你的王老爷吧!”
    王掌柜在身上抹着汗水,苦笑道:“实在说我老头子还真想高攀这门的亲事,只是……只是……”突见那女子一招手,道:“把包裹打开来。”
    她的话相当威严,只见一个壮汉伸手把一个兰花布包平放在桌面上,很快的把包裹解了开来。
    立刻,这间不算大的饭堂里,黄、白二光交互争辉,金银手饰足足有那么好几斤,好不惊人。
    女子抬手把那些金银珠宝往王掌柜的手中推,说道:“大概也只有我们崔家才有这种大手笔,而这些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只要你王掌柜点个头,比这些更多的,两三天全送过来。”
    轻摇头,猛挥手,王掌柜干啦啦地道:“大奶奶,无论如何你要体谅,我那个女儿她实在……”“这个我知道,上回我们老四在她面前碰了个钉子,那是我们老四不会说话,他回去以后,到如今还念念不忘你家小姐,他已严重到茶饭不思,觉睡不着,我才亲自来一趟,你可不能……”突然——艾慈呵呵笑道:“劳大叔,这年头,上天可他娘的也太不公平了,有人苦了一辈子,集攒了些银子,可是连个老婆也讨不起,有的人却拥有四个老婆,还不够他折腾的,偏要凑上一巴掌,难道这小子长了两个鸟不成,成了三头六臂的金枪不倒人物了。”
    王掌柜急忙走过来,哈着老腰笑道:“艾少爷,这件事还请你袖手,惹不得,惹不得,惹不得呀!”
    艾慈咧嘴笑道:“王掌柜,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同你家小姐说一声。”
    顿了一下,又对劳克道:“穿绸披缎这儿可没有,吃香喝辣的马上到,劳大叔,千万稍做忍耐。”他一转身,人已走进二门去了。
    转眼间,只见艾慈又走了出来,但令大家惊异的,那是在他的身后,王小倩已款摆柳腰走出来了。
    她连一眼也不看中央桌边的崔大奶奶。
    但她的举止却引得崔家来的人目不转腈的直瞪着她看,又仔细的瞧。
    王小倩拉住白小娟,问长问短。艾慈大方的从怀中摸出个金元宝,那是从怡红院弄来的。
    “嘭!”
    金元宝放在桌面上。
    艾慈说道:“小倩姐,这是我特意给你送来的,你先收着,且等我选个风水好的地方,弄个新屋,然后把你接去住,你若愿意,就当面收下来,”王小倩惊喜万分。
    她红着脸,低着头,便伸手去取那桌上的金元宝。
    突然,一声娇叱:“等等!”
    粉红的影子急闪,有如一道长虹,一支带鞘的宝剑已按在小倩的手臂上。
    崔奶奶冷喝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你姑奶奶是谁,竟敢横插一手,看来是不想活了。”
    王小倩想要抽回手,但却无法动弹,就好象手臂被卡住似的,痛得她快要掉下泪来,直楞楞地望着艾慈。
    艾慈从筷子筒中抽出一棍竹筷子,猛的投在崔大奶奶的剑身上,口中冷冷骂道:“去你娘的。”
    崔大奶奶真听话,她应声而后退三四步,生生被一张桌子挡祝于是,她楞住了。半天,她也无法开口。
    她心中思忖着:“哪里冒出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武功高的吓死人。”
    劳克耸着红鼻头,摇摇晃晃地道:“这下子可好,你小子又惹祸了,我老人家曾听说过,平乡出了四恶虎,他们可是远近通吃的人物,惹上他们,看你小子要往哪儿躲,何处藏啊?”
    艾慈呵呵笑道:“且等我腰包缺银子的时候,我一定会杀虎剥皮卖,不信你就等着瞧好了。”
    崔大奶奶一抡手中剑道:“哪里冒出个小泼皮,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她叱完手一挥,又道:“杀!”
    四个汉子早拨刀在手,此刻发一声喊,举刀就要欣。却被艾慈忙摇手阻住,道:“各位,千万别行动,我有话要说,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出来。”
    崔大奶奶冷冷哼了一声,怒叱道:“原来也是个怕挨刀的呀,小王八蛋,你有什么话,快说!”
    艾慈满面无奈的苦笑道:“刚才小子瞎眼冒犯,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该,我是该宰,不过……”他伸头引颈看了看店里面,又说道:“只不过血流掉肉不能在这个地方吧?你们仔细看看,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那么一大把年纪,如何惊得起?桌边的两位姑娘也只十几岁,更是设有见过杀人的场面,所以我认为能免则免了,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免的话,那么——”崔大奶奶双肩一提,脖根一抽,怒吼道:“今天非教训你小子不可,绝不能免,你小子横插一腿太可恶了。”
    艾慈道:“我真替崔家四只老虎感到骄傲,因为他们有一位母老虎,更为第四只老虎有这只母老虎撑腰而打自内心的愉快,他有你这位母老虎老嫂为他跑腿找媳妇,娘的,谁要是不羡慕,谁就是王八蛋。”
    崔大奶奶沉声道:“你懂个屁,长嫂有如为母的,做大嫂的不去疼爱他,谁会疼爱他?”
    “说的也是,说的不假。”
    艾慈一声苦笑,又道:“怎么办,好象我要挨刀了。”
    “你括该,放着大路你不走,拐个弯儿找麻烦。”
    她真动了肝火,果然要动刀子。
    艾慈不动分毫。
    白小娟和王小情已被劳克拉着到了二门口,淡淡地说道:“躲着点,小心血溅到身上。”
    艾慈露齿一笑,道:“崔大奶奶,你本是来拉皮条的,难道真的要把平乡崔家的威风摆出来?我看算了呀,因为……因为……”“因为你怕了是吗?”
    艾慈摇摇头道:“到了这节骨眼,就算怕又管何用?”
    崔大奶奶一怔,道;“那你在因为……什么呢?”
    艾慈搓揉着双手,似笑非笑地道:“我是因为我一向有个毛病,也算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不事先交待清楚,就算你们流了血掉了肉,吃亏还是我。”
    “是什么样的狗屁规矩?”
    突闻那年轻的汉子吼道:“大奶奶,咱们有什么好同这小子说个不完的,砍了他,王家姑娘就顺理成章是四爷的人了。”
    艾慈拍手道:“对!对!各位只要把我赶跑,王家姑娘就等崔四老虎用花轿儿来抬了。”
    崔大奶奶冷冷笑,道:“一语提醒了梦中人,今天就算留你一条命,也要叫你变成一个残废。”
    艾慈道:“成!不过我还得表明一下我的规定,等我说完之后,咱们约个地方干,到时侯随你们挑肥减瘦我全都认了。”
    崔大奶奶忍无可忍地叱道;“快放你的狗臭屁。”
    艾慈一笑,道:“凡是同我动上家伙的,必需是腰缠万金的人物,当然,千儿八百的银子不算少。”
    他咧着嘴,好象要吞金似的,又道:“我的崔大奶奶,年头不对了,干什么事全离不开银子呀!就如同你崔大妈,如果你三餐不吃,你还会有闲功夫老远的跑到宝山城,给你那位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小老虎拉皮条说客?”
    崔大奶奶怒骂道:“王八蛋,你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四个壮汉早憋不住了,一个个就要动家伙,其中一个破口骂道:“这小子狗掀门帘全靠一张嘴,大奶奶,别听他的,做了再说。”
    艾慈无奈地道:“既然不想听,咱们就出城去,就在西城外有个五阎殿,我们到五阎殿的广场上去比划,从那儿到鬼门关最近,免得让五阎殿上的小鬼多一份麻烦。”
    崔大奶奶一挥手,道:“走!”
    艾慈指着桌上,道:“你忘了桌上那包珠宝呀!那也许就是救命的东西。”
    王掌柜一把拉住艾慈,道:“小兄弟,惹上一家就等于惹上两家人,我看这事算了吧,咱们敢惹谁呀!因为平乡崔家与此地的熊家,都是同号人物,他们的胳臂腿扭在一起,这是你不知道的。”
    艾慈看看门外已走的四男一女,发觉他们没骑马,急忙喊道:“喂!骑马呀,早点解决早完事。”
    一个汉子回头骂:“胆小鬼,你可要来呀!来呀!”
    艾慈咧嘴冷冷地笑,道:“冲着各位带的那包黄、白货,我是非去不可的。”
    于是,蹄声得得,车声辘辘,四男一女疾驰而去。
    艾慈这才对王掌柜道:“说了半天,原来平乡崔家四虎与熊天刚那老头是同类,那可好,我抄了熊天刚的怡红院,挖瞎了他儿子一双眼,算是惹上他们两家了,不过你老放心,等我再把平乡崔家搬倒,往后你过日子就不用心惊肉跳了。”
    王掌柜一声苦笑,道:“到了这种地步,我还能再多祈求什么,我……”艾慈却大步的跨出大门外。
    他走的相当的轻松。就连劳克的喊叫也未听,只顾自己往城外奔。
    店里面的人,谁不替他捏把冷汗的提心吊胆。
    宝山城西不过三里地,有座不算高的小山坡,看上去山坡有点儿秃秃的,坡顶上种着许多巨竹。
    每当风大的时候,不论人站在河岸或是宝山城墙上望过去,就好象那座小山坡在摇晃。
    这儿就叫做阎王坡。
    阎王坡上有一座阎正殿,一连五大间相连,廊堂上五座阎王像,他们的姿势各自不尽相同。
    五殿阎君中,五阎王的像最吓人。每间殿堂上也各有不同刑具,而且机关重重,即使白天,一个人也不敢走进去。
    阎王殿正面,有个不算大的广场,廊对面是个戏台子,经常会有野台戏在这儿上演。
    这时候——
    河水被夕阳照得泛着金色闪亮的星光,那个火红的日轮,就好象快要掉进河里似的,令人替天上的日头捏一把冷汗。
    河上帆影点点。
    官道上马蹄忙。
    崔大奶奶一车当先地绕上了阎王坡。三骑一车全部停在阎正殿的正前面。
    崔大奶奶气呼呼地对四个汉子说道:“那小王八蛋只要一到,咱们就出手搏斗狗东西,小小年纪也勾引起王家姑娘,我们无论如何留他不得。”
    四个壮汉都点头,却没有一个开口。
    突然——
    广场南面的戏台上,艾慈高声叫喊:“各位才来呀,害我久等了,唉!这也是投法子,谁叫我看中你们那包黄白货呢?”
    崔大奶奶五人举首望过去,大伙还真一楞。
    离开店的时候,这小子分明还在店里面,怎么一下子却先赶来了,难道……难道他会缩地功?
    艾慈当能不会缩地功,但他的轻功可是一流的,这点路对他来说可是轻而易举的,丝毫不费事。
    崔大奶奶仰脸尖叱道:“小王八蛋,还不快滚下来受死!”
    艾慈吃吃一声笑,忽然投身而起,空中连着就是七个空心筋头,人已到了崔大奶奶的面前。
    只见这小子的双手往下一挟道:“各位,这地方动手真够宽敞,不论你用的是七尺三节棍,八尺链子锤,九尺红缨链子镖,或是三寸铆叶小利刀,你都可以耍得开,只不过……”他似笑非笑地又说道;“不过,我是一个不喜欢看到血腥场面的人,能不能……先商量一下!”
    他的话声刚落,突见冷焰近身,双芒披面。
    再一次空中弹飞。
    艾慈便在一片刀芒中、利刀已掣在手中,便也撩起一阵脆响。
    艾慈斜落地面,他不看四个汉子那种惊悸表情,他只把左手拇指在他们的利刀刃上横着刮。
    四个汉子谁也没流血。
    好象艾慈真的不喜欢看到血腥似的,他只以刀背敲打在四个上来的大汉的肩头上。
    他的手法十分俐落,因为每个人都以左手抚摸着自己的右肩头。
    崔大奶奶不由大怒,叱道:“没有用的东西。”她的宝剑便在她的吼叱声中出手了。
    艾慈冷哼一声,道:“你是个可恶的贼婆娘!”利刀忽然指向剑芒中,可也真玄!
    艾慈的利刀竟然点中崔大奶奶的剑尖,然后顺者剑身滑过去,刀剑相贴发出“沙沙”刺耳声。
    就在短暂的“沙沙”声中.艾慈忽然一个急侧,利刀带过崔大奶奶的前胸,便也令崔大奶奶发出“哎呀”一声叫。
    紧接着“蹬蹬蹬”连三蹬,崔大奶奶一屁股坐在五阎宝殿的台阶上.脸色一片苍白。
    “你们……你们上呵……快杀了这臭小子。”
    几个大汉真快,模样儿就好象卯上了。
    四把钢刀四个样,四种声音四个调,全都是打丹田发出来的吼叫,好似虎狼争食似的一拥而上,恨不得一家伙把黑桃爰司剥成八块。”
    艾慈看得真切,这种不要命的杀法十分明了,完全玩命的干,目的就是要放倒自己。
    艾慈的利刀忽然刺杀,刃芒咣咣中,人已弹旋上升一丈一尺高。
    他往侧闪掠,闪掠在两个大汉的背侧。
    弧形的冷焰出现了,也是他的杀着出现了。
    那道弧形刀芒尚未消失,凄凉的惨叫已自两人口中像风洞中发出来的一阵强风般爆发出来。
    紧迫过来的另两个大汉尚未把刀劈落下来,艾慈就好象一条泥鳅似的自二人中间滑过去。
    鲜血迸溅得地上的几株野草也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而艾慈却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他已站在台阶前。
    利刀的刀尖挑着惊怒交加的崔大奶奶下巴,艾慈口中发出可惜的声昔:“啧啧,原是欢喜一场,如今变得如此伤感情,却是何苦呢!”
    “你想怎样?”
    艾慈冷然拉长脸,双目怒芒进射,道:“你们不是要砍了我吗?你们既然要杀人,也得有破人杀的雅量,我说崔大奶奶,你们要不了我的命,我杀你们,对我而言,完全出于自为,自为杀人是不偿命的,你知道吗?”
    崔大奶奶僵硬地道:“你要杀死我们五个人?”
    艾慈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如来佛投胎?”
    崔大奶奶指着地上翻滚哀号的四个汉子,道:“你小子已经把我们全放了血,难道你一点人性也没有?杀了我们,你小子就能在关洛道上扬名立万了?”艾慈斜看了地上四个大汉,他心中明白,四个人伤在大腿肉厚的地方,就好象他敲在每个人的肩头上一样。
    他更知道,那个地方流血不会太多,痛却彻骨,大概马也骑不得了。
    露齿一笑,艾慈道:“在下黑桃爱司,除了爱财通吃以外,最爱惜自己小命,我可是不打没银子的仗,崔大嫂,话我也说露骨了,再要小子加以解说,连我自己也觉得脸上不好意思了。”
    望着崔大奶奶满面惊慌的模样,艾慈变得十分自在,道:“怎么啦?难道你的魂儿已经奔进阎宝殿去报到了?我还未把刀子戳进你心窝呢,你便成了这付德性,真是三魂七魄出了窍。”
    呵呵一笑,又道:“既然舍不得花银子,那我就请你大奶奶闭上眼,细细的品味着我刀子的味道,你放心,我慢慢的把刀送进你的心窝里,万一吃不消,你大声叫,我再用刀猛一送,你再进去报到。”
    他还用左手指着阎王殿。
    “你……你……”
    “我怎么啦?你闭上眼睛吧,我要送你进去了。”
    艾慈的利刀猛—收,便对准崔大奶奶的心窝处。
    “等……一等……”
    利刀贴在崔大奶奶的血农上,他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叫崔大奶奶死的。
    他当然是不会下杀手的。
    至少,这时候他不会,因为银子还未到手。但他却露出满脸的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大奶奶双目忽然一亮,道:“我忽然想起来了。”
    艾慈道:“你又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与你一起的那个红鼻子老头了,那家伙是否姓劳?”艾慈一怔,也未开口。
    崔大奶奶不等他开口,又道:“神偷老克,是吗?”
    艾慈道:“你认得劳克?你们是什么亲呀?”
    崔大奶奶道:“我们什么亲也不是,平乡崔家是大户,不屑于同三只手的人物拉关系。”
    艾慈淡淡一笑,道:“三只手怎么了?你们这些自然是大户,我就不相信你们生来就睡在金山银河里,你们的金银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还不是明枪暗盗弄来的,多少人的生命,凝聚成你们这些恶霸们享用的银子,你竟然还看不起劳大叔,看我饶不了你。”
    他的利刀又举了起来。这一回他好象连银子也不要了。
    崔大奶奶忙又偏头摇手,道:“你小子告诉我,为什么劳偷儿不同他的老伙伴在一块儿了?”
    艾慈又是一愣,道:“什么老伙伴?”
    崔大奶奶道:“几年前我就听我当家的提过,关洛道上的侠盗神偷名号,侠盗指的是‘嵩山老怪’赵光斗,如今怎么不见了赵老怪,却出了个小泼皮呀!”
    艾慈笑了笑,道:“你说的是我师父。”
    “赵老怪呢?”
    “死了。”
    崔大奶奶哈哈一声笑,道:“真是‘瓦罐不离井边破’,爱整人的赵老怪这回死了,哈哈……!”
    艾慈面色一寒,冷冷地道:“可是我师父不是挨刀子死的,他是生病而死的。”
    “那老偷儿竟与你合股了,太意外了。”
    艾慈冷笑道:“崔大娘,劳大叔那么一把年纪,你却叫他老偷儿,你又是什么东西,真可恶。”崔大奶奶手按伤处,欲哭无泪地道:“太意外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我早该想起侠盗神偷,唔!关洛道上又将起风云了。”
    艾慈道:“我们名声不太好,不少魔头想剥我们的皮,喝我们的血。”
    崔大奶奶道;“你知道就好,小子,你千万要牢牢记住,人有失神,马有乱蹄,吃烧饼还要掉芝麻粒,只要你们一个失手,也就是你们二人来此过堂受苦之时。”
    她指着身后的阎王殿,咬牙切齿。活像个发怒的母老虎。
    淡淡一笑,艾慈道:“你说的那是以后的事,天下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夜晚脱掉鞋,明日还能穿上脚,走在路上摔一跤,说不定就来看阎王,小河之水一尺深,照样也会淹死人。”
    他顿子一下,又道:“别管那么多,眼下先送你进去过堂受苦,也免得五阎君在里面投事干喝茶吃花生米连带看小鬼们的脱衣裳。”
    崔大奶奶急道:“小子,我当家的说过了,侠盔神榆见钱眼开,如今为了活命,更为了将来能目睹你的大限到期,大奶奶我愿意花银子。”
    艾慈咧嘴一声笑,道:“好,为了你将来能如愿以偿的看到我黑桃爱司的末日到期,我就成全你这一次吧!”
    崔大奶奶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桃采司是我的名。”
    “什么叫黑桃爱司?”
    “简单啦!就是统吃的意思。”
    崔大奶奶道:“算了,快开个价吧!”
    艾慈把脸凑近崔大奶奶的面,道:“就那包十分诱人而又令我唾挺欲滴的金银首饰吧!”
    崔大奶奶一叫,破口大骂道:“这包手饰有三斤三,是我家老四专门为了王家大小姐才订做的,全都是汴梁城马道街老凤祥大师父做的上上品,怎可以送给你小子?休想!”
    艾慈的怒目蹬得圆,利刀一下闪在崔大奶奶的头顶上。他真火了。
    崔大奶奶一哆嗦:“你干什么?”
    艾慈的俏鼻子猛一抽,道:“我要杀活人,杀了你们,谁也不知道是我下的手,而那包首饰便也顺理‘不’成章的、且又大方的落到了我的腰包,何用你那么多的唠叨呀!”
    崔大奶奶怒叫道:“黑桃爱司,你们这算是哪门子的侠盗?全是大盗作风,就算是黑啃黑,也投有你这种啃法的。”
    艾慈大怒,道:“黑桃爱司就是王,王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崔大娘,我心虽然是黑了一点,可还是把天地良心放中间,可不比平乡四只虎,除了鱼肉地方,甚至勾结熊天刚与丁百年,坐地分赃之外,还包括水旱路上大买卖,伤天害理的事情天天有,男盔女娼的活动儿你们照样干,就算老天不开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今日留你活命在,目的就是借你这张拉皮条的臭嘴巴,回去告诉那四只虎,叫他们好生养肥,把虎皮擦洗净,不定哪一天我去杀活人。”
    崔大奶奶咬着牙,心中在思忖着。
    如果,不把那包首饰送上,这小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万一惹了他,自己五条命真要奔向阎王殿了。
    到了那时……这包首饰仍然是他的。
    帐已摆明,话已说情,崔大奶奶恶狠狠地道:“黑桃爱司,算你小子狠,不过你今拿走这包首饰,他日你必以十倍百倍连利的还。”
    艾慈道:“只说狠话不管用,总得拉把架式出来,才能让人相信。”
    终于——
    崔大奶奶忍着伤痛,一步三晃走到马车旁。她取出了那包首饰,一下子全掷给了艾慈。
    她的双目几乎蹦到眼眶外,重重地道:“他日你小子必用血来还。”
    艾慈掂着那包首饰,笑道:“我的乖,这包首饰三斤三,平乡崔家真有钱,希望下一回再遇上,我再弄上一个三斤三。”
    他把包裹挂在肩头上,收起了利刀,笑容可掬地对崔大奶奶道:“如果四只老虎要冲着我发威,一句话,叫他们西去长安找我去,不过,我得把话先说在前面,你们可要细心地琢磨了。”
    崔大奶奶泪往肚里流,道:“老娘琢磨什么?”
    艾慈笑嘻嘻地道:“如果再想打王家姑娘的主意,最好先将我扳倒后再说,否则,我照样能把你们平乡崔家抄翻了天。”
    艾慈大步的走下阎王坡。他又唱起那段梆子腔。
    崔大奶奶听的清,一声厉吼道:“去你的阎王老子。”
    她的话刚落。
    突然——
    她身后面发出“轰卤一声大震。
    五阎殿里没有人。
    哪里突然来了一声,真叫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崔大奶奶,心里就发慌。立刻大声叫:“走!我们快走,这鬼地方!”
    五阎殿内发出“吱吱”声,好象厉鬼叫。
    崔大奶奶再也不敢骂,她还把车帘放了下来。
    这一行人带着一身的伤走了。
    全部拥坐在大车上,大腿上的伤可不轻,谁还能再骑马呈威风呀!
    蹄声远了。
    车声也远了。
    五阎殿内有个人头伸出来。
    唔!是个红鼻头的老头儿。敢情是红心老克在捣乱!
    他正在五阎殿内耍活宝了。
    红心劳克翻过墙,从小路又奔回宝山城。
    他还在路上得意地吃吃笑。笑得眼泪都沉了出来。
    十六
    艾慈离开阎王坡,非常轻松得意。
    因为,他不但又弄了一批银子,更把平乡崔家狠狠的整了一顿。”
    他不但现在满身金银,而且也了结了王家姑娘的危险。
    想想看,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双手又是那么巧,怎么可以任那崔四虎去糟蹋。
    当然,艾慈也想到他那些小兄弟们,他们正等着他把钱给送到庙里去。
    如今,他身上又藏子这么多,已到了“走路怕丢掉,睡觉又怕被偷”的地步。有时候,他还真的暗中防着红心劳克,因为劳克叫神榆。他走在半路上,忽然下了个决定。反正自己苦一点没关系,只要看看那些比自己还小的娃们嘻嘻哈哈,再辛苦也认了。
    想着想着……
    艾慈来到了王家小店前。
    小二一见,忙向掌柜的打了声招呼,道:“掌柜的,他活着回来了。”
    王掌柜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顺手打了店小二一个耳光,大声叱道:“你说的是什么话!”
    斜刺里,劳克奔了过来。
    他指着艾慈装糊徐地道:“小子,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一去就是老半天?你没忘了咱们还有事?”
    艾慈笑笑道:“劳大叔,真是很抱歉,少不了还要你老继续的等下去。”
    劳克一怔,道:“怎么说,你私人还有事要办呀?”
    艾慈转身去拉马,回应道:“小子的命真是苦哟,我哪能够象你老一样的呀!”
    他弯腰跨在马背上,低头咧嘴又对劳克说:“劳大叔,你酒多吃几杯,王大小姐的手特佳,端上桌的佳肴你没吃过,你就不妨吃个够,明天一早咱们再上路,我不会耽误咱们行程的。”
    他对王掌柜点点头,又道:“王掌柜,平乡崔家不会再来了,今晚拜托大小姐,弄几样最拿手的好菜端出来,再烫上几壶高粱酒,我劳大叔……”王掌柜急问:“那你小兄弟……”“我还得赶着去办件事,办完我就回来。”
    艾慈正要调马首,突然,店内走出了王小倩,说道:“兄弟,你又要走了?”
    艾慈露出大白牙笑了笑,道:“不是走,而是去办一件必须要办的事,要走也得明天了。”
    王小倩走进艾慈,浅浅的一笑,道:“有什么事也得吃了饭再走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呀。”
    艾慈道:“大小姐,江湖走道,哪能定时吃三餐,按时睡大觉?那是有福气的人过的日子,不少日子里,我只是爬在山边喝几口泉水就过去了,有时候一天啃个馒头,就算不错了,如今一顿不吃,反倒觉着好自在舒服。”
    王小倩道:“好兄弟,你等等。”
    她不等几个人对她发楞,匆忙地奔向店中,走入后面。
    王掌柜抚髯一声笑。
    只见王小倩又奔了出来。她手中提着布包,向艾慈微笑着说道:“带着吧,你路上吃吧,要比泉水好得多了。”
    艾慈有点不自在。
    他这种人见不得别人对他好,因为他是在苦难中长大的,人们只要对他使出一丝丝的爱意,他就会觉得恩惠比天还要高。
    他把布包挂在马鞍上,连谢谢也末出口。
    他并非吝啬那两个谢字,而是,在他的心目中,他已不只一次的在暗中说谢了,又何用再说出口!
    王小倩也早已从艾慧的眼神中领略到一阵无比的爱。
    唔!饩褪恰靶挠辛橄坏阃ā薄?
    缓缓的收回手,王小倩看着艾慈。
    一边,王小雯也在痴痴的看。
    劳克在叫了:“好小子,要走桃花运了,哈哈……”劳克的笑声越来越校因为,艾慈拍马已行出宝山城的大门了。
    他连夜上路了,谁知道他又往哪儿去?
    不过,艾慈在马上,心却分两头。
    一边心在宝山城王家姐妹,因为她们好象是上天安排的人,艾慈只要看一眼王家姐妹那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劲,他的心中就猛一紧。
    当然,艾慈也想到他那近百口的小兄弟们,自己这么东奔西跑,赚钱受累,受风刮日晒之苦,还要担惊受怕被杀,还不都是为了他们!
    不过,艾慈当真把王家姑娘与那百口兄弟一比较,恐怕他还是宁愿累死在他那近百口人的身上,也不得不舍弃王家姐妹的一番纯情了。
    如果,有一天老天要如此捉弄他,他也认了。
    他那一百多口之家所住的地方,距此宝山城还真不近,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里远的路程。
    艾慈还未赶到前面的山坡的大树下,天空中已经一片灰蒙蒙了。
    天空中由灰而暗下来。
    那个卖凉茶的老太婆,早已不见了。
    此刻,却发现一辆马车后面跟了三匹配鞍的马儿,马车上正发出令人吃惊的“哎呀”声。
    车辕上坐了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那赶车的年轻人。
    这人很幸运,只在大腿前面受点轻伤,因为当他们四人挨刀的时候,他正好是最后一人。
    女的正是崔大奶奶,车子地方不够,她只好让出了车位,自己便只好坐到前面来。
    还好,虽然崔大奶奶挨了一刀,可还挺得住,更没有伤及内脏,上点药也就没事了。
    当然,痛苦总是免不了的,这时候也只好避一避,躲开一些了。
    艾慈一马行到马车附近。
    崔大奶奶早已发现了。只见她面色一沉,破口驾道:“小泼皮,黑桃爱司,你又追上来想干什么?是想趁天黑下毒手?”
    艾慈哈哈笑道:“啧啧!乖乖!也真能凑合,五个人全挤在这么一丁点大的小车上,只怕也要磨到天明才能赶回平乡吧!”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至于我赶来,与各位一丁点关系也扯不上,我与各位已经银货两讫,各不赊欠,小子我可不会无赖到情理不分,乱七八糟,完全不顾道义的地步。”
    话落,他摆摆手,甩甩头,哈哈笑着拍马疾驰而去。
    崔大奶奶气得破口骂:“这小子,真不是东西。”其实,当平乡崔大奶奶五个人。五更天回到崔家堡的时候,艾慈也忙碌了一夜转回宝山城的王家小店。
    这一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折腾的,一大把银票与一包金银,折腾得几乎只有几两银还在腰包里。
    当然,他也为白小娟留了不少。
    他觉得白小娟实在够可怜。
    马蹄声惊醒子店小二,立刻开开门把艾慈迎了进去。
    艾慈轻轻对小二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更别来打扰我,一夜未睡,我得借用你那张大床入睡一番。”
    小二眯眼笑道:“小爷你若不怕我的被窝臭死人,你只管上床睡。”
    艾慈笑笑道:“只要你能够入睡,我便照样可以睡,你睡过狗窝猪舍吗?我还睡过棺材板哩!”
    他顿了好一会儿,又说道:“我与叫化子们一块儿睡,大伙儿还在比看谁身上的虱子最多,哈哈!”
    当然,小二绝对不相信,然而艾慈确实没有说假话。
    为了怕惊动后院与客店中的人,艾慈就在前面小二房间里倒头便睡。
    这一睡,直到客房中的劳克大发雷霆,拍着桌子直着嗓门骂艾慈真不是东西,小二才把艾慈叫醒。
    “什么时辰了?”
    “日已三竿,小爷你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艾慈伸了个懒腰,小二已送来洗面水。
    不一会儿,王大小姐款摆柳腰,来到前面。
    她手扶店门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我们怕劳大叔吵你,所以未告知他老人家。”
    艾慈心头暖暖的,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只见他一个劲的在笑。
    他见了王家姑娘就是这模样儿。
    王小倩对小二道:“快准备吃的,艾小爷他们就快要上路了。”
    艾慈道:“昨晚你那点心实在是好,如今我还不饿呢!”
    其实,艾慈一口也未曾吃,甚至看也未曾看一眼。他不是不想吃,而是不忍自己吃。
    因为他觉得,那不只是包点心,而是一包无与伦比的温暖!所以他把那包点心全分送给那帮小崽子们了。
    “嵩山老怪”赵光斗就曾对他说过,只要刀谱上的武功招式全学会,江湖上他吃香喝辣挑捡着。
    他如今已经全会了,这以后想吃什么会没有的?然而那些娃儿们可真惨,一包点心每个人只分了半口就分完了,一个个叫着“可真甜”。艾慈听得可是心酸酸,所以他一口也没有吃。
    坐在小桌边,王小倩把自己亲手做的早点端了上来。
    劳克与白小娟也来了。
    王家那位美又俏的二小姐也到了。’
    艾慈笑面相迎,道:“劳大叔,快请坐,你在后面吵什么?”
    劳克沉声道:“好小子,你应该知道老夫吵什么?”
    他坐了下来,又道:“我老人家可是陪你走的冤枉路,一路上是你大把大把的赚银子,我老人家却两袖空空,我不指望你会分几个给我花花,不过呢,咱们总算合穿一条裤子的,有些事情我老人家睁一眼闭一眼,只有一件事,我可不能不管。”
    艾慈双眉轻轻一扬,浅浅地笑道:“哟!一本正经嘛,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老一定要过问呀?”
    劳克一口喝完一碗莲子汤,眯眼耸鼻地说道:“你小子可要给我听清楚一点,王家姑娘只有俩,两个全是好女儿,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等于是宣布她俩是你的人,大丈夫一言九鼎,往后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否则我老人家就不依。”
    艾慈忙摆手,道;“小子虚岁才十五呀!劳大叔呀……你可不要把我当成二十五呀!”
    对王小倩又解释道:“劳大叔喝多了,酒还未酲,他是酒言酒语的,至于昨日事,望你姐妹别放在心上,可不要介意呀!”
    王小倩愣然望向艾慈。
    劳克却厉声吼道:“好小子,说着说着你就来了,真要火了我老人家,叫你马上进洞房。”
    艾慈越听越不对味,他有点如坐针毡的不自在。
    王掌柜笑着走过来,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王家的两位姑娘起身便往后面走,有点儿羞怯怯的样子。
    艾慈见了,心中更是“咔咔!”跳个不停。
    “艾慈小兄弟,是这样的,昨晚你去了之后,这位劳爷十分热心,就替你提这门亲事,当然,我自是没话说,我那两个女儿也十分乐意,说句我内心的话,我的女儿对你小兄弟十分羡慕,如今就等你点头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令艾慈手足无措,他心中还在念着那上百口的小孤儿们,怎有心事谈这种事。
    艾慈一声苦笑,道:“王掌柜,不是小子不识抬举,实在,我是个身背大包袱不能自由的人,百口人等我为他们弄吃的,所以这事……”劳克一拍桌子骂道:“混帐东西,你以为你在干啥我不知道。老实说这是两码事,你的百口之家,一点也不受影响,你只管答应就是了。”
    艾慈透着无奈,道:“我的老祖宗,咱们不能太自私,总得为王家姑娘想一想,咱们这是干什么的?一天能吃几碗干饭,难道你还不清楚?咱们哪天不动刀子,哪天不见血腥?还好全都割别人身上的肉,放的是他人身上的血,这是要被人当猪宰,我的劳大叔,咱们不是害了人家大姑娘?”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老人家知道小子我有了多少大仇家,哪一个仇家的头顶上都顶着一块天,不是好惹的,若是知道王家姑娘与小子有了那么一段关系,那时候,你要来保护她们啊?”
    劳克道:“看你的没出息劲,难道你连老婆都不娶了不成?还馄个啥名堂,倒不如一头跳到河里当王八。”
    他又对王掌柜道:“今天我老人家不走了,你快快办上一桌酒,咱们先给这小子定下来再说。”
    王掌柜哈哈一声笑,道:“少侠成了我女婿,老汉三生有幸了,哈哈……!”
    “你有两个姑娘,我与那个订婚呀?”
    王掌柜笑笑,道:“大姑娘小倩十七岁,二姑娘小雯十五整,依你看,你想同谁订亲啊?”
    艾慈楞住了。
    “我……我……”我……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劳克大笑道:“别我了,我看那,干脆……俩个你小子全都要了吧?”
    艾慈道:“别开玩笑了,我虽然是个黑桃爱司,还不至于害人家两姐妹,这件事……这件事……”王掌柜突然拍手叫道:“好!好!好!她姐妹俩决定嫁给你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白小娟笑笑道:“艾兄弟得到两位佳人,应当高兴才对呀!”其实,艾慈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只是,当幸福突然降临的时侯,他便有无所适从的反常表现,心里面还真透着高兴呢!
    应了那句古老的话:“选日不如撞日子好。”
    中午时分。
    王家饭店便贴出一张红纸笺:“家有喜事,休息一天。”
    饭堂内洋溢着喜洋洋的气氛,酒席开了一大桌,可全都是自己人,艾慈要求保密进行,可不是为省银子,怕的是传出去对王家父女大不利。
    本城中的熊天刚就不会放过艾慈。
    熊天刚有一天如果知道王氏姐妹成了艾慈的未来的人,这后果就惨了。
    酒席上。
    王掌柜把一顶镶玉西湖绸帽子,为艾慈戴在头上,那帽子手工精致,更衬托出艾慈的英姿来。
    艾慈虽然十五岁,但他的骨架象大人,他在三官庙呆两年整,吃苦就是练筋骨,看上去他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大人。
    这顿酒席吃到日偏西,劳克拉住艾慈,道:“小子,我老人家看得出你是高兴不足得意有余。”
    艾慈看了看王家姐妹,道:“什么是高兴不足?什么又叫得意有余?”
    劳克摇晃着头,道:“今日只是你小子订过亲,距你们步人洞房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你就高兴不足,但你能获得两位美人儿的垂爱,娶得如此巧而又美的姑娘为妻,难道你不得意的过了头。”
    说得大伙哈哈笑了起来。
    艾慈看看天色,便对劳克道:“天色还旱,咱们何不再赶一程?早日把白姑娘送回艾家集,咱们也好办正事。”
    劳克当即起身,道:“王掌柜,你这个女婿暂时就由我老人家‘保管’,他就是想丢也丢不掉的。”
    当劳克走出店外跨上马背,王小倩缓步的来到他面前,低声的,带着一分诚挚的眼神,含泪道:“劳大叔,如果有一天你老厌倦了江湖生活的时候,就回来吧,我们会好好奉养你老的。”
    劳克一楞,直直的望着王小倩。
    半响——
    他才哑着声音,挤出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意,道:“姑娘!你的这句话我会记在心上的。”
    他不敢再多耽阁,抖动缰绳就走了。
    他如果再不赶快走的话,他那两颗在眼眶中滚动着的泪珠儿就会被王小倩发觉到,那就不好看了。
    艾慈看看王小雯,也看看王小倩,王家的两个姑娘真是好看,真难相信她姐妹俩会对自己喜欢。
    王小倩的眸中有泪光,那种梨花带泪缠绵的样子,果然扣“我”心弦,惹“我”怜爱。
    他装出一副英雄样,哈哈坦然一声笑,道:“从今天起,你们是我艾慈的人了,我没什么令你们羡慕的,唯有我这颗赤诚的心与侠义胆,或能令你们骄傲,令你们欢笑,多保重了!”
    王小雯双手把个包裹挂在艾慈的马鞍上,她的眸子中有着笑,而笑中也带着泪——她才十五六岁。
    “又是一包点心。”
    “也有几件衣衫。”
    艾慧顿感有股子愠暖上心头,比抄怡红院的金柜还令他舒坦。
    于是,送的人与走的人挥手依依而别。
    艾慈快马追出城外,急忙赶上劳克和白小娟二人,三人便往东北方向的山道,疾驰而去。
    前面有道山坡,调马朝东,这条山道是朝平乡去的官道。
    三人要到山坡另一面才转弯。
    此刻——
    山坡上的大树下面,又见那个卖凉茶的老太婆,双手搂着双膝,屈着背坐在大树荫下。
    三人驰上山坡,由于天热,都想下马喝凉茶。
    突然——
    从平乡的那方向,战鼓擂动般烟尘滚滚黄沙遮瞒天,一溜烟奔来了六匹奔驰着的快马儿。只看马奔驰的模样,一定有火烧的急事发生了。
    劳克也皱着眉头看,他手中还端着凉茶的碗。
    艾慈不去看,他催着白小娟快喝。
    六骑已到半坡前,劳克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道:“好小子,生意上门了,你快去接生意吧!”
    艾慈抹着口边的水渍,已看到六骑行上来。
    这六人直往宝山城方向驰。
    艾慈举着碗高声喊:“喂!天热火气大,何不下马喝碗凉茶?我黑桃爱司请你喝一碗。”
    六人陡然拢住了马,其中一个人大声叫:“三堡主!四堡主!在这儿那!”
    就象滚动的长浪般,几个大汉半包围式的往艾慈这面围上来,好象还真怕溜了似的。
    只见被叫回来的三堡主与四堡主,二人手中各执一把鬼头刀,那个叫的人年约四十,手中握着三节棍。另外三人一身短衣,手上拿着大砍刀。
    老妇人见有人来了笑眯了眼,她还以为这些人也要喝她的香甜去火凉茶呢!忙着又取碗去倒茶。
    “请喝吧,我请客。”
    艾慈话刚落,有个怒汉瞪着他。另一大汉发了火,一把将老妇人手中送上的茶打飞上了天,口中大吼:“滚一边去,找死吗?”
    老妇人吃了一惊,黄脸吓得更加青。
    劳克对老妇人招招手,道:“卖茶的,如果你不嫌自己活的长,快过来,我们一边凉快着,这儿马上要变成杀人场了。”
    “杀人场?我的妈!”
    她也不要一桶凉茶了,猛往大树后面躲,真怕自己活不长。
    白小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她不慌不忙的跟在劳克身边,两个人就站在坐骑的附近看着艾慈。
    来的人当然是平乡崔家堡的人。
    四堡主崔腾虎个头生得壮,直盯着小艾慈而不语,他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站在崔腾虎身边的那个人,与崔腾虎的个头差不多,也是虎臂熊腰,一脸短髯,他目如黑豹般,指着艾慈,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艾慈道:“我请你喝凉茶呀!”
    “你说你叫什么名?”
    文慈道:“我叫……晤!名字不顺口,人家叫我……唔!叫黑槐爱司呀!”
    只听一声鸟笑,那粗汉用左手在口边沾了些口水,在他那鬼头刀刃上刮摸着,对一旁的崔腾虎道:“老四,他奶奶的可真巧,真的是山不转路转,路不转却碰了面,运气不错,真叫咱们给兜个正着,哈哈?”
    崔腾虎也呵呵笑着,道:“这小子果然没有逃远,总算能给大哥大嫂一个交待了……哈哈!”
    艾慈闻言,小心翼翼的放下茶碗,欠着身咧着嘴也笑道:“二位这么一拉一唱,敢情是崔家堡出栅的两只小老虎吧!”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抖手中的三节棍,喝道:“小子的眸子放亮了,站在你面前的,正是我们平乡崔家堡的三堡主‘铁头金刚’崔志虎与‘粉面小子’崔腾虎二位爷,小子说话可要当心。”
    艾慈一怒,旋即冷笑道:“真是想不到呀,你二位怎会有那种大嫂子,她不叫自己的丈夫来,偏偏叫你们二位来,我看她没安好心,你们可得多小心一些,千万别上了她的洋当啦?”
    咬牙切齿,崔老虎吼道:“她会叫我们上什么当?她为我们小兄弟奔走,又受了伤,这种嫂子哪里找,怎会叫我们上洋当?你简直是在放屁!”
    艾慈摇摇头,道:“你二位怎么不多想想,万一今日一战,你们的虎命完蛋,平乡崔家家大业大,二位那一份就会变成崔大虎和崔二虎的了,我这话不差吧?”
    崔志虎怒吼道:“围紧了给我砍!”
    艾慈立刻忙摇手,道:“慢……,今天免不子一场斗,但是文斗还是武斗,总得事前言明一切,才能尽情的打。”
    突闻得崔腾虎道:“三哥,咱们先叫这小子交出那包首饰来,免得一刀剁在手饰上,剁了他事小,剁坏了首饰可划不来。”
    他又伸手向艾慈道:“拿来吧!如果你交出首饰,四爷会给你个痛快,绝不叫你受折磨。”
    艾慈无奈地道:“只可惜你的那包首饰,被我在一夜之间全给折腾得光光的,不留一丁点。”
    崔腾虎闻言,就好象他身上掉了一块最瘦的里脊肉似的,哇哇大叫道:“可恶呀,小子,那么一大包首饰,你是怎么折腾光的?”
    艾慈两手一拍,不好意思地道:“当天晚上我就那么往前一推,一下就完了。”
    “好小子,那包首饰是老子用来下聘的,已经用了四次,不想被你小子吞吃掉,娘的,那可是老子辛辛苦苦从汴梁城老风祥银楼弄来的,你一下子就送上赌桌,娘的,你今天死定了。”
    艾慈双目一紧,道:“我明白了、那包首饰是你从老风祥抢来的,你用那包首饰当聘礼,再骗个老婆来,可是你又觉得一个老婆不过瘾,再用那包首饰骗一个,一个二个又一个,你一共骗子三四个,这一回又用那包首饰去骗第五个,结果遇上了我,全都没有了,哈哈!彼倭艘幌拢值溃骸澳阌檬资纹媚铮饶惆压媚锲绞郑资位故悄阕约旱模锏模阏馐恰蕖就蚶涝恫怀钥餮剑?
    他火啦!
    咬咬牙,又道:“闻得平乡崔家顺着大河往西啃,一路啃到三江口,洛阳也有你们的根,你们的嘴巴大,小爷的拳头也不小,我问你们,银票可带来了吗?”
    崔志虎并不理会艾慈的忿怒,他冷沉地对崔腾虎道:“当年大哥曾说,道上出了侠盗神偷,专找道上大户下手,这些年来有所闻,想不到遇上这小子,今天看这小子够嚣张的,不知他的功夫怎么样,我说四弟啊,咱们就替道上朋友们清清吧!”一边的大汉,正是崔家堡总管“铁拳”尉迟明。他猛地一抖手中的拐,道:“三堡主!四堡主!你们在外围圈紧这小子,属下先掂掂这小子的份量。”
    艾慈道:“可好,你们急着要见真章?”
    艾慈把肩膀一横,又道:“各位暂把气头压一压,我黑桃爱司就象河面上的一叶浮萍在湖上遂浪漂流,也象西边飘向东边的一朵云,不定何日何时就会云消长空失影踪,既然在江湖上冒个泡,我总得叫些人知道还有我这号小人物……”他巡视四周,又道:“我的心肠软,不忍打劫小市民和正当的生意人,万不得己又极度痛心中,便只好找上你们这几个关洛大豪动动脑筋,我小子凭真本事讨你们几个花花,反正你们的银子有来路,都是狗尿倒灶弄到了手,何妨指缝里漏两个,富不了我爱司,可也穷不了你们,人家都有一口饭吃,人家也就都有活命了。”
    他还未说完,喘着气又道:“为了凭本事吃碗老米饭,所以我才不得不下个未经官府立案的规矩,那就是——要命不要钱,要钱不要命的行规。”
    崔腾虎骂道:“放了半天臭屁,你小子还定行规呀?”
    艾慈笑道:“是呀!不立规矩不能成方圆,不按行规不能弄到钱,各位虎兄虎弟多多捧场,多多赐教。”
    “去你娘的,这是什么行规?”
    崔志虎大怒,准备动手了。
    艾慈一声笑,道:“我的行动已说了个大概,各位稍安勿躁,且听在下一表。”
    他真的变得十分认真的样子,又道:“一旦彼此动了刀子,那就只有两个办法来解决,其一呢,拚死完事,也就是说,至死方休,另外,如果有一方怕死,那没关系,花银子买命,我的行规简单,各位不妨琢磨琢磨。”
    崔志虎骂了起来:“奶奶个熊,你敢打谱你赢定了,一旦你要输了呢?”
    艾慈道:“我艾慈的命不值钱,没有各位虎兄虎弟的命值钱,我已说得很清楚,我的命就如同天上飘的浮云,水上的浮萍,更何况我还拿银子买我的贱命呢!”
    崔腾虎也破口骂道:“好个不要脸的泼皮,三哥,我们做了再说。”
    抖起铁皮三节棍,总管尉迟明就要扑上,口中还吼道:“你小子接招吧!”
    艾慈冷沉地叱道:“你急着送死,何必呢!以你在崔家堡的地位,大约不过值三五千两银子,何必在你主子面前求表现?”
    尉迟明大怒,骂道:“老子同你一样:贱命不值钱,想在老子身上打主意,你小子尽早免开臭口。”
    他真干,便在他的话声末落,三节棍挟着并啸风雷排山倒海之势,拦腰扫向艾慈。
    艾慈哈哈一笑,道:“好家伙。”
    而尉迟明就在这句话中,三节棍连抽带打,一下子就是七棍三十一式,碎冰裂帛般冲向艾慈。
    艾慈还真不敢大意,他闪掣如飞,身法随棍势而变,就在他闪展腾拂时,利刀已拔在手中,刃芒毕呈。
    就在成来的冷焰几乎变成一片灵光银幕时,他的身子已穿进了一片棍影中,便也把那片灵光银幕送上敌人。
    其实艾慈的心中明白,三节棍长短抽打,远攻近取,用的人一定得心应手,而他的刀长两尺,在兵器上就有个说词——一寸短一寸险。要想制作敌人,他就得与敌人近搏。
    他一出手就是近搏。昂龋?
    声音来自大总管尉迟明口中,他的三节棍飞上了树,他的右臂下塌,鲜血在刹那间便染红了整个衣袖。
    艾慈侧身落地。他吃吃地笑了。
    笑得有些苦兮兮地道:“我的儿,就侍候那么一招,也累得我喘大气,大总管,如今你的这条命先挂个号,若是没有五千两银子,你就坐着等我把你一哈哈!”
    另外三人一看,发一声喊,一冲而上,三把钢刀交织成一片刀幕,猛地往艾慈杀子过去。
    抖然一个空翻,艾慈暴弹出十步有余。
    他脱离那片刀幕的身法,着实令人心折。
    他落了地,便急急地摇手:“只有争相逃命,哪儿争着送死,先表明一下各位的身份,你们在崔家堡混吃混喝,干的是啥名堂职务?”
    其中一人大怒,劈头一刀就砍过去。
    艾慈冷笑道:“你这小子命贱,小爷送你上路。”
    刀芒尚未接触。
    其实艾慈的利刀看上去是拦阻对方的砍头一力,然而他在举刀的中途突然下了狠心……他决定杀鸡给猴看,未闻响声,但他的身子却幽灵也似的自对方的刀下掠过,便也带起鲜血一溜。
    真狠!
    利刀自这人的胸前抹过,而在抹过的中途,他还轻轻松松的在这人的刀口上搅和了一下。
    斜刺里,两把砍刀既准且狠的向他迎面劈来。
    另一面,两把鬼头刀拦住艾慈的去路。
    崔志虎与崔腾虎也出手叮
    四把刀四个方向四条线,就好象天空中一下子闪动着四条雷光似的,看上去可真吓人。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中,一连几声的“哎呀”,那光景还真有些令人眼花撩乱。
    但却也突然间静止下来。
    不,并未静止。
    因为艾慈正面带冷笑,一步一步的逼向一步一步往后退的“粉面小子”崔腾虎。
    只见他那把利刀更闪跃得令人眼花撩乱,带动的刀身还发出了“啉咻”声,尽在崔腾虎面前左闪右晃。
    但也没有劈在他身上。
    举着鬼头刀,崔腾虎的面皮就像一块木板一样的呆板,那又僵又冷的双目,忿怒中带着惊悸。
    艾慈开口了。他还是轻松的样子,道:“松松劲,喘喘气,我的崔小虎,你是想要命呢?还是想死呀?”
    崔腾虎气急败坏地嚷道:“黑桃爱司如果我是你,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老实告诉你,如今宝山熊当家的,还有我大哥二哥,全都会齐在飞龙堡,就等找到你小子,合着把你送上天去。”
    “我的妈,原来两头大虎去了赤阳镇,以我看他们不一定真的对付我爱司,约莫着想活伙去长安打劫那一对龙珠才是真。”
    崔腾虎大吃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慈笑笑道:“小爷我是个百事通,哈哈!这种扛湖上暗流激荡的大事,岂有不知之理?”
    他突然一咬牙,利刀一比划,道:“娘的,为了将来要养活娇妻,为了传宗接代,更为了后代也过个好日子,当然,还有那百口的兄弟们,也为了那一对我也唾涎三尺的龙珠,奶奶的,这一回我不按规矩来行事了,你给了再多的银子我也不要了,于脆来个统统有奖,杀干净完事。”
    崔腾虎的面上有着难看的痉孪。
    只见他龇牙咧嘴地说:“你小子这一点大,你却有了家小?说说看,谁是你的老婆呵!”
    艾慈笑笑道:“哈哈!你想知道我妻子是吗?告诉你,宝山城中的王家姑娘她姐妹俩都是我的人。”
    “什么?王小倩姐妹会是你的人?老子不信,一千一万个不相信,你在骗人。”
    艾慈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来,扬了一下,得意地道:“看看,这可是我未过门妻子的绝活,你看缝制得多么巧妙。”
    是一顶镶玉软帽。正是王小雯的手艺。
    崔腾虎眼球一转,计上心头了。
    如果,王家姐妹是艾慈末过门的老婆,那只要设法将王小倩掳走,何愁这小子张狂?眼前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应该智龋今日既然塌了台,暂且忍了这口气——忍字头上一把刀,乃是握在黑桃爱司的手中呀!
    思忖着,他把口气缓了缓,道:“黑桃爱司,今天崔四爷认栽,要多少银子你就开个价吧!”
    不料,艾慈却冷冷地说道:“崔四小虎啊,你还是动家伙吧,这个时候再多的银子小爷也不想要了。”
    崔四虎凄然地怒吼道:“黑桃爱司,事先你已经立下了行规,说定了要银子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银子,难道……你说话就象放屁,你懂不懂江湖行规,讲不讲信义仁爱四字呀!”
    “哦……呸!”一口痰吐在崔四虎的足前。
    艾慈手指崔四虎骂道:“你也配讲信义仁爱,小爷问你崔四虎弄了四个老婆,你还嫌不够,如今又找上王家小饭铺,明摆着送去三斤三的首饰,只等把人弄进门,连人和首饰全又变成你自己的,你这种作风也是仁?也是信?可恶呀!小子,小爷我越说越有气。”
    艾慧真够利落的,他的利刀忽然挽了个刀花,崔腾虎尚未来得及劈出鬼头刀,他已经幽灵般擦过崔腾虎的身侧,掠向于另一边。
    十七
    艾慈的姿势十分的美,动作又是那么的快捷。
    崔腾虎一窒之间,两腿向已冒出血水来。
    象鬼哭,也象狗号叫。
    他已撤刀在地上翻滚着。
    胯骨仍在流血的崔志虎,斜着身子凄凄凉凉地叫:“老四!老四!你挺着,要有一口气在,绝对侥不了这臭小子,老四啊,你千万要挺着点啊!”
    此刻——
    尉迟明的一条右臂,就好象刚从染缸里拉出来一样,鲜红一片,其余三个也都一身血,伤的都不轻。
    就在这时候,“红心老克”走出来了。
    他那笑也不象笑,哭也不是哭的模样儿,倒令艾慈皱了皱眉头。
    只见他唉唉呀呀地说道:“小子呀小子,你是在造孽啊!我老人家刚往野地去拉一泡尿,就这么一会功夫,你就活人整倒一地,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嘛?拿人家的皮肉寻开心啊!”
    艾慈顿了顿道:“你这就站在一旁瞧热闹去,看我宰了这群王八蛋,这会儿我可不听你的。”
    崔志虎大吼道:“黑桃爱司,你的心果然是黑的,你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非要赶尽杀绝吗?”
    艾慈道:“不错,如果你们要埋怨的话,也该找你们的大嫂子,昨日我同她一再言明,如果想要上动王家姑娘的歪脑筋,就得先将我黑桃爱司放倒,不然……哈哈!谁叫她不把你们拦住呢?”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一开始我就言明过了,你们两个傻子,上了她的当了,她这叫‘借刀杀人’,四份家产两家分,你们俩偏偏不信,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我会留个尾巴等你们拉扯。”
    他的手指头在刃芒上刮,身体霍地一旋,刮刀带起一股冷焰,眼看着就要杀向崔志虎。
    突听劳克大声叱道:“黑桃爱司,你得了吧!”
    艾慈的刀尖已指向崔志虎的咽喉,只需稍稍用力挑,他的咽喉便非断不可。
    但艾慈硬生生的把利刀搁在崔志虎的脖子上。
    劳克已到了艾慈身边,他相当不高兴地说:“事情还未到你想的那样,你在一旁等着,容我老人家问清楚再做处理。”
    “劳大叔,别糊涂,斩草不除根,等于留祸根!”
    劳克看了看崔志虎的仿,摇了摇头道:“伤的可还真不轻啊,我老人家就吃不消。”
    他翻了翻眼珠子,又道:“崔老三呐!如今我提出个不算条件的条件,你要不要答应啊?”
    豹目猛一翻,面皮上的短须又一抖,崔志虎道:“算啦!你们这是在演双簧,一拉一唱一硬一软,唱作俱佳,软硬兼施的无非想在崔爷爷身上弄些油水,老头儿,你说三爷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不对,完全狗屁不通,胡说八道,就象我老人家放响屁。”
    崔志虎担心地上痛晕过去的四弟,心中一寒,道:“说吧!”开门见山地说吧!要银也好,要命也罢,大爷任你摆布。”
    劳克一声笑,道:“我的这个不算条件,也可说成来谈条件之前的先决条件,只要你们能答应,命就先保住了。”
    “说吧!老子在听着。”崔志虎气得几乎抖落了一嘴的牙。
    劳克却严肃地道:“这次我叫这小子放你们一马,但切记,要找宝山城王家姑娘的麻烦,最为要紧的就是先要放倒黑桃爱司,否则……平乡崔家堡休想过太平日子,懂吧!”
    崔志虎到这时侯非答应不可。
    如果先决条件都谈不成,岂不等于挨刀子。
    天底下没一个愿意挨刀的人。
    尤其是姓崔的,拿刀子杀别人倒还可以,自己从来就没有想到被刀子挨的滋味是什么。
    他思忖也免了,当即道:“老子就答应你们等到宰了黑挑爱司,也就是王家的两个贱人死亡之日。”
    艾慈冷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敢把气出在王家人的身上,小爷定会找上平乡,将崔家老窝放上一把火,烧个你们精光,否则,黑桃爱司就不是人。”
    双手一拍,劳克笑嘻嘻地说道:“解决了先决条件,等于战已结束,下面的你们开唱吧!”
    艾慈精神愉快,他收起利刀来,冷冷地道:“做生意的总是喊价,对方也就地还钱,觉得吃亏可以拒绝,我不勉强人,不过……”他看看一地上哎呀的大汉们,又道:“我的生意是独家,不怕谁来竞争,所以我从不打折扣战,也不强拉什么生意,不二价是我的作风,你们谁值多少银子,我心里可有数,也可以说,我是明理之人,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对方着想。”
    崔志虎冷哼一声,嘴巴翘得还真长。
    艾慈又道:“崔三爷,你可要洗耳恭听了。”
    “说吧!说吧!”
    艾慈—笑道:“贵堡总管,价银五千两,地上三个跟班打手,合起来五千两,这一共就是一万两,崔三爷,我的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吧?”
    崔志虎双目暴睁,道:“公道个鸟,人都叫你宰了,还要用银子赎,黑桃爱司,你是不是吸血鬼投胎?”
    艾慈双手一抹,道:“我也不知道,这要等你见了阎王爷他老人家,问一问就知道了嘛!”
    崔志虎牙齿咯咯响,就好象满嘴巴在嚼干豆子,气得他连一句话也挤不出口来,只一手扶着一阵昏迷一阵又醒直喘大气的崔腾虎。
    突然,崔腾虎一声凄厉的惨叫,断断续续地道:“我完了,我……我……完了……我……完完全全……完了呀!”
    崔志虎按住崔腾虎那虚空乱挥的手,沉声道:“兄弟,你没有完,平乡崔家堡的四虎,永远也不会倒下去,切记虎死不倒这句话,何况我们还有一口气在。”他的话未落。
    只在崔腾虎的双腿一阵痉挛抖动中,突见一团肉自崔腾虎的裤管里掉了出来。
    崔志虎仰面大声骂:“黑桃爱司,你残忍如虎豹,可恶似魔鬼,你这种缺了八辈子德的卑劣手段,就不怕江湖上的人咒骂你,你比杀了我兄弟还要令他难过呀!”
    崔腾虎又是凄厉一声嚎:“黑挑爱司你今天要是不杀了我崔腾虎,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咻!”
    艾慈的利刀又闪掣在空中。
    便见总管尉迟明手捂肩头,急步来到崔腾虎身旁,道:“四堡主,如果要报仇,就得留口气,难道四当家的不想看看这小子躺在我们脚下的样子?”
    他又用手拦住艾慈出刀,道:“黑桃爰司,眼前你是王,你统统吃,好心点,你就出价吧!”
    艾慈道:“这还象句人话,需知我不杀你们,我是在行善事,同时我也十分清楚,银子你们有的是,花银子消灾,天底下乃常有的事,算不了什么,哪象我这穷光蛋,为了赚点樱子,尽替自己制造仇人,天底下也只有我这种人最傻。”
    尉迟明挥挥手,道:“我们都伤的不轻,正等着救治,你却一个劲的在耍嘴皮子,不嫌罗嗦。”
    利刀又收了。艾慈哈哈一笑,道:“话不说不明,鼓不敲不响,我的一肚皮苦水,总得借机会发泄一下,为了是求我的敌人能为我流下同情之泪……唉!我知道我说了也是白说。”
    崔腾虎带着恶毒的眼光,厉吼道:“黑桃爱司呀!你在消遣爷们了,开价吧,儿!”
    艾慈道:“好,听清了,令兄与你,每人这个数。”
    他伸出了两个指头——两个指头还交互不停地动,就怕对方看不清楚他的小指头似的。
    “那是多少?”
    “每人两万两,而且现金交易。”
    崔志虎大怒道:“放你娘的,你以为平乡崔家堡有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金山呀,再说,我们出来是杀人的,又不是谈生意的,你几曾见过出来杀人的身上还带上那么一大把银子?”
    艾慈突然冷笑道:“看起来你可伶,听你的话也令我同情半分,但若深入一想,你小子狗屁不通,关洛道上,谁人不知有个崔家堡,你们那种强取豪夺的作风,残害善良行为,谁不发指呀!说穿了,你们早就把这大好江湖当成了你们用之不尽,取之不完的金山银山,看来无形宝有形,亏你还在本少爷面前哭穷呢!”
    崔志虎闻言,当即怨声道:“就算是爷们拿得出来,也要等回去取呀!”
    艾慈道:“那就快回去吧!”
    崔腾虎大怒,道:“黑桃爱司,你是个瞎子吗?你不看看我们之中哪一个还能快马加鞭回去取银子?”
    哈哈一声笑,艾慈道:“这个我早就替各位想到了,各位上路,咱们慢慢行,崔四爷怕是不能骑马了,设关系,弄个担架拖在马后面慢慢地拖,至于到崔家堡取银子这件事嘛……”“由我来代劳,这一回我好人做到底!”劳克晃着脑袋走了过来。
    艾慈一拍巴掌,乐道:“劳大叔,小子正愁分身乏术呢!你老真是够交情,等这码子事一了,我可要好生拉你老到长安东门的望月楼里请请你。”
    听说艾慈要请劳克去望月楼喝酒,劳克不觉一抹嘴巴,道:“好,说话不兑现,嘴巴一定烂,老夫等着喝你在长安城东门望月楼的一顿美酒了,哈哈……”他突然收住笑,冲着崔志虎一伸手,道:“崔三堡主,你只要取一件信物,我立刻免费为你跑一趟。”
    崔志虎一瞪眼,道:“我身上除了一把刀,什么也没有带在身上。”
    劳克点点头,道:“这一点我老人家十分的相信,你们的作风我清楚,总是宝刀出门,满载而归。”
    他弯腰拾起了两把刀,又道:“这两把鬼头刀当信物。”
    他把两把鬼头刀包起来,笑对艾慈道:“朝南走,大约二十来里地,那儿有个双龙坡,坡上有一座双龙庙,庙前是一个三岔口,往东的方向是咱们要走的,你带他们在那儿等吧!”
    他伸手一拍马屁股,直往山下面冲去。
    艾慈与白小娟跨坐在马背上,他二人看着崔家堡的人在附近砍了几根木杆做成担架,哎呀之声不断,痛苦不堪的崔腾虎扶躺在担架上,慢慢地往坡下移动着。
    艾慈真轻松。
    他又唱起了梆子腔。
    在前面骑马的崔志虎,冷冷地哼道:“他奶奶的,已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了。”
    艾慈闻言哈哈笑,道:“花银子的大爷骂人了。”
    行了二十来里地,一行人老远便望见了一座大山坡。
    山坡坳处有几棵老松树,树下有一座小神庙,那大概就是双龙庙了。一行人在艾慈的吆蝎下,就在小庙前停了下来。
    艾慈望望山坡西面,一棵老松遮黄昏,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下来。他稳坐在马背上对白小娟道:“饿了吗?”
    白小娟摇摇头道:“吃了你那顿订婚酒,我现在还不饿!”
    艾慈笑一笑,道:“如果饿了,我这儿可带着。”
    这当儿突闻崔家堡的人叫道:“黑桃爱司,你口口声声说是保护我们,实则是为了那五万两银子,你明是保护,实则押解,如今到吃饭时辰,不论你保护也好,押解也罢,总不能叫爷们挨饿吧!”
    艾慈就着天色月光,发觉说话的正是总管铁拳尉迟明,他那光亮的脸上还充满了愤怒。
    呵呵一声笑,艾慈道:“可真有你的,不愧是总管人才,替大伙想的真周到,不过你大总管想到没有,这儿前不见村,后不着店,中间这儿是座庙,就算我大大方方地掏腰包请各位大吃一顿,也是无法的呀!”
    一顿,他又道:“当然,话可又说了回来,如果我的劳大叔把五万两银票弄到了手,各位自可早早的回去,那时候各位要怎么吃,怎么喝,那就是各位自个儿的事情了,哈哈!蔽境倜髌瓶诼睿骸罢嫠锏幕斓安皇呛枚鳎阏飧鲂∽拥降锥欢婢兀闳缃袂W乓堑谋亲幼撸透霉芾献用堑某院龋闶裁词焙钐倒焦徽蕉鏊婪驳模俊?
    艾慈笑道:“说的歪理。”
    白小娟道:“看样子他们真的饿了,兄弟何不把包里吃的分一点给他们?”
    艾慈摇摇头道:“小娟,你可要搞清楚,放明白些,他们可是一群虎狼,你真把他们当人看啊?就算我把包里的点心分给他们一半,他们照样是吃孙喝孙不谢孙,还想要你的命呢!”
    小娟一声笑,道:“他们怪可怜的。”
    艾慈翻身下了马,他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很快地打开了包裹,伸手抓了一把色香味俱佳又十分好看的点心。
    那是王小倩特意为他做的,想不到还分一些给崔家的人享受,真是压根也投有想到的事情。
    艾慈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他在一大包裹中挑了十二个,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到尉迟明面前,道:“大总管,你厉害,连我专门啃吃恶霸的黑桃爱司也服了你,为了不落个虐待战俘之名,只好拿出连我自己也舍不得吃的点心来,咬着牙送给各位用,来吧!大总管,一人吃两个,挡饥不当饱,垫垫肚皮倒还是可以的。”
    尉迟明步履沉重,手按左肩走过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他那双眸中吐露出来的光芒,却被艾慈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就在尉迟明伸手去接艾慈送过来的点心的时侯,突然间,他那已经伸出来的手在中途一变……他的右掌变成拳,那么凌厉的挥向艾慈的心窝。
    尉迟明号称“铁拳”,拳上的功夫十分厉害,虽未有隔山打牛功夫,但他会一拳打死一头花斑豹,这件事关洛道上就有不少人知道。
    如今——
    他趁着天黑,抖然出拳,如果得手,那么整个局势即将大变。
    不料,事情并非他所想的。
    艾慈不等敌人拳风沾身,冷笑一声,左手托着糕点,猛自敌人鼻尖下面滑过,身子侧转,使得敌人拳风擦身而过。
    紧接着,艾慈的右足往后暴踹,口中此道:“去你娘的!”
    “嘭!”
    一脚蹬在他的左后胁下。
    尉迟明被踹出二丈远,几个筋斗连着翻,刚巧被马挡祝他算是倒楣,又被马蹄子蹄了两下,有一蹄子正好踢在他的伤口处,痛得他流下眼泪,面上肌肉也变了形。
    艾慈骂道:“娘的皮,年头真的变了,好人难做,坏人太多。”
    他左手托着点心,一个也未落下。
    他仍然走向尉迟明,道:“他奶奶的生意还未成交,小子等不及的就要报仇了,好,你既无信在前,不要休怪我无义在后了!”
    “咻!”
    利刀已握在艾慈手中,刀芒发出窒人的冷焰,就要往尉迟明的脖子上切。
    “黑……桃爱……司……”
    猛回头,艾慈看见崔志虎撕破短衫刚刚扎好胯上的刀伤,又在为崔腾虎伤上面缠绕,见艾慈又出刀,这才拚命叫。
    艾慈刀指向怒忿交加的崔志虎,怒目暴睁,道:“你叫啥?”
    崔忘虎丢下破衫,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指着艾慈,道:“黑桃爱司!你银子还未到手,就开始耍狠了,五千两银子你还要不要了?”
    五千两银于是尉迟明的身价。艾慈当然明白这一点,如果杀了他,他就会少得这五千两银子。
    但艾慈却冷冷地道:“少拿银子来炫耀,惹火了我,银子、人命我全都收下,什么都不留!”
    崔志虎大怒,道:“今天爷们认栽,但事情却未成,你小子休想论定,自以为吃定平乡崔家堡,你小子未免太狂妄了,怎么的,人被你宰了,大把银子也被你小子敲个够。”
    艾慈收回利刀,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也得意地赞道:“哈!好!硬汉一条,崔三爷呀!就你这几句说词,我就饶了这小子一回。”
    他又是一声嘿嘿笑,道:“我小子一生最佩服有骨气的人,这么办,我仍然发慈悲,点心分与各位吃,各位流血又流汗,好一阵子辛苦了,是应该吃点东西垫肚子,他娘的,人的肚皮最害人,若非为了这座五脏庙,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杀杀砍砍?大家都不饿肚子,每个人都变成了老大,谁听谁的?”
    他把点心送过去,又道:”来吧!每人吃两个,我敢说你们崔家堡还没有人做得出那么好吃的点心,各位只要一吃,便知不是吹牛的!”
    却不料崔家堡的人没有一个理睬的,任他送到任何一个人面前,全都将头往一旁转,看也不看一眼。
    崔志虎冷冷地道:“黑桃爱司,你省省吧,象你这种专门在道上搅稀泥巴的泼皮货,早晚还不知道怎么个死,以老子看,你小子余日不多,何不留着自己吃,该吃的多吃点,该唱的多唱些,免得惨死时穷叫鬼。”
    艾慈一声笑,道:“咯咯!好呀!我儿,老子这才弄明白,原来你要吃是假,要命是真,啧啧!只可惜你们遇上的是大小统吃的爱司呀。”
    突然他又声色惧厉地道:“歪点子少出,安安分分地回去养伤,等着来日报仇吧!如果再动歪脑筋,那是你们自己不想活了。”他大踏步酌走回坐骑前面,小心冀冀地又把点心包好。
    他还留下了几个送给坐在马上的白小娟,笑子笑道:“我们两个吃,坐在马上等劳大叔。”
    白小娟伸手接过两个甜饼。甜饼外层上面还贴着一层黄油油的芝麻,尚未开口,就闻到了一阵阵甜甜的味道。
    劳克催马加鞭地往前赶。
    二更天过后,他赶到了平乡崔家堡。
    劳克多年前曾来过,崔家堡就在平乡的西北方,越过了一座满山桑树后面,有一排桑树沿着大道的两旁种,一棵棵桑树虬枝盘根,都生得一付怪模样儿。
    官道上路面平坦,都是用细砂铺成的,顺着这条大道,走不过半里地,迎面就是个大广常大广场的正对面,有好高大的一座堡楼,光景不比飞龙堡低多少。
    这时候崔家堡的堡门已关,约莫着堡里边的人都快要入睡了。±涂说搅吮ぢハ拢弊派っ糯蠼校骸翱牛喜罾弦搅恕北ぢド嫌懈霰ざ。檬值沧×说乒馔驴矗说溃骸澳睦锢吹睦贤范谀嵌钊赂鍪裁淳ⅲ俊?
    劳克高声叫:“小子若不开门,我老人家可要回头了,到时候你们去往宝山城的六个人完了蛋,可休怪我老人家没有把信替你们送过来。”
    他还真的调马首。他要走了。
    堡上的大汉急忙喊:“喂!喂喂喂!等一等!马上就给你开大门了,别走呀,我的老大爷,”口气可变得真快,老头子变成了老丈爷。
    堡楼上发出登登登的声音来,听声言要有四五个人。
    堡楼的大门很快被拉开了,一溜冲出了四个堡丁来。
    其中两人赤着背,露出一身魁悟的肌肉。
    “听你刚才说,我们三堡主与四堡主几个人遇上了什么麻烦了?”
    “何止麻烦,快要完蛋了。”
    “老头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劳克在马背上一弯腰,吃吃地笑道:“我请问,你们中间谁当家作主?”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
    劳克笑了笑,又道:“耽误了救人时辰,害死了崔家的两条虎,你们谁担得起?还不快进去通报?”
    两个穿着上衣的回头就往堡内跑。
    片刻,里面奔出两女一男来。那男的宽胸臀又长、四方大脸,浓眉毛,大蒜鼻,个头足有七尺长。两个女的也够瞧,西湖绸,绣花鞋,粉面上还有一层虹胭脂,这时候她们发鬓角旁还插着一朵可爱的小玫瑰花。插这种花的女人惹不起,身上带着刺儿。
    这三人迎上劳克。
    其中一个女的道:“你老请快说,他们出了什么事?”
    劳克快马二十里,就算不饿也会渴,却不料人家不但不请他进去坐,连水也不给他一口喝。他舐舐嘴唇,道:“什么话我也懒得说!这是两把杀人的鬼头刀,你们一定认识它。”
    两个女的接过刀,大惊之下立刻问道:“是我丈夫的东西,他们的人在那儿?你又是什么人?”
    劳克一笑,道:“我是个局外人,能活到我这把年纪,也全是平日修来的,所以我不能见死不救,就在他们六个人快要挨刀的时候,我苦苦哀求,求那个操刀的小王八蛋刀下留人,娘的,老子就差没给那小子跪地求饶,总算救了他六个人的命,不过那小子真不是东西,他死敲活榨的,硬要五万两银子才放人”他眨眨眼,放低声道:“你们不知道,六个人都受了伤,有的还得赶快医治,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一个七尺大汉一手拉住劳克的马纽绳,怨声道:“老头儿,你快带我去,我要括活的撕了那个狗养的东西。”
    劳克一声笑,道:“阁下是崔家堡何人?”
    “副总管巴大雄就是老子。”
    劳克竖起大拇指赞道:“好,真有你的,单只看你的个头,就知道你比你们的总管行,更比两虎强,那就快点去牵马来,我带你去,可要快呀!”
    巴大雄正要抽身往堡内走。只听劳克又对两个女的道:“他要能放倒那小子,不但替崔家堡露脸,也为你们省了钱,不过嘛,万一他也栽了,前后一共七条人命就全完蛋了,你们可得多琢磨。”
    突听一个女的尖声叫道:“巴大雄,你等等。”
    她叫住巴大雄,又对劳克道:“昨夜里大奶奶同几个受伤的回来,听说那个人叫……黑桃爱司……的。”
    劳克道:“那小子就叫黑桃爱司。”
    “他不是昨天离开宝山吗?”
    “谁说的?”
    “大奶奶他们回来说的,她还看着他们离开,怎么会又折回来了?”
    劳克心中暗自笑,原来他们以为艾慈离开宝山城,这一趟是去抢人的,也许崔四虎心痛那三斤三的首饰包。
    他吃吃地笑了起来,在场的人看了傻了眼。
    劳克止住笑,道:“那小子神出鬼没,是个名符其实的小鬼神,谁遇上谁倒霉,二位大奶奶,如果要救六人的命,你们要快一点,最好弄辆车,几个人都已经无法再骑马了。”
    两个女的直跺脚,彼此无奈地道:“怎么办?怎么办?大奶奶的伤那么重,才刚刚吃完药躺下,大哥二哥又去子赤阳城,偏偏这时候出了大事。”
    劳克道:“救人要紧,花银子捎灾!”
    一个女的突然果断地道:“巴大雄,快找人赶大车,我与四妹立刻上路,先救人应当是不会错的。”
    两个女的立刻奔回堡内。
    巴大雄吆喝着堡丁们,很快地就赶出一辆马车。
    也真是够抉的,两个女子各背了一把宝剑,一身短身打扮,就好象戏台上孙二娘的模样。
    二女翻身上了马,巴大雄也攀在大车上,身旁有一把厚背大砍刀,那家伙足足有二十斤重。⌒ξ模涂说搅顺登懊妫溃骸笆裁炊伎梢圆挥么裁炊疾恢匾逋蛄揭涌刹荒苌佟!?
    有个女的摸着自己的衣衫,连声道:“带着了,带着了,你老就在前面给我们带路吧。”
    劳克耸着红鼻子道:“那就快快上路吧,时间就是金钱呐,老天爷,这时候怕是三更天了吧!”
    他带着笑声拍马往山坡大道疾驰。
    那马车就在巴大难的喝吼声中,顶着淡淡的月色,一个劲儿的奔向那黑暗的大道上。
    十八
    五更天快到了。
    只见劳克一马登上双龙庙。
    他人还在马上坐,艾慈便已摸出了点心,送了上去,道:“填填肚皮,我知道他们不会给你什么好处的。”
    劳克吃着点心,道:“你怎么知道我老人家是饿着肚皮的?”
    哈哈一笑,艾慧道:“这要看你是跟谁打交道了,遇上了崔家堡的那群恶霸们,他们不在你身上刮些油水,已经算你走了老来运了,还指望他们向你招招手儿到里面给你好处,哈!门都没有。”
    劳克笑道:“算你小子机灵,我老人家做好人,一路赶到崔家堡,还真猛舐嘴唇,可就没有人为我送碗荼,我的肚皮都要气炸了。”
    就在这时侯。
    崔家堡的车马全到了。巴大雄拢住马,拧身跳下马车。
    崔家两位奶奶也跃下了马。
    三个人这时已看到了双龙庙前面躺的六个人。
    六个人也都瞪着无神的眼睛看过来。
    两个奶奶狂叫着,扑了过来。
    突然——
    巴大雄自车上抽出他那把厚背砍刀,往肩头上一扛,大踏步来到艾慧面前,暴伸出他那根如小棒槌般的指头,恶狠眼地指着骂:“奶奶的,可是你小子的杰作?”艾慈一声笑,道:“哟!哪里冒出来一个大个子,你的本事不知道是不是如你的人一样,那么的吓人?”
    巴大雄沉声道:“可要掂掂巴大爷的份量?”
    哈哈笑了笑,艾慈说道:“行!但是……哈哈!我不想打投银子的仗,你可腰缠万贯?”
    巴大雄猛地一楞,旋即怪声笑道:“老子一个银子也没有,斗大的脑袋瓜有一颗,有本事,你下马来拿。”
    艾慈笑笑道:“看样子,你这个巴大个子是准备要为崔家堡来个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了。”
    巴大雄怨声道:“成仁也好,取义也罢,与你毫无相干,下马来吧,难不成你是想死在马背上?”说着,他双手紧握着厚背砍刀。撂出个玩命的架式来。
    艾慈抖着马缰绳,把马打退了几步,在树影儿的半掩下,一个腾空翻纵,人已自马头上翻落在地面上。
    艾慈打量着前面这个大个子,比自己高出一头,满面的憨容,显然的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这种人多半是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一句活能为你拚命。艾慈为这种人叫屈,他怎样会被崔家利用的?
    他咧嘴笑了笑,先争取给大个子一点好感。
    “你说你姓巴?”
    “不错,巴大雄就是我。”
    “你家住在……哪……儿呀?”
    “老子是来同你拚命的,可不是彼此套交情,你接招吧!!?
    艾慈和气地说道:“大个子,无论干什么事,总也得先来后到吧,你要找我拚命,尽管一边候着,你放心,绝对不会叫你失望的,但却要容我把前一笔帐结清楚,然后再轮到你呀!”
    突闻崔志虎道:“大雄,你退下。”
    巴大雄可以不听艾慈的话,但不能不听崔志虎的。
    巴大雄把厚砍刀猛地一抡,大蒜鼻子抽了几下,怨声道:“我巴大雄饶不了你这小子。”
    艾慈耸耸肩,道:“这话我听得可多了,不过到现在为止全都是我在饶了别人的命,不信眼前可证明。”
    突然——
    崔滕虎的老婆狂叫一声,抡起手中的宝剑击向艾慈。
    她失声吼道:“可恶呀!”
    但她才走出没几步,就被崔志虎一把拉住:“弟妹,这是什么时候,哪有时间再磨蹭,快扶四弟上车吧!”
    艾慈冷冷地道:“崔三虎,可以拿来了吧!”
    崔志虎从老婆手中接过银票,一把抓得紧紧的,道:“黑桃爱司,这里是五万两银票,但我崔志虎可以告诉你,当你尚未用去一半数目的时候,你一定已经没福气再用了,因为你要没命了。”
    他猛然抖手掷向艾慈。
    不等几张银票落地,艾慈伸手疾抓,一把全抓在手中。
    迎着月色仔细数,一二三四五,整整五万两,他习惯地在银票上弹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很快地,崔家堡的人能骑马的骑上马,不能骑的被扶上车。崔腾虎不能再骑马了。
    他被抬上去的时候,他老婆先看看地上那个肉团团。
    临走时冲着艾慈骂:“黑桃爱司呀,你这个杀千刀的吸血鬼,姑奶奶恨不得一剑劈死你。”
    艾慈道:“好哇,你把肝火烧旺一点,随时来找我报你断根大仇,但却不要忘了多带些银子。”
    崔志虎骂道:“狗操的,你等着挨宰吧!”
    然而,巴大雄咬着牙,道:“三堡主,我要掂一掂这小子到底有多少份量?怎如此的狂妄?”
    崔志虎心中明白,巴大雄虽有力,武功招式却平常,大前一站唬唬人还可以,如果遇上爱司这种练家子,他一定会吃亏。
    崔志虎不用多想,立刻厉声道:“大雄,快快赶车走了,要想报仇也不急着这个时候呀!”
    艾慈突然哈哈笑,道:“傻大个子,听你主子的话准没错,凭你这身骨架,能生得如此高又壮可真是不容易,这要是直不楞地倒了下去,我的儿,地面非被你砸个大坑不可。”
    崔志虎又大声叱道:“巴大雄,你敢不听我的话?”
    “三爷,咱们这么一走,我巴大雄心有不甘啊!”
    崔志虎道:“你走是不走?”
    巴大雄拗上了,他高声地道:“三堡主,你们上路吧,巴大雄的命不值银子,杀不过他,老子鸟朝上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得!”
    崔家堡的人马上路了。
    现场留下了一匹马,那是巴大雄的。
    尉迟明最后走,他哑着声音喘着气,对双手抱刀的巴大雄道:“副总管,那小子心狠手辣,还是上马吧,等大堡主他们回,自会找这小子算帐。”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都得马上治伤,堡里又闹空城,你又何必着急这个时侯跟他玩命?走吧!”
    巴大雄咬牙道:“老子就算压也要压他个半死,总管你先上路吧,巴大雄不会叫崔家堡替我买命的。”
    巴大雄这是一句无心话,但是听在尉迟明的耳里,立刻就发酵了变酸了,今尉迟明感到不是味道,因为他的命是五千两银子赎的。他一声长叹,勉强在马上拍拍巴大雄的肩,道:“巴兄弟,你自己多加小心了。”话落,拍马而去。
    该走的全走了。
    双龙庙前就只有艾慈、劳克和白小娟,还有就是一心要掂掂艾慈份量的巴大雄。
    艾慈站在那儿没有动,却听劳克对艾慈说道:“小子,你可是真的要把这只大狗熊给做了?”
    “你老的意思?”
    劳克道:“一个忠于主子的人,不论他的主子是个什么德性,但他为人却值得喝彩,在这乱世里,这种人,可也难得呀!”
    不错,艾慈同感而发,所谓:“循分度日难识好人心,乱世岁月最易辨忠奸,如果这种人也死在刀上,可真是无天理了。”于是,艾慈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走近巴大雄,漠视着巴大雄的大砍刀,淡然一笑,道:“大个子,双龙庙前两头牛,你拗,我比你还拗,你说,咱们怎么个打法?”
    巴大雄吼道:“对杀对砍,谁先倒下谁倒楣。”
    艾慈一拍手,道:“如果你先倒下去了呢?”
    巴大雄冷冷一哼,道:“老子只有一条命。”
    艾慈道:“如此说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
    巴大雄破口大骂谊:“狗养的杂种,你的口气,就好象你已经赢定了。”
    艾慈摇摇头,道:“对于你这种穷客户,娘的,我还真的兴趣缺缺,陪你玩上一阵子,一根毛也捞不到,唉!”
    巴大雄大吼一声,道:“老子兴趣正浓哩!”
    厚背砍刀出手了,刀芒中撩起了一阵狂飚,劲道之足,下手之猛,简直是无与伦比。“人绲牛┥猎诘睹⒅猓兑寻卧谑种小?
    巴大雄一刀扫空,立即身随力转,反手一刀上撩,锋刃划空而起,眼看着刀口就要扫着艾慈了。
    忽地一个拔空掠起,艾慈如同苍鹰盘在头上旋,利刀却不立即下杀手,身子往侧掠,一下子掠到巴大雄的身后边,他的利刀出手了。
    巴大雄忽然不见敌人,他抡力向后杀,口中发出狮吼。
    又是一刀落空。
    巴大雄火大了。他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刀刃都有着裂帛声,这要是被他砍中了,立刻分成两个“半人”。
    艾慈就在巴大雄的旋杀中,贴身紧依巴大雄的背后,看上去就好象是合二为一了。
    巴大雄身长得个子大,艾慈贴在他的背后旋,他只要双肘一变,艾慈便知道他是往左还是往右转。
    劳克看得哈哈笑,不由搔着鼻头笑道:“好小子,你这招如影随形真绝妙,比你师父的还要好。”
    巴大雄的个头大,动作比常人慢半拍,一连七个旋身之后,巴大雄的厚背砍刀突然倒抓,正准备自肋下朝后撩。
    突然,自己的肩头一紧,头顶上冷风打旋,不由沉声吼叫,举首望过去,只见艾慈早巳落在两丈外,状至悠闲的看着他笑。
    巴大雄抱刀又砍。
    艾慈又闪到三丈外。
    巴大雄气唬唬地道:“王八蛋,你为什么东躲西藏?你怕了是不是?你怕同巴大爷正面对杀呀!”
    “怕个屁!”
    劳克走过来,又道:”傻大个子,容我老人家说一句你听不进去又咽不下去的话,他若真的要你的命,十个你也早早躺下了,你信是不信?”
    巴大雄双手抱刀气琥唬地道:“我不信,绝对不信!”
    劳克摇头道:“你要如伺才相信?”
    巴大雄咬咬牙,道:“把老子放倒在这庙前面。”
    于是,艾慈笑了。他笑嘻嘻地对劳克说道:“老爷子,哀莫大于心死,我看他也已良心丧尽,无药可救了呀!”
    劳克急急摇手道:“你以为要拉扯一个人上道,是件容易的事?那要花上很大功夫。”
    艾慈的心中难决定,他的嘴角在牵动着。
    突然——
    厚背砍刀夹着窒人的冷焰,猝然杀了过来,那气势与威力,就是一头牛,也会被拦腰斩断的。
    然而,艾慈双目炯然,口里喝道:“那就叫你躺下吧!”
    巴大雄的砍刀就在艾慈的眼底下半寸处闪过,艾慈已不等巴大雄回刀杀,鬼魅似地晃到巴大雄的右后方。
    太快了,艾慈的刀口向上,刀背已狠狠地砸过去,同时双脚交互蹋在巴大雄的“阴谷”上。
    只听“噗!”一声,巴大雄先是双膝跪地,艾慈的力背已狠狠敲在他的双肩上。
    扑地一个大翻身,巴大雄惨然一笑。
    艾慈收刀摇摇头,道:“娘的,侍候你这小子这几手,全都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巴大雄挺腰坐在地上,双目喷火厉吼道:“黑桃爱司,你小子还在等什么?老子的人头等你来取了。”
    “哦呸!”
    艾慈叱道:“真是一头狗熊。”
    巴大雄大手拍着胸口,道:“你不动手,老子代劳了,娘的,需要银子没有,老命一条,你小子是要人头?还是要我的这颗心?”
    劳克一边道:“你说说看?”
    巴大雄一咬牙,道:“就送你一颗心吧!”
    他反手又握刀,刀尖指向胸口。
    不料,前面人影一闪,冷风扑面,巴大雄的“曲池”一麻,失去握刀力道,大砍刀已落在地上。
    巴大雄暴吼,道:“老头子,你干啥?”
    劳克劈手了一个大嘴巴,叱道:“他娘的,你这叫‘老公公向孙子叩头——岂有此理!’江湖上混的大男人,你怎么不知道屎香屁臭,老夫问你,你的命是谁给你的?是崔家四虎吗?糊涂蛋,那是你父母给你的呀!”
    巴大雄怒道:“老子为崔家堡两肋插刀,死在义字上,你才是糊涂蛋!”
    “呀……呸!”
    劳克的指头点在巴大雄的脑门上,叱道:“你小子懂个屁的‘义’字,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平乡崔家堡是干啥买卖的,难道你不知道?他们远地打劫,近处豪夺,昧着良心在道上黑吃黑,而你还要把那轰轰烈烈的‘义’棒送给崔家四虎,为他们两肋插刀,娘的,他们分了你什么好处?而使你这般如此为他们卖命?”
    巴大雄道:“就算打劫豪夺,也得靠本事呀!”
    劳克怨声道:“可真有你的,傻大个子,你不要厚着面皮说这话,我问你,皇帝老子可打不过你,你为何不打跑皇帝自己干?”
    巴大雄一怔,呆住了。
    劳克又说道:“凭你这身骨架,为什么不去走正道,轰轰烈烈的大事你不去干,却跟着崔家四兄弟干强盗,你呀你,真不是东西!”
    巴大雄仰天大笑,几乎笑出泪水来。
    只见他指头点着艾慈和劳克,道:“就是你们两个呀,一个盗气正浓,一个又是偷味十足,一个是强索蒙夺带敲诈,另一个暗中挥动三只手,我的老头儿,你们何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也敢在巴爷面前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说道理论良心。说句龙王爷也要点头的话,我巴某人还能为我的主人粉身碎骨,你们能吗?”
    劳克望了望艾慈一眼,笑道:“这小子也说几分道理,这就叫‘己不正焉能正人’,我看这码子事还真不容易解释了。”
    艾慈冷冷的问巴大雄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二人盗非盗,偷非偷,你当如何说词?”
    巴大雄大眼一翻,道:“什么盗非盗,偷非偷,还他娘的雾非雾花非花埋!你身上那五万两银子.加上我们四堡主那三斤三的手饰,难道不是绝佳证据?”
    艾慈一咬牙,道:“劳大叔,你带小娟先上路,这正是一条官道通洛阳,也许几个时辰后,我就会快马追上你们的。”
    劳克道;“你要干什么?”
    艾慈一咬牙,道:“我要给他一次机会,当然,我利用这机会叫这大个子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若真的冥顽不灵,那他就是一头狼。”
    顿了顿,他又沉声地对坐在地上的巴大雄吼道:“你给我站起来,老子带你去一个地方。”
    劳克急道:“你要带他去哪里,别冲动呀,小于!”
    艾慈一笑,当先骑马往夜暗中驰去。
    巴大难一瘸一瘸地爬上马背,一句话不说跟上去了。∷纯矗懊娴男∽拥降滓墒裁础R蛭幌嘈牛然嶙龀鍪裁春檬虑槔础?
    劳克摇摇头,与白小娟也离开子这双龙坡,他们往东这条官道缓缓而行,希望艾慈快点赶上来。
    艾慧一马当先。
    他领着满头雾水的巴大雄,双骑翻山越岭,跨溪穿林,时而山势陡起,象立,象刀削,驰马在沟壑小道,山川自相映辉,晨间看去,平添几分诗意。
    这时候,艾慈不会唱出诗来,就连梆子腔也喝不出来。
    他想到三官庙,这几个月里,他把许多孤儿送到三霄官庙,他的那百口人每天张着嘴等吃喝。
    绕过一道高山,艾慈在马背上以手势阻住巴大雄,面色疑重地道:“巴大雄,老实说,地方我很少带人来,你是第一个,你发个誓,当你知道以后,绝不传第三者。”
    巴大雄浓眉打结,道:“黑桃爱司,你在弄什么玄虚,你先说清楚。”
    艾慈直望巴大雄,道:“起个毒誓,我就带你去看,否则你滚,滚的远远的,就算你再回平乡崔家堡作伥,也随小子去吧!”
    巴大雄迷惘了。他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然而,好奇心的驱使与不信邪的念头,迫使他不走了,他非弄明白不可。于是,他缓缓的下了马。
    只见他神色庄严地面对东山头上冒出的太阳,道:“我若见了黑桃爱司的秘密,再传第三者,上天有眼,巴大雄黄土盖面,暴尸荒野。”
    艾慈哈哈一笑,道:“好!信天起誓,足证你良心未泯,巴兄上马吧!”
    巴大雄一愣,一股钻心而又说不出口的暖流透入体内,而直逼心头。
    他未开口,上马跟艾慈往山上行。不过三里程,突然传来悠扬的钟声。
    艾慈听了精神一振。
    巴大雄听了却吃一惊。
    山阴道上,艾慈的马习惯似的登上一个斜坡小道,一片松林中,艾慈指着半山腰,道:“你看,那一片栉比相连的禅院,就是三官庙,也是我带你去的地方,目的有一个,证明我是如何的两袖清风而一文不名且又可怜兮兮地过着苦日子的。”
    二人把坐骑拴在山溪边,一边拾级而上。突然,就在二人登上禅院大门的时候,三四十个十来岁的娃儿,已自侧门奔过来,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欢叫着,直朝艾慈围过来。
    艾慈张大双臂哈哈笑。
    这时已有几个五六岁大的娃儿往身上跳,尖声叫,搂住他的脖子亲热个没完没了,就好象他们多年不见的亲哥哥回来了。
    巴大雄更加吃惊了,他张口结舌却没说半句话。
    片刻——
    只见庙后又跑来了四五十个娃儿,一时将庙前的广场上挤满了。
    这百名的娃儿清一色的兰布衫,头上还戴着瓜皮小帽子,一个个的面皮红嘟嘟,大概吃的都是白面大慢头,可不象艾慈那时候尽是窝窝头。
    有一位白髯飘胸的老憎跟着走了出来,法了和尚已在庙门内叫:“艾慈!艾慈回来了哟!”
    放下孩子,艾慈迎上前抱拳,道:“老师父,艾慈打扰了你的清修,真是罪过呀!”
    一层层的额纹重叠,智慧禅师稽首道:“艾慈,孩子们都希望你常回来,三官庙自从你离开以后,日子改善了许多,这全是你的功劳,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是那么菩萨心肠,老衲修道五十年,尚不及你的一片慈悲心怀,快!进去吃饭吧。”
    忽然,法了和尚的手一挥,一群孩子齐声叫道:“艾慈哥哥好!艾慈哥哥要常常来看我们哟!”
    那声音充满了童稚与无邪,谁也会看得出孩子们是那么的纯洁与兴奋,纯真而又不虚伪。
    艾慈每一次回来,就是想与孩子们多多接触,毕竟他也是在此地住了两年,不觉的他的泪水流了出来。
    这些孩子们的不幸,也正是自己的写照,他唯有多弄些银子,在这荒年里,带给孩子们生存下来的保障。
    他当即掏出五万两银禀,双手递给智慧老禅师,道:“山上冷的早,大师费心照顾这么多娃儿,也够辛苦了,今年多为每人添条棉被子,孩子们不能受饥饿,老禅师,你就多费心了,这里是五万两银票,三万两留在三官庙,两万两送到上心院,那儿的女娃儿们也需要。”
    智慧禅师接过银票,哈哈道:“你如此急着安排,难道就要走了?”
    几个孩子已叫了起来:“进去吃了饭。”
    “艾哥哥要住几天?”
    突然,巴大雄伸出个大巴掌,抹着面上无法控制的泪水,抖着双肩对娃儿们道:“娃儿们,你们的艾哥哥有要紧的事,他得马上走,我叫巴大雄,巴大个子,打从今天起,你们就叫我大个子,我同你们一起住,好不好?”
    艾慈惊道:“你想留下来?”
    巴大雄噗一声跪在地上,满面愧色地道:“看来我长的个头高,与你艾兄弟一比我又矮了大半截,如果我再走出山,这种善事我非传扬不可,所以我要留下来。”
    他冲着智慧禅师作个揖,道:“巴大雄家在洛阳南,自小流落在外乡,比起来,我与这娃儿们一样,我可不走了,要住在你的三官庙。”
    智慧禅师点点头,道:“你们才真正是侠义人物,孩子们遇上了二位,他们有福了。”
    艾慈对巴大雄道:“巴大雄,七尺大汉不能在孩子面前说瞎话,你既然愿意留下来,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你在此地,但愿下次回来能看到你。”
    艾慈转而对一群孩子们笑道:“小兄弟们,艾哥哥这回要替你们多弄一点吃喝穿戴的,只等银子弄足,我们就在一起过太子日子了。”
    他同孩子们打过招呼,又对智慧禅师施了礼。
    但闻智慧禅师道:“我佛大心明镜,艾小施主,你一路平安。”
    巴大雄双手抱拳,道:“艾兄弟走好。”
    他走近艾慈身边,又道:“山下那匹马,艾兄弟你带走吧!”
    艾慈笑笑道:“知今是而昨非者,君子也,我与劳大叔看准你是个憨厚的人,这里的孩子你多费心了。”
    “艾兄弟你放心,错不了的。”
    巴大雄自侍神勇,又是崔家堡副总管,啃吃一方,不可一世,他几曾想到,与“黑桃爱司”一比,发觉自己本身竟然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站在禅院的大门口,遥望着远去的艾慈,巴大雄四周的百名娃儿,挥动着可爱的小手。有的脸蛋儿还挂着泪水。∷切⌒〉男牧槔锒贾溃绺绲拿褪撬堑拿绺缛绻恍遥且簿推嗖伊恕?
    法了——这位年轻的和尚,面皮上一片僵硬,他心中有个疙瘩。
    因为艾慈答应教他武功的,但他却突然下山了。
    艾慈跨马奔出了山谷,折腾了一个晚上也真累死人的,他不知劳大叔与白小娟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一路急急追赶。
    熊耳大山南面,山势陡竣、望之高不可攀。
    就在他刚刚越过一条山溪不到半里的地方,突闻得前面传来喊杀之声,中间还夹杂着女子的惊叫声。
    那声声极为凄厉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艾慈拍马疾驰,他有着不祥的预感,会不会……一马行至斜坡上,艾慈不由得目眦欲裂。
    就在一棵大树下面,劳克的面色灰白,满面是汗珠子,白小娟背贴大树,站在劳克的身后边。
    十几个凶神恶煞,正挥刀向二人狂砍不休。
    艾慈心中明白,劳克是为了白小娟才那么拚老命的死守在那棵大树边,只求有个自保而已。
    蹄声把几个大汉引过去,迎着艾慈举刀砍,口中还在咒骂:“娘的,一人弄采两匹马,钱包一定有几个,先剁了你小子再说。”
    艾慈飞身离鞍而起,半空中一个空心筋斗,利刀已拔在手中,只见他落地便撒出一片光芒。
    于是,三声狂喊汇聚成一声凄厉的喊叫,血雨溅起,迎面三个大汉已开肠破肚,当场死在地上。后面跟来的猛一怔,就被艾慈抡刀刺倒在地。
    就这么一照面,大树下的十个怒汉被震住了。
    只见有个血盆大口的奇高大汉,双手抱着大砍刀,斜着上身迎来,口中咒骂,道:“哪里来的小王八.跑来搅和稀泥巴,难道不知我……”他的话说了一半,艾慈卷到他面前。
    他连正眼也没多看,只那么一声冷笑间,便已闪身闪过大汉的右侧边,他的人尚未走出一丈远,那大汉口中吸着大气,直哆嗦,道:“你……你……”“咚!”
    大汉倒在地上了。
    只见他眼珠子圆睁着,死不瞑目的就那么挺在石头边。
    十来个大汉一看这光景,也不再围杀劳克了,发一声喊:“扯呼!”
    一个个猛往山里钻,样子就象比赛爬高山。
    然而,谁也没有艾慈爬的抉。因为,谁也没有逃出艾慈手上的那把利刀,一个个大概都死了。
    劳克抛下自己的刀,喝醉酒似的一屁股坐在树根上。
    白小娟的衣衫有几处破烂不堪,她的面色好苍白,怵目惊心,望着走过来的艾慈,掩面哭了起来。
    艾慈拍拍白小娟,道:“没事了,上路吧!”
    劳克坐在地面上翻白眼,伸出衣袖抹着汗,道:“小子,你要是再不来,我老人家也要完蛋了。”
    艾慈道:“劳大叔,真抱歉,还好我赶得抉。”
    他自马鞍上解下了包裹,走到大树下将它们打开,递给劳克几个,道:“吃些吧,大家先垫一垫。”
    劳克喘过气采,才愤愤地骂道:“他娘的,这儿怎么会冒出这么一批打劫的,倒他妈八辈子的楣。”艾慈道:“快吃,中午赶到飞雁岭。”
    劳克塞了一口桂花枣泥糕,一边嚼着一边道:“我老人家正是要赶到飞雁岭下孙二娘开的饭馆等侯你的,可好……”他咽下了满满的一口,又道:“开始老夫还亮了侠盗神偷的招牌,小子,你猜猜,他们是怎么说的?”
    艾慈双眉一扬道:“怎么说?”
    “他们说,咱们既然又偷又盗,那是同行,我当时一高兴,冲着这十七个大汉挥挥手,准备说……”只见他咬了一口糕饼,又道:“突然,他们一群人一哄而上,又是拉马的又是拖人的,我看情况不对劲,当场摔翻四五个大汉,拖着白小娟,我又抢了一把刀,就死守在岩石边的大树下。”
    他一口把那块泥糕给吞下了。”
    然后停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这些人围着我们杀,其中一个血盆大口的竟然捧着肚子在狂笑不止,他说同行是冤家,非要放倒我老人家不可,咳……咳……”说到这儿,劳克抬眼看了白小娟一眼,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护着白姑娘,我老人家早就宰了这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哪里还会被他们折腾一个多时辰。”
    这时劳克突然发觉马不见了。
    “咦!”
    艾慈道:“什么事?”
    “马儿哩?”
    艾慈登高四下望。
    不远处有匹马在啃青草,另一匹马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艾慈并不担心,巴大雄的马他牵来了,仍然可以每人骑一匹。
    十九
    艾慈、劳克、白小娟分别上下马。
    艾慈把巴大雄要留三官庙的事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道:“傻大个子天良未泯,我们没有看错人。”
    劳克心中顿觉快意,面上又有了笑容。
    三骑绕过了飞雁岭,当晚住在洛宁一家客店里。
    艾慈特意为劳克要了几样下酒菜,这儿除了鲤鱼味美之外,也有一种河鳗肉鲜味美,远近驰名。
    艾慈举杯笑道:“劳大叔,一路上害得你吃苦受累,担惊受怕,小子心存感激,敬你水酒一大杯。”
    劳克一饮而尽,道:“小子还算有良心。”
    白小娟吃着美味的河鳗,心中可是酸酸的,一点也不甜,她知道过一天就要到艾家集了。
    艾慈这时对白小娟道:“过个一两天就到艾家集了,我有好几年未回家乡了,人不亲土亲,我们总归是那儿土生土长的,我在想……”突然——店外走进三个人,打断了艾慈的话,也令劳克吃一惊。
    进来的三人是两僧一俗,劳克认识其中一个,那人正是枣县八方镖局的总镖头“金刀太岁”杨刚。
    另外两个粗壮高大的和尚,正面一看也认识,那不正是汴梁城大相国寺的两位护法大师——至仁、至善吗?
    这三个人走进店,来到劳克左前面的一涨桌子上。±涂税迅鼍票僮耪谧×嗣妗?
    但,杨刚是个细心的人。在道上走镖几十年,他处处都小心。劳克遮住面,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个大和尚也笑了。
    于是,三个人就走了过来。
    劳克没说话,他只对小二招呼,快备一桌的洒菜。
    要知道,杨刚为八方镖局的总镖头,早年他就知道风尘两位侠客——一个是侠盗,一个是神偷。
    杨刚不知道艾慈就是赵光斗的关门徒弟,如今经劳克介绍,杨刚还真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艾慈见白小娟已吃饱,使命小二领小娟入客房先歇下,明儿一大早还要赶路。
    劳克见这家客店的素斋还算不错,天天油肚皮,偶尔来一餐素的,洗刷洗刷肠胃,倒也是爽快。
    杨刚放下酒怀道:“二位侠客在此出现,倒是令人想不到的事情,不知二位意欲如何?”
    劳克呵呵笑道:“总镖头呀!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再说,这个小子嫩得很,怎么能与我相提并论,他为盗我为偷,风马牛各不相干,我们这是不幸凑到一起,等于是诸葛亮借东风彼此利用。”
    他又笑着问艾慈,道:“你说对不对?”
    艾慈呵呵笑,道:“你老说的,一定对。”
    五个人全笑了。
    劳克又喝了三大杯,对至仁大师道:“大和尚,咱们论德性,我不如你们,但年岁都差不多,你们怎不在大相国寺伴佛眠,风尘仆仆的投入这莽莽江湖,难道动了玩世不恭之心不成?”
    至仁稽首道:“劳施主有所不知,大相国寺失了宝,远查近找,俱无一点消息,暗中查访各地镖局,不料却在八方镖局得知敝寺失宝龙珠一对,已押送长安,贫憎二人只好走一趟长安了。”
    劳克迷惘的注视着杨刚,这种事情对八方镖局不利,他们要负责任的。
    龙珠之事外漏,八方镖局的名誉扫地,如今连大相国的和尚也知道了。
    他不由得低声问杨刚道:“总镖头,这是怎么一回事?贵局怎会把保的镖泄给外人知道,我看不大对劲吧!”
    杨刚面带怒色,道:“赤阳城里的飞龙堡堡主丁百年不够意思,不讲江湖上的道义,他派人在中途拦下我的镖,软硬兼施的将镖拆开来看,他这明明是砸了我八方镖局的招牌,杨刚已关了镖局的门,也不再买他的帐,首先我前往大相国寺,告诉至仁、至善两位大师,他们当年失的那件宝就在飞龙堡。”
    劳克一怔,道:“失了什么宝?”
    杨刚道:“罗汉神珠。”
    劳克道:“罗汉神珠在飞龙堡,你是怎样知道的?”
    杨刚冷冷一声笑道:“丁百年自诩一方霸主,他把那罗汉神珠就明摆在大厅上,任何人一进大厅里,立刻会被罗汉肚脐眼上的蓝宝石吸引住,半年来我已见过两次,就在大相国寺失宝以前,也曾有人到过我八方镖局查问,我那时还有所隐瞒,但如今我火大了,不再为丁百年守这项秘密了。”
    劳克心中有疙瘩,不由问道:“三位,容我再问一声,那罗汉可有三尺高?白净净的盘膝端坐着,挺出个溜圆的大肚皮,笑眯眯的好逗人……”三人连连点着头。±涂硕倭硕伲值溃骸奥藓阂亩瞧晟希心敲匆豢爬侗κ孟蟾氲八频哪敲匆欢〉愦螅俊?
    至善和至仁大师忽然紧张起来,至仁大师急忙向:“劳施主说的一点也不差,东西是不是……”他的手在桌边比划着。
    劳克当然知道他比的是“偷”。
    呵呵一声笑,劳克说道:“东西仍然在飞龙堡,而且也还在罗汉爷的肚脐眼上嵌着,说句各位笑掉牙的话,我也曾动过那玩意儿脑筋,可是有机关,而且无比的歹毒,差一点我没完蛋。”
    至善面色一黑,道:“神偷失手,天下奇闻,老衲第一个不相信。”
    至仁也收起了笑,道:“劳施主在贫憎心中为侠偷,只偷当偷的,虽偷亦侠,年前敝寺先失罗汶神珠,后又失龙珠,师兄忧虑而病,其实那两件宝物乃我佛门之宝,龙珠上面并非载着什么武功秘诀,如今大相国寺正殿柱上的五爪盘龙,看上去犹似失神瞎龙,供桌上少了那尊罗汉玉像,大为失色,也因此,我师兄一定要追回这两件宝物,如果……劳施主你……”劳克急急的摇摇手,说道:“二位大师千万要相信我老头子,东西确确实实不在我这里,不过……”杨刚道;“劳兄有何高见?”
    劳克道:“为了取信两位大师,老偷儿当众献丑了。”
    他解开了衣扣,露出肩上创的伤痕,同时又要解裤子,却被杨刚拉住,道:“够了,别解裤子了。”
    至善、至仁相对望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艾慈一口酒只吃一半,就几乎被肚子里一股笑气又顶出了口外!
    他笑出了声音。
    “好小子,看老夫出丑,你就乐了,是不是?”
    艾慈笑的当然是劳克怀中那颗宝,因为蓝宝石就在他怀里呀!
    在座的只有杨刚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就算劳克验伤,至仁、至善两位大师也不会相信。
    因为他们相信劳克的绝艺,如果他知道而且想要的东西弄不到手,那才真正叫骗人。
    至仁淡然一笑,道:“二位施主准备前往何处?”
    劳克道:“我与小子明日去艾家集,在盂津以南,是个小荒村,前几年还闹洪水,这小子自小失怙,如今长大了,在江湖上正开始立万,他却迫不及待的要衣锦荣归,我老人家也只好跟去了。”
    艾慈哈哈笑了起来,道:“劳大叔的话只说对一半。各位可看到刚才那位姑娘了,一只眼睛是被宝山城熊天刚的儿子抽瞎的,我救了她,正要送她回故乡去,送到后我们就去赤阳城。”
    杨刚闻言哈哈笑,道;“敢情好,我们也正赶往飞龙堡,何不一同前往,事情就更好办了。”
    至仁与至善二人点点头。
    至仁道:“万望二位施主屈驾同行如何?”
    艾慈看看劳克,发现他在呵呵笑,便接口道:“成!三位只管住在这家店,多不过两天,我二人就折回转,大家同往赤阳城,不过……”他看了几人一眼,又道:“关于那一对龙珠的事,那宝山城的熊天刚与平乡的崔家堡两头虎,正扭结在丁百年的飞龙堡里,就象炸的棉花似的扭成股,说不定这会儿已摸上长安城了。”
    至仁大师道:“这事要紧,但目前先取回罗汉宝石要紧,但望二位快马加鞭,尽快回来,是乃我大相国寺之幸了。”
    劳克直点头。
    艾慈道:“好,赶明儿一大清早我们就上路,只要把白姑娘送到了她的亲戚家里,我们就回程。”
    从洛宁顺着一条官道,艾慈三人拍马驰奔。
    三人的心头各有着不同的想法。
    劳克最不是滋味,不时的摸摸腰包,那可爱的蓝宝石哟!如果赶到汴梁城,至少银子有二三十万两,却不料……这也不能怪杨刚,人家的镖局也关了门。
    艾慈是艾家集的人,但他在还不满两岁,不知世间苦的时候,就被赵光斗收养了,他一直是跟着赵光斗在四处流浪。
    艾家集是个什么样,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只有白小娟最为高兴了。
    只要回到艾家集,她便可以投奔堂叔的家了。
    三个人正午时分绕过了洛阳城,日偏西便到了艾家集。
    这里还有条小街,沿着官道搭建的。
    这时候小街上行人不多,有一半人家关着门,艾慈就觉得不对劲。
    这天晚上,艾慈把白小娟送到双槐树那儿,他找到了白小娟的堂叔。
    堂叔兄弟三人,只有她三叔死守在家里,灾荒总算熬过去了,如今又见小娟,又提到白小三,堂叔一家真高兴,那灾荒年能够活过命来,可也真是不容易。
    艾慈掏出一包首饰,交给了白小娟,算是以后的生活费,那可是崔四虎在汴粱城中打造的。
    劳克得知小三有这么一位叔父,也替小三高兴,他掏了一张千两银票相赠,使得这位庄稼人觉得二人真是财神爷登门,端茶倒水的忙个不停。
    艾慈与劳克并末坐多久,他们甚至连口饭也没吃就上路了。
    白小娟眼泪涮涮下,她痴立在槐树下,直到二人拍马走远才回去。
    白小娟的门口还拴着自己的马,她叔叔可高兴了,庄稼地里缺牛马,这匹马正好派上用场了。
    艾慈离去时很凄凉,他本是一腔热血奔回来的,他觉得家乡依旧,可人事全非,回来反倒更悲衰。
    于是,艾慈醒悟了。
    他是属于江湖的,艾家集不会留他在,他还有一百多口娃儿靠他过日子。
    艾慈和劳克真的又转回洛宁了。
    他们不能再卖那颗蓝宝石了。劳克自感不能白白损失,总得设法再找回一些,哪怕是万儿八千银子也好。
    艾慈早已不抱希望了,他只希望能再从丁百年手上弄些银子来贴补贴补。
    于是,计谋就在黑夜的山道上设计下来了。
    当然,如果丁百年没有离开飞龙堡、事情就好办了。
    其实,艾慈与劳克二人尚未赶到艾家集时时侯,远在宝山城的熊家,已经在那儿办理丧事了。
    虽然宝山城东后街的熊家大门上未贴出白纸条,但院内的哭声却如丧考妣。尤其是那粗哑的声音,声震云霄,凄厉万分。
    原来熊天刚与丁百年二人在荒林中被几只野狼围攻,虽无大伤,但也弄了个狼狈不堪。二人便匆匆的回飞龙堡去了。
    熊天刚在一路上不断地琢磨,艾慈那小子是不是在吓唬他,如果真是这样,银子事小,自己就那么个宝贝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熊氏家族的烟火就断了。
    二人回到飞龙堡不久,平乡崔家堡的崔成虎和崔伟虎二人也来到了飞龙堡。
    丁百年的心中感到奇怪了,一对龙珠的事平乡崔家也知道了,是谁传的话?
    飞龙堡的大厅上,所有的破璃灯都亮了,丁百年以主子身分坐在正中央。
    右面的是熊天刚与那样子长得象周苍的勾通,左边是崔家二虎,以下坐的尚有“撕破天”贺天马、“粉面金刚”于上云、“俏郎君”白中虹、“无影掌”宫雄等几个丁百年的手下大将。
    丁百年和熊天刚早己换下了一身破衣衫,狼吻之处也已上了药,但二人的面色好吓人。
    熊天刚的心神很不安,他对丁百年道:“丁兄,可否为小弟派出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往宝山城,那小子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丁百年道:“这件事我看有六七成,要不那小子什么谎言不好说,偏要一本正经的说些打雷话。”
    熊天刚更加不自在了,他心中又在琢磨,丁百年一定是想叫自己早早离开,娘的,这种当千万上不得。
    心念数转后,熊天刚缓绕地说道;“丁兄,为了不耽误了我们的大事,还是请你派个人去一趟宝山城。”
    丁百年一看他的样子,也只得答应了他,派出了一名健将,连夜便赶往宝山城去了。
    探马驰出飞龙堡,几个魔头使开始打商量了,直到天放亮,还未商量出个结果来。
    各怀心事,尔虞我诈,当然不容易把事情谈得拢。
    就在这天二更、派去宝山城的快马回来了。
    从那儿带回来的消息令熊天刚几乎当场晕倒,一时间他只得对勾通道:“这里就由勾兄全权代理了。”
    于是,就在一群魔头的假心关怀暗地好笑里,大伙儿送走了心中万般疼痛而无奈的熊天刚。
    “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
    杜师父领着四个护院的迎了上来。
    熊天刚坐下来,怡红院的管事刘冲早已“噗“一声跪在前面,痛哭流梯的把艾慈整他的怡红院之事述了一遍。
    紧接着杜师父也把那晚发生的事说了。
    顿了顿,又道:“少爷出事之后,痛苦的叫了面天两夜,第三天就归天了”。
    熊天刚进入内道脘,老婆、小妾、丫环、使女全都哭了起来,可把个不可一世的熊天刚哭得六神无主。
    于是,他也哭了。
    他哭着哭着便走进了停尸间,他哭着大骂艾慈真不是个东西,此仇若是不报,誓不为人。
    熊天刚一气之下埋了儿子,便立刻跨马直往赤阳城的飞龙堡奔去。
    这一回到飞龙堡并不全为那一对龙珠。
    因为,他心中琢磨过,若凭自己这力量,不一定能放倒艾慈,如果与丁百年联手,自己宁愿退让。
    熊天刚尚未赶到飞龙堡,而飞龙堡那面却又节外生枝的大事发生了。
    艾慈、劳克、杨刚、至仁、至善五人赶到赤阳镇的时候,天还未黑,杨刚、至仁、至善在劳克的游说下,先住进了悦来客栈,艾慈已跨马驰向飞龙堡。
    他又把那匹白马拴在河岸边的荒林子里,抬头望望天,不由一笑,一个人便溜出了林子。就着道旁一步走,就好象是游山玩水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
    飞龙堡那面,正有几个大汉忙着往堡内扛柴薪。
    艾慈高声叫:“喂!来人啊!喂!币桓鲎澈号紫铝瞬裥剑懿阶吖矗实溃骸澳憬猩叮俊?
    嘻嘻一声笑,艾慈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于事,老远从对面山坡赶过来,那儿有个人,他说自己缺钱用,想把一颗宝石卖给贵堡,烦你老兄通报一声,如果丁堡主要,那就他一个人多带银子快去交易,人去的多了,那个人就不出来了,切记多带银子。”
    壮汉闻言使猛地望向山坡那面,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便回头往飞龙堡内跑。
    艾慈哈哈笑,他弹身而起,直往对面山坡上去。
    他选了一处岩石凸出的地方,高高的站在上面,就好象怕人家看不到他站在那儿似的,还不停的摇晃着。
    片刻——
    丁百年赶来了。
    他手中提着长剑,长衫前摆掖在腰带上,急急的往这边扑来。
    夕阳刚落,余辉仍在,丁百年的人尚未扑到山坡上,他己发出嘿嘿冷笑。
    他看到那个人正是他欲得到而后杀的黑桃爱司。
    两个人终于照上面了。
    “好小子,你是阴魂不散?还是小鬼把你送上门来了?”
    艾慈谈淡地笑道:“丁大堡主,你怎么不去长安城?不论是时间也好,空间也罢,对于上次卖给大堡主的情报,如今均已失去时效了,一切责任问题,均与在下无关了。”
    丁百年怒道:“少来你的狗臭屁,拿来!”
    他当然要的是蓝宝石了,如今他已明白,当年的“嵩山老怪”赵光斗销声匿迹了好儿年,原来又教个小混蛋,还颂之为“黑桃爱司”,这明明摆着要在道上兴风作浪,与那可恶的神愉劳克共同来整人,这时侯他不用再多罗嗦,要了东西后再杀人。
    艾慈一看,冷冷道;“你是要那颗蓝宝石?”
    “他奶奶的,你说说看!”
    “大堡主想耍狠?”
    “你以为老子会饶过你?”
    艾慈冷笑道:“我以为大堡主应为那价值连城的蓝宝石着想,因为你大堡主一旦拔剑,那颗人间少有的宝石,便立刻化为乌有,而你……”他沉声指着丁百年道:“你也必将悔恨终身,因为你失去了你心爱的宝物,我不信你会活得快乐。”
    丁百年道:“你们如果敢敲了我的宝物,丁百年必剥了你两个的皮,敲碎你们身上三百六十二根大小骨头。”
    艾慈哂然一声笑,道:“我的丁堡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算小子祖上无德——活该!不过大堡主的话似乎还有商量余地,这次买卖是我一人的事,我的老搭档没有份,因为他打堵输了,于是蓝宝石归我,那老偷儿气得两天没吃一口饭,三天才喝半碗汤,如今正在床上直喘气。”
    他看着丁百年双目的厉芒。又道:“至于我?在得了这颗宝石之后,立即就赶到你这儿来,为的就是货卖识家,图个好价钱。”
    丁百年破口骂道:“你小子满口胡说八道,你不是说老偷儿去了长安吗?怎的这么快,你二人又遇上了?”
    “唉!”
    艾慈叹了一口气后,说道:“这年头知心的朋友难找哟!他是对我言明去长安,谁知他走了一半又折回转。”
    丁百年道:“折回来怕自己孤单,准是找你去作伴。”
    “对!对!对!大堡主一语中的。他如果去长安,一定会遇上大场面,没有我黑桃爱司怍伴,他的心中就怕,干起来就……”艾慈比了个摸东西的样子。
    “拿出来!”
    “什么?”
    “我的蓝宝石。”
    艾慈眉儿皱了皱,道:“丁大堡主,你怎么又来了,价钱还没谈妥,怎好把东西拿出来?”
    丁百年咬牙道:“偷我的东西再卖给我,你们自己以为是理吗?”
    艾慈道:“我可没偷你的,你少来。”
    丁百年怒道:“你想要多少?”
    艾慈伸出两个指头,道:“两个数。”
    “两万两?”
    艾慧立刻收回指头,跺着脚,道:“我的堡主,如果只为区区两万两银子,还不如我腰里揣着那玩意儿驱邪呢,再说,我随便找家银楼当铺一送他们至少也有个十万八万的银子呀!”
    丁百年厉吼道:“到底要多少?”
    “二十万两,大堡主,这个数不多吧?”
    “呛!”
    丁百年拔出了剑,剑尖朝天,双目直视,那表示他只要一出手,就是涛涛江海似的连连杀着。
    艾慈立刻摇手,道:“慢慢慢,千万等一等,万万别冲动,咱们也是老主顾了,干脆我自动减价,如柯?”
    丁百年道:“多少?”
    艾慈如吞苦水似的,道:“十万两,如果大堡主再不接受,甚至言词拒绝,我黑桃爱司便回头走,一去不再来,到那时侯你丁大堡主只有在梦中拥有那烦星儿似的闪闪发光的蓝宝石了。”
    丁百年缓缓的收起子宝剑,双目暗中四下看,心中在暗喜,因为天色灰暗了,天黑,是他用心思拖延的。只要天一黑,他的人马就会抄到黑桃爱司后路,只要断了后路,就不难加以围杀了。”
    如今把宝石弄到手上,再作道理,丁百年说道:“好!十万两银子我就给你,但是,我要一手交银子一手接到货,那货在哪儿呢?”
    艾慈双手一搓,笑道:“天下的银子那么多,也都好骗,唯独丁堡主的银子最烫手,我怎么敢骗?只要拿到你的十万两银子,我马上把东西送上。”
    丁百年心中在骂!但他还是从怀中摸出那么软叭叭的红皮包,相当小心地抽出两张大银票。
    艾慈第二次看到这么个红缎包,他真想全部要。他把手也伸了出来,等着接银票。
    “小子,两张各五万两,有句话老子提醒你知道,你这可是名符其实的人为财死,拿去吧!”两张银票落叶似的飘向艾慈手中。
    这一回他没仔细看,因为他发现有黑影在附近移动。∷岩比忱铮彼氖殖槌隼吹氖焙颍稚弦丫兆拍强湃巳丝戳硕蓟嵝淖淼睦侗κKγ忻械挠蚋崭丈鸬脑鹿猓溃骸澳锏模朔闪ぶ猓煜戮筒恢烙兴蛔矢裼涤姓獗Ρ础!?
    突又听艾慈道:“丁堡主,你可要接住了。”
    就见他抖手把那颗闪闪发光的宝石抛向半空中,直直的往丁百年头上落了下来。
    就在丁百年仰面去接落下来的宝石的时候,艾慈拔空而起,他一闪错过丁百年身侧,几个提纵使消失在夜幕里,宛如幽灵一般。
    丁百年急把宝石塞入怀里,正遇上他的四大杀手围了上来,丁百年发一声喊:“快快追!”
    然而,艾慈早已不知去向了。
    真个是气得丁百年大骂艾慈十八代老祖宗。
    义慈飞马驰入赤阳城的时候,悦来客栈的一间雅房中,正摆了一桌子上等的素席,还未曾动过筷。
    五个人一吃就一个时辰。
    二更天的时候,劳克与艾慈二人就离了悦来客栈。
    临走,劳克还对杨刚道:“过了今夜,一定舍命相陪,只等天明,我二人就来会齐,然后再找上飞龙堡。”
    杨刚三人感激不已。
    劳克与艾慈奔出赤阳城,劳克已哈着气搓着手,然后伸一手,向艾慈道:“拿来吧,小子!”
    “拿什么呀?劳大叔。”
    “你小子休得装糊涂,我老人家要的就是我……”他的手高举着,两张银票已在他的手中扬。艾慈全身不自在,自己怎会不觉得?那本是他深藏在内衣里的,他怎么会摸走的?
    艾慈笑笑道:“原来说的是这个呀!小子准备到小船上再拿出来方便吗!”
    劳克不回话,他要把银票往怀里塞
    “拿来!”
    劳克道:“拿什么?”
    艾慈伸手道:“劳叔!劳大爷!你可不能独吞呀!我不说你怕是不会知道,小子差点就回不来了唉!”
    劳克一蹬眼,不悦地道:“少不了你的,看你急得象猴子一样,拿去!”
    “谢谢!谢谢!”
    艾慈接过一张五万两的银票,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
    艾慈与劳克二人又到了太子河岸边。
    天已黑,白小三还在小船边坐。那小船划在河面上,艾慈抛出石头砸过去。
    ”谁?”
    “把船撑过来,你师父回来了。”
    “是师父同艾兄弟回来子。”小船很快的就靠上岸。
    劳克道:“这几天可曾练功夫?”
    “小三不敢偷懒,照师父的苦练功。”
    劳克道:“那就好,我与你艾兄弟累了一整天,要睡了,岸上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得机灵点。”
    艾慈道:“劳大叔,马匹还在悦来客栈,会不会引起飞龙堡的人注意,可不能不防着点。”
    “这点不必愁,就算飞龙堡的眼线再灵光,找不到我们的人,又怎样?倒是我问你,明日我们真要同杨刚去飞龙堡?”艾慈道:“那是你答应的,怎么问我?”
    劳克道:“几句场面话,还能当真不成?”
    “如此说来,明日你不去了?”
    劳克道:“是谁说不去的,只是咱们得分成两批,他们三个人明着去,咱们二人暗中摸着去。”
    “为什么?”
    劳克笑道:“你小子也有糊涂的时侯,你想想,如果咱们同杨刚三人同往,丁百年就会把咱们讹诈他的十万两银子事揭穿,必然会引起两个老和尚对咱们心生不满,说咱们欺骗出家人,那多尴尬。”
    “对!这件事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所以我们必须一明一暗的去。”
    艾慈当然答应了,他心中就认为,姜还是老的辣,若论出点子出馊主意,他绝对比不过红心劳克。
    他摸了摸怀中的五万两银票倒头就睡了。
    艾慈与劳克二人睡得还真甜。
    人在累了之后最容易睡。
    你看他二人,不但睡得甜,还打着呼。
    然而,远在飞龙堡的崔家二兄弟,已在忿怒中一蹦三尺高的大骂黑桃爱司十八代老祖宗。
    就在丁百年把那颗蓝宝石失而复得的弄到手之后,才又把宝石嵌入三尺高的罗汉肚脐眼上。
    就在这时侯,一群壮汉闯进了堡里来。
    守门的问出是平乡崔家堡的人,立刻把来人领进大厅上,崔成虎与崔伟虎己发现来的是自家人。
    “堡主,大事不好了,快回去吧!”崔成虎吃惊地道:“快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喘着大气道:“四堡主被人害死了。”
    崔伟虎暴怒如疯虎般吼道:“被谁害死的?什么时侯?”
    “四天前被一个小子叫黑挑爱司的割掉命根子,这几天大家拼命救,可是仍然投救过来,今日四更天四堡主就升天了。”
    崔成虎气得一个大嘴巴抡在那个人的脸上,声色惧厉地吼道:“四天前,怎么不立刻赶来报知?”
    那人吐着血水道:“总以为能治好,大奶奶就没叫人来报告,怕的是误了大事,其实大奶奶也伤的重,就连副总管巴大雄至今也生死不明。”
    崔成虎与崔伟虎一听,指天又指地的大骂黑桃爱司祖宗十八代,立即随来人连夜直奔平乡。
    不过——
    崔成虎与崔伟虎二人在离开飞龙堡的时候,也大为后悔。如果,他二人能知黑桃爱司整死他们的小老虎,他二人一定会与丁百年一起去围杀那小子。
    但,可惜的事还不止这些。因为丁百年的心中,却几乎高兴得要哭出来。当崔氏二虎一走,余下的只有勾通老儿一个人,这老儿已不足为患了。
    由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丁百年暗中准备赴长安了,他要为那一对龙珠之事亲自出马啦!
    飞龙堡的灯火仍然亮着。
    丁百年端坐在太师椅上,他手捧着银碗喝着冰糖白木耳汤,笑眯眯的欣赏着那张大条桌上的珠奇异宝。当然,最为令他兴奋不已的,还是那一颗蓝如星芒闪闪发亮的大蓝宝石又回到了他身边。
    他捋着尺长的灰髯,国字脸皱得象一块豆腐,然后,他又想到了长安城里的那一对龙珠,不禁又笑了。这些,也只有他丁百年够资格拥有。
    连黑桃爱司也这么说。
    他正在得意着,外面进来了一个黑脸大汉。
    这人正是熊天刚。丁百年不禁暗自一惊。
    “宝山那面怎么样了?我就知道黑桃爱司当真整了你。”
    熊天刚一屁股坐在丁百年旁边喘着大气道:“这个该死的黑桃爱司!”
    丁百年命人送上一碗白木耳汤,道:“对付黑桃爱司这小王八蛋,咱们得好好想个对策了。”
    崔家二虎刚刚走,熊天刚又撞了进来,丁百年的心里好不自在,他看了看熊天刚那副德性,正与自己被人折腾的模样相似,那种滋味非局外人能体会得出来的。
    他咬牙切齿又道:“熊兄与丁某人在关洛道上闯荡三十余年,哪一回不是无往不利,就差没有把天上的月亮始摘下来,娘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黑桃爱司,好象是对着我们来的,如果再不合着计算个阴谋来干掉他,往后还会有咱们自己的日子过吗?”
    熊天刚喝了一杯白木耳汤,气也缓过来了。
    他重重的放下碗,破口就骂:“黑桃爱司他不是东西,我熊天刚既末刨他的老祖宗坟,又未拚上他的老娘亲,他为什么对老子下此毒手,抄了我的怡红院不算,又杀了我的独生子,我要是不把这个小子捣成一堆肉泥晒成肉饼来喂野狗,我就不是人。”
    丁百年心中却暗忖着:“何不让他找找黑桃爱司,趁热打铁,让这老儿先同黑桃爰司干一常不论结果怎样,对自己有利无害。”
    心念及此,当即咬咬牙道:“熊兄你看。”
    他指着条桌上,指着罗汉像。
    熊天刚立刻看到那颗蓝宝石,道:“丁兄宝物失而复得,可喜可贺。”
    丁百年苦笑道:“十万两白花银子换回来的。”
    “谁敢那么大胆收你丁兄的银子?”
    “放眼当今,熊兄想也知道是谁了。”
    “难道又是黑桃爱司不成?”
    “不是他还是谁,而且就在昨夜黄昏时。”
    熊天刚道:“如此说来,这小子还在赤阳城附近了?”
    “应该不会走远。”一顿,看看蓝宝石又道:“熊兄刚到,一定很累,先睡一觉,天亮咱们把人分派出去,只要发现那小子,合着劲也得把那小子除掉。”
    熊天刚点点头,便进去休息了。
    二十
    天亮了。
    在北国而言,天亮如春,日中似夏,夕阳似冬,时辰上温差极大。
    不过天亮总归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太子河三道弯的柳树下,劳克坐在船尾上,他双手在搓看脚丫子,那模样儿也真可笑——时而咬牙吹气,时而咧嘴流口水,似乎他痒的真过瘾,搓的也更舒服。
    小三把早饭端来的时侯,艾慈才爬出小舱外。
    二人吃着饭,艾慈道:“今天的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咱们应如何逢凶化吉,端览劳大叔的阴阳八卦了。”
    劳克翻着白眼。说道:“要想逢凶化吉,那得吉人天相了,如若想避难,何不远走高飞。”
    艾慈摇头道:“不不不!咱们已同杨刚他们说妥了,岂能中途抽褪!”
    他看了看河岸上,又道:“劳大叔,你不是说一明一暗,小子是想知道,杨刚他们如何明法?咱们又如何暗法?”
    劳克道:“要想知道其中巧安排、快跟老夫起步走,一二一的上岸去。”
    他抛下碗筷就上岸,真的走了。
    艾慈急急的跟上去。
    小三倒挂在树扦上,动也未动地倒翻一双眼,没有并口。
    二人匆忙的走入悦来客栈,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个人在吃饭,见二人走进来,杨刚起身打招呼。
    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边,艾慈竖起耳朵仔细听。
    劳克拔出一根竹筷子,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宝物就在这地方,附近的机关厉害得很,取的时候要这样子,如果不是老夫临场的经验够,咱们今天必然有死伤。”
    他顿了一下又道:“真要动上家伙,少不得卯上干。”
    至善点头道:“我们全依劳施主的,咱们走!”
    杨刚冲着劳克与艾慈抱拳道:“我们先走了,二位随后就来呀!”
    望着杨刚三人的背影,劳克嘴角一动,道:“小子,八成咱们被人盯上了。”
    艾慈一笑,道:”尚未进城,我就发现了。”
    劳克道:“你看是哪一路人马呢?”
    “管他伺方神仙,咱们找地方整人去。”
    “何不在飞龙堡附近,找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岂不更方便省事!”
    “说的也是,我觉得太子河的岸边荒林是个修理人的好地方。林边附近有块大岩石,那地方够我们施展手脚的,因为地形咱们熟,杀起来胆气壮,而且又临近飞龙堡。”
    劳克拧了一把红虹鼻子,道:“我老人家想了战略方针,至于战术上的应用,我懒得过问,你看着办吧!”
    二人走出赤阳镇,沿着附近河岸往北走,就已看到杨刚三个人。
    突然从飞龙堡方向冲下两个大汉,都是黑溜髯的模样。两个人都提着金光闪闪的刀儿。这时劳克低声道:“小子,你的讨债鬼来了,这二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两个人,就是宝山熊天刚,和‘笑面周仓’勾通,看你小子要如何来对付。”艾慈笑笑摆手道:“大叔一边站,免得溅你一身血。”
    “希望喷在老夫身上的是别人的血。”
    劳克闪掠在一边,艾慈的双手插在两肋下。
    就在这时侯熊天刚到了艾慈面前。
    “金刀”熊天刚一见是艾慧,绕腮胡子一阵抖,金背砍刀猛一抡,手指艾慈臭骂:“黑挑爱司,我操你祖奶奶,熊天刚与你有什么冤恨,合着抄我的怡红院,一天之内三折腾,还挖了我儿子的眼,害得他衰号而死,你竞还在北峰山下骗我的钱,这笔帐你该怎么还我?”
    艾慈冷笑道:“熊大老爷呀!你的话有商量的必要,记得我在北峰山下骂你老棍蛋吗?今天我还要骂你老棍蛋。”
    一旁的勾通大怒,道;“你这是怎么说话,一个小王八。”
    艾慈一瞪眼,道:“黑狗熊,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牛头马面,这地方由得你插嘴?滚到一边去吧!”
    勾通摆动手中的大砍刀,沉声道:“先让老子掂掂称小子够不够份量。”
    熊天刚手一拦,道:“他今日绝对难逃走,且看他还有何话说。”
    艾慈冷然道:“宝山熊天刚家干的男盗女娼买卖,怡红院那个窑子害了多少良家妇女,而你又在外地设分号,日进斗金你不嫌少,扛着把大刀却又横行霸道在关洛大道上,怎么天下全是你的,八面里大川嘶里有利你那儿跑,小子你发个誓,你手中的刀喝过多少好人的血?
    你说小爷我骗你,那更是你莫名其妙,我已明白告诉你,你那宝山家里出大事,你老小子反说我胡说八道,娘的皮,你的作为该受天谴,大言不惭问的什么罪名?”
    熊天刚气得直咬牙,道:“可恶呀!我儿子与你何事相干、你为什么挖他的眼?”
    “呸”艾慈沉声到:“不提你那宝贝儿子我还不生气,提起来我就一肚子的火,那小子仗着有个强盗爸爸,带着一批打手调戏人家的大姑娘,更不该抽瞎了白姑娘的眼。”
    他逼近了一步,又道:“老小子,你知道白姑娘她是哪里人?她是我的小同乡,我们艾家集的人呐!”
    熊天刚剁脚骂道:“娘的皮,你也不想想,你是他娘的什么东西,再说,我还是下了大本钱开了个怡虹院,那就是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我们又没跑到街上拉你的人,关你的屁事,你何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既是强取豪夺,又要招摇撞骗,表面上你人模人样,骨于里黑透了,心肝,王八蛋,老子今天就收拾你。”
    熊天刚的话刚落,一旁的勾通早等不及挥刀就欣,他一句话也不招呼。
    熊天刚更在暴吼中,金刀猝然闪劈,出手一式九刀,他真的卯足了劲冲上去。
    艾慈口中清脆地道:“厉害,两个打一个。”
    风声劲急,脆裂的撞击声犹似来自苍穹一般,就在艾慈身影暴弹中,他的利刀暴闪而出,刀背挡刀刃劈前后扫连成一道劲道十足的芝彩,招招逼退两个强敌。
    刹那间,熊天刚半退又上。
    勾通也发起野性来,抡起了大砍刀,直不愣的又送上去,他还发狠的一声叫:“躺下。”
    艾慈就象个滑滑榴溜的鱼,刹那间,以他那怪异绝招,神鬼莫铡的身法,边挥十招,横踏九尺,人已以到了勾通左侧三尺地。
    那样子成了熊天刚追艾慈,而成了艾慈在追勾通的局面。“群的枚酥饕猓馐焙蛩挥蟹ㄔ偾靡樱劝训腥朔诺挂桓觯馊司褪枪赐āS谑牵谏辽鄙兄圃煊欣幕峄?
    艾慈不是初出道,他更不是刚刚上三官庙的土包子,这也是他多天来跟着劳克学出来的。
    人在江湖上,随时动刀枪,要过太平日子,回老家去过,江湖上可没有太平日子,否则,大家都成了江湖哥们了。这是劳克告诉艾慈的,他还说,如果动上刀,就要在‘狠’字上琢磨。
    艾慈此刻也发了狠,他根本不用去琢磨,赵老怪就告诉过他:“刀光剑影下,你不杀人,人要你的命。”
    艾慈的动作象幽灵,他的真本事全出来了。
    勾通发觉艾慈鬼魂般地附在他身侧,一咬牙,大砍刀呼呼在狂劈十大刀。
    但就在他狂砍中,又发觉自己处在艾慈与熊天刚中间,心中也吃一惊,他发觉正面站的熊天刚,举着金刀无法砍。
    于是,来一个乱刀砍,猛的回过身子来。
    不料艾慈正等着他回身转,他一刀送人勾通的左肋下,带出一股子热呼呼的鲜血来。那鲜血在熊天刚的身上喷。因为勾通的身子还在旋。
    熊天刚想不到艾慈会一刀插上勾通的腰,他也吓了一跳。他伸手去抹溅在身上的血,心中惊异,这血怎么不是这小子的。
    勾通一个踉跄,张嘴哈着大气,一手还拖着大砍刀,一手死抓迎面的熊天刚,叫道:“叫……叫……我兄弟们……为我……为我报仇……”熊天刚哀声道:“勾兄!勾兄!振作点!”
    然而,勾通那目如新月的笑脸全走了样。他的面上也变了色,变得又灰又黑。
    只那么一抖动,人已横躺在地上了。
    熊天刚一发狠,把一双被勾通压住的脚抽出来。破口大骂:“黑桃爱司!你就算今日能逃过熊太爷的一刀,也休想躲得过石板坡勾家兄弟们的永无休止的追杀,你的日子难过了。”
    艾慈叱道:“少谈废话,眼前小爷等着你出刀子,老小子。”
    熊天刚看着地上流血的勾通,口中发出咯咯响。他恨透了艾慈。
    艾慈却又说道:“老小子,你还等什么?培养杀人的情绪嘛?该是算清咱们之间的陈年旧帐了。”
    熊天刚大怒道:“清你娘的皮,撞骗老子不少银子,也杀了我的儿子,竟还大气不惭的清帐,老子有什么帐给你来清的?”
    艾慈道:“你说的值得同情因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与处境,也够可怜哟!”
    熊天刚几乎气结了。
    他不该如此生气的。面对如此强敌,更应该接捺住火气。
    人躁百祸,天躁百雨,这道理他都懂,只是,他受的打击也太大了。
    熊天刚的绕腮胡子直抖动,左手五指伸开,右手金刀闪闪,吼声连连,道:“你给老子说情楚,不然老子叫你小子不得好死。”
    清一清喉咙,艾慈轻松地道:“本来嘛,我是不会找上你熊当家的,一开始你一直吼着找我算帐,以你的身份,黑道上赫赫有名,而你今日处境,已至绝子绝孙,令人不解的,是你老兄应该在家好好反省,或找个没人的地方抱头痛苦以反省多年造的孽,却不料你竞然死不悔改,还要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你呀你!你真是个坏东西。”熊天刚气得面色泛青,劈头一刀十二式,刀声带起声相连,刹时一片金光闪现,尽充艾慈的面前流闪。
    艾慈大吼一声,不退反进,利刀暴刺又撩,那么狂妄地卷向那片金光中。
    立刻间,金光撞成一片,激起的便是大片繁星碎芒点点,便在大片星芒中,二人猛的交错而过。
    熊天刚的长衫后摆被一刀劈落。
    艾慈的左臂在流血。
    艾慈连看一眼也没有,怒叱一声,身形电掣般闪过,利刀在空中盘旋如电,宛如河山倒挂,万物悬空,刃芒进溅,连绵不断的罩向敌人。
    熊天刚宛如一头狂虎般金刀便是风雨不透,那么高大的个子,全被一片金光包围,果然是关洛道上的英霸,武功了不得。
    就在那道巨绸形的金光中,看去时聚时散、似具雷性一般的人影追逐着翻腾在四周的青衫白芒。
    人影时接时合,总会带起一声脆响与星芒,腾跃扑声,撩起不休的衣衫飘风声,逼使二人发出暴吼与叫骂。
    这正是艾慈出道以来最艰巨的一战。如果这种仗阵叫他喊个价码,总得个三五十万两白银,因为这才真的在玩命。
    突然,闻得熊天刚那撼五岳动三江般的狂吼一声,金刀刃芒凝聚在胸前两尺宽的地方,刃刃相撞,利时就是一十一刀,他的双足下方似登萍渡水般左踏右踩,忽上而下,似是在等着跑阵而入,一刀便要敌人开膛。
    艾慈发觉面前虚幻莫沉的金刀刃芒,不由双目怒视,胸气凝聚,他的双腿暴弹,身形奇幻疾闪,人已倒翻在高空。
    猛然一声大吼,艾慈的头下足上,双手并着利刃,直往下面那片金芒中穿去。
    他的利刃指向熊天刚的顶门,使足了劲干上了。
    一声冷笑,熊天刚象收聚了鱼网一般,把慢天飞的金芒合二为一,一股巨大的冰柱朝着顶上利刃迎去。
    熊天刚的刀劈了个空,便立刻回过刀杀。
    然而艾慈那是诱招,当他自金芒中闪过的时候,他立刻在快要落地的刹那间拧腰晃背,落在敌人的背后方。
    熊天刚是杀场老手,大吃一惊之下,暴伸右足向左前方跨过去,准备先摆退敌人。同时在他跨步的时候,金刀自下向后杀,一招两式,连躲带杀。
    一声刺耳又钻心的冷笑,好象发自熊天刚的户头上,听起来是那么的近!那么的慑人。
    二人背对背发出一“扑”声。
    艾慈的利刀,反串向后推送,送人敌人后背,深深的刺得熊天刚狂喷一口鲜血。
    艾慈不立即离开,他仍然贴着他的背站着,直到他闻见“当”一声刀落,才一顶—送拔出利刀。
    艾慈用了一招“天龙弄云南”,他为自己制造一次杀敌机会,敌人果然中计,他下垂手一刀入倒了大魔头。
    这—回他不要银子了。他知道再也不会从这个一心想要他命的老魔头身上弄到银子,如果今日不杀他,真是后患无穷。
    收起了利刃,艾慈发觉左臂在流血,有一条半尺长的血痕在衣袖上清晰可见。
    劳克讪讪地走了过来,道:“如果你砍不到熊天刚,我老人家便要走遍天下,再去物色合适人了。”
    他看了一眼艾慧的伤口,又道:“偶而流些血,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好处多。”
    他帮着艾慈上药,把伤口包扎好。“鹊溃骸霸勖窍衷谌绾蚊闪ぃ俊?
    劳克看看天色,道:“小子,这一阵的砍杀也够你受的了,何不先找个地方歇上一阵子。”
    艾慈咬咬牙,道:“要歇也要等到从飞龙堡出来歇。”
    劳克道:“你这是什么话,进去飞龙堡,说不定比你这一场还要用力气。”
    艾慈火了,坚决地道:“大叔,用不着为小子操心,咱们如果不及时支援,万一有变,如何是好。”
    劳克一拍大腿道:“好!你小子不怕死,我老人家还怕什么,走!我们折腾飞龙堡去。”
    时已近午。
    劳克领着艾慈沿着河边走,河边本无路,但走个人是很容易的。
    二人摸进飞龙堡的后堡墙,贴着堡墙攀上去,墙上有点儿潮湿的滑,但二人都会壁虎功,这地方更难不倒红心老克,他的爬墙功是一流的。
    两个人看过去,堡里面的人可真匆忙,也够紧张,真不知飞龙堡在杨刚与两个大和尚进来后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拐过堡墙转角,又往堡门方向走了一段路,真幸运,堡墙上并没有人,都去看守大门了。
    从后侧面伏地看那所巨大而豪华的大厅,艾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劳克更不会相信自己的所见,因为事情的变化真叫他大吃一惊而又莫名其妙。
    艾慈低声嘀咕道:“怪事!怪事!”
    只见大厅中央丁百年仍然正中而坐,他的面前摆着丰盛的酒席,围坐在桌子四周的,除了飞龙堡的四大杀手之外,就是杨刚与至善、至仁三个人。
    几个人举杯畅饮在其次,最令他二人吃惊的是,那尊三尺高的罗汉像,就放在至仁身后的茶登上,就等酒足饭饱后,至仁三人捧着那三尺高的罗汉像打道回汴粱城大相国寺去。
    劳克象个没气的皮球,一下伏在堡墙上,他两肘着地支着两腮帮子,露出了满面的不相信。
    艾慈小声道:“劳大叔,这是什么名堂?”
    “依你看?”
    突然——
    “飞天蜈蚣”丁百年一声雄厚的哈哈笑,紧接着高声道:“二位大师,杨总镖头!今日能得三位谅解,丁百年衷心感谢,如今三位又将上路了,最后再容丁某人敬三位一大杯,完了,丁某送三位登程。”
    只见堡丁又为各人斟满一杯。丁百年举杯站起来,高声激昂地道:“干!”他先一饮而荆杨刚三人也仰面喝干杯中酒。
    丁百年哈哈大笑起来……
    至仁自怀中取出一条黄色布巾,转身去包那座三尺高的罗汉像,口高喧佛号……突然,几声粗壮的声吾自大厅中发出来,那声吾是悲愤的,也是无奈的。
    “施主,你……”
    “丁百年,你好卑鄙!”
    好一阵欢笑声传过来。
    劳克看了一咬牙。艾慈便要往下扑。
    他二人清晰地看到杨刚三人倒玉柱般的跌倒在大厅上面。
    丁百年一阵狂笑,高声吩咐:“拖到太子河荒林子里,把坑挖得深一点,埋得踏实些,娘的,丁大爷到手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浑帐东西一句话就想要去的!”
    他又打开黄布包,搂着那三尺高的罗汉像,不停的抚摸着,就象抚摸他那心上的女人一样。
    堡墙上面的劳克看的真切。只见大厅前面停了一辆马车,四个堡丁七手八脚地把杨刚三人抬到车上,也不知哪里又过来两个堡丁,手中已掌着挖土用具,纵身跳在马车上。
    大厅下,黑蝙卜在冬高声吩咐道:“去四个人,坑要挖深,地面上弄平坦,别叫人看出破绽来。”
    于是连同赶车的,正好五个人,全挤上了车,赶车的一声喝,那马车便向堡外驰去。马车出了飞龙堡,绕过了小山坡一转而往何岸边的一片林子里奔去。
    那处荒林对艾慈来说相当热悉,因为他就是在这个地方把他的白马隐藏的。
    马车驰入林子里,直到无法前进,才停下来。
    赶车的人指着林深处道:“往里面去,先把坑挖好,再来抬人过去埋,我在车上守着。”
    四个人一听,各自扛着家伙便往深处走。四个人真会选地方,那儿是山坡坳,附近还有几座荒墓。
    就在四个人汗流夹背挖得正起劲,马车附近有了声音,“娘的,拉屎也不安宁,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么?”
    赶车的一瞪眼,手中皮鞭猛一挥,道:“谁!”
    树后面,劳克晃荡着走出来。
    “你!你是谁?”
    劳克哈哈笑,突然一纵身,到了赶车的面前,他那极瑞灵巧的拇食二指,一扫便从那人的喉管处带过。
    “咯”一声轻响,赶车的话也未吐出来,喉管已被弄断,“嘭”一声便栽下来了。
    劳克不稍停,掀起布帘看,不由“啧啧”两声叫,因为杨刚三人被堡丁们掷上车时,三颗脑袋碰在一起,有的起泡抱的在流血。
    劳克闻闻杨刚的嘴,轻点头:“正是着了道儿。”他绕到河旁弄了一袋的水,洒在三颗脑袋上。
    也就在三人一阵蠕动的时候,密林子里,四个大汉已把坑挖好,附近有人开口了:“够深了吧?”
    四个人吃了惊,双目四下看,却又不见人影。四个人全身不自在,正午时分真的有鬼出来。
    又是一声吃吃笑:“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艾慈的双腿正在树上晃呀晃,他好自在。那地方离开地面,约莫有四丈高。
    四个人仰头吃一惊,其中一个丢下锄头,扭头就跑,他不埋人了,他大叫:“大盗黑桃爱司,大伙快点逃!”
    艾慈真快,没等那人跑出几尺外,利刀已自那人的后背切过。
    余下的三人一看,走也不是,逃也不能,便发一声喊,举着锄头打过来。
    艾慈哈哈笑,道:“这才象个男子汉。”
    话声中,他的身形快得难以被人分辨得清楚虚实,就在他蝴蝶穿花也似的几个闪跨穿梭游闪中,几声闷哼随之而起,便把几个挖抗的大汉放倒了。
    艾慈窜到马车边,杨刚早已盘坐起来,而至善、至仁也已站在地面上,露出一脸的愤怒之色。
    劳克问艾慈道:“都收拾干净了?”
    “没有一个会出气的,全死了。”劳克道:“扒下他们的长衫,头巾也取下来,咱们先伪装起来,只要进入飞龙堡,凭五人之力,还怕他丁百年什么?”
    “怎么的,大叔也豁上了?”
    “时辰到了就得豁上干,小子,你快去剥下他们的衣服呀!”
    艾慈又奔入密林中。
    自从劳克与艾慈结成伙以后,劳克总是袖手一旁看热闹,真正玩命的时候劳克从不插手,他的武功究竟怎么样?艾慈还真的摸不清。好奇心令艾慈心中叫喜,他要看看劳克的真才实学到底比自己怎么样。
    至善黑着一张大脸,道:“丁百年实在可恶,竟然在我们的最后的一杯酒中下了蒙汗药,真可恶。”
    杨刚也站了起来。
    他对劳克道:“我们三人走入飞龙堡,丁百年尚不知我们来意,我当时就对他说.八方镖局关门了,乃是承你丁大堡主之赐,你中途拦我的镖,犯了镖行大忌。那丁百年只哈哈一笑,状至轻松的不得了,又等到二位大师把来意说明白,姓丁的先是一震,然后又满面怒容、但又立即呵呵笑,当即吩咐摆酒,他说的真好听,他要一方面为拦镖之事道个歉,另一方面要把那三尺高的罗汉像归还大相国寺,于是筵席就在他的大厅上开了,好一阵子,人家只谈江湖中事,他也提你们二位,他开口还大骂,定要剥你们的皮,再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最后一杯酒中动手脚。”
    劳克笑笑道:“丁百年自视甚高,他怎么会平自的把东西送给你们,这叫宴无好宴,酒无好酒。”
    艾慈抱着一堆衣衫奔了回来,也真巧,正好是五套,两个大和尚备选两件大衫裤穿起来,还挽上了头巾,相视着一声苦笑。于是,艾慈与杨刚二人坐在车辕后面,车里而坐了三个人,绳缰一抖,那车子便驰出了荒林外,也驰上了去飞龙堡大道。
    车子回程绕上山坡,这处的半扇大堡门,早被一个大汉翘起屁股推开来。
    艾慈一声吆喝,挥鞭打在马背上,那马儿一声嘶叫便冲进了飞龙堡。
    开门的堡丁看见了,但他刚刚要叫,马车己冲到飞龙堡的大厅前。
    马车上跃下五个人,各人把外罩的衣衫脱下来!至仁看得真切,三尺罗汉像正放在大厅的条桌上,他暴吼一声:“丁百年你好心狠啊!”
    “黑蝙蝠”卜在冬已经发现不对劲,怎么马车停在大厅外,他忽然认清是黑桃爱司来了,恼怒交加的破口骂:“你小子赶来送死呀!”
    他的声音宏亮,带着示警意味。
    丁百年一看灰影迎面扑来,猛地一闪身!墙上的剑拔出来了。
    于是,飞龙堡内的警钟齐鸣,也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四五十个黑衣大汉,挥刀呐喊,围向前面大厅。
    飞龙堡四大高手,贺天马、于上云、白中虹、宫雄加上总管卜在冬,各持兵刃冲了上来。
    那至善与至仁两位大师,各取下颈上挂的大铜珠子,合力扑向丁百年,三人就在大厅上打了起来。
    只见大厅上剑气如虹,钢珠闪跃,不时发出连串脆响与喝叱声,端的气漩激荡,刃芒窒人,此起彼落,呼喝百致,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艾慈的身法有如一头狂豹,弹跳飞旋,出刀如电光一闪,威力十足,逼得合力围杀他的贺天雄、于上云二人哇哇大叫。⊙罡樟φ桨字泻缬牍鄱耍罡杖顺啤敖鸬短辍保稚弦话呀鸨鄣恫槐刃芴旄盏男。姓谢尤鞒銎脊猓字泻绲那嘟S牍鄣目车叮绫灰黄鹈⒆栌诘睹⒅猓蠢囱罡展ザ嗍厣伲徊话讯朔旁谛纳稀?
    劳克笑嘻嘻地迎上大伤初愈的黑蝙蝠卜在冬。
    卜在冬还有着笃定的感觉,因为江瑚上传言,侠道神偷,焦躁不安,因为神愉也有失手时,所以劳克当年拖着赵光斗,如今又拉着黑桃爱司当保镖,办的是替他挡追兵!只因为他的对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卜在冬认为劳克的本事有。但一定平常,眼下里这么一兜儿,且看这老小子往哪儿跑。
    他心中想着、手中的大刀猛一紧,灵蛇般快的一口气劈出十八刀,交织的光芒宛如烈阳上蜘蛛网一样,只见刃芒移动,直劳克的头上罩过去。
    劳克两手空空,面对卜在冬那锋利的大刀,却突然呵呵笑道:“大总管存心要我老人家的老命嘛!”
    话声犹在,身如幽灵,闪晃移挪,快速地飞入敌人的刀光之中了,看上去他好象要挨刀,哪知道……就在这节骨眼上。卜在冬与劳克几乎撞个满怀,那把暴伸在外的大刀,一时间成了卜在冬的累赘。
    卜在冬再也捏不紧他的大刀,一条右臂脱了臼,蹬蹬蹬退了十几步,还是几个堡丁扶住他,他才没有撞到台阶上。
    劳克嘻嘻一笑,青衫一甩,身如陀螺般越过大厅前廊上六个人的刀刃下,直扑大厅上。
    此刻,大厅上正打得十分激烈,至仁、至善二人身上在淌血,丁百年也是披头散发,右腮帮上青一块紫一块,口中也在流着血,但他手中的剑,仍然灵如蛇股,攻守之间没有丝毫的错乱感觉。
    至仁、至善二人双手抓紧念珠,都想锁住敌人的剑,但却无法得逞而迭遇险招。
    艾慈发觉劳克奔入大厅中,才发觉劳克也不简单,那身法他就投见过,难道……劳克到了大厅里,立刻奔近三尺高的罗汉像,还好,丁百年未把它安放在条桌机关上。劳克一把抱住罗汉像,两个纵弹便到了大厅外,等到丁百年发现,劳克已像个苍蝇般越过许多黑衣汉的头顶上,一连三个空心翻斗,刹时登上厢房顶。
    杀!
    不少黑衣汉往厢房上掷矛刀,但劳克对飞龙堡地势熟,一转身就不见了。
    丁百年一见又失了宝一声吼:“住手!”
    他身形连连闪,闪到大厅一旁站住,咬牙切齿地道:“大和尚!你们的目的已达到,还在飞龙堡干啥?难道还让我丁百年摆筵送行?”
    杨刚用刀指着丁百年道:“丁百年,八方镖局因你这魔头而关门,这笔帐咱们如何算?”
    丁百年夜莺般长笑,骂道:“八方镖局关门,关我屁事,要找人兴师问罪,该向押镖的去找!”
    他一抡手,又道:“如果你不服气,丁某在此候教!”
    艾慈却咽口气,道:“娘的,今天做了一次赔本生意,砍砍打打到现在,肚皮也俄了,一两也捞不到,猴舐蒜坛子,我是怎么舐也不是滋味。”
    他摆摆手又摇摇头,又道:“走吧!各位,主人下了逐客令,我们还死皮赖脸的站在这儿干什么?”
    他正要回身走,突闻得丁百年骂道:“黑桃爱司,你他娘的,好好给我活着,也回去告诉那老偷儿,今天你们搅我丁百年的局,就等老夫取你二人的狗命了。”
    艾慈笑嘻嘻地道:“我偌大的丁大堡主,如果下次咱们再遇上,艾慈我千祈大堡主多带银票,因为银票才会使我动慈悲之心。”
    丁百年气得驾也骂不出口。
    杨刚对至仁、至善二大师道:“咱们走。”
    突然——
    丁百年厉声道:“黑桃爱司,勾通和熊天刚他们的人在哪里?”
    看来他还真的关心他二人生死。但谁都明白,他只关心他自己。
    艾慈一声笑:“呵呵!我的大堡主,别向我打听任何消息只有花银子,你方能知道你所想知道的。”
    丁百年当然万分的想知道,因为熊天刚如果完蛋了,对他而言,就是后福无穷了。
    但此刻他怎么能掏银票!然而不出银子艾慈是不会明言的,他在细细的思忖着。
    突然——
    他怨声狂骂道:“滚滚!滚你娘远远的,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小王八蛋。”
    四个人大步走出飞龙堡。
    在他的身后面,丁百年气得在大厅里劈哩叭啦的摔东西。
    艾慈四人走出飞龙堡,又看到不少的黑衣人在走动着,那是丁百年派出来的探子。
    四个人走进了悦来客栈。一问,劳克竟然未回来。“刃πΦ溃骸岸淮笫Ψ趴硇模依痛笕ㄊ值陌疲≈械溃艺饩土烊蝗ジ龊玫胤健!?
    至仁、至善当即致谢不迭。
    由马夫拉出马来,因人跨马驰出了赤阳城,来到了三道弯的柳树下,发现小三正在准备着洒菜。
    小三一见四人到,立刻笑出声音来。
    劳克闻声从小船舱里爬了出来,笑嘻嘻地道:“今日一战,能有这种成绩,也算如意了。”
    他双手把罗汉像送到了至仁的手上,又道:“物归原主,但愿有一天老夫在大相国寺能看到此宝。”
    两位大师面容激动,表情至诚。只见至仁颤巍巍一的接过罗汉像,连声致谢道:“施主仁义侠风,大相国寺永为二位施主开方便之门,随时欢迎二位大驾光临。”
    艾慈道:“二位大师应该打开包袱验证一下。”
    至仁人师庄重地道:“劳施主奇人也,如果贫憎打开,是对你施主侮辱,贫僧再愚也不能施为。”
    于是,五人哈哈一阵笑。
    杨刚领着至善、至仁立刻上道,他们在马上坐定,至仁对劳克、艾慈道:“两位施主,那对龙珠上并没有什么绝世武功,二位施主莫上当了。”
    三位骑马即驰而去。
    劳克转身指着艾慈的鼻尖,说道:“天底下也只有你这个小子不信任我老人家,别人是不会的,哼!”
    艾慈笑了笑道:“有道是货物要当面点清,过后才不会有瓜葛,我也是全为大叔着想呀!”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艾慈笑着笑着,贴近劳克的耳畔,低声道:“飞龙堡中你老使出那招大步游魂绝技,小子我开了眼了。”
    劳克嘿然一声笑道:“什么大步游魂,只不过妙手绝技中的障眼法,我老人家哪会什么八步游魂,你白讲。”
    二人吃着小三烧的菜,还喝着一坛高粱洒。
    突然——
    劳克直拿眼睛看着艾慈。
    “咦!我没戴花,看我干啥?”
    “你若喜欢戴花,吃完了上路。”
    “去哪儿?”
    “到宝山城,找王家姐妹。”
    “哈!小子正不知如何启齿?”
    也不知劳克从哪儿弄来了片个大包袱,他掷给了艾慈,说道:“打开来看一看,合适不合适?”
    艾慈有点迷惘。
    艾慈匆忙打开包袱,他不由得一阵心酸,眨着充满泪水的道:“大叔。你这是急着送我入洞房呀!我才……才不到十六岁。
    劳克的嘴儿撇了撇,道:“老夫立马造桥,迫不及待,你小子十六又怎样?我还见过十二岁入洞房的小新郎,山那边有个女娃儿,不满十岁岁就当新娘。”
    艾慈道:“你瞎讲。”
    劳克笑笑地道:“其实我老人家自掏腰包为你张罗这新郎装,还不是叫你早日找两个管家婆,替你生几个娃儿外,也可替你去照顾那些可怜的一群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对不?”
    艾慈愣愣地道:“太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劳克的指头指着艾慈的脑门,呵呵笑道:“与你共游江湖一载,连你想干啥都不知道,我老头子不成笨猪了。”
    艾慈听了高兴极了。
    他急把衣物包了起来,拉着劳克道:“大叔,男方人少单薄,小子只靠你去撑腰充场面子。”
    劳克的袖子一甩,鼻子一抽,冷哼道:“就算我去,也是看在王家姑娘的份上,何况你碍…”其实都一样,反正劳克与艾慈二人又跨马在官道上了。≌馄渲幸蝗说拿嫫す蔚谜豕猓喜遄派诠鳎瞧较绱藜冶さ淖芨嗬弦疤蔽境倜鳌?
    真是冤家路窄,一下子又碰在一起了。
    尉迟明早已指着迎面而来的艾慈,大声地吼叫,道:“就是那个小于,黑桃爱司小子就是他。”
    尉迟明一声吼,艾慈才着清三个囚车上坐的竟然是王家父女三个人,他一时间既惊又怒,心中火烧一般。
    劳克也看清楚了,他更是火大了。他大声驾道:“奶奶个熊,欺软怕硬不是?小子呀,狠着干!”
    他叫艾慈宰活人了。他当先往囚车附近晃去。
    囚车前面三个提刀的大汉沉声道:“找死!”
    “找死”二字才出口,劳克已迎着砍刀扑过去,他的手法真细腻,第一把砍刀刚劈到,他的手已扶在那人的刀背上,白手卷一半,便横掌切在那人的手腕上。
    “咔!”
    那人狂叫一声,手臂成了累赘,再也提不起来了,一头载了下去。
    随后而来的两个,却被艾慈迎个正着,他可不客气了,利刀一闪,两个人立刻痛苦的在地上滚。
    这时候,艾慈横挡在尉迟明三人面前,“咻”的抡着手中的利刀在冷笑。
    尉迟明知道艾慈厉害,握紧三节棍戒备着,不敢随便冲上来。
    迎面一个赤红血口大胡子,朝指艾慈道;“狗操的,你就是黑桃爱司呀!”
    当着小倩父女,艾慈照样回骂,道;“不错,小爷我就是大小通吃的黑桃爱司,也是你的小祖宗。”削似的山壁使人应接不暇,山道曲曲弯弯往上盘,只要翻过山,另一面便是赤阳地界了。
    艾慈在马上弹弹身,随着马蹄一上一下的摇晃着,好象是要抖落一身的烦恼和怀念似的。
    迎面是个大转弯。
    就在过岭道旁的几棵大树下面,停靠了一辆蓝布篷的双轮车,两匹健骡放在附近啃草,一根粗木棒子三尺高,直直的撑在车辕下,保持着车身的平衡。
    看不到任何一个人。那天蓝色油布篷不是新的,但前后两边车沿上缀着七彩缎穗,两边开着个小纱窗,全是一色的粉红,一支马灯还挂在车档下。
    大白天马灯未点上,马灯没点地却在晃荡着,晃荡得吱吱呀呀响,打老远就引起艾慈的好奇心。
    于是,艾慈老远就下了马,他以为车上一定发生天大的事情了。
    艾慈想摸过去看一看,但还未走出两步,突然车内发出一声凄厉狂叫声,那声音是女子发出的。
    紧接着一阵剧裂的扑击声,一个男的呼叱喝骂起来了。∪缓螅铀坪跻研沟桌锏目竦从旨饨小屑浠辜性幼偶饴钣氤芭?
    男的野牛般呼叱着:“我要吃掉你这泼浪货,我要你知道,什么东西才是厉害的大家伙。”
    女的尖声骂:“死没良心的,有本事老娘全接着,不信你就试试看,憋到天黑我也不在乎。”
    于是,挂着马灯叮当响,车子也在扭动着。
    艾慈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光景,他似乎从前见过马麻子与卓寡妇也发出这种声,可是那时候是在房里,更是在黑夜里,而现在……艾慈想着想着,已来到车后面。他伸手撩起后车帘。
    “我——呸!”艾慈有点想呕,他骂了一声。
    车里面还在动。
    艾慈大骂:“你他娘的是哪座山上下来的野狐狸,窝居高山上与云雨。”
    他放下车帘,人已闪退两丈外。
    艾慈刚刚退了两三丈,车子里衣衫漱漱响,刹时跃出那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男的果然象“笑面周仓”勾通,黑溜溜的粗大个子,一身黑毛亮晶晶,手中也提把刀,威风凛擤,杀气腾腾,赤着上身光着脚,上身还有爪子樱那女的依偎在熏汉身边,这是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她长得可真吓人,猪嘴唇,鱼眼睛,小鼻子,还是个塌鼻梁,她右手提着一把刀,衣扣只扣子一两个,隐隐然,身上有块皮肤露了出来,这女人的一身肉还是白净的。
    黑汉一扬大砍刀,破口骂:“哪里冒出你这小不点,撞破勾大爷的好兴致,该当何罪呢?”女的也变了腔,不象在车上那野样了,如今说起话来又细又嗲,好象捏着小鼻子在说话,道:“小子,阳关大道你不走,偏要走向鬼门关,这么标致的少年人,眼看你是活不成了,可也怪可惜的。”
    艾慈笑笑道:“娘的,就算死,也得弄明白,我问你们,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本象你这老黑子在强暴人,怎么一下地,你二人又如此的亲热在一起,奶奶的,是不是你们在演戏啊?”
    姓勾的手指艾慈道:“放你娘的,你见过天底下还有丈夫强奸妻子的?”
    艾慈猛一怔,道:“哦!原来两位是夫妻呀!”
    女的咧嘴笑,立刻露出一暴牙,咯咯笑道:“你小子这才明白呀!”
    艾慈一声苦笑,道:“好!二位请上车,继续你们未完成的享受吧,在下上马就走,不再打扰二位了。”
    艾慈正要回头走,突闻“呼”地一声响,脑后生风。
    姓勾的出了刀才道:“留下小命来。”
    艾慈说要走,其实他还真不想走,因为他已猜到面前二人,必然是与熊天剧常在一起的勾通是一伙的,他得弄明白才走。
    刀声陡起,艾慈一声冷笑,倒地一溜斜翻,打着车轮窜出五丈远,站起身来连忙摇着双手:“慢慢慢!二位贤伉俪,千万先息雷莛之怒,容在下稍说两句,如何?”
    女的手上尖刀指着文慈道:“有话快说,有屁你就快些放。”
    艾慈道:“唉!我这个人一生就爱管闲事,就拿二位来说吧,你们呼天抢地正在搞,我却青红皂白不分的插上一腿,打断二位的好兴致,更惹上一身倒霉味,二位,见人如此搞是会倒霉的,我回去还得先吃一碗猪脚腺啊!”
    他一顿,又道:“这次我从老远来,正要赶往石扳坡勾家送信去,真是的,我这是多管闲事嘛!”
    姓勾的望了老婆一眼,顿了顿手中的大砍刀,道:“你找勾家干什么?”
    艾慈神秘地道:“大事呀,天大的事情呀。”
    姓勾的一愣,急问:“快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艾慈的双眉一皱,道:“难道二位……”“老子就是石板坡的勾家人,大爷的名字叫勾鸿。”
    艾慈的双手猛一拍,不由大乐,道:“这可真是巧极子,也免得我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受那风霜雨淋之苦,还有……他走前两步,又道:“二位准备去哪儿?”
    勾鸿道:“宝山城。”
    艾慈道:“为熊当家的奔丧戴孝?”
    勾鸿怒骂谨:“王八蛋,你咒熊天刚早死啊!”
    艾慈哭笑不得,道:“看来二位还不知道,姓熊的何用在下咒,他死都快一个月了!”
    勾鸿大惊,一顿手中大砍刀,道:“好小子,是哪个狗操的杀的?”
    艾慈当然不会说是他自己。他退了一步防着姓勾的那把大砍刀突然杀。摇摇手,道:“我只知道他死了,还有……。
    勾鸿愤怒地道:“小子你快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然老子劈了你。”
    艾慈慢慢地走上一步,道:“遇上二位,在下少走一趟冤枉路,这天大的消息,就卖给二位吧!”
    “卖?”
    勾鸿双手握着刀,道:“你要老子出银子买你的消息?”
    艾慈道:“是呀!难道这件与二位有切身关系的消息,二位不想知道?”
    “呼!”
    勾鸿一刀劈了过来,口中厉吼道:“你小子敢动勾大爷的银子的念头,看我能饶得了你!”
    他一刀九式,一口气劈上去,但却刀刃落空。
    艾慈边躲边叫:“勾老大,你怎么不为我这跑腿的想一想,我既未在你石扳坡勾家吃粮当差,又不与你勾家沾亲带故,我吃撑了没事干,就冒着风吹雨淋的大老远往你勾家庄上跑,合着我有神经病?还是身上多了一根爱管闲事的筋?”
    勾鸿老婆大声道:“这小子说得蛮有理。”
    艾慈立刻道:“还是你勾大娘明事理,通人情,叫我好佩服!”
    勾大娘一哆嗦,心里还真舒服。
    艾慈一看便知道,当即趁热打铁地又道:“二位如果听到我这项消息,小子拍胸担保,心定令二位欲念全消,吼声震天。说不定你勾老大连上衣也不及穿,上车打马就往回赶,”勾鸿大叫:“你快快说呀!小子。”
    艾慈伸手要,道:“拿出来银子。”
    勾大娘回身来到车上,一边道:“小兄弟,你等着,我拿给你。”勾大娘摆动着水桶腰,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手上还真抓了一大把的银子,约莫着也有三四十两重。
    她来到艾慈面前晃一晃,道:“省着点花用,足够你小子一个月也用不完,拿去吧!”
    艾慈“扑”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嘻嘻地道:“我的勾大娘,你怎么把小子看成穷兄弟了,怎么的,你在打发穷叫化子呀,你收回手吧,我的勾大娘。”
    勾鸿牙一咬,道:“老子先卸下你一条腿,怕你不乖乖的说出来。”
    艾慈冷然道:“成,只要你能砍断我一条腿,我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与你们切身关系的事情,这万一你老小子马失前蹄……”勾鸿不等艾慈把话说完,抡动大砍刀就砍,眨眼之间十七刀,刀刀都能砍断一裸材。那纵横的刀刃,相互交织着发出窒人的呼啸,着实能吓人—大跳。
    勾鸿的刀法似与勾通的相似,但功力上又高出不少。艾慈立刻有此感觉。
    这时,艾慈闪掠着连翻空心筋头在刀刃边缘上,就在一轮空翻中,他的利刀拔在手中了。
    勾大娘一看哈哈笑,道:“有意思,这小子好象花果山下来的孙猴子,尽在那儿翻筋斗。”
    就好象一团滚动的圆球,看起来软叭叭的朝着勾鸿接近,双方距离一丈远,突然间,就好象磁铁一般。全身猛向勾鸿撞过去。
    一声长笑,艾慈拔地而起,半空中他又使出那招对付平乡尉迟明的那一找来“苍龙弄云”。
    艾慈翻落实地,鲜血便也象泉水一样的洒出来,勾大娘的身子象陀螺,带着血雨旋出五丈远,正好被勾鸿一把搂住了。
    勾鸿把老婆搂在怀,望着她的右肩头上在冒血,立刻表现出肝肠欲断的样子,恨不得那一刀刺在自己的肩头上,他哭了起来了。
    “老娘死不了,快把药拿来。”
    勾鸿擦者泪,道:“称说的是真的?”
    勾大娘大声吼,道:“快去取药呀!”
    勾鸿极为小心的先放下老婆,一下于冲到他的“行宫”式大车里,找出了一大包刀伤药,又找了一块布巾,三把两把替他老婆包扎好。
    艾慈一边看,不停的微笑着。他发觉老天爷真是巧安排,正应了那儿句俏皮话:“龙配龙,风配凤,鱼嫁鱼,虾嫁虾,乌龟配王八。”
    艾慈发觉勾大娘那身猪肚皮肉,也只有勾鸿那身黑溜榴而又粗壮的大个子,才会要。
    伤的是不轻,至少勾大娘一时间动不了刀子了,因为那条白布巾勾着她的粗脖子。
    那勾鸿好象是托起一团棉花似的,把老婆抱上车,一面还安抚地道:“小亲亲,你在车上暂歇着,看你家丈夫去收拾那小杂种,咱们石板坡勾家吃过谁的亏!”
    他提着大砍刀,缓步走向满面是笑容的艾慈。
    艾慈又摇手道:“不可一世的勾大当家呀,经此小小接触之后,难道你大当家的还未改变心意?硬要在刀口上见真章呀,何必呢?”
    勾鸿心中火大了。他怒容满面地道:“老子所改变的心意,就是趁热挖出你小子的心肝,你的豆腐脑子也是下酒的好材料,正可给我老婆补身子。”
    他真够快,大砍刀狂风暴雨般地劈来、真的威力十足,不可忽视。
    暴退五丈远,艾慈又急急地道:“勾当家的,你真的要我小命呀,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天大的消息了?”
    勾鸿大骂道:“什么消息也抵不过你小子伤我老婆的事情大,老子先砍断你一条腿,替我老婆出口气。”
    利刀平空一抡,艾慈甚为潇洒地道:“勾鸿,你如果想在你老婆的面前露脸称英雄,就得会出等量的代价,你今以大英堆姿态又银子至上的唯我独尊,那也好,就让我们一起来共享这血腥的肉搏吧!”
    他的话声犹在,人已一飞冲天,龙吟虎劈般连着就是四个空心筋斗,利刀在剖裂着空气,刀刃在空气中闪耀,猛然到了勾鸿的头顶上。
    勾鸿双手推刀,哇哇大叫,合力架成一片刀幕,把个头顶方圆五丈内,布成一道严密的刃网。就在艾慈那流光十八道,在头顶上方碎裂出火花的时侯,两人早已各分东西的相隔五丈远。
    勾鸿不等艾慈再次扑击,猛然抖大砍刀,破口大骂,道:“老子宰了你这狗操的!”
    只见他双足盘动如轮,两大步便到了艾慈面前。
    人到刀到,艾慈却冷笑,利刀横切,大砍刀正砍在他的刀背上。
    勾鸿在刀影中,左手猛推刀把直捣艾慈小腹,艾慈又是一声冷笑,突然一个大旋身,转到敌人的右侧,利刀便在此刻一抽一送,刺得勾鸿大叫一声。
    那一刀刺在勾鹤的右胯上,差半寸没有刺到肚皮上。
    但即使这样,勾鸿也有点吃不消,他才知道,被人杀一刀的滋味真不好受,哪会有杀人自在呀!
    他的裤臂沾满了血,肚子上也溅了赤红一大片。
    勾鸿火大了。
    他啮此牙咧嘴举刀仍要拼命,却不料他老婆还真心疼,飞身横过来拦住他。
    勾大娘厉声道:“不用再拚了,你想当英雄,我还不想当寡妇呢!”
    忍着自己的肩痛,勾大娘忙着把刀伤药敷在勾鸿那森淼白骨外露的胯肌上,急急的包扎起来,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到了车前面。
    “咻!”艾慈收回了利刀,也跟着走过来。
    勾鸿怒问道:“你要干什么?”
    “谈生意呀!”
    “滚!老子没兴趣。”
    “沉住气呀!勾老大,别气崩了伤口,那会要命的!”
    艾慈边说边低头在想什么,想着想着他猛一瞪眼,又道:“未开打以前我说过,只谈一桩交易,怪只怪二位动刀子,逼使这件极为简单的交易,遂蒙上一片复杂的阴影,平添了许多不该有的颜色。”
    勾大娘一瞪眼,道:“什么一片复杂阴影,合着你杀了人,完了还要讹诈不成?”
    “哇噻!休说得那么难听,二位不要忘了,一开始我只看中二位的银子,二位却来个南辕北辙,硬是想要小子的命,如今局面已澄清,总不能叫我白折腾!”
    一声夜鸟般大笑,勾鸿怨声道:“你小子想在活老虎身上剥皮了,你他奶奶的又是哪号人物,说给勾大爷听听。”
    艾慈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你看看,我只打你银子主意,眼看就要拍肩搭背论交情了,竟还忘了报出贱名来,真是对不起。”
    勾鸿破口大骂,道:“滚你娘的,谁同你论交情,小小年纪,油腔滑调,狗掀门帘子,全仗一张狗嘴。”
    艾慈道:“也罢,我这就告诉你,黑桃爱司就是小子的名号,百家姓上可是难以找得到的。”
    勾鸿老婆冷冷笑道:“这小子想统吃,我们吃什么?”
    勾鸿伸手又去抓大刀,却被他老婆一把按住,道:“不忍则乱大谋,等这事一了结,咱们赶去宝山城,找到熊当家的,合力把这小子做了,不必急在一时。”
    她回过头来问艾慈:“黑桃爱司,你闲话少说,有屁快快放。”
    双手拍了拍又搓着,艾慈露出一付不好意思的表情来。道:“二位不该动刀枪,如今你们杀我不成,我又不追杀两位,就是等着看两位的意思,至于我个人的意思,那很简单,二位花银子买目己的命,因为二人能活着,是我没杀人,我说这话,二位懂吧!”
    勾大娘道:“你想要多少银子?”
    艾慈道:“以二位在道上的地位与石板坡那面的房产地,还有四处的分号买卖,再说就是你兄弟在外的劫掠,加上……还有讹诈……”勾鸿大吼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话?”
    艾慈笑笑道:“好,干脆,我最喜欢干脆的人,那就先论二人的身价,再来淡我要卖的情报?”
    勾鸿怒道:“快说!”他受了伤,痛得全身不自在,艾慈这是在整人。
    一声苦笑,艾慈道:“年头不对了,玩命赚银子,还要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娘的这一行我越干越厌烦,一点也不假,干一行怨一行,行行不是人干的,还是回家吧!”
    勾大娘也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怎样?”
    艾慈伸出个指头,道:“每人这个数,二位千万别杀价,我的是不二价!”
    勾大娘道:“一百两?”
    “一万两!”
    艾慈的利刀又扬在手中。
    勾鸿破口骂:“黑桃爱司!你这王八蛋!你以为一万两银子是石头,随地可捡啊?”
    艾慈冷冷地道:“两个加起来一共两万两,愿不愿意,但就你一句话。”
    勾大娘气得直哆嗦,她虽然比一般女人要大方,但叫她拿出两万两银子白送人,她倒是好心疼。她厉叫道:“黑桃爱司,你就杀了我们吧!”
    艾慈仰天一声长啸,他的眼睛瞪大了。
    就在这时。
    “咻!”一声响,可不得了。
    艾慈的利刀自勾大娘的头上半寸高掠过,吓得勾大娘人一缩,利刀已指在勾鸿的右眼皮上,几乎巳点中眼珠子,那森森的刀芒在闪耀,那么巧妙而又有分寸的停滞在那儿不动了。
    艾慈冷冷地道:“我叫黑桃爱司,是吗?什么叫黑心?残忍者如黑心,黑心也就因为残忍才能通吃,小爷今日杀了你二人,把你二人的尸体抛入山洞里,这辆豪华骡车全是我的了,当然,车上的东西,包括你们劫掠来的金银珠宝,全都是我的,奶奶的!我又问必在此与你们多费唇舌?”
    勾大娘二人当然明白这道理。
    勾大娘道:“就算送你两万两银子,也要到石板坡家中取给你,谁会带那么多的银子游江南?”
    艾慈道:“我的勾大娘,你别逗人了,你们夫妻的时间就是银子,你门会游山玩水?江湖上谁人不知石板坡勾家与宝山熊家一鼻孔出气,你们两家吃天啃地,强夺劫掠的作风,就如同一窝吃肉不吐骨头的野狼,如果我黑桃爱司猜得不错,二位这次亲自驾车远征,必然又捞足了油水,弄了不少昧心钱,瞒载而归了。”
    勾鸿大怒,道:“大爷有本事弄钱,而你是什么东西,却在此地享现成,你说老子们昧良心,你比我们又强在哪里,你小子连昧心钱也抢,你还算是道上的人?”
    艾慈一声笑,道:“哈哈!听口气我好象猜对了,你若再不拿出来,小心我要加一倍呐!”
    他的利刀光还在闪,闪得勾鸿眼皮无法动。
    勾大娘凄厉大吼,道:“黑桃爱司,你好黑的心啊!算你小子很,快把刀收起来,老娘这才给你?”
    轻轻点头,艾慈暴退一大步,便见勾大娘在车上摸出一个小木匣子,背着艾慈的目光,打开了匣子,很快的自里面抽出银票。
    勾大娘先把木匣藏好,这才十分痛心地道:“黑挑爱司,你拿去买孝衣和棺材,准备办你的后事吧!”她一抖手,两张银票掷了过来。
    艾慈抓过银票看了看,又用指头弹了弹。
    匀鸿大骂,道:“滚!滚你娘远远的,我不要再看到你这王八蛋。”
    小心地把银票塞在怀里,艾慈一笑,道:“贤伉侣的两条命算是又活了,愿二位从此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勾大娘气得翻白眼。
    艾慈却又笑笑道:“二位肾伉侣,可愿知道令弟勾通的消息?”
    勾鸿道:“我二弟活跳跳的,用不着你来说。”
    勾大娘道:“小子,你省省劲吧,二弟在我们出门时,他与熊大当家在一起,用得着你来通风报信?”
    艾慈苦笑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们的好兄弟不该同那姓熊的搅和在一起,二位还不知道吧,天大的事情你们不想知道?”
    勾鸿的身子一挺,道:“我兄弟怎么了?”
    勾大娘也听出味道不大对,急问道:“你小子快说,我兄弟他怎么了?”
    艾慈呵呵一笑,他又伸出手来了。他笑嘻嘻地道:“二位,我是远道而来卖情报的,银子才能办事呀!”
    勾大娘气呼呼地道:“还要银子?”
    勾鸿吼道:“滚!老子不买你的情报。”他转头又对老婆道:“套车,咱们去宝山城,只要见熊天刚,一切自会明白。”
    艾慈道:“我不妨告诉二位,姓熊的早巳在阎正殿那儿受酷刑了,二位要去宝山城,也只能为熊天刚那老小子叩个告别头罢了。”
    勾氏夫妇大吃一谅,道:“你小子胡说八道,熊天刚乃一方霸主,武功盖世,放眼当今,数不出几个人可以与之一争长短,你小子在说瞎话。”
    艾慈的面皮紧紧的崩着,且又无可奈何地道:“干脆我再说得明白些,熊天刚如今己不在这花花世界,便连他的宝贝儿子,也早已先他而走了。”
    勾鸿大吼道:“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毒手?”
    艾慈一咧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此刻当然不能说,他还在打对方银子的主意。
    他顿了一下,淡淡地道:“别管那姓熊的熊事了,以我看二位应该关心勾老二的消息才对。”
    勾鸿道:“好,你说我家老二怎么了!”
    艾慈伸出有手道:“拿银子来。”
    勾大娘骂声道:“你他娘的认银不认人,你几辈子没有见过银子,要多少?”
    艾慈伸出一个巴掌,道:“五千两不多吧?”
    勾鸿气得抓刀要拚命,他刚动,胯骨上的伤痛得他“哎呀”叫了一声,只好又放下了大砍刀。」创竽锘毓砣ィ肿ス歉鲂∧鞠唬椒挠址觥徽盼迩Я降囊保溃骸昂谔野荆阋瞧宋颐蔷退隳愣愕教毂撸颐且惨涯阕ダ窗こ榻睢!?
    她手一抖,银票便被艾慈接在手中。
    艾慈把银票揣入怀里,他半句活也不多说,便把两匹拉车的健骡套在车辕上……“黑桃爱司,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老娘花五千两银子请你套大车呀!”
    艾慈拢住缰绳道:“二位别在这高山之上云雨做爱了,快点赶回石板坡,你们庄上的人都在盼你们二位回去主持大典呢!”
    勾鸿怒道:“什么大典?”
    艾慈道:“人死了当然是下葬大典呀!”
    勾鸿夫妇大谅,勾大琅厉声道:“黑桃爱司,你说什么!”
    艾慈道:“你家老二不该同姓熊的在一起,他也跟着姓熊的完蛋了。”
    勾大娘急问道:“是哪个杀千刀下的毒手?”
    艾慈摇头道:“我好象不知道。”
    勾大娘急忙回身抽出一张银票,抖着手扬了扬,道:“黑桃爱司,你只要说出是谁下的毒手,这张万两银票就是你的了。”
    艾慈望着万两银票流口水,眼巴巴的不敢伸手拿,他怎好说人是他杀的?
    轻轻摇摇头,艾慈道:“我不能为了一万两银子随便编个名字吧。”
    他顿了一下,又道:“二位,赶快回石板坡吧!宝山城就不要再去了,二位回到家,宝山的事情便也知道了。”
    艾慈状至愉快,他嘴中哼着梆子凋,唱词没唱出来,调门却是那段“阴司里有个五阎王。”
    他弹身落在马背上:“得得”一声,下山岗去了。
    他的身后也传来车轮声,他心里明白,勾鸿夫妇早巳欲念全消,代之而起的是怒火中烧,赶着回石板坡了。
    就这么一耽搁,日头已经偏西一大半了。
    马背上,艾慈摸出几个点心来,他吃着吃着吃着笑了起来,一马直奔赤阳城。二更天,他才赶到太子河的三道弯。
    柳林里下了马,径望向木板一瑞的小船上,长河悠悠,水清如镜,明月映得河水点点银星闪又闪,真好看。
    艾慈双手扶在马背上,他在想,今夜的小船上怎么会这么静,难道大叔不在?那么也还有小三啊?
    “小三子!”艾慈轻声地叫。
    他还伸头四下看,就是附近的芦苇丛也没有动静,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头,抖手打向小船的草棚上,发出“嘭!”一声响。
    真奇怪,船上仍汉声音。
    艾慈面皮一紧,他解下马缰绳,立刻又上了马,一声低吼,便拍马疾驰而去。
    蹄声发出脆响,朝着原路驰去,听起来似乎已远去了,夜间的声音特别响,三里外也听得到。
    于是,小船上有下声音,四条身法矫健的身影,一刹间全跃上岸。
    其中一大叫道:“可惜!真是可惜呀!”
    另一个也道:“他奶奶的,真是个鬼灵精,难怪飞龙堡一而再的吃亏上当。”
    四个人往赤阳城北走,光景显然是去飞龙堡。
    四个人走的相当快,然而,四个人再也想不到他们后面跟了一个人。这个人当然是艾慈。“扰穆砑渤郏孟笠炎咴叮欢ザ捶担乩纯刹⑽丛倨锫怼?
    他掩到柳树后,发现四个人刚离开小船,这时候他发觉情形不对了,劳大叔与小三子一定遭了不幸,否则他们的人怎么不见了。
    艾慈紧盯着四个人,四个人直奔飞龙堡。
    就在飞龙堡附近,他没有追过去,他确定对方何人之后,便找了一棵大树,愁容满面地坐了下来。
    他要仔细地考虑,他的脑海中尽是大叔与小三的影子在浮游着,而使得他难以安静下来。
    这时月光如水,一片通明,河面和风,吹得林叶簌簌乱响。
    艾慈突然长身而起,双手在身上擦去汗水,悄悄地摸向飞龙堡。就在他攀上堡墙垛子的时候,发觉堡内戒备森严,就是堡墙上也有巡逻堡丁,甚至连堡内也有人提灯戒备着。
    艾慈的心情沉重,这不是好兆头,约莫劳大叔与小三子二人凶多吉少了。
    悄悄溜下城堡,艾慈在河边跌坐着,他睡着了。他得先养足精神,望望天空,不禁欢喜。
    因为,原本是明月当空,但却在此时西边山峰吐雾般推出一朵朵乌云,就在轻风推波助澜般往东边飘过来,便也罩向飞龙堡的上空。
    艾慈借着乌云又摸进了飞龙堡。就在他刚刚爬上附近厢房上的时候,突然间,飞龙堡内呐喊声震天,十多支燎天火把,照得堡内如同白昼,早看到“飞天蜈蚣”丁百年咯咯大笑着走出耶座豪华大厅。
    他站在大厅的宽廊上,戟指屋上的艾慈,道:“小王八蛋,你终于还是来了。”
    艾慈呵呵一声笑,道:“丁大堡主,小子找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所以我不能不来呀!”
    丁百年冷冷地道:“你小子机灵得象个猴儿精,虽然你未入圈套,但是确定你不会走远,一定去而复返,却想不到你会选择这么晚才来,但不论怎么洋,老夫总算把你小子等到了。”
    他—顿,又道:“冒着性命危险,只为证明一件事,小子,你是要证明什么?”
    艾慈并不傻,他看的可真切,飞龙堡高手云集,正在堡内急急地走动,好象在调兵遣将地围堵他了。
    一声轻笑,艾慈道:“丁大堡主呀!你把我那位早就该死一百次的老搭档弄到哪儿去了?”
    二十三
    仰天大笑,丁百年一挥手,道:“推过来。”
    四个堡丁自暗角里推出一辆囚车般的铁笼子,劳克就坐在笼子里。
    就象针剌在艾慈的心口似的,他几乎要扑过去,却突闻得笼子里的劳克怨声道:“小子,这一回可如你的愿了,你不是早就想独吞大把银子的吗?合着咱们存的那几十万两银子早惹了你独吞的野心,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
    艾慈嘿嘿一阵笑,道:“老偷儿,一个人命里没银子,强求又何用?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弄一副好棺材,让你来一个阴世来享什么福,死后来个务极哀荣”他在屋顶上一抱拳,对丁百年道:“大堡主,谢谢你这无意间的帮肋,呵呵!”
    艾慈回身要离去,丁百年急忙高声叫:“黑桃爱司,难道你就不顾老偷儿的性命了?”
    耸肩一声笑,艾慈道:“堡主啊!你怎么不仔细想想,老愉儿只不过是我的合伙人,我二人除了利字当头互相利用之外,既不沾亲也不带故,我为何要为他拼命,再说还有五十万两银子等着我去享用,想想看,我会傻到与他同归于尽你这飞龙堡?”
    紧接着又是一声笑,几个起落便跃上堡墙上。
    丁百年破口大骂:“好个小狗操的,果然是个黑心的。”
    艾慈刚跃上墙,四周一片“飕飕”声不绝于耳,又是飞刀又是矛,箭矢就象落雨般,都往他身上射过来。
    然而,艾慈的轻功已是独步当今,他若想走,只怕丁百年也追不上他。
    他只在空中疾翻七个筋斗,人已消失在堡墙外。
    艾慈落在外面的时候,还听到丁百年在骂。
    他也听到劳克高声骂通:“只要有机会活命,一定饶不了你这个小王八!”艾慈心中真辛酸,他还想起了小三子。
    他心中更清楚,他知道劳大叔一时间是不会死的,因为丁百年一直在寻找劳大叔,他要大叔去偷那对业已震动江湖的龙珠。
    但他也想不通,凭大叔的一身功夫,怎么会被丁百年轻易捉住?那小三子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这一天艾慈过得可真不舒服,他仍然躲在飞龙堡附近的荒林子里苦思对策。他—定要救出“红心劳克”来。
    就在他苦思焦虑的时候.突闻得远处有笑声传过来,那是两个人对着笑。
    艾慈又摸出他的假胡子贴在嘴巴上。他很久未用这个假胡子了。
    他靠在树边远望着,装成着游山玩水样,还微微面带笑,双手插在裤带里。
    他看着走来的两个人,还把手向二人摆,引起两个人的注意。
    “二位,你们猜我看见啥?”
    他露出一付神秘的样子,低声指向丛林里。
    “你看见什么了?”前面一人在问他。
    艾慈掩口噗嗤笑.道:“有一对狗男女,在林子里热呼呼的,那男的有这么高,脸是方的又有些黑,胡子没有我的多,光着屁股在办事,他们还坐着干,唔,那女的可真能干,大屁股还会转,不信你们进去看。”
    两个汉子猛一怔,其中一人道:“会是咱们堡里人?”
    另一个道:“去看看。”
    艾慈手一拦,道:“二位别过去看,白天看人办事是会倒楣的。”
    两个汉子哪会听他的,正好奇,心驱使下,竟然拨开了艾慈的手直往林中走进去。
    艾慈在后面直嘀咕:“二位何必要惊动一对野鸳鸯?”
    两个汉子走的更加快,几下便走进密林中。
    艾慈这回笑歪了嘴,两个大汉走到上回挖的土坑边,他才无奈地道:“奶奶的,怎么不见了?”
    这片林子闹鬼呀!
    艾慈突然拔出身后的利刀来。他冷冷地笑——两个汉子猛瞪眼,大吃一惊道:“你……你”呵呵一声笑,他把嘴上的胡子取掉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头,道:“二位可识得在下敝人我?”
    其中一人大叫道:“不好,他就是黑桃爱司呀!”
    利刀的刀尖指向两个人,艾慈道:“你算猜对了,二位坐下来,先听我说。”
    两个人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坐下来。
    艾慈笑笑道:“我最喜欢听话的人,听话的人最聪明,听话的人最有福了,至少你二人保住了命?”
    他的利刀不离二人的脖子,两个大汉连大气也不敢冒出来。
    坐在他右边的汉子祈求道:“小祖宗,我二人只不过是别人胯下之驹,看门的小拘,拉东西的小马,命贱不值钱,值不得你动刀子的,如果你小祖宗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好了,我二人照办。”艾慈笑嘻嘻地收起了利刀,道:“好!二位不吃眼前亏,二位上道,我保证不动二位一根汗毛。”
    他忽然凑近那人的脸,道:“告诉我,老偷是怎么被你们锁在铁笼子里的?什么时侯的事情?”
    “已经有两天了,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艾慈闻言,大惑不解地道:“除了老偷儿,还有什么人被囚住?”
    两个人同时在摇头。
    艾慈又问:“会不会还有个年轻的,象我这么大的人?”
    其中一个汉子思忖着,道:“那老头前天来的时候,好象喝了不少的酒,酒言酒语的样子,他告诉我们丁堡主,他就住在赤阳城南的三道弯,当时四大高手立即赶去三道弯的柳树下,大概想去捉你了,可是他们又回来了,大骂你是小鬼神,想不到你又找上门,要说你可真大胆。”
    另一个拍着马屁,道:“你是艺高人胆大。”
    艾慈喜忧各半,小三未被捉住,大叔在搞什么名堂?忽然问道:“你们堡主的家小住哪儿?”
    两个汉子不开口,他们捂住大嘴巴。
    艾慈道:“不便说?”
    其中一人低声惊恐地道:“小爷爷,家小都住在堡后的小院子里,上自堡主老母亲,还有堡主的夫人,三个宠妾,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他们根本不到前边走动,所以后院是什么样,我们不知道。”
    他顿了一下,又道:“有件事也许你喜欢听一听。”
    “什么事?”
    “就这么一两天,我们堡主会押着老偷儿去长安,他说他是要去盗什么……一对龙珠……”艾慈冷冷地笑,手指两个汉子,道:“看样子二位知道的全抖出来了,我放二位回去,二位会说出我躲在什么地方,这么办,你们把舌头留下来。”
    “咻!”
    他的利刀猛一抡。
    两个汉子急得哭了起来,指天指地地发重誓,一字也不漏。
    有个男的将嘴巴紧紧地捂着。另一个却恳求地道:“舌头一割命也保不了。”
    艾慈想了想,道:“咳!看在你二人合作份上,我大发慈悲,如果叫我发觉你二人口风不紧,你们看到没有?”艾慈指指地上的坟堆,冷冷地又道:“我一掌敲碎你们的脑瓜。”
    两个汉子直作揖,一人已放胆拍着胸,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二人出了林子,全当没有这回事,你只管躲在这里养精神。”
    艾慈手一摆,道:“二位请吧!”
    两个大汉一身汗,全是冷汗,这时候一边跑一边抹,就怕艾慈变心意。
    正当艾慈又溜回林子旁边的时候,突然,他看见一个人。这人全身披麻戴孝,手持一哭丧棒,大步的走向飞龙堡,那人的身材又令艾慈一怔,他以巾掩面,哭喊而行,使艾慈看不清这人的面貌。
    艾慈一肚皮的犹疑,他打算要如何先救出笼子里的劳大叔。
    此刻,那个披麻戴孝的人已绕过飞龙堡山坡,走向飞龙堡的大门前。
    “他奶奶的,你找死啊!一身孝服来飞龙堡,小子,触霉头是不是?”
    穿孝服的“噗”一声跪在地,大哭道:“各位大爷,我是来找那个老偷儿的,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老人家千叮咛万叮咛要我这做儿子的为我—家报仇,听说你们抓到了老偷儿,小子这才冒昧前来,指望着对那老偷儿骂上几句,也算了结心头恨,还望各位成全小子的心愿吧!”
    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一个绕腮大胡子,他一见穿孝的人,也不由得“呸!”一口吐在地上,骂道:“混帐东西,穿着孝服跑来了,可是不想活了。”
    有个堡丁走上前,道:“副总管,这小子为了一番孝心才闯来的。”他把那人的话回禀了一番。
    “飞刀手”齐中岳也心中一动。
    他的肚皮伤得不轻,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他逼近穿孝服的人,道:“与这老偷混在一起的少年人,你可曾见过?”
    穿孝服的点点头,道:“我见过,这一阵子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云中岳急问道:“你说说看,老偷儿是怎么害你一家的?”
    穿孝服的一咬牙,一阵骂道:“你这位好心大爷,你一提起之偷儿我就想把他的心挖出来,他真不是东西,一个老贼秃,他曾住过我的家,也不知他是怎么同我爹爹搭上的,先是撞骗,然后偷光我的家,我爹一气之下上吊了,我娘一头撞死在棺材上,大老爷您想想,这可是血债一大笔,我娘死的不甘心,她回光返照对我讲,要我找到老偷儿开他的膛,如今贵堡捉住了他,老天有眼呀!我没本事杀死他,你叫我对他吐上几口唾沫也可以。”
    齐中岳点点头道:“你小子这是一片孝心,不过你这身孝服……这么办,我带你去见那老偷儿,骂他几句出出气,但也不能太久。”穿孝服的人爬在地上猛叩头,嘴巴连声谢。
    他跟着齐中岳沿着一排厢房后,走到一间灰暗的厢房,那门口正有两个持刀的大汉在把守,一见是齐中岳领着个穿孝服的人走来,也就没有多问。
    齐中岳推开门,厢房里放了个大铁笼,灰蒙蒙的有些模糊不清。
    齐中岳拉开了窗子,屋内立刻亮了起来,劳克可真凄惨,蜷卧在铁笼中正打鼾他还真能睡得着。
    穿孝服的小子大吼一声冲上去,双手抓住铁笼抖,他大骂:“老偷儿,你可认得小爷我?”
    劳克睁开跟,他猛一楞,旋即吃吃大笑着。
    “老头子,可恶呀!你还笑得出来!”他的双拳打铁笼,双脚也猛踢着。
    劳克呵呵笑道:“小子,别以为老头子死定了,你等着瞧,只要老头子一旦走出这铁笼子,看我怎么折腾你。”
    “你们听听,这位大爷你听听,我父母被他活生生的给气死了,他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可恶呀!”
    他一巴掌打进铁笼子里。那一掌打的十分妙,打得劳克哈哈笑。
    他笑着笑着又开口骂:“滚!小王八蛋,姓齐的,你快些带他走,要不然,老子连你也一起骂。”
    齐中岳笑道:“传言你们是侠盗神偷,江湖奇人,原来也是欺世盔名之辈,比起爷们硬于硬掠还不如,哈哈……”他拍拍那人的肩头,道:“小兄弟,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出了差不多,你该走了。”
    流着泪,年轻人指劳克道:“老混蛋,我恨不得宰下你!”
    “哦——呸!”劳克一口痰几乎吐在齐中岳的身上。∑胫性懒熳拍歉鋈俗叱隽嗣牛乇鸲粤礁霭衙诺暮鹤臃愿赖溃骸靶⌒目词兀糯吧侠巍!?
    齐中岳把戴孝的人送到堡口,看着他走向赤阳城的官道,这才吩咐把保门又关了起来。
    绕过了山坡,戴孝的年轻人变了样,他的心情愉快,眉开眼笑的吹起了口哨,正走到那座荒林旁,突闻得林子有簌簌声传出来。
    年轻人吃了一惊,望着林深处,林中还真的险森森好吓人。
    他抬头看看天,日头不过才下山,河水在变黑,落叶一片片,呈现着一股子萧萧的寒童来。
    “过来吧!”
    “谁!”
    “过来就知道了。”
    年轻人不过去,他顿着手里的哭丧棒,道:“出来!”
    林子里“扑哧”一声笑,道:“小三子,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不知道。”
    年轻人抛下哭复棒,一头便钻进了林子里。
    他乐极了,他看到艾慈坐在树根上,状至安闲。
    “艾兄弟,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把孝服也脱了,一股脑抛在荒草地上。
    “我昨夜就来了,真奇怪,你师父为什么吃饱了酒去自投罗网?”
    小三子嘻嘻一笑,道:“你千万别发急,我师父是在考量我,训练我的本事呀!”
    艾慈想了想,问道:“昨晚有人摸上船,他们没有捉到你?”
    小三笑道:“当时我在船上,当我发觉有人来,早就潜入水中游往对岸了。”艾慈道:“你们还不知道,就在这一两天,他就要起程了。”
    他咬咬牙,又道:“你师父明知道这两天我会回来,他为什么弄个路套叫我往里面钻,他存什么心?昨晚我差一点上大当。”
    小三笑道:“你在我师父心中很有份量,他曾时常对我说,如果你会轻易上别人的当,你就不配是……是……赵光斗的徒弟了。”
    艾慈哭笑不得。他摇摇手,道:“算了,找问你,你去这飞龙堡干什么?”
    小三笑嘻嘻地道:“我替师父送件东西,也好叫他老人家早早出来,总不能被人家锁在铁笼子里过日子吧!”
    艾慈咧嘴笑道:“果然名师出高徒,咱们就在这儿守着,说不定你师父会引出大批的追兵来,我还得替他卖命挡追兵。”
    小三道:“兄着想得算周到,我回去把小船换个地万,要不然,他们又会找到三道弯去。”
    “你要换在哪里?”
    “三道弯下游有个老龙潭,我在那儿停下船,那儿可荒凉,野林子长到水里面,你只要吹个口哨,我就会把小船划过来。”
    艾慈笑笑道:“你去吧!弄些吃的、喝的,我看你师徒平日吃泡撑了没事干,自找麻烦。”
    小三急步走出荒林子。
    艾慈几次三番想走人,始终还是没走成。
    这时候,飞龙堡内来了贵客,堡内那座大厅上,己摆着极丰盛的酒席,连丁百年六名宠姬也款摆柳腰,持壶穿梭在席宴前,时而坯轻歌曼舞一番,杯觥交错中传来呵呵大笑声。
    丁百年的右旁,坐着一位鹰眼鹰鼻嘴巴薄又尖的瘦削老人。
    这老人的面皮白如粉,两手枯瘦如柴,穿一件紫色镶红边长衫,上身还罩了一件缎马褂,这个人,晤!关洛道上吓死人二十四提起“黑心火鹰”来就是他。
    “黑心火鹰”金大山一向独来独往,不知怎的会被丁百年请进飞龙堡来,且又答应协助夺取那一对龙珠。
    也许丁百年就是等这“黑心火鹰”金大山的关系,所以才迟迟未去长安城。
    如今的情形,看来时机已成熟了。因为连那神偷劳克也在他的掌握中。
    劳克虽在铁笼中,可也没有受到虐待,他顿顿有酒还有肉,他可舒坦呢!就说现在吧!
    丁百年在大厅上请金大山吃喝,杯觥交错,畅饮得忘了自己是老几的时候,正有个堡丁双手捧着大盘子,盘子里放着酒和肉,缓缓来到房门口,走入暗无天日的厢房里。
    如果仔细看,盘中的与大厅上的全一样。
    劳克举起酒壶,凑列嘴边猛着灌,一口气喝干。
    他还伸手抓菜吃,口中直发笑,道:“这顿酒菜特别好,丁百年对我老人家越来越客气了。”
    “呸!”
    堡丁冷言冷语地道:“你臭美,只因堡里来了贵客,你个老头子是秃子跟着月亮走——占人家的光。”
    劳克猛一证,道:“丁百年请来他的干老子,还是来了他的丈母娘,奶奶的,谁够格能担当飞龙堡的贵客?”
    他一顿抹抹嘴,又道:“江湖上想不出够资格的人,他小子……”堡丁大骂道:“老混蛋,你吃孙喝孙不谢孙,嘴巴油腻还骂人,老堡主留着你老头子挨你的骂,要是老子,早就把你剁了喂野狼。”劳克吃吃地笑道:“所以你小子永远是个跑腿的,一辈子也没出息。”
    堡丁气得直哆嗦,大叫:“吃饱了设有?老子没功夫听你闲扯。”
    劳克不开口了,他看着门外面。
    果然天黑了。天黑了好办事,他心中可乐了。
    突然—声吼,那堡丁道:“你小子大概吃饱了,吞不下了吧!”
    他不等劳克会过意,拾起盘子就往外走。
    “砰?”关上了房门。
    堡丁才走出门外没多久,忽然间,有个人影一闪动。也不知黑影从哪儿来的,只觉象鬼神般。
    那黑影没走远。黑影站住冲他和看门的两个堡下在笑。
    哇呀呀,不得了,这老小子怎么会跟出来了。
    这个黑影是劳克,他明明被锁在笼子里,怎么会……三个堡丁还不相信,他们又推开门往里面看。果然,铁笼子里空空如也,没有人。
    劳克还未走,他好象要吃三个人的“吓”豆腐。
    木盘子忽然砸过来,送饭的堡丁胆子大点,吼叫了。他敞开喉门大声叫:“人跑了。”
    人果然跑了,劳克已上了房子。劳克的身法快得宛如一阵风似的。
    木盘朝着地上摔,三个堡丁跑得快,一下子冲到大厅来,副总管齐中岳就坐在大厅门口,闻得劳克逃跑了,放下酒杯就冲出来了,几乎同三个堡丁冲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
    “副总管,大事不妙了,铁笼子里的老偷跑掉了。”齐中岳大感意外,惊怒交加地往厢房奔。
    总管卜在冬随后赶过来。
    他不相信锁在铁笼的人会逃跑,他曾搜过劳克的身,他什么也没有带在身上,但他是怎么开的锁。
    丁百年火大了。他的酒也不吃了。他命四大高手赶紧追,一定要把老偷抓回笼。
    四大高手一齐动,他们抓了兵刀就往堡外追。
    贺天鹏与于上云,白中虹与宫雄,两个前来两个后,一路直往南面追。
    卜在冬与齐中岳二人站在铁笼旁边直发楞,那锁明明是被打开的,可是老偷儿是用什么东西打开的?
    此刻,飞龙堡乱成一团。
    丁百年吃过劳克的亏,他怕劳克还在飞龙堡,就命众堡丁在堡内各处找,真怕劳克临走又盗走他的宝。
    飞龙堡乱到五更天,哪里也没有见到劳克的影。
    劳克出了飞龙堡,才不过两里地,迎面走出一个人,这人他知道,他的伙伴在等他了。
    他心中相当瞒意,也很安慰。
    劳克冷冷地道:“你小子在这儿干啥?”
    呵呵一笑,艾慈道:“为大叔效忠,为大叔玩命呀!”
    “好!算我没看错人,你小子准备拚命吧,我老人家可要先走一步了。”
    他的活声未落,人已走出十丈外。
    艾慈怔了一下,喊道:“小三在老龙潭附近哪!”
    劳克又奔走半里远,飞龙堡那面,丁百年的四大高手,就如同四头下山的饿狼.早冲了过来。
    艾慈嘿嘿冷笑,手叉腰,一下子挡住四个人:“各位争先恐后的出了飞龙堡,是为丁百年尽忠呢?还是为姓丁的恶魔尽孝?否则何至于如此舍死忘生的往前跑?”
    白中虹一看是黑桃爱司一个人,破口骂:“好小子,原来你窝在这儿,杀了你比活捉老偷儿还重要,哥们,围起来杀”。
    艾慈暴退一步,忙摇手,道:“慢慢慢,要杀要砍时间有的是,但我得问问各位,丁百年每个月给你们四位每人多少银子?”
    白中虹又骂:“关你屁事。”
    艾慈笑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一旦动上手,我得根据各位平均所得出刀,有道是什么样的货什么样的价,当然各位若一文不名,那就打没银子的仗了?”
    他收住了嘻笑,又道:“自从开天辟地那天起,弱肉强食分高低,不论什么仗阵为的全是银,不为名不为利,谁也不愿意带兵打仗!”
    宫雄一抖山羊胡,骂道:“操!主意打到爷们头上来了,你小子以为你真的是黑桃爱司,想通吃不成?老实说,爷们只进不出,还想刮你小子身上的油水呢!”
    艾慈呵呵一笑,忙摇手道:“各位千万沉住气,一定要听我的话,眼前这一战免了吧!各位荷包空空,我也一文不名,没有银子还拚命,那是傻瓜干的事,白出力气,白掉肉,这种鸟事没人干,各位还是回家转,我祝各位一路平安。”
    贺天鹏开口吼:“黑桃爱司,这一阵子你可露脸了,合着你那两下子,先抄了宝山城的熊家,回头又放倒熊当家与勾二爷,使平乡崔家也栽在你小子手里,我还听人传言,你小子也整过安家寨,如今你也弄到了不少银子,你小子难道没想到,丁堡主的脸早就被你抹灰了,你还怎么样?”他顿了一下,又道:“别再打银子的主意了,今晚既然又碰上,也算是有缘份,咱们卯足劲干一场,不杀出结果,谁也不准溜。”
    艾慈冷笑道:“大胡子,你的话真雄壮,听起来有道理,再想想可又狗屁不懂,你小子也不多想想,有道是人人爱财,取之有道,你们都是个个爱财,见财就要,昧心银子你们也要,杀人放火也不管,我只在你们身上挤榨那么一点点,既伤不了你们的元气,也救了我燃眉之急,如同现在,我不是诚心劝各位息事宁人,回头转吗?”
    于上云忍不住吼骂道:“一派胡言歪理,先搏杀你这王八蛋!”
    他说干就上,出刀就是一招六式,自六个不同方向,罩向艾慈。
    于上云一发动,宫雄接着就上,挥刀就欣。
    急掠的身影猝然向上,艾慈拚力扭翻中,利刀已拔在手中,紧接着一连串金戈撞击声,几乎把他的身形堵在一片星芒大海中。
    激流回荡中翻落在地,艾慈挽了个刀花,那么潇洒的迎击四个凶神恶煞,他还在笑:“四个人真不要脸,为何不再多个丁百年!”
    一连身形暴旋,他不叫四人围住他,只一旋出包围圈,又嘻笑道:“佛家说,众生好渡人难渡,只渡众生不渡人,看样子各位不挂彩披红掉上四两贱肉,你们是不会罢手的。”
    贺天鹏与白中虹二人侧身斜打,二人乃用剑手,两刀两剑,四人刹时又把艾慈围了起来。
    形势上对艾慈又构成绝大威胁,但艾慈并不等情势恶化,冷然一笑,暴起身形,直往“无影掌”宫雄杀去。
    宫雄大喝一声,抽刀斜砍,却不料艾慈在相距五尺不列而又在宫雄的砍刀劈来的同时,突然弹身而起,半空中利刀刀背,便也扫过宫雄的肩头。
    血雨中,宫雄闷哼不退,砍刀反向后杀,好象要与敌同归于荆然而,艾慈利刀扫中宫雄,也使他借这一扫之力在空中打个侧翻,人已欺上了“俏郎君”白中虹。
    宫雄再举不起刀了。他被一旁的贺天鹏伸手架住,急急的以巾包扎。
    白中虹的剑发出“咻”声不绝,他使出二十年之功力,挥发出一片极光,波涛涌浪般卷向敌人。
    又是一阵脆响。
    白中虹目注艾慈利刀的冷芒,正准备强剑换出五朵剑花往那片刀芒中穿过去,只要他的剑穿过那片极光,他便有把握穿人敌人的心窝。
    他穿透了那片极光幕。
    他心中窃喜,对于即将来临的果实,也有些飘飘然。
    他立刻换站部位,左右不动,右足疾往前踏过去。
    “啊!”
    这叫声是从白中虹口中叫出来的。
    长剑中途被利刀后端撞向一边,艾慈的利刀是实招也是诱招,艾慈在刀谱上只这一招就揣磨了半年多。
    他的利刀呈蛇形,撒出的光芒是一片,但形势却更见诡异,白中虹真的受他的骗,上当了。
    利刀杀过白中虹的左肩,带起的不只是那一声“啊!”也带出一片鲜血来。白中虹不信邪,他把剑猛往利刀上撩过去。其实白中虹不得不如此,因为他还不想死,他要用力阻挡利刀的回杀。斑荨鄙┢穑榷蔚穑睦恫⑽丛偕保字泻缫擦昧烁隹眨醋潘孟笠槐叱宓顾频摹?
    斜走四五步,白中虹一跤跌在于上云怀里,口中哇哇叫,还在骂:“杀了他!快杀掉这小子!”
    虬髯的贺天鹏,把宫雄扶在路边,他双手抱剑,直往艾慈逼去。
    艾慈冷冷地道:“如果我是你,这仗早就不打了。”
    贺天鹏冷冷地道:“问题是爷们只有一条命,银子半纹也没有。”
    呵呵一声笑,艾慈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英雄也有落难时,今天我请客,一切全兔了,各位尽管走,约摸着两位的伤也够呛,及早回去敷上药,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事了,不过一定要找好郎中,可千万别被大夫敲竹杠,这年头医德沦变,大夫的心是黑的,还有,找丁百年多多为各位弄些燕窝什么的,补补身子,各位,有了健康的身子方能办人事,我可是肺腑之言啊!”
    看起来网开一面,实则他把丁百年的四大高手当龟甩,就好象“诱”之即来,逗—逗再放走。
    四个杀手没开口,收了家伙就回头。四个人边走边骂,艾慈把骂当歌听。他吃吃的笑着,一头栽进荒林子里。
    一盏热茶功夫,艾慈挽着裤子走出来,口中骂:“娘的,若非老子肚皮不争气,急着拉稀什么的,我会那么发慈悲的放走你们四个王八蛋?门都没有!”
    如今,艾慈真的无“屎”一身轻,悠悠荡荡的向南走,沿着河边走过三道弯,三更将到,他便到了老龙潭。
    太子河的水由于地形关系,到了这儿成了九十度大转弯,河水看起来在这儿折了个大旋,便也使得河水形成一个大水潭,每年这儿总是会淹死几个人。
    艾慈到了老龙潭附近,撮唇打个哨。立刻便有了回响——也是一声口哨。
    艾慈听的清,立刻奔过去,就在乱石岸边,苇叶深处,一条小船躲在里面。
    三更半夜天,若是不仔细看,谁也不知道这儿会躲着小船。
    艾慈登上小船,小三笑眯眯地迎上前:“兄弟,真辛苦了你。”
    艾慈冷冷地道:“我为朋友两肋插刀,谈什么辛苦,只希望这种没银子的闲差事以后少来。”
    劳克在船舱中叫道:“睡吧,养足了精神应付未来的挑战吧!”
    艾慈问小三,道:“你师父对这次考验可满意?”
    小三咧嘴笑。
    船舱的劳克高声道:“说满意,还差那么一小截。”
    他把头伸出来,又道:“小三能扮出个哭丧孝子,这一招尚合人意,只是他没有把握住人物表情,也欠逼真,双日既不红又不肿,哪里象死了爹娘的人,而且他望见‘仇人’时也不逼真。打人不痛,骂人不痒,早就破绽百出,不要说送我——根铁钉,就算开口说句话,也难了。”
    艾慈一笑道:“大叔冤枉他了,小三不狠打!那是因为你是他师父,他不痛骂,更表明他一片孝心。”
    劳克沉声道:“你懂个屁,要不要下回你去坐铁笼,看小三能否把你也弄出来?”
    艾慈忙摇手,道:“不了不,隔行如隔山,你的绝艺我干不了。”他低头进入舱中.又道:“大叔,为了你的考验,害得小子吃不好睡不着,我那两个贤德的妻子临分手还叫我带给你一包好吃的,我把它放在马鞍上,那匹马寄放在一家种菜的大门口,等我骑回来,你就有口福了。”
    劳克指头戳在艾慈的顶门上,道:“还是我的乖侄女孝顺我。”说完,倒头就睡。
    飞龙堡自从走脱了劳克,又伤了个“俏郎君”白中虹与.‘无影掌”宫雄二人之后,“飞天蜈蚣”丁百年只要一提起小鬼神似的艾慈,就破口大骂黑桃爱司不是东西,非要剥皮抽筋,难消心头之恨。
    这时候,他那座上的贵客“黑心火鹰”金大山,指髯冷笑道:“一年来,道儿上的哥们被这小子折腾得面目全非走了样,天灾过了换人祸,这小子叫咱们不好过,老夫既然知他在关洛道上兴风浪,又在这一带粘着不离开,合该被老夫撞到,算他两个要倒大楣,明日一早,我在这赤阳地界内去找找,看我不一把火烧焦他们两个王八蛋。”
    丁百年忙道:“烧焦小的,千万留下老的,指望着他替咱们去盗取一对龙珠哪!”
    金大山冷哼道:“有我金大山,又何用那个老榆儿,丁堡主放宽心,只要到了长安城,一对龙珠就是咱们的囊中物了。”
    丁百年一听,心中稍安,道:“早知金兄有办珐,昨日就该把那老偷做了。”
    如今,平乡崔家堡的人就是为恨而来到飞龙堡。自从“白面太岁”崔成虎与“粉面小子”崔腾虎兄弟二人被“黑桃爱司”刺死以后,这一个多月来,崔家既办丧事,又招兵买马,因为崔家堡总管“铁拳”尉迟明二次爱伤后,落荒而逃回崔家堡,才不过两天,突然发病了,整天胡言乱语,不辩东南西北。而副总管巴大雄也失踪了。
    崔家堡恨透了“黑桃爱司”就在一切丧事办完后,“阴司判官”崔伟虎与“铁头金刚”崔志虎又到了赤阳的飞龙堡。
    当然,他们有目的。他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设法为死者报仇,另外便是想染指那一对龙珠。
    没多久,这些枭霸们好象是有志一同,因为,石板坡勾家庄的勾鸿和勾熊兄弟二人也来到了飞龙堡,勾鸿还带着老婆勾大娘一同来。
    这一对夫妻谁也离不开谁。
    那日勾鸿夫妇二人听了艾慈的情报后,强忍着艾慈方二人制造的锥骨刺痛,快马赶回石板坡勾家庄,迎面就见三弟勾熊哭着迎来。
    勾熊当即把“黑桃爱司”杀害勾通的事,说了个详细,当然,这中间还被加以渲染。他把黑桃爱司说成是人间小魔王,阴司小厉鬼,更骂艾慈老祖先。
    勾鸿在家把伤养好,便立刻赶来飞龙堡。勾大爷绝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心要生吃活剥小艾慈。
    这两拔人马一齐到了飞龙堡。如果不是安家寨离此七百里,说不定安天海也会快马加鞭地赶来。
    就在这日,飞龙堡那边也走出个厉害人物。“黑心火鹰”金大山出马了。
    只见他穿一件紫色镶红边的长衫,黑色大马褂,头挽黄巾,足蹬绿色快靴,肩上挂着帆布袋,大步的走出来。
    金大山先在赤阳城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黑桃爱司这个人。他心中也明白,只要自己能在赤阳城放倒这小子,不但在长安夺宝时侯少了个拧手的,而且在各路人物而前也露足了脸,金大山走入赤阳北城门,秋阳正中。
    他在街上缓步行,有人看见了他的奇装怪服在窃笑,这对于长了一付雷公脸与山羊胡的金大山而言,却增加他的洋洋自得。
    秋阳照在他那白得出奇的脸上,绽现出微微的笑,真叫人以为他是个怪物。
    金大山一直走到赤阳城南大门,看不出有丁百年说的那号人物出现。
    他缓缓走入一家客栈。这家客栈也是赤阳城最大一家客栈——悦来客栈。
    四菜炒熟,一壶老酒,金大山边吃边看街上的人,表现出一种人生享受又享受人生的模样儿。
    于是,机遇巧合,还真的叫他碰上了。
    二十五
    天一亮,艾慈便找到三道弯附近的那家菜园子,他骑回自己的马,也带回一大包点心来,劳克大吃一番,小三子吃的也不少。
    劳克发现艾慧满面春风,不由的骂:“好小子,你遇上什么得意的事了,何不说出来,大伙都高兴一番。”
    艾慈道:“实不相瞒,我在想我的两个娇妻了。”
    劳克道:“人之常情,应该的。”
    小三笑道:“有机会,等着吧!”
    劳克晃着脑袋,道:“丁百年那小子,迟迟不去长安城,约莫着他一定请了什么能人了,昨日听说飞龙堡到了贵客,不知又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
    艾慈道:“昨夜我为大叔断后,遇上的是丁百年手下的四大杀手,被我伤了两个,姓丁的要去长安夺宝,只怕非要延期不可了。”
    劳克道:“不大可能,如果请来高手助阵,他的两个总管武功也不差,由他二人递补,一样构成坚强阵容。”
    艾慈道:“皆是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劳克冷冷道:“傲而不骄是条龙,既骄又傲屁班虫,小子。”
    劳克冷哼又道:“不要小视敌人,就算是手下败将也不可小视,相反,这种人最危险,他们上过你的当,如再卷土重来,必不会再蹈上次失败覆辙。”
    艾慈道:“大叔的意见我明白了,高见!”劳克站起身,道:“走吧,咱们进城去,管不了丁百年小子何时去长安,咱们先去长安。”
    艾慈一怔道:“明知一对龙珠不是宝,咱们又何必插一脚,叫他们去空喜一场吧!”
    劳克叱道:“你知道什么,一对龙珠乃是千年古刹之宝物,即使非宝也是宝,何况是佛门圣物,岂容落人黑道人物之手?”
    两个人跳上岸,劳克跃身便上了马,咧嘴对地上的艾慈道:“小子,敬老爱贤,此其时也,你就在马屁股后面跟着跑吧!”
    艾慈哈哈道:“你请马上坐,我在地上走!”
    他怎会争着骑马而叫劳克在地上走的道理。
    两个人,晃里晃荡的进城了。
    他二人的目的,就是到悦来客栈牵出劳克的坐骑。因为长安是在千里外,走那么远的路,不骑马怎么成。
    长安城乃八百里秦川上最大的古都,十一代帝王之都的长安,好玩的地方可不少,早去几天先玩个够,然后大干一场弄足银两再回转。
    不料老天爷有巧安排,偏偏叫他二人碰个正着,这可是一场大战,有得瞧的了。
    两个人来到悦采客栈大门外,劳克坐在马上没下来,探头先往店里面看。这也是他的老习惯,他非要先看看店里的人。
    他看见一个奇装怪服的大汉,似道非道的不像人样,雷公嘴,山羊胡,举着酒杯四下看。
    劳克猛古丁吃了一惊,心中暗自思忖,这个老怪也来了,难道他就是丁百年的贵客?
    劳克忙下马,他头不转。却低声对艾慈道:“小子,店里面来了个大魔头,闻言他打得一手好火器,身法诡异,心狠手辣,他的那双袋子里,装的不是金和银,一袋子火器坑死人,你小子千万要当心。”
    艾慈提起脚跟往里看,不由咧嘴一笑:“倒希望他袋子里装的是金和银。”
    劳克冷冷地笑道:“如果你被他的钻肉火器弄上了身,你再也不会有打他银子的主意了。”
    艾慈伸手让,道:“进去吧!大叔。”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店。
    老主顾上门,小二笑着迎。
    劳克左看右着,几个位置不方便,一晃眼到了金大山的桌前,自言自语:“就在这儿挤一挤吧!”
    他伸手去推桌上的帆布袋,又道:“大爷,我帮你放在椅子上。”
    金大山冷冷看了看劳克一眼,再看看艾慈,不由吃吃的笑得直点头,道:“二位才来呀,嘿嘿!”
    他伸手抓过自己的帆布袋,又道:“不劳动手,我自己拿。”
    劳克双眉一扬道:“你老兄认识我二人?”
    金大山冷笑道:“心想已久,等于认识。”
    艾慈拉拉劳克,道:“我看咱们换个桌子吃吧!”
    金大山站起身,道:“坐下来吧!二位尽管吃个痛快,这一顿我请客,吃完了我送二位去个地方!”
    劳克锐芒一亮,对艾慈道:“小子,我们交好运了,有人请咱们白吃白喝,你还换什么位置?”
    艾慈道:“太叔,咱们也不再乎三五两银子,吃喝总要求痛快,有的人吃饭在饭桌上摆上一盘花,有的没有花就由大师父刻朵花儿摆在盘子上,为的是让客人大开脾胃多吃点,如今桌边坐子这么个……”他的嘴儿撇了撇,露出一付好象看见一堆牛屎样,又道:“我怕反胃,算了,换个位置吧!”
    金大山嘿嘿笑道:“二位坐在哪里也一样,请二位捡好的多吃些,我静候二位吃个饱,然后送二位轰轰裂裂的走过阴阳界,跨过生死桥。”
    劳克双眼一翻,道:“你有心来俺有意,赤阳城外显本领,小子你别把爷们着偏了,等一等武大郎上单杠——看得你蹦有得你跳得了。”
    他对艾慈道:“道上有个玩火的人物,这老兄名叫‘黑心火鹰’”。
    艾慈道:“原来是个玩火的。”
    金大山只是一阵冷哼,拿着竹签挖着牙,那模样根本就是在等人。
    劳克与艾慈坐在另叫的桌边,一顿饭吃到过午,店里面只剩他三人。
    艾慈叫过来小二,他要结帐。
    劳克也叫人把马牵出来,他摸摸肚皮对虎视眈眈的金大山道:“玩火的,南城外五里地,那儿有十三道弯,柳树林子地方静,如果你以为我二人能使你兴奋至极,那就移驾三道弯,咱们比高低去。”
    金大山嘿嘿笑道:“临死还要捡地方,也好,老子先走一步了。”
    他扛起了帆布袋,搁下二两银子便扬长而出店去。
    艾慈看着金大山背影还在笑。
    劳克在腰里摸一把,摸出一把红红绿绿的弹丸来,笑笑说道:“小子.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艾慈笑道:“不就是你在玩火布袋里摸的。”
    “原来你全看见了。”一顿,他又道:“江湖传言,关洛道上‘黑心火鹰’,打得一手厉害的火器,加以身法怪异,不少江湖好汉便死在他的火器之下,如今弄他一把来,咱们赶快到城外,来一次实弹演习,看看这些糖疙瘩,究竟有什么令人大吃一惊的威力。”
    艾慈道:“好呀,城外实验一番去。”
    二人快马加鞭驰出城,刹时拍马到河岸。
    劳克摸出一粒来,抖手摔向一颗老柳树。
    “嘭!”
    火花四溅,老柳树倒了楣,树干被炸开一个大口子,足足有半尺那么大,火花子还在燃烧着。
    劳克忙下马,捧了一把细沙掩上去,这才把树上的火苗子灭掉。
    艾慈看那树上着火的地方,惊道:“厉害!”
    劳克道:“这玩意儿躲不能接,伸手去接一定上当,小子呀,你心里可要有个底儿呀!”
    二人跨马来到三道弯,早见“黑心火鹰”金大山站立在河边一棵大树下,那张雷公脸上隐含着鄙夷的冷笑。
    劳克与艾慈二人下了马。劳克已往树底下溜,他指着艾慈对金大山道:“玩火的,我二人之间各有所事,冲锋陷阵那是他小子份内的事,你只要放倒他,你叫我老偷儿往东,我老偷儿绝不往西。”
    好一声夜猫似的枭笑,金大山一手放在帆布袋上,道:“早年闻得‘侠盗神偷’尽在道上搅稀泥,想不到的是突然销声匿迹四五年,不料这一年来又传出你老偷儿找个什么‘黑桃爱司’的小家伙闹翻了天,嘿嘿!你们已至声名狼藉,人神共愤的地步,不少人就想剥你们二位的皮,如今遇上金大爷,约莫着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了。”
    艾慈冷笑道:“姓金的,听你这么一说,好象我二人今日死定了?”
    金大山咧嘴尖笑道:“只要是经由金大爷替他送路的人,至今还未曾有一个活在世上。”
    艾慈双手插腰,道:“很好,既然你一心要我二人的命。我们当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其结果,就看各人的技艺了。”
    全大山冷冷道:“我很讨厌对我耍嘴皮子的人,何不省省劲,集中意志,凝聚力量,放手一搏,把自己的技艺发挥得淋漓尽致,然后做一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惊人行动!”
    艾慈踏前一步,对金大山道:“听口气,你成了黑道中的卫道之士,英雄自居了,关洛道上的独行大盗,草莽中的一条虫,也配谈英雄和义气,说穿了你这头火鹰还不是企图染指那一对上面割着‘达摩混元秘笈’的一对龙珠。”
    他故意对龙珠加以揎染,其实他已知道龙珠上面刻的并非武功秘笈。
    就在金大山一怔之间,他又接道:“我问你,丁百年把你找来当他的打手,给了你什么好处?”
    金大山冷然暴射出炯炯眸芒,嘿嘿由鼻吼笑,道:“小子,你与道上的纠葛,将因你的死一了百了,你又何需再翻动巧舌多问些不相干的事。”
    劳克已在树下鼾声大作。
    艾慈笑道:“开言已表过,书也该正传,开场锣敲得久,有人不耐烦的睡着了,姓金的,你已打算要我的命,着样子就算我把荷包里的银子全捧上,你也不会放我一马,可是我就不同了,你老头子想知道不同之处在哪里吗?”
    金大山皱着脸道:“啥子不同!”
    艾慈道:“原因很明显,我牙根就不认你姓金的,当然我们之间也没有牵扯不清的思恩怨怨,所以在交手上我会考虑是否取你性命,因为我的打斗目的只为银子,姓金的,你若眼下腰缠万贯,我们就更好商量了。”
    金大山已在丁百年那儿知道这小子是专门敲银子,想不到如今却敲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他破口骂:“老子是来取你狗命的,可不是来送银子给你花的。”
    艾慈拎冷地道:“我话已说在前面,等到你……”他的话尚未说完,紫影晃动。金大山已不耐烦的行动了。
    他是笔直的,好象缩地功般的撞向艾慈。他那左手仍紧紧地抓着那帆布袋,右手一拳晃向对方的面门,看上去那明明是狠狠的一拳打过来。
    艾慈心中很明白,姓金的一拳有问题。他担心出掌去接会上大当,因为姓金的说不定手中就拿着火器。
    冷笑一声,拔地倒翻,一跟斗退出三丈外。这时,利刀已捏在艾慈手中了。
    他的身子刚刚站定,一眼瞥见姓金的右腕猛抖,两个弹丸已破空射来。
    艾慈不及闪避,他挺足跟,使一招铁板桥,身子笔直的后倒,就见一红一绿两粒弹丸在他的腹上与脸上三四寸地方嗖嗖而过。紧接着爆竹似的声音传了过来,三丈外的草石上立刻燃烧起两团鬼火似的红绿色火焰来。那种火不能沽身,中在身上抹也抹不掉。
    “厉害!”
    艾慈弹身斜翻出两丈外。他冷冷地在笑。
    金大山厉枭如鹰,道:“看老子法宝。”他身法诡异的向艾慈旋过来,人未到,一颗弹丸又出手射来。
    艾慈持刀而立,只头一偏便躲过弹丸,却突然又有一颗比先前稍为大一点的弹丸飞了过来。
    最令艾慈奇怪的,是那颗大弹丸速度不快。但是,一颗小弹丸却以极快的速度打向前面的大弹丸,而且十分准确。
    艾慈眼明手快,当他发现姓金的身法虚晃,两粒弹丸又将互撞的时侯,一声断叱,人已反方向一连三个空心跟头暴翻。
    他的轻功是一流的。他如果想脱离,金大山绝对拿他没辙。
    艾慈当然不会就此撒鸭子,他以轻功先斗斗这个玩火的人。
    他在看看,金大山到底在火器上有什么绝招。
    就在艾慈刚刚站定,身后面那一大一小两颗弹丸已爆炸出一团五尺见方的火团,熊熊烈焰,散碎开来,那种威力,真是令人心胆欲裂。
    艾慈一个大转身,正欲挥刀而上。他以为姓金的不过是这两下子,该是他动刀的时侯了。突见劳克象喝醉酒似的一闪一晃在自己身旁错过,口中还道:“小子,老夫早说过姓金的不好惹,你偏不信邪,这下子可好,你知道厉害了吧,我可不愿意陪你死,我老人家要溜了。”
    金大山两次出空,厉声大骂:“王八蛋,你能躲过大爷两次掷射,放眼当今,你小子算第一人。”
    艾慈一脸的笑,直不愣的盯着敌人,他好象有些儿反常,嘴巴已闭得紧紧的。好象他在打什么注意。
    金大山竟然投发现,他以为艾慈有点吓破胆。他突然厉吼一声,抖手又是一颗弹丸掷出来。
    就在艾慈拔空而起,再次向他飞过来的时候,金大山冷笑一声,同时抖手撒出一把足有六七粒弹丸,猛古丁罩向艾慈。
    显然是决战的最后局面。
    金大山打算只要中上一颗,艾慈就死定了。
    艾慈发现如处银河一般,迎面繁星绕体而来,他猛咬牙,利刀展开一招“巨浪拍岸”,刹时布满了一片刀幕。
    那是他习练的“刀谱”上密不滴水的刀法。也是抗拒敌人梅花针暗器的维妙刀法。他在这种情势下便不由自主的使展开了。
    于是在一阵爆裂与火焰狂舞中,艾慈如履火焰山一般,那些弹丸就在他身后爆炸开来。
    他就在四周浓烟烈火中一翻落地。
    他的刀法绝妙,当弹丸炸开的刹那间,就被刀击向外围,没有一个打中他的身。
    然而——
    就在金大山准备验收成果,而又稍作惊异的时候,艾慈却悄无声息的驾着一圈火烟,到了金大山的身前。
    金大山又急急伸手入袋。他又要抓弹丸了。
    艾慈的利刀就在这时候发出“咻”声不绝,利刀已至金大山的头顶上。
    金大山冷哼,双肩晃动,人已脱出刀锋之下。
    他果然是道上一流枭霸,轻功也十分不得了。
    也就在此时候!
    也就是金大山冷笑着伸手入帆布袋的刹那间。
    也就在一圈圈烟焰掩住眼界的时候。
    艾慈的利刀自敌人的头顶收回,一旋身,便也旋掷出一粒弹丸。
    弹丸是劳克从艾慈身旁走边的时候,偷偷塞在艾慈手中的。
    “嘭!”艾慈那唯一一颗弹丸还真的被他用上了。而且也击中了敌人。只不过未击中金大山的身子。
    虽然未击中金大山的身子,但比击在金大山的身子上还令人满意。
    因为艾慈认准的是金大山左肩上挂着帆布袋,他出击而中,火花立刻“咝咝”的爆炸开来。
    金大山的帆布袋开始燃烧了。
    爆烈的火星子燃中金大山的头发,而令金大山一头钻到沙堆里。
    玩火的人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自救。
    只不过他头下脚上翻动中,他还能那么厉害的抖左手,把左肩上挂的帆布袋对准了艾慈,暴掷过去。
    艾慈看的真切,一连就是九次空翻,一家伙退出了十丈外,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热闹去了。
    突然,一声震天大爆炸。
    刹时间飞沙走石,附近的几棵老柳树,也都残枝落地,枯枝飘飞,那一股室息的烟幕,就是阳光也被遮挡了。
    细看那燃烧轰炸的地方,竟然被炸成三丈方圆,两丈深的大沙坑。
    于是,空中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无数细碎沙石雨点似的往地上落了下来。
    好象下起沙雨来了。就在漫天沙雨里,金大山撑地而起,猛抖紫衫,斜刺里往来路奔去。
    他才进出三丈远,迎面的劳克呵呵笑,道:”玩火的,你想要撒鸭子走人?”
    金大山狂吼一声,骂道:“狗东西,你敢阻挡老子的去路?”
    “呼!”一拳捣了过去。
    然而,他哪会想到劳克不但不退,反而伸手向他击来的拳上抓去。
    金大山冷笑,拳风加足十二成功力,直捣劳克的脑门。
    铁拳已至劳克面前不足一尺地方,劳克却那么巧妙地一把抓住金大山的手腕,只是一送反手外甩。
    “啊!”
    金大山不由自主地撞到一堆石头上。
    真是厉害,他在倒下去的时候,还能暴弹右腿,极端险毒的而又巧妙的踢向劳克的小腹。
    那一脚妙而且快,劳克躲也实在太难了。
    突然,金大山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刹时间他抱住右褪大声叫。鲜血在喷洒,小腿上的血直住石堆上流。冷汗开始从他的头上往下流,他咬着牙,吼声道:“黑挑爱司,你竟然狠心下毒手,挑断金大爷的脚后跟,你小子可要牢牢记住了,金大爷早晚叫你死如焦炭,化为脓血而死、啊!”艾慧就在金大山倒下的刹那间出手f。
    此刻——
    艾慧利刀一轮,遭:“有道是,佛渡有缘人,鬼拉短命的,你个老头子,一开始尽打要我们的命的注意,一心要送小爷进鬼门关,一付洋洋自得的鬼样子,怎么啦?你现在不瞄嚷了。”
    金大山怒道:“黑桃爱司,你也不必洋详自得,道上哪个不知道你是个地地道道的要银子也要命的吸血鬼,金大爷栽在你手里,但求一个痛快,你快快下手吧[”艾慈冷笑着对劳克说道:“大叔,你听听,人家要死得痛快些,娘的,我就是想不通,死还有痛快不痛快之分,约莫着他是想死得快一些,这简单。称还有吧,¨日们就用他那玩麓儿,回敬他一帧!”
    劳克笑道:“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虫,你再拿一粒去,不过我老人家心肠可软,看不得别人凄凄惨惨地装鬼叫,叫苦连天的可怜样,你小子等我老人家躲得远远的,你再看准了下手。”
    艾慈接过来,笑笑道:“就这么办,你老人家快快躲得远远的。”
    劳克刚刚走出两步远,金大山狂叫道:“不不!你们不能用我的东西,我不要那种死法,你们听到没有,老子要另外死法。”
    艾慈面无表情地道:“看你老头子怕了,大概中了毒火弹丸,死的一定轰轰烈烈,我倒想在你这一身细皮自肉身上,见识一下这玩意儿的厉害了!”
    金大山忙摇手:“你若用弹丸糟踏老子,我就是死了,变成魔鬼也要找你小子算帐。”
    艾慈捧腹大笑,道:“老头子,你连死也要挑挑捡捡的,叫我这操刀人也无所适从而得不到杀你的要领”。
    他来来回回地踱着四方步,正欲回过身来的时候,突然本来不可能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因为,就在他快转过身来的刹那问,金大山竟然快得无与伦比的伸手在黑马褂中摸出两粒要大出一倍的弹丸,抖手向艾慈打过去,同时又在怀中掏。
    于是,艾慈眸子的余光已看到两粒斑斑澜澜的彩色弹丸,快要沾上身来。一声暴喝,身子急偏,前面一粒弹丸几乎擦着他的兰衫而过。
    然而,金大山就是怕一粒不中,所以他又急打出第二颗,那一颗并不掷向艾慈的身,而是掷在艾慈的足下。
    就在将要爆炸的一刹那,艾慈贴地猛翻滚,带着一身烈火,早巳滚出了一丈外。
    他长衫着火,不敢稍停,忙不迭的在沙地上翻浓着,然后双腿弹起,人已闪向九颗老柳树后面。
    这时侯他发觉面皮火热,手背上也有几粒水泡,再看那一身老婆做的长衫,早巳破烂不堪。
    一连声的枭笑,金大山道:“你们谁还敢过来?嘿嘿……”劳克绕过大树走近艾慈,一看他那付狼狈样,不由吃惊地道:“想不到这老火鹰的身上还藏着,真可恶!”
    艾慈喘口气道:“这老头子真会掩饰,我真的被他骗了,我本来在动脑筋弄他几个银子,娘的,差一点要了我小命。”
    劳克吃惊道:“如果你举刀去杀他,难保你不会死在他前面。”他伸头看看金大山,又道:“他如果引发了身上所有的弹丸,他真的拉你去当他垫背的了。”
    艾慈刹时又恢复子平静,轻松地笑笑,道:“看来这回是敲不成银子了。就算放生也难了。”
    劳克道:“我看也是这样。”
    艾慈道:“眼下我并不缺银子,留这老头子活在世上尽是害人,就叫他带着他的银子一块人地狱吧!”
    他不打算在死人身上掏银子。
    他只向活的人要,如果金大山死了,艾慈也不会伸手去摸金大山的口袋。他不屑于在死人口袋里摸银子。
    他缓缓地站起来,一抖身,又站在金大山的前面约有一丈远。
    他要保持安全距离。这一回他可小心多了。
    冷冷地望过去,只见金大山双手各握着数粒弹丸,是他身上的全部的了。
    艾慈的面与手背痛得如刀割,那模样就好象残兵败将,而在一旁的劳克边笑边取出伤药来,往艾慈的手中一塞,低声道:“姓金的凶残威性,宛如虎狼一般,我看你就送他上西天,如何下手,你自己琢磨吧!”
    那不是伤药,艾慈当然知道。
    劳克缓步走开了。他从来不在这种场合插手。
    突然金大山厉吼道:“小辈,你也尝到金大爷弹丸的滋味了吧,你的气焰呢?你以为挑了老于的脚筋,就可以使老子无法动弹而任你小子挑肥捡瘦的了,嘿嘿!你小子在白日做梦。你看,你看清楚,老子仍然还有弹丸,只要有一粒打到你的身上,老子就捞回本钱而有嫌的了,来吧,王八蛋,你还等什么?杀出个结果来吧!”
    艾慈不开口,他只是在想。
    金大山又嘿嘿笑道:“老子今年五十六,你今年有多大?小子你今年不会超过十七八,老子比你在这花花世界多活了四十春,与你同死也值得,老子已赚了你四十年,有什么不划算的?”
    这正是人到了歇斯底里的时候发出的吼叫。
    他冷冷时笑,他不再发怒了,更不会鲁莽,他要多想一想。大叔说的不错,跟前怎么个下手杀,那得由自己去琢磨,临场的经验是相当重要的。
    艾慈仍然不为金大山的吼叫而动。他在想着一件不合逻辑的事情。
    他呵呵笑,平淡地道;“姓金的,你大不必狂叫,我不吃你这一套,你把眼放亮,我随时随地会出手,我不担心你跑,你跑不了的。”
    艾慈不扑击,更不会贴身肉搏,他绕着金大山兜圈子,他保持着距离弹身跃,每跃一回,就是一粒小石子,掷向坐在石沙上的金大山。
    他掷得金大山手忙脚乱,身子前仰后歪。∪欢热丛交髟娇欤Φ酪苍郊烤ⅲ鸫笊奖宦沂业昧畹氖奔湟裁挥辛恕?
    金大山发狠了。他尽力抖手打出一粒弹丸,朝着艾慈必定落脚换身的地方。但很不幸,被艾慈发现了。
    艾慈猛然打,右手中的石子,中途打在弹丸上。
    “嘭!”弹丸炸开了。
    艾慈一看,心中不禁吃了一惊,想不到姓金的装在身上的弹丸比他帆布袋里的弹丸要大得多。难怪自己被碎片击中已是疼痛万分了。
    艾慈不再绕着金大山转了。金大山却又玻口骂:“小魔娃,你这算什么玩意儿?有种你上来,咱们拚个结果出来再说。”
    艾慈坐在一棵粗柳树的侧面,呵呵地笑着。突然,他说到:“老子又来了。”
    只见他叫而不动,抖手打出一粒石子,然后一粒接着一粒掷,看上去空中的石子连成了串,空中也不断发出“嗖嗖“声相连着。
    金大山也狼狈极了。有几粒石子真的打在他身上,金大山无处躲,只得环臂抱住头,身子跌爬在地面上,屁股翘得老高。
    看来艾慈已胜券在握了。却不料“黑心火鹰”也真的够狼,他狂叫一声,夺足撑地而起三丈高,就好象地面上冒出个袋鼠般的,顶着艾慈击来的石头,向艾慈直撞过去。
    他豁上老命了。
    他额角处鲜血直流,黑马褂与紫衫已破烂不堪,右足在抽动着,双手还紧紧捏着两把弹丸。他以左小臂遮住面。右手势待掷,鹰勾鼻,尖嘴巴全都走了样。
    艾慈一连倒翻几个空心跟斗,又把距离给拉远。他一定要保持安全距离,敌人只有一条腿,绝对跑不过他,更何况河边有的是石头,他掷到天黑也掷不完。
    半空中又爆裂出两朵火焰来。金大山的弹丸又被艾慈的石子在半途击中,发出了火焰。
    金大山已是弩弓之末,有着力竭之感。
    也就在这时候。一粒石子飞来,“嘭”一声击中金大山的顶门,金大山闷哼一声伸左劈去挡后面来的石子,却不料这些石子当中夹着一粒弹丸。
    艾慈就是打马虎眼,他叫金大山看不情自己掷出的是弹丸。
    “嘭!”
    弹丸打在金大山的左手臂上,紧接着轰的一声剧响,金大山的身边发出连绵的响声,带起一天的血肉横飞。
    “叭!”
    一双断手落在艾慈面前。血淋淋的,灰惨惨的,好不吓死人。
    关洛道上的独行盔“黑心火鹰”金大山,如今就死在自己的火器弹丸之下,如果说报应,金大山也算得到报应了。这也算是天理,应该的。
    艾慈走到了河边,他掬水洗把面,把药敷在伤口上。
    劳克自柳树后大步地走了过来,他叹口气,道:“关洛道上的火鹰真厉害,他若真的跟在丁百年的身边作贱,丁百年可就要真的飞天了。”
    艾慈苦笑道:“在水中看我的面,我成子小花险,这要是回到娇妻身边去,一定会把两个小亲亲吓得不敢再见面。”
    他一顿,又道:“我看十天半月也养不好了。”
    劳克大不以为然地道:“如果王家姐妹是那种人,算我老人家瞎了眼,小子,你如果这时侯回宝山城,她姐妹一定会搂着你猛亲。”
    二十六
    艾慈和劳克二人大步走到坐骑前,艾慈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蓝又亮的绸料长衫换穿上,还真是好看。
    他在打衣扣的时候,发现里面口袋上方缀着三颗红净净的心,三颗心重叠在一起,一支箭从中间穿过去。
    艾慈见了这模样,鼻子有点儿酸酸的,真的想快马加鞭回宝山,去领受那温柔似水一般的爱抚。
    希望和实事是有那么一点出入,他此刻绝不能回宝山城,而是与劳克二人并骑奔长安。
    劳克和艾慈离开赤阳了。
    这时侯,赤阳城的飞龙堡,可真是人文荟幸,热闹非凡,只不过这些大是黑道上的英雄。
    在那座豪华大厅上,丁百年不停地抚着尺长的灰髯,国字脸上挂满了得意非凡的笑意。
    虽然天将黑了,尚未看到出去寻找“黑桃爱司”与“红心老克”二人的金大山返回耒。
    虽然他的四大武士也伤了两个,而且正在床上哎呀呀的直叫喊。
    但这些都不影响他的“雄心壮志”。
    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为他丁百年而牺牲了几个人,这又算得子什么?
    就以眼前而言,来到飞龙堡的这些人当中,要想找出能与他较一技之长短的人.怕是找不出一个来。于是,面对厅上的众强人,丁百年有着领袖群雄的自满与得意。
    他知道这些人各有目的,但重要的,已经完全不是为了龙珠之事,而是为了以后生存着想。
    因为道上平静几年之后,最近一年里又出了个“黑桃爱司。”
    黑道上有头有脸的大门大户,不少都已吃过“黑桃爱司”的亏而栽了跟斗,他们不得不联手。
    盗中盗,偷中偷,道上成了他们搅稀泥的地方了,如果再不想法子,就别吃香喝辣了,回家喝稀饭罢了。
    大厅上摆出两张大桌子。
    同丁百年一起的,除了石板坡的勾家两兄弟与勾大娘之外,还有平乡崔家两头虎,但紧坐丁百年两旁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老的。
    这两人白发苍苍,手中各持着光亮的拐杖。
    男的双目深陷,尖鼻朝天,一把白得发亮的胡子上,腭骨翘得老高,看上去瘦骨嶙峋,那手背上更是条条青筋高耸,模样就好象鳌出皮外了。
    那女的偏嘴巴,显然口中无牙齿,白发上挽了个发髻,从骨架上来看,女的要比男的高。
    这两个人在老一辈的扛湖人物中,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如果有人提起“阎王舅”米长风,或“崔杀奶奶”米大娘,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这两位老人家如何也来到了飞龙堡?
    年纪一大把,能够活上个七老八十的实在是不简单,相信他们二老绝对不是为了那一对龙珠。
    能在黑道上混上他们这种高寿的人,真的是风毛麟角,不太多。≡疵资侠戏蚋灸吮ι匠切芗业那灼荩芴旄盏睦夏铮舱敲状竽锏那酌米樱嗽′牵獾锻顺鼋辏床涣洗竺米硬头缏端薜牡搅虽恰?
    老姐妹见了面,不胜唏嘘之感。
    米大娘就算不看在姐妹的情份上,也要看在熊天刚每年送来大把银子孝敬大姨妈的份上,出山为侄儿报仇,为妹子雪恨。
    于是,就在知道内情之后,便一路也赶来飞龙堡。
    陪坐在下首的乃是“黑蝙蝠”卜在冬。
    另外一张大桌上,除了两名武土与齐中岳之外,最令人吃惊的是,还坐了两个不该在坐的人物。
    他二人便是八方镖局的副总镖头石魁与押镖的年轻镖师林火杰。
    本来,那乌梅城附近的安家寨的一条龙——安天海,也要到来的,大概有两个原因使他作罢。
    一是,路途实在太远,不能来。二是,安天海不服气丁百年这个人。
    安天海自认是一条龙,他怎么听丁百年的安排?
    天上的龙就是不会听地上的蜈蚣的。更何况安天海怕艾慈再找上安家寨。
    八方镖局关门了,石魁却带着林火杰投靠飞龙堡,丁百年以十分遗憾的表情,把二人留下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石魁二人前来,对于夺取一对龙珠大有帮助,因为他们二人正是押镖人。
    大家吃得正兴高采烈,六名侍女正高歌起舞的时候,只见派出的探子气急败坏地闯进大厅里来。
    卜在冬沉声喝道:“什么事情急成这样子?”
    探子喘着大气.抖动着双肩,道:“总……总管……大……大事……不……不……不好了!”
    丁百年一招手,道:“过来说话。”
    探子急急的又走向丁百年,施礼道:“启禀堡主,属下沿着河岸找那黑桃小子,不料找到三道弯,柳林里发现一具死尸,那死尸血肉模糊,细看之下,竟然是金爷的,他背的袋子也爆炸粉碎,双手双脚也不知炸到哪儿去了?”
    丁百年大吃一惊,道:“可有打斗迹象9”堡丁道:“倒是未发现。”
    “阎王舅”米长风拐杖一顿,道:“被炸死的可是道上人人闻之丧气的‘黑心火鹰’金大山?”
    丁百年道:“正是金大山金当家的。”
    冷哼一声,米长风道:“早就闻得姓金的他黑白道统吃,一向独来独离,想不到他会赶来赤阳城,更想不到他会死在自己的火器之下。”
    丁百年嘿然道:“金大山自洛阳西来是被我邀请共商夺宝之事的,昨夜黑桃小子与老偷儿在我这儿一搅和,金当家的这才一大早走入赤阳城,目的就是要除掉这两个绊脚石,哪儿想到他自己会死在三道弯。”
    贺天鹏道:“难道那小子与老偷又去了三道弯。”
    “阎王舅”米长风道:“既然知道那小子仍在此地,明日我老人家倒要会一会这两个狗东西。”
    丁百年心中暗思量。若能把这两个老东西邀往长安域,对于夺取一对宝珠,自是大有帮助,可不能在这儿耗下去,否则,夜长梦多,与事无益。他一笑,当即对米长风道:“以我看,那黑桃小子与老偷儿去了长安,再说,那金大山是死在自己的火器之下。”
    崔杀奶奶米大娘道:“于堡主,你不是说黑桃小子与老偷儿昨日还在此地闹事吗?怎么一下子又去了长安城?”
    丁百年一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昨日老偷儿逃脱,为的就是配合黑桃小子前往长安城,他们一大早就知道了一对龙珠的事,万一叫他二人得到手,咱们还有何面目在道上混下去。”
    他叹口气,又道:“二老是否知道,宝山熊当家的就是为了一对龙珠之事,才到我这里共研大计,却不幸与勾二当家的一同死在黑槐小子之手,所以说,要找此二人,我们得赶快往长安城去!”
    一旁的勾大娘哇蛙叫道:“丁堡主说得对,大伙儿找上长安城去,一同围杀那两个混蛋。”
    崔伟虎拍桌骂:“黑桃小子最可恶,他吃定咱们了,不杀此獠,誓不为人,至于那一对龙珠,唯德者有之,放眼当今,也只有堡主够资格,我们唯一指望的,乃是丁堡主协助我们砍了那小子,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已足矣。”
    丁百年对崔伟虎的话,大表安慰,当即道:“崔老弟说哪里话,搏杀黑桃小子乃你我共同的愿望,老弟即使不说,丁百年也会全力以赴。”
    勾鸿哑着粗嗓门,道:“这叫水帮鱼,鱼帮水,于堡主帮我们报仇,我们助你去取宝。”
    这两方面人的心中很明白,他们没有力量同丁百年争长短,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报仇才是他们的心愿。但若想顺利的报仇,就得靠丁百年大力鼎助。
    勾、崔二家说出此话,丁百年着实受用,原本是三路人马都想染指龙殊,如今他们轻易放弃,岂不令人愉快。但这种愉快追根究底,还是黑桃小子所赐。
    艾慈宰了熊天刚、勾通与崔家两头虎,才给了他丁百年独占的有利形势,否则,还有得他伤透脑筋的。〉碧煲估铮胺商煊轵肌倍“倌暌痪跛煤檬娣挪晃鸫笊街蓝兴亢辽烁小?
    丁百年甚至也未派人去为金大山收尸。
    他已经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夺取那一对刻有“达摩混元秘笈”的龙珠上去了。
    依照劳克的打算,他与艾慈二人当天夜里赶到潼关,然后走华阴而到长安,这条也是官道,顺畅。
    艾慈童心重,他以为不如偏南过武关去长安。
    两条路快马走,总也得个三四天。
    劳克以为,过武关尽走大山巅,路难行,山又险陡,万山丛中少人烟,倒不如出潼关直入八百里秦川,一路多平坦,沿途旅店客栈有吃喝。
    二人一路争,但是艾慈没有到过长安,最后还是顺从劳克的,二人到了潼关。已是二更天了。
    就在二人起个太早离开潼关的时侯,赤阳城飞龙堡的黑道英雄们,也匆匆跨马登程了。
    这一行人中,除了丁百年率领飞龙堡六人——贺天鹏、于上云、卜在冬、齐中岳以及刚加入的石魁和林火杰。另外还有米氏夫妇,勾氏兄弟与勾大娘及崔伟虎与崔志虎二人。
    掐指算一箅,这一批一共是十二人,浩浩荡荡的直往长安奔来。
    劳克领着艾慈,二人驰马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秋高气爽,蝴蝶飞舞,遥望渭水,河清如镜,果然风清物美,关中的胜境,进入二人眼底。
    西去长安有一桥,此桥名灞桥,只要过得此桥,长安城墙便可看见。
    艾慈心头兴奋,他与劳克快马过了灞桥。
    过了桥,劳克对艾慈道:“长亭十里难分手,一桥一别断肠,我老人家对这没好感,咱们别在这儿歇脚了。”
    艾慈笑道:“来到大地方,大叔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听你的。”
    劳克道:“咱们要进长安城了,小子,你不会忘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吧?”
    艾慈双眉一扬,道:“不就是一件龙珠的事?”
    劳克冷沉地说道:“你小子欠诚意,算啦,我老人家也不必看什么俪山奇景,吃什么秦川大菜了。”
    艾慈呵呵笑,道:“哟!这件事嘛,小子当年曾听师父说过,长安城有个望月楼,那儿是怎么怎么样的好,好酒好菜好景致,找才那样说的,大叔,当年你与我师父常来望月楼吧?”
    劳克得意地道:“去过三五回。”
    艾慈道:“那好,我们入东关,直往望月楼,我请你老吃南北大菜,满汉全席,吃到天黑,临窗再看俪山背后的月儿升上天,怎么样?”
    劳克呵呵地笑了笑,道:“也不用什么瞒双全席了,来几样可口的,就成了,小子!”
    艾慈道:“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夜来月光一定柔而亮,把酒论英雄,东望玉兔升,酒不醉人人自醉,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劳克呵呵笑,道:“这是老夫说的话,你全记下了。”
    艾慈笑笑道:“小子的记性最好了,我师父就很佩服,所以他在教我的时侯也省下了不少力气。”
    劳克呵呵笑道:“老夫再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同赵老怪的徒儿一同登上望月大酒楼,哈哈……”艾慈道:“更想不到的是我们还是二一添作五的合伙人,呵呵……”于是,就在大笑声中,二人快马加鞭,八蹄滚滚,扬起一片尘土,一溜烟似的进了长安东关门。
    长安城东关附近的望月楼,楼高八丈八,一共是三层,顶上一色琉璃瓦,楼的四角吊挂着四个大风铃,风力推动之下,不时的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夜间闻之,宛如西北赶骆驼的驼铃声。
    望月楼只卖酒菜,长安城中最有名。
    大酒楼附近有一家骡马栈房,艾慈与劳克二人把坐骑寄在骡马栈,这时侯夕阳刚刚落山,酒楼已开始上座了。
    酒楼外车水马龙,不少公子哥们,一摇三晃荡的走进望月大酒楼。
    大地方就是有那么多吃闲饭的人。
    大地方的人也都是有钱的,吃喝玩乐平常事。
    但,艾慈的心中就不舒服。因力,三官庙与尼姑庵住了那么多可伶的小娃儿们,他们也是人,为何三餐吃不饱?也穿不暖?
    他跟在劳克身后来到望月楼大酒楼前,只见一开三大间门面,中间的四扇雕花落地门敞着,两旁两间全是雕花落地窗,每一间的屋檐下,各挂着盏玻璃宫灯,有个伙计支起木梯正点灯。
    正门框上面,好大的金字招牌,上面写着“望月大酒楼”,五个苍劲有力的大金字,原系名家手笔。
    再看左有两根朱漆粗柱子上,也刻有一付金字对联,只见写的是:“太白酒楼望俪山”杯底喜见老君面。”
    俪山供奉着老君爷,这里登上望月楼,隐约可见俪山影,这付对联可真妙,正勾画出望月大洒楼的特有风格。
    因为只要坐在大酒楼第三层东窗下,月明星儿稀,一杯手中握,即使不见老君面,心中也有神一样的高兴。
    二人刚登上台阶,一个白净面皮小二,笑嘻嘻的迎了上来。那样子就好象看到亲人到来似的,道:“二位爷,请进。”
    艾慈知道,大地方的酒楼小二最势利,不由分说,先就一把银子塞过去,道:“带我们到能看俪山景的座位去。”
    小二一听可乐了。他吃吃笑着一伸手,高声道:“有有有,二位请跟我到三楼。”
    刚刚踏上楼,便发现二十多位客人,这些人都等着上菜,闲着低头看楼下,因为长安的夜景也不错。
    艾慈发现临窗的桌子共四张,已经坐下人,正感无奈,小二却伸手掀起个布帘子,礼让二人走进去。
    艾慈这才又发现,还有一间雅致不足,清静有余的小稚房,小二走近窗,他一连打开四扇。
    他边打边回头笑,道:“可还满意?”
    艾慈一笑,道:“倒还清静。”
    小二擦着桌面又倒茶,还一边问道:”二位爷点些什么样的菜?喝些什么样的酒?”
    这事情艾慈实在不入伍,他只以为老婆王小倩的手艺很不错,大酒馆里他却一点也不在行。
    他用眼睛看着劳克。不料劳克不开口,他瞪着眼睛装哑巴。
    艾慈心中不舒坦,你老在出我的洋相呐。他清清喉咙低声问:“大叔,你喜欢什么就叫什么!”劳克这才开了口:“你小子也真混蛋,今天你是主儿我是客,几曾见过客人要吃什么菜?”
    艾慈笑了笑,道:“对对对,是有点不象活,天下哪有客人向主人要莱的,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他笑了笑,又道:“大叔,小子这就当家做主了。”
    劳克面无表情。他只是不断地抽动着红鼻子,就等着动筷了。
    艾慈对那小二道:“花雕三斤先提来,再来秦川八大件,边吃边上,你去告诉灶上的大师父,只要他做得可口,我这儿另外还有赏。”
    小二闻言大喜,心里想:“财神爷上门下,这小子年纪顶多十七八,一口就叫上秦川八大件,别说只有他两个人,就算坐满一桌也够吃。”
    小二连声道:“二位爷,八大件可是小碗的吧,你们只有二位……”他不知道艾慈的肚皮异于常人,一口气能吃五斤馒头,六碗汤,鸡子张口就是一个,一回能吃二十多只,不到两时辰他就会喊饿。
    艾慈一瞪眼,道:“要大碗大盘的装。”
    小二闻言暗吃惊,但不敢再回声。他心中明白,上楼来的人,大小都叫爷,大爷这名词呀不是年纪大的人专用,这年头,谁有银子谁就是爷,别看这个人年纪小小的,他刚才塞的银子可不小,这种人当然就是名正言顺的爷。
    他低头哈腰真的叫了声小爷,道:“小爷,你们且先喝茶,小的这就把您吃的送来。”说着,便一溜烟的溜走了。
    劳克这才开了腔,说道:“好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秦川八大件的?”
    艾慈笑笑道:“我连见过也没有,我师父总是在我饿肚子的时候告诉找,他说秦川八大件,件件皆美味,说什么天上飞的鸽子,地下走的免子狗肉,山中八仙果,水中四味鲜,说的我只是流口水,我也就不饿了。”
    劳克道:“他个赵老怪,真会捉弄人。”他一顿,又道:“你小子一向只啃馒头,最多也再加上三碗稀饭,怎会如今全变了,别忘了,你可是拖家带眷的人,还有那么多的小娃儿……”艾慈笑笑道:“一年半载的也只是这一次,何况我这是请你的谢媒酒,自不能过于寒酸了,我总不能要四两白干,一盘豆腐下吧,那会笑掉那个小二大门牙的。”
    劳克拍着肚皮笑了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的成意我领受,咱们们今夜就吃个痛快。”
    艾慈笑道:“不醉不归。”
    二人正在等吃喝,从搂下冲上两个灰衣人。这二人头戴红缨披肩帽,显然来的是官家人。
    这两个人站在三楼楼梯口,一人高声吆喝道:“大家听着,大公子今夜在此宴客,三楼全包下了,各位移驾楼下去吃喝吧!”三楼的食客谁敢说个“不”字?一个个低头往楼下走。转眼间,三楼人去楼空。
    三楼还隔了四个小房间,两个家将不放心,一间间的细看,而且还瞪着一双老虎眼,不料,东窗口的一间还真有人。
    两个不听囔嚷的人——当然是黑桃爱司与红心劳克二人在坐着。
    “二位没有听见?”
    “听见什么?”
    “小子,你在打什么哈哈?刚才我们说的话,就算你二人在大街上也该听见了,你们二人没听见,耳朵眼塞驴毛了不成!”劳克冷冷地道:“你们是哪个府里的?如此大胆的在此咆哮,可是不想要脑袋了?”
    那年头,这句骂人的话还真唬人。两个家将猛一楞,二人打量着坐的人。突又闻劳克冷冷地道:“还站在这儿看什么,可要我老人家报示官衔来?”
    艾慈还真会模仿,他打蛇顺竿上,道:“两个奴才,哪个府里的,快说!”
    二人被这么一唬,唬的两人一愣一愣的,彼此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大胆地道:“总督衙门的,二位是……”艾慈立刻道:“京里来的。”
    闻得京里来的,又见劳克那个红不溜丢的大鼻子,好象长白山下的专用品真象是王爷人物。
    二人立刻毕恭毕敬施着礼,小心地齐声说道:“请二位说出官衔来,小的们回去也有话说”。
    艾慈道:“私访,不便说出来,你二人口风可要紧,否则小心你们二人的脑袋瓜。”
    两个家将唯唯诺诺的再也不敢多说。
    当天晚上,艾慈与劳克二人就在这雅厢中畅饮起来,两个家将也没有走,就站在门口把守着。
    两个家将看到小二端上的菜——秦川八大件,二人直咽口水。两个人能吃得起秦川八大件,这不是京里来的“王”字辈人物,会是谁?于是,二人更是深信不疑厢里的人是京里来的。
    其实,总督的大公子宝祥今夜并末请什么客,说穿了只是找来几个粉头,在此寻欢作乐而已,只要听大厅上的嘻笑声,便知道了。
    就在二更大将尽,总督的大公子宝样回府,艾慈与劳克二人仍然在那间厢内吃喝着。
    小二的眼睛也瞪大了。因为秦川八大件是十八份的大菜,不料件件都是底朝天,东西一点也没有剩,就连一点油水都没有。
    小二心中就感到很惊讶“好个家伙,这两个人可还真能吃,好象是饿了十天八天的”。
    秦川八大件这时还有最后一道叫——八味珍汤未上来。
    两个家将就在宝祥走后,二人掀帘走了进来,小心请安又请罪。
    艾慈真大方,五两银子塞过去,道:“拿去吧!出去不可乱讲话。”
    二人的眼睛猛一亮。
    二人,心中这才明白,这二人一定是京里的财神爷,要不然出手这么大方。
    手上托着银子,二人一齐双膝点地,叩了个头,兴高采烈地下楼而去。
    艾慈吃着莱,几乎笑了出来。
    劳克喝着洒,真有一付王爷样。
    二人隔着窗远处望,明月已在俪山上,两个峰尖隐隐然,遐思中,今人有着飘飘然,似神仙。
    当两个人回到客厅中时,劳克突然对艾慈道:“赶快睡上一觉,三更天咱们去干他一票,不过嘛……”“老规矩,对吧。”
    “不错,你记得就好。”
    二人也不脱衣衫,倒在床上便睡起来了。
    三更天过了一大半。
    酒楼的后院翻出二条人影来。这二人身法奇快,动作宛如鬼神一般,眨个眼,便越过几排房,好象住总督衙门那个方向掠去了。
    一溜灰色的高墙,足有两丈多高,这时候有个腰佩钢刀的军爷,领着十二名手持红缨长枪的兵,步伐整齐的绕着围墙走过来。
    黑影中,正是艾慈与劳克二人。劳克轻轻的打了十手势,他便掩起了衣衫,举头看了一眼月色,贴墙轻轻一跳便上了墙。
    艾慈嘴一咧,一个弹身。他人已躺在一家百姓的屋脊上,居高望向总督府,好家伙,总督府内可真大。
    有拱门,百花园,小桥下流水象山洞,有亭台,有楼阁,屋檐重叠真气派,就是有点险森森的好吓人。
    艾慈在屋脊上仔细看,前面有长廊,几个军士把守着,宽敞大院还有树,人影儿好象也有十几个。
    劳大叔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艾慈看了一阵子,他的肚皮撑得慌,他不动了。他躺在屋脊上睡起来了。
    屋脊是斜坡,他头上足朝下,肚子里的东西就移动得快,连噎也下打了。
    片刻,总督衙门内传来击节声。
    唔!四更天下。
    但仍不见劳大叔走出来。艾慈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刚刚皱起了眉儿,衙门里传来了吆喝声。
    立刻,锣声大震。月影下不少人提刀走出来。
    艾慈不惊,他早已看好路线了。
    他准备迎上劳大叔,却不料高墙上有人高喊道:“捉到了!捉到了!一个老狗,胆子可真是大。”
    传来个粗暴的声音,道:“老狗,他敢夜闯总督府,非偷即盗,也许他是来行刺的,把他手脚绑结实,准备大人面前听侯发落。”
    不少人吆喝着,把人推列一处高大的台阶前。
    艾慈暗中瞧着,暗叫不妙,难道岁月不绕人,大叔真的该休息了?也罢,且等这次完了,得劝劝他老,找一处山明水秀,风景绝佳而又不会污染之地,由小三侍候者他老人家福养百年吧!
    心虽在想,但当前的事也得办。
    他忖度着衙门内的形势,不敢怠慢,使一招“黑豹越洞”便跃上总督衙门的高墙,三个起落,又落在长廊的暗影中。
    一粒石子掷向远方。
    落声引起来了军士们的注意,艾慈不等军士们走过去瞧,又是一粒石子掷过去,然后自己斜刺里一闪身。故意暴露自己身形,朝着衙门后面冲去。铜锣又响了。
    有人在狂叫:“还有一个,到后面去了!快抓住他。”
    “后面是内眷,快抓住他呀!”
    艾慈转的快,三转两转,一下子上到前面大厅,却发现还有七八个军士未离开,一个个更加小心谨慎的握刀守在捆着的人四周。
    他的利刀握在手,动作象头黑豹子,从暗影中一跃而出。
    几个军士猛一怔,尚未回过意,巳躺了一半在地上。
    另外四个用刀砍,艾慈连冷哼声也免了,他打了个旋,利刀在四个人的后脑勺上敲,转眼又把四个也放倒,没有一个喊出声。
    军士忘了喊,谁会料到这小子出手这么快。
    后面的军士的喊声越来越近了,连脚步声也能听到了。
    他看也不多看用双手抓紧那人身上的绳索,住肩上一扛就翻过了墙。∷匙拍侨伺芰恕?
    他们动作真利落,一路跑来一路说:“我的大叔,你什么地方不好动手,偏偏往戒严里的地方来游玩,本来嘛!酒足饭饱正好开眼,却又不得不跟着你老人家来担风险,我说大叔呀,咱们这一票可是石灰缸里扔馒头——白干了。”
    肩上的人开口了,他一开口吓了艾慈一大跳。
    那人道:“英雄,我不是你大叔,我是……”他当然不是劳克,劳克的声音艾慈当然听得出来。
    艾慈一歪身,将肩上的人放下来,双手扳过脸来仔细看,不由大叫道:“我的蚂呀!你是谁呀?”
    艾慈救错人了,还以为救的是劳克,谁知道会是个不相干的人。
    这是个老头,和劳克年纪差不多。
    他低声道:“此地尚不安全,你快快的将我身上的绳索解开来,由我来带路。”
    艾慈道:“我帮你解开绳子,你快快逃,我还有要事不能走。”
    老者退了身上的绳子,低声道:“英雄,此时再往衙门跑,一定是不智之举,三百名军士都出茏,遍布在衙内外各要道,唔!彼A搜劬Γ值溃骸拔宜坪醴⑾忠惶跎碛埃侨松矸ㄖ欤依贤纷哟松谝换乜吹剑缢仍角蕉觯任移鹕碜邢缚矗缢炔恢ハ蛄恕!?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的眼睛不昏花,那不是什么大花狗,他是个人,一定是你要找的人。”
    艾慈道:“你怎知我是找那个人?”
    一顿,老者说道:“你背着我的时侯直报怨,我猜就是这码子事。”
    艾慈道:“好吧!长安你比我熟,那你就带路吧!”
    老者整好衣衫,四下再一看,打声招呼就往前走。
    一阵急走后,已不闯呼叫声,想是远离开总督衙门了。
    不多久,老者把艾慈带到城墙旁边附近的小菜园。
    小菜园一边有个小井,井边不远处有间小瓦房,一棵大树,就在小井边,水井上方还架着辘辘,上面垂着一条井绳。
    老者推开门,把艾慈请进屋,便立刻回身关上门,他取过火来点燃油灯,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发觉艾慈这么年轻,顶多不过十六七。
    就在这个时候。睡屋中的布帘掀起,走出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看起来大手大脚,生得倒也细皮白肉,俏目俏嘴,未开口先是一对酒窝露出,长发破肩,罗衣松宽,另是一番迷人样。
    老人拉过一张椅子叫艾慈坐,对姑娘道:“若非小英雄及时援手,你我父女再也见不到面了,快替爹给小英雄叩三个头。”
    艾慈心中很不自在——他现在成了小英雄。
    他从不以为自己是英雄,为了那些开口吃闲饭的娃儿们,他做了不少坑人的事,虽然坑的都是土豪恶霸,但若说自己是英雄,那会糟塌英雄这两字,更何况他也不习惯别人对他叩响头。何况又是个姑娘家。
    再说,他也是无心扯一把,他若知道不是劳大叔,也许他早走了。
    他急忙拦住那姑娘,道:“免了,免了,在下不敢当。”
    露出一口贝齿,姑娘扭着细腰,面典一礼,道:“多谢少侠救我爹的命。”
    艾慈见姑娘去煮茶,问道:“请问,何事夜闯总督衙门?”
    老者先是一叹,说道:“说起来真是气人,不过,在下得先请教,仙乡是在哪个地方?”艾慈苦笑道:“什么仙乡?那是个兔不拉屎的穷地方,三天两头闹灾荒,说出来你一定知道,盂津南边的艾家集。”
    他见老者杨眉,又道:“你老是……”
    老者突又皱着眉,道:“祖籍也是河南,二十年前一场灾荒,才举家来到秦川,那时候,小女刚生不久?”
    艾慈道:“原来是同乡嘛!”
    老者道:“也是孟津南边的小村。”
    艾慈十分平静地说道:“你老说一说,为什么你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闯总督衙门?”
    老者道:“我们姓李,在这长安城中落户,以种菜为生,唉!在这长安城中,谁不怕总督大公子宝样。前日我这丫头到大街买些针线,不巧为宝祥那厮碰见,却见附近的人多才作罢,不料宝样派人四处打听,唉!”
    李老头瑞口气,又道:“不瞒你小英雄,当年我也曾经练过几年武,明目张胆他们人多,夜间摸进去总可以,我是准备找上那厮,一刀两断杀了他,大不了我爷女远走高飞,不料仍被发觉,所幸遇到你小英雄,唉!”
    艾慈冷冷地道:“原来这么回事,李大叔,你记着,这几天你可千万别出去,这件事我会替你做,今夜遇上的是老乡,我干脆好人做到底,我送你银子一百两,往后你们生活也好得多。”
    李老头以为自己遇上财神爷了。
    父女二人愣然的连个谢字也忘了。
    姑娘刚刚送上茶,外面的天色已鱼肚白。
    于是,艾慈拍屁股就走。
    李老头想拉也拉不住,李姑娘扶着门框翻白眼,她没敢开口说出话。
    艾慈就在李老头的指引下,绕过了七条大小街,才又回到东关的望月酒楼后的客房去。
    艾慈推门进入客房中,发现劳克睡得可真甜。他笑笑,也不脱衣衫,和衣卧在床铺上。
    突然——
    劳克不打鼾了,他说道:“我老人家找你保镖,你却为别人出力气,害得我老人家被一群鹰犬好一阵子穷追不舍,若非我老人家溜得快,说不准己被囚在总督府的大牢里而了。”
    艾慈道:“多谢你引开追兵,再谢谢。”
    劳克挺起了身子,道:“我说小子呀,你把人家救出以后,就得赶紧回头,为什么跟着人家走?”
    艾慈道:“天黑路不熟,我得要那老者引路呀!”
    劳克冷冷地道:“你小子弄错了,你是我老人家的保镖,你发觉救错了人,就该立刻回头来,你怎么走了?”
    艾慈道:“我本来要回头,可是那老者说有个人影猛一晃,早走了,我猜八成就是你老人家,所以……”“所以你就溜了?”
    艾慈笑笑道:“别再说我了,大叔,倒是你这一趟,溜进总督府折腾一阵子,可有什么值得炫耀挂齿的光彩事?”
    劳克眼一斜:“你以为进入总督衙门,应该如何才有佳绩?”
    艾慈道:“官家的银票不好用,官家的银票有血腥,听以我从不打算弄官家的银票花用,也就没有在这方面研究了。”
    劳克道:“且听老夫告诉你,我老人家这方面稍有认识,我摸进总督府,先把总督大印往腰里一塞,正要摸进衙后找那大公子出毒气,突然锣声大响,我还以为自己失手被发现,不料又来个老头儿,我老人家这才一咬牙,一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溜出了总督衙门来。”艾慈拍着手道:“还是大叔的手段妙,够水准。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整得总督老儿三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半碗汤,不过……”他伸出手来,又道:“拿来吧,善后事宜我来办,大叔等着分银子吧。”
    劳克道:“拿什么?”
    “总督老爷的官印呀!”
    “哦——呸!”他手指艾慈叱道:“你小子昏了头,是不是?”
    “怎么啦?”
    劳克冷冷道:“怎么啦,你也不想想看,总督老爷的大印,是任人提在手上当鸟笼子玩的呀!”
    艾慈笑道:“是是是,是不能提在手上玩,不过……大叔的意思是……”“我藏起来了。”
    ”藏在什么地方?”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应该立刻告诉我呀!大叔。”
    “为什么?”
    艾慈走近劳克,低声道:“大叔,请恕小子说实话,你都已经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了,今夜床上躺,明日不定还能下得了床,突然来了个脑中风什么的,那我可要到什么地方去拿大印呀?”
    劳克气得红鼻子猛往上抽,骂道:“好小子,你骂老夫命不长呀!”
    艾慈道:“大叔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是长远打算,大叔多多体谅。”
    “我体谅你个屁,准来体谅我?”
    艾慈道:“一个人不需太多人体谅,你老有个小三子,再加上我家三口人对你老孝敬.你老有福了。”
    劳克叱喝一声道:“好小子,你来了这么一手。踢人一脚给糖吃,叫人笑哭不得呀!”
    他顿了顿,叹口气又道:“小子,把耳朵竖过来,我这就告诉你。”
    艾慈侧耳朵听,劳克嘴巴在嘀咕。
    艾慈边听边点头。
    劳克说着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艾慈低声道:“那实在是个好地方,好地方。”
    劳克道:“别忘了,万一老夫真的被你说中而不幸夭折了,以后的事便全靠你一个人了。”
    艾慈笑道:“你老别忘了,常言说得好,‘被人咒,活得久’,我咒你是想要你活过一百呀!”
    劳克“呸!”一声,道:“我不想活那么久,那多辛苦。”
    艾慈道:“大叔,这以后我们怎么办?”
    劳克道:“观风头,看形势,再好好敲他一笔银子,折腾他个养子不教我门来替他教。”
    艾慈道:“你打算去找大公子霉气?”
    劳克道:“至少我也要叫总督大人知道,他有个不成才的太保儿。”
    二人这天关紧门,在客房中浅酌小饮。
    他们不必走出门,就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只因他们买通了店小二,长安大街上发生天塌下来的大事,他都会不漏一字的送进房来。?
    二人房中坐,便知天下事,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过,最叫艾慈与劳克二人感兴趣的事情,并非总督大人失印信,而是天将黑的时候,小二送来酒菜之时,同时也送来一件消息。这消息也是小二无意中说出来的。
    “二位慢慢饮,十四位远从中原赶来的客人,全部住在望月大酒楼,小的这就去帮着把他们的坐骑拉进骡马栈房,马上就回来。”
    劳克道:“你只管去张罗。”
    小二摸擦着衣襟,急急的退出门去。
    劳克笑嘻嘻的说道:“如果老夫猜的不错的话,八成是丁百年那伙人赶来了。”
    艾慈道:“且等小二一报,你我只管吃酒。”
    劳兑道:“小子,你好象并不担心嘛!”
    “担心?我只担心对方没有银子!”
    又举起杯子来,他凑到嘴边未张口。
    他又在打什么七意了。
    艾慈如今心情愉快,他在打着总督大印的主意了。
    他与劳克二人各有着不同的主意在打,但目的却是一样,为了银子动脑筋。
    这世上有哪个人不为银子而动心?
    二人在房里酒足饭泡之余,便把精神给养足,暗中突然发现,十多个人朝着另一个院落走进去。
    为首的正是“飞犬娱蚣”丁百年。
    只是——
    劳克隔着窗门望去,心中大感吃惊。因为,紧跟在丁百年后面的两个人那是白发苍苍的老东西,他可是清楚得很,放眼当今,能够自称为黑道老祖宗的,大慨也只有这两个掉了牙的老家伙了?
    一个人,能被人称为“阎王舅”,可想这人一定十分凶残,因为连阎王老子也得叫他一声舅舅。
    另一个,“罗刹奶奶”的一头白发已可数得出来,只是她在头上盘了个布带,虽然柱着拐杖,但看上去比老头还要高出半头。
    劳克脸上忽然笑意昂然。他吃吃地在低声笑。因为他看到了丁百年后面的几个人。这几个人,他一个也不陌生。
    一边的艾慈开了腔:“除了两个老古董之外,其余的,关洛道上的牛鬼蛇神全到齐了。”
    劳克道:“只是少了安家寨的一条龙。”他又说道:“我看这些人不一定就是为了一对龙珠来的。”
    艾慈道:“既为龙珠,也为报仇。”
    劳克冷然道:“你这小子以后要多留意一点,千万别被他们一块儿兜上了你,别忘了,这些人都想吃你的肉。”
    “彼此小心,彼此照顾。”
    小二推门走了进来。他低声的说道:“二位爷,这两天千万可别外出.长安城中风声特紧,草木皆兵,但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多吃粮当差的,每条街上都刀呀枪呀的见人就搜身,听说四城贴告示,捉拿飞贼。”
    艾慈与劳克相视一笑。
    小二接着又说道:“总督府昨晚闹飞贼,传言大人丢了印,这笑话可大了,偷印干什么,会被杀头的。”
    一块银子塞在小二手中。
    艾慈说道:“夜里别来打搅我们的好梦。”
    小二点点头,回身走出客房而去。
    二十七
    艾慈迈着四方步,上身微微驼,一摇三晃的走到大街上。
    这时候,他如果走到丁百年那几个人的面前晃上一圈,怕也没有人认得他就是“黑桃爱司”来。
    艾慈缓步走到了东城门。
    他发现一队军土,对出城的人仔细搜,进城的反倒任其进去。
    艾慈笑笑,转身便往总督衙门走去。
    原来劳克与他,二人是分工合作,劳克管偷,至于到手之后,艾慈便会琢磨着该怎么去办。
    劳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艾慈就得重温那龙潭入虎穴的噩梦,直上总督衙门去了。
    总督府那条大街在长安城是最大的,气势阴森而严肃,人们在这条街上走,看不出一个嘻笑的。
    街两旁栽种着两排大树,秋风萧萧中,黄叶旋舞在街道上,发出下无奈的脆响,一阵阵风来,这些树叶就会卷在街边墙角下。
    艾慈走到总督府大门外,一对石狮子正昂首探爪,怒目平视着,张着大嘴儿好象要噬人一般。
    五盏巨型大沙灯,分别写着“长安总督府”五个大红字,正门匾额上也是这五个大黑字。
    佩着腰刀的军士,两旁各有大人,往里看,总督的大堂上,人影绰绰,足足有二十多人,正在议沦着什么。
    艾慈的心中可明白,这些人一定是在为总督大印在伤透脑筋,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艾慈摇摇摆接地走到府衙台阶前伸头往里看。
    他不但看,还轻声地笑。笑着举步往台阶上走。
    这时候立刻引来四个军士一冲而上,有个大个子扭住艾慈的衣领,怒吼道:“大胡子,你要干什么?”
    冶冷的,艾慈压着嗓门当老生,道:“放手!如果我在总督大人面前一句话,你小子就没命了。”
    那军士吓了一跳,却仍喝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艾慈看看里面的大堂上,冷冷地道:“我要见总督大人,如果他还想要保住他的总督宝座。”
    这几句活令所有的军士猛一惊,谁也不敢多出馊主意。
    其中有一个军士问道:“老兄,你要见总督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有……”艾慈不等他问完,立刻沉声道:“你罗嗦什么,再不通报,老子调头就走,看总督不砍你们的头才怪。”
    大伙儿一听,全都傻了眼。
    有个机灵的赶忙道:“好,老兄稍等,容我去请来值班大人替你上禀,不过你老兄心里要有个底,如果你是来消遣爷们的,稍时你等着吃苦头。”那人说完话就走了。
    艾慈在台阶下来回踱步,贴在嘴上的胡子,总是叫他有点儿不习惯,他不时地伸手按一按。
    片刻——
    大门内走出个怒汉来,这人的衣衫可新鲜,上衣还镶着金片。一见艾慈,他先是上下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沉声地道:“听说你要见我们的总督大人,是吗?”
    “不错。”“总督大人正忙着,你若有什么事,对我说也一样!”
    “不一样。”
    那人沉声道:“你是京里来的?”
    “别问那么多,我知道总督大人正为大印伤脑筋,对吗?”
    大汉面上动了容,他眨着虎目,道:“兄台是为了此事而来?”
    “可以这么说。”
    “随我来!”
    艾慈仍然迈着四方步,走一步头便前后晃一晃,那模样倒象个老私垫。
    他跟那人到了大堂口,艾慈举首仔细看。总督的大堂真气派,不只是雕梁书栋,气象万千,而是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一队军上表现出赳赳武夫模样,军容整齐,不愧是一方大员,封疆大吏的衙门,相形之下,比飞龙堡可就威严多了。
    大堂上,一位身穿锦袍的大汉,转过身来。那大汉急急走了上去,小心的对锦袍大汉说了几句话,那大汉已回身指着艾慈。于是,锦袍大汉正点头,武官已到大堂口。
    艾慈被领进大堂上,锦衣大汉自己便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
    大堂上原有十多人,见艾慈走过来,没有一个开口的,他们谁也没对艾慈的乔装产生怀疑。
    锦衣大汉手一摆,免去艾慈施礼,就叫艾慈坐下来。艾慈也不客气,他一屁股坐下了。
    到了这时候,他才抱拳道:“谢谢。”
    那武官盯着艾慈,他寸步不走开,敢情怕艾慈对大人不利。
    捋着长髯,锦袍大汉道:“听说你为本督大印而来?”
    “在下江湖中人,不懂官场规矩,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总督大人多包涵。”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包,名叫照道,江湖哥们都称‘包找到’的就是在下。”
    总督大人呵呵笑,道:“本督向来不与江湖人物往来,甚少听列你的名字,不过你是自愿协助本官寻找失印,必是侠义中人,本官先谢谢了。”
    艾慈笑了笑道:“大人千万别说谢字,小民前来,说实在的,也不过是为了拉生意。”
    “拉什么生意?”
    艾慈欠欠身,道:“小民替人寻找失物,上至天皇老子各王爷,下至贩夫走卒挑但的,只要丢了任何东西,我都能在限期内为他找到。”
    总督大人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你也可以为本官找到失印了。”
    “能,至今我还未失过信。”
    总督一拍堂桌,喝道:“拿下。”
    艾慈忙摇手道:“不必不必!大牢在什么地方,只管领我进去,小民绝不会逃走的。”
    他顿了一下道:“关了我包照道,大人的大印就完了,小民为大人的前程担心啊!”
    总督伸手一挥,道;“退下!”他起身踱到艾慈面前。还不停地打量艾慈。
    灯光下,见艾慈稳坐如山,心静如止水,好一股子浩然正气样。
    他心中在思忖。这个人如果投入军中来,一定是人才。
    他开口了,声音温和多了:“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回失印?又能拿出什么证明官印不是你盗走的?”
    艾慈淡然一笑,道:“如果我能盗走大人官印,为何不去盗有银子大户?却冒着生命危险来大费周折?”
    大人点点头。
    艾慈又说道:“至于如何去找官印,说句江湖话‘戏法人人变,各有巧妙不同’,大人,小民是靠这一手吃饭的?”
    总督大人一声笑,道:“好,你出个价吧!”
    艾慈道:“如果大人出赏格,六人准备出多少?”
    总督大人指着十几个老少俱有大小不等的文武官员,道:“他们正准备比价一千两,如能把盗印的一齐抓到,赏银加倍。”
    艾慈起身作揖,道:“总督大人,你的这些参谋们不是在为你做事,他们在害你。”
    有个武官愤怒的指着艾慈道:“你简直是疯子!”
    摇摇头,艾慈道:“小民没有疯,怕是各位有点不大对劲,你门各位也不想想,大人的印信乃是皇上亲赐,一旦丢失,丢官事小,怕是脑袋也难保,怎好只出一千两做为赏格?”
    他看看十几个人,又道:“这种事情最好不去承认它,你们却那么快的贴出告示来,消息传入京,结果怎得?”
    总督大人在点着头。他重重地道:“本官也有同感。”
    艾慈笑嘻嘻地道:“我赶了过来,就是叫你们快快把告示收回去,就说大人的官印没有失。”
    总督大人问:“你有把握替本官找回失印?”
    “我叫‘包找到’呀!”
    总督冷然道:“你可曾想过,如果本官拿了你,加以重刑逼供,要你为本官送回失印呢?”
    艾慈冷笑道:“小民命贱实在不值钱,总督大人与小的可就不一样了,你说是不是?”
    总督大人忽又笑了起来。“你很会说话,句句话皆中要害,好,你出个价吧!”
    艾慈伸出两个指头,道:“这个数,少一个子儿,小的抽腿就走人,撒手不再管这种闲事了。”
    “那是多少?”
    “未说明价码前,小民有话说。”
    “本官在听着。”
    艾慈道:“找失物最怕陷里面,所以也因时因势.固人因地而价码有所不同。”他环视在坐的文武大员,又道:“大人这种事不能拖,多则十日,少则一日,打从今天起,一日找到,白银十万两,两日找到,白银九万两,如果第十日送来,白银只收一万两。如果超出十日还找不到,小子的招牌就砸了,小子也不愿活了。肩上的脑袋我会找人送上来的。”
    他顿了一下,道:“当然,我有个附带条件。”
    “什么附带条件?”
    “小民只要大人私下腰包的银子,一两官银也不要。”
    总督的面皮在抖动,双手十指咯咯响,冷冷地道:“本官准备十万两,限期三日,三日以后你也不必来了。”
    艾慈思忖一阵,坚定的道:“好,小民就冒这一次险.三日内如果找不到印信,东城门上大人赐小民草席一张。派人替小民收尸。”
    “江湖中人一诺干金,我立刻派人把贴出的告示给收回,就等你将印送上来。”
    艾慈深施一礼,又对众文武官员作个半圈揖,轻松的走出衙门来。
    艾慈走出总督府,天色已交二鼓了。
    一开始,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发现有人跟踪他。就在快到城门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加快了。
    就在两扇城门要关起来的瞬间,艾慈就象个小幽灵一闪而出了长安城。
    他回头想,跟在后面的人一个也没走出来,准是全被关在城里了。
    远远的。他望见城门又在开一定是有人要出来。不用问也知道,跟踪他的人要出城了。
    艾慈吃吃一声笑,他转而来到了城墙下。贴着城墙急速的爬呀爬,一下子便登到城墙上了。
    他先看看这处的城门外,几个黑影儿奔得快。再看看城里面,有几条大街上的灯光亮的真厉害,好象有人在赶庙会似的,整条街都是火海。
    长安城墙虽然高又厚,但怎能阻挡艾慈,几个提纵便又走到大街上。
    艾慈没心情在街上看街景,一路来到了望月楼,劳克一人在喝闷酒。
    劳克刚放下杯子,艾慈已到他桌旁。
    翻了翻白眼,一声叱,劳克道:“小子,你办事越来越不爽快了,老夫十分不满意,你要改正。”
    艾慈道:“大叔,银子也越来越难赚了。”
    猛喝一环酒,劳克道:“小子,明日,丁百年那帮人就要发动攻势去夺取龙珠,咱们没时间跟官家周旋,你这几个时辰是怎耗的?”
    艾慈坐下来,先喝一杯酒,这才把经过说出来。
    劳克一琢磨,道:“赶快养足精神,四更天咱们行动。”
    艾慈怔了一下,道:“何必那么急,先憋他两三天,急急那狗官。”
    “你小子休忘了,多一天少一万两银子,这么大的损失我老人家才不干呢。”
    ‘大叔的意思是……”
    “你只管去取银子,我在那地方等他们,只等你把银子弄到手,我自会告诉他们东西搁在什么地方,老规矩,不见不散。”
    劳克斜身倒在床上。
    他睡了。
    这夜真是个月“不”黑风“不”大的夜晚。
    墙角下的秋虫刺耳的叫着。
    西天的明月照了过来,银色洒瞒了窗,屋里根本不用在点灯。
    夜间里,艾慈与劳克二人握握手,双双推开窗子便跃出客房来。
    翻身上房,绕过后院墙,二人走的十分小心。因为,大酒楼的后院早还住了十四个黑道魔头,万一不小心,引起他们的注意,那就麻烦大了。
    二人跃到街上,只相互打了个手势,便各奔东西去。艾慈第三次奔向总督衙门,他早巳熟悉了。
    而劳克呢?劳克奔向长安城的大雁塔。
    原来劳克低声告诉艾慈,他把总督的官印藏到大雁塔顶上了。
    大雁塔乃是长安坡附近胜景之一,每日有不少人在那儿游玩思古。
    大雁塔正是唐三藏曲骸骨所在,塔高十三层,登上大雁塔可以看到长安城的街景。
    如今劳克把去大雁城的路告诉艾慈以后,他老兄独自一人前去?他等着收银子。
    艾慈翻身到墙里面。∷邢缚矗舛呛笤海辉洞τ幸蛔呗ィ厦嫠朴械乒饴冻隼础L戏浚獠趴醇词嵌钍降母呗ィハ滤闹艿睦壬隙脊易诺疲恳慌哉咀帕礁鼍浚绻肓锝ダ锩妫负跏遣豢赡艿氖隆0瘸僖梢换幔煊址淼角酵猓徒伊诵┛槭罚庞址侥凇?
    他先把身子隐起来,然后打出一块石头。“叭!”
    那声音真是清脆,石头的滚动声也都听出来了。
    廊上的军七一声喝,立刻冲了出来。
    “谁?”
    又是—块石头打过去,这次的石头掷得比刚才稍远一点,那声音就好象有人在往前面跑。于是,八个军士齐往发声地方追。
    艾慈在暗中想发笑。其实,他早就发笑了,只是未曾笑出来。
    于是,他又掷出第三块石头,几乎掷到后花园的假山上。
    八个军士分成两边迎去,刀出鞘枪指前,还不停地吆喝:“谁?”
    艾慈把握住机会,奋力猛一撑,他正好双臂钩住檐旁上的龙头。
    他拧腰又挺身,人已到了高楼上。刚要进去,却不料那窗子先自里面拉开了。
    这一下可真让艾慈吃惊。不过他未叫出声,他的脸只是笑。
    他笑着笑着作了个揖,道:“小民来了,侍候大人来了。”
    果然,窗后面站的正是那位失印信的总督大人。只见他双目如炬,左手抚髯,右手背后,隐隐然煞气外露。
    “大印拿来了?”
    声音低沉而含威?胆小的人要见了一定吓得打哆嗦。但艾慈不会被吓的。
    他咧嘴笑,道:“站在外面说话不太礼貌,可否容小民进去?”
    “你进来吧!”
    艾慈闪身推门而入,只见是间极为豪华的书房,除了一个大书柜外,另外的两个桌面上摆着尽是古玩玉器。四墙上也挂满了名家字画。
    艾慈尚未站定,突然啸风陡起,寒光喷射,总督大人已猛的一剑向艾慈刺过去。
    艾慈的双足未动。他只是身上在闪晃,双肩前后摆动中巳堪堪躲过那刺胸点喉的一剑。
    总督的剑术造诣很深,他不收回剑,震腕抖出五朵剑花,几乎把艾慈笼罩在一片剑幕之下。
    艾慈嘿嘿一声笑,上身往后下压,看似要仰面躺在地上,但就在他的后背快要接触地面的刹那间,忽然身子侧转,右掌怕地,人已弹出一丈外。他不等利剑再到,右掌扫在一张桌角上,人已掠在桌子的另一面。
    艾慈侧身望过去,发现总督已收回了剑。
    “好一招‘青蛙出水’,你用的很恰当。”
    “我不想挨剑,大人。”他喘了一口气,又道:“小民真替大人捏把汗。”
    “此话怎讲?”
    艾慈道:“如果小民躲不过大人那招,大人的官印即将永远失去,别想再找回来了。”
    总督十分动容,面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是一个大胡子,但年纪并不大,他也明白这一杀招。
    笑笑,总督大人道:“本督见你心喜。你如果投入本营。本督可以利用你找回官印为借口,拔升你为本督府中参将之职。”
    他顿了一下,又道:“对你的胆识、机智、武功,不难借以爬升高官。”
    艾慈心中立刻明白了。若是自己答应下来,第一个得到好处的便是总督大人,十万两银子他省下了,真是一举两得的如意算盘。
    总督大人也正是这个意思。他拔剑的目的在于试探艾慈的武功,他并不想取艾慈的命。他的印信还没送回来。
    然而,艾慈却淡淡一笑,道:“小民江湖懒散汉,平常吃闲饭,好游玩,大人的美意小民心领了。”
    总督一笑,道:“这是一次机会,当机会来临时,就应该好好抓牢,人的一生之中,也许只有一次机会,本督提醒你,你回去多想想。”他走近艾慈,把手中剑挂在墙上,又道:“你这么快又折回来,是不是官印有下落了?”
    “不错,大人,我很幸运。”
    “在什么地方?何人手上?”
    “小民厚颜,小民贪财。”
    “你要银子?”
    “不错,先收银子,才说官樱”
    冷冷地,总督大人道:“本督怎知你不是利用官印失窃而来撞骗?”
    艾慈笑笑道:“收了大人的银票,当然要带大人去取官印,这等于一手交银,一手交货。”
    总督一挺身,道:“好!你等着。”
    他拉开抽屉,立刻取出十张一万两的银票,往桌上一放,又道:“这些绝非官库银子。”
    艾慈伸手收起银票,小心地塞入怀中,笑笑道:“请吧,大人。”
    总督高声道:“来人呐!”
    随声而进来了两名武士,两个人轻装短扎,头包青巾,艾慈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
    “你二人跟他去取官印,不可有失。”
    艾慈道:“大人不去?”
    “不必了,有他二人就够了。”
    艾慈这一回不再从房上走了。他跟着两个轻装汉缓缓走到楼下面,便闻总督大喝道:“都滚开,弱者不来,强者你们拦不住,要你们何用,一群饭桶。”
    艾慈领着那二人走出城,一路上他试探着问二人的来历,不料二人谁也不会开口说—句话。
    两个就象哑巴似的,甚至也不看艾慈一眼。
    这两个人面色之冷酷,就好象刚从雪堆里拖出来的死人模样,还带着一股冷兮兮的味道。他们紧紧的跟着艾慈,而使得艾慈有附骨之蛆般的不舒服,要说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两个人腰上的家伙俱是一把弯月刀,长短与艾慈的利刀差不多。
    这二人身上还有着浓浓的羊膳味,双目就象草原上的大花豹。
    二人不开口,想攀交情也攀不成,艾慈发狠心,拔开脚步就往前走。
    走了一阵子,艾慈回过头去看,两个人离他拉开十丈远,他心里猛一亮,如果自己尽全力,定能丢下他们俩,不过这二人能在这一阵穷跑中,有这种脚程,已是难能可贵了。
    于是,三个人到了大雁塔。
    艾慈抬头看着天色,东方微微泛白。“纫黄ü勺谒碌氖咨希允值鄙龋艉舻闹贝?
    只见他自言自语地道:“顶风喝露水,跑东又到西,赚钱受累不说,还得担惊受怕,这种日子哪里是人过的。”
    一阵歇息,他见二人站在他左右仍没有开口:便提高声音,道:“要银子的可以出来了。”
    “哪个王八蛋在塔下喊叫?”
    二人举头望,这才发现高高的大雁塔顶上横檐突出的地方,有个人横卧在那上面。
    艾慈笑笑道:“要银子的快快下来吧!”
    上面,当然是劳克,他在上面应道:“银子?在哪儿?”
    只见他身子飞旋,手攀琉璃瓦檐。一层层的宛如猿攀危崖一般,几个翻腾,便到了塔下面。
    两个一直都未开口的武士缓缓地迎了上去,发现是一个红鼻子的小老头,二人相对望了一眼。
    劳克已伸手道:“拿银子来。”
    艾慈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银票,全塞在劳克的手上,道:“十万两银子,一个也不少,你点收。”
    劳克还真仔细,每一张他都仔细地瞧,十张看完,他才又数了五张塞给艾慈,道:“拿去,你小子的卖命钱。”
    艾慈接过了银票,他又往怀中塞,道:“收了总督大人的银子,也该把人家的官印还给人家呀!”
    劳克道:“那是自然,不过,银子是你交给我的,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讲,别人不能听到。”
    他在艾慈耳旁嘀咕着。然后,他忽然绕过大雁塔后往附近的大庙走过去。
    艾慈的手一拍,对二人笑道:“娘的,那老鬼真不是东西,原来他把东西放在那个地方,走,跟我去龋”他领着二人往上面爬,而且爬得小心。
    艾慈顾然在磨时间,这也是有理由的。他要拖延时间,叫劳大叔走得远远的,他不希望在此同二人纠缠不清,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艾慈好象是来这儿游塔览景似的,领着二人登上了大雁塔,塔上已有一扇小窗被人推开。
    艾慈双手一攀,人已穿出小窗,拧身塔顶的朝天栋梁上,回头笑对二人道:“二位,东西找到了,小心接着别弄掉了。”
    只见一个方形金黄色缎包,“咻”一声,自窗外飞进了塔里来,却早被那二人接个正着。
    就在这时候。有一条绳子垂在地下,艾慈的双手一抓,“咻”一声,一下子就滑到了塔下面,身手利落,真是无话可说。
    他落地手腕猛地一抖,绳子立刻脱离上面挂处。
    艾慈冷冷地在笑。他大踏步就要走了。他才走出十丈外,回头一看,发现有个人追了上来。于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要试试这一人究竟有什么惊人的绝学。
    他这—回违背了劳克的意思了。
    劳克弄根绳子在上面,目的就是叫他尽快的逃,别同人家再动刀。可是艾慈少年雄心比天高,他要掂掂这两个面目可憎的家伙。
    他站在一棵老松树下,突然一个大翻身,双手叉腰,冷冷地直视追来的人。
    那人已拔出弯月刀,斜刺里扑过来。
    “干什么?已经银货两清,你二人还不快快回去交差领赏,拚的是哪门子的命,难道还想再送我几个?”
    那人根本不开口,草胡子抖动,举刀就砍。“却笈嗌砣霉兑寻卧谑种小?
    弯月刀二次回折,激流回荡,闪切对方右肋。刀法犀利,动作粗野,不是中原杀法。
    艾慈冷冷一声,利刀洒出一片极光,那强有力的冷焰,激发出窒人的光芒,令人无法分辩出究竟有几刀穿入那人的穹月刀芒中。
    于是,便在叮当声中,弯月刀光芒尽失,飞溅的血雨在那人的连连倒退中不停的洒落下来。
    一跤跌在地上,那人的面上一片惊悸。
    一个大步跨过去,利刀已搁在那人的脖子上。
    这时候,另一人手提着官印赶过来,一看这情形,救已不及,杀也不对劲,急得直瞪眼。
    地上的怒汉不顾臂上流血,他抛刀闭目等着挨刀。
    冷冷一声笑,艾慈道:“生意成交了,官印拿了,你二人中途毁约想杀了我,是不是要表现去讨好主子,你们不守信,老子就不仁,杀了你二人,老子抱走官印入山修行,看你主子怎样?”只见拿印的连连摇手,也指着自己的嘴巴。
    艾慈皱眉道:“哑巴?”
    那人连连点头。
    艾慈收回刀,苦笑道:“原来两个哑巴,真可怜!”
    他突然拔身而起,几个空翻,已消失不见了。
    两个哑巴捧着官印走回府。
    这件事还算合人意,因为人未被杀,官印也找回来了。
    那总督大人看到其中一人受了伤,已知十万两银子已化为乌有了,心中一阵一阵的绞痛。
    他老人家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他的宝贝儿子替他惹出来的祸。
    不料,当他打开黄缎包查验官印时,却见大印下面压着一张字笺:“宝祥仗势欺人,横行市井,十万两银,叫你心痛。”
    总督大人—看字笺,勃然大怒。
    原来这是儿子惹出来的祸,从此,他便下令禁止儿子走出府门一步,直到他卸任回京。
    艾慈低着头,信步走近望月大酒楼。
    突然——
    劳克自身后追上来。他拉着艾慈一阵抱怨,声色俱厉地说道:“你怎么同那两个人干起来了,正事不办,争强好胜,该打。”
    劳克耸了耸鼻头.又道:“付清房饭银子,咱们马上走。”
    艾慈不敢怠慢,两锭银子共十两,往桌上一放,便立刻走出了大酒楼。
    二人急急地到了城边的骡马站。只见望月楼的小二已拉着二人的马走出来。
    艾慈接过缰绳,一块银子塞在小二手中,然后又取出一锭银子,道:“这是给灶上厨师的。”就在骡马站的房门口,艾慈又付清了栈房的银子,这才与劳克跨马抂奔出了长安城。
    原来当劳克从大雁塔回到望月楼时,发现了“飞天蜈蚣”丁百年一伙恶煞早巳离开了望月楼。
    劳克心中气急,却迟迟不见小艾慈回来。
    他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才见艾慈回来,竟然慢吞吞的迈着四方步。
    他真的是火大极了。
    二十八
    艾慈与劳克出了长安城,往东边灞桥,不多久,渭水河如带,两岸风清物美,景色秀丽,显示出八百里秦川灵秀之气与山河之壮峨。
    二人跃马官道上,早望见渭水河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庄院。
    驰之临近,道旁一决大青石碑,上面刻着方正有力的“龙睛”二字。
    举首庄上看,见一溜红土院墙,隐约还可以看到庄内的亭台楼阁。
    院中还有十几棵引人入胜的插天老树,更衬托出“龙睛”庄巍巍雄伟,气象万千。
    二人驰近庄门,正待下马,
    忽然,庄内走出两个年轻人。
    劳克一眼便认出是当初在那野铺的草棚下,吃他西瓜的八方镖局的押镖师,他不禁怔了一下。
    年轻人已含着微笑走上前,道:“二位敢情是江湖上近来传言的侠盗神盗黑桃爱司和红心老克?”
    劳克却反问:“阁下不就是八方镖局的镖师?”
    年轻人一笑,道:“有阵子算是镖局的人,过后又投入丁百年麾下,干了那么半个月的杀手,万幸未遇上二位,倒是听了不少二位大闹飞龙堡的事。”
    劳克吃吃笑,道:“阁下是……”
    “在下林火烈,龙睛山庄三少庄主就是在下。”
    林火烈表明了身份,劳克和艾慈一声苦笑。
    劳克道:“咱们追来干啥?”
    艾慈苦笑道:“大叔,也算不虚此行,你老摸摸良心对不对?”
    二人不由摸着心口,那儿正有一个口袋,大袋里头正装着总督大人给的代价五万两银票。
    本来,他二人早知龙珠上刻的并非什么“达摩混元秘笈”。而林火烈的出现,更表明此事与他二人无关。
    林火烈肃客往庄内请。
    有几个“龙腈山庄”的汉子正在地上扫落叶。
    林火烈领着二人到了客室中,对二人道:“家父行动不便,刚刚入内歇息,少顷必出来一见。”
    艾慈道:“林兄和丁百年他们相处了半个月,目的为了什么?可知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火烈冷冷地道:“一开始在下投入八方镖局里,为的就是一对龙珠,江湖上以讹传讹,神话一般的说那一对龙珠球上面刻有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笈,而且还在龙珠上刻有暗语.提示一批宝藏所在地,咳!”
    顿了一下。又冷冷地道:“其实那对龙珠,每一粒足有鸡蛋大,那是龙珠的外壳,壳内却装着真正无半点瑕疵的夜明珠,若是镶在龙头生的双目眶内,望之神光炯垌,雕龙也就栩栩如生了。”
    劳克道:“龙珠上面下刻着经文,乃大相国寺后面大殿上的盘龙双睛。”
    劳克一顿,又道:“怎么会落人秦阳唐门世家之手?却又千里迢迢重金礼聘八方镖局,长途跋涉,送到长安,为什么?”“唐门世家,就是老身家。”
    脚步声,加上浓重的喘声,两个白发老者,一人坐竹椅,由两个壮汉抬着,另一位老太太手持龙头拐杖,缓步走进客厅里。
    劳克和艾慈忙站起来,双双施礼。
    劳克见椅子上坐的老者,似患半身不遂,面皮有点变形。但他仔细一看,不尽吃了一惊,这人不正是二十年前扛湖上突然失踪的“天外一尊”林天龙吗?
    原来他没有死!
    客堂上,“天外一尊”林天龙由两个儿子扶正身子。
    三个儿子并肩站在他身后。
    那“天外一尊”林天龙对那老太太说了一句不太清楚的话,就坐在一边闭目不说了,他有些神情沮丧的样子。
    于是,老太太开了口:“一太早,我儿子就带来一批当今江湖上的恶棍,我不要他们进庄来,我二老出去见他们,我丈夫当着他们的面扯了下了戴了二十年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那姓丁的与米长风立刻认出我丈夫来。”
    她喘口气又道:“不错,正是二十年前退隐江湖的林天龙,老身发现了他们也吃了惊,他们看到了当年武林第一高手已经风烛残年,每日吃斋念佛,心中一懈,但我只告诉他们,如要一对龙珠,可到汴粱城大相国寺争夺,因为那对龙珠已由杨刚与两个大师押运回去了。”
    劳克道:“龙珠为何一定要押回此地,再转个弯送回汴粱城大相国寺?何不直接送回大相国寺?”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你真想知道其中原因吗?”
    劳克道:“我总要弄个明白,也许还能够赶去助大相国寺一臂之力。老太太,我不打糊涂仗。”
    老太太道:“那一对龙珠是玉雕,里面镶着会转动的一双夜明珠。”
    “三公子已告诉我们了。”
    老太太道:“他只告诉你们龙珠上刻的经文,其实,有件事情,便大相国寺的老和尚们也不知道。”
    劳克看了看艾慈。
    两个人不禁一瞪眼。
    老太太又道:“当年,我丈夫忽然半身不遂,他的武功当年道上谁不知道是顶尖的?唉!”
    她叹了一口无奈的气,又道:“人到了这时候,便也看破红尘,我丈夫立即把收藏的这对龙珠,捐给了中原最大的庙宇——汴粱城中的大相国寺,但他也暗中把收藏多年的达摩混元秘笈,隐藏在龙珠里面,谁也不会看出来。”
    劳克吃惊地说道:“真的藏有武功秘笈,好……老太太,你为何告诉了我们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一笑,老太太道:“告诉你们有什么关系?因为龙珠押回到这里,目的就是我丈夫要取出藏在龙珠内的武功秘笈,然后加以毁去。”
    事情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插曲。
    劳克道:“丁百年他们会听你的?”
    老太太道:“他们起初不听,但‘龙睛山庄’不会消失,他们如果在大相国寺扑空,他们可以再找来。”
    她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瘪的嘴唇,又说道:“他们怕已在数十里外了。”
    劳克眨眨眼,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少庄主能否见示?”
    林火烈道:“你请问。”劳克道:“谁盗取的?”
    林火烈道:“我!我奉家父之命去盗取龙珠,不料,大相国寺失去龙珠之后,立刻传遍了江湖,传言太可怕了,不得已,我只好投入了八方镖局。”
    “你充当镖局师押自己的镖。”
    “不错。”
    “也害苦了我二人尽在赤阳穷折腾。”
    就在这时候,恭立在林天龙身后的壮实中年人,沉声道:“如今事已说明,龙腈庄不愿再惹江湖是非,还请二位以后不要再来此地。”
    另一人也接着道:“家父行将就木之人,在这风烛残年里,希望过几日平静的日子哩。这次也是我们计划有所欠缺,当即就应该明白告诉大相国寺的主持,取回龙珠内武功秘笈当场烧毁,也就不会引来那么多人凯窥了。”
    事情既已说明,劳克冲着艾慈一笑,道:“小子,咱们上路吧,如果你还想凑热闹,就此打道汴粱府。”
    艾慈道:“是想去再弄几个银子,不过,大相国寺也需咱们去帮忙?”
    劳克道:“认真的说,龙珠乃是林家捐赠之物,如今又由林家把原物交两位老和尚带回去,我们就不必凑热闹了,只是那丁百年与他的那帮人,绝不会放过你小子,几笔帐早晚也要算,何不在大相国寺来个一了百了,往后你过日子,也心境愉快多了。”
    艾慈一笑而起,道:“正是我的意思,大叔,我们这就去。”
    林火烈道:“何不吃过中午饭再走?”
    艾慈道:“为正事要紧,各位,打扰了。”
    突见“天外一尊“林天龙对劳克含笑点头。
    劳克精神一紧、他伸手拍了拍这位当年在江湖道上武功顶尖的人物,有着唏嘘的感慨。
    因为,不论你是什么样不可一世的人物,也斗不过病与死这两道可怕的关口。
    人,一旦到了这时侯,这世上还有什么好争的?
    林天龙的剑法是一流的,他还是过着悲惨的晚年,他在看透人生的时侯,命儿子盗回自己藏于龙珠内的武功秘笈。
    他当年不修达摩混元秘笈,也不愿儿子们修习,因为此功必需终身不接触女人,他不要儿子当和尚,他亲自把藏了多年的武功秘笈毁掉。
    争权好斗,到末了原是一场空。
    秋阳依旧热烘烘的。
    路上的行人汗如珠。
    就算你是骑马的,也一样熬不过烈阳的烘烤。
    劳克在马上大喊吃不消。
    长安城城墙早已在地平线上消失了。
    大道上,劳克挥汗对艾慈道:“小子,你可知那‘天外一尊’林天龙当年在道上是何等的英雄,他只要怒吼一声,道上的风云色变,谁不知道他居心正直,无所愧诈,行侠好义,对于调解纷争,江湖可说是不遗余力,但是谁又会想到,他竟然得了半身不遂症。”
    艾慈一笑,道:“这‘天外一尊’不把他的武功秘笈交给他三个儿子,却暗中藏在一对龙珠里,令人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做。”
    劳克道:“也许他那三个儿子不易修为他的绝艺,就如同老夫,走遍了大扛南北,到老了才找到小三为我接棒是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世上的人争名夺利,大智若愚与灵秀之人,才能窥破尘土之物木干挣,争名夺利终是空的道理。”
    艾慈道:“大叔呀,我们是哪号人物?”劳克道:“半个看破红尘人。”
    艾慈收住笑,道:“什么半个看破红尘人?”
    劳克道:“我们争利而不争名,不就一半看破红尘,一半还未看破红尘?”
    艾慈道:“我冤枉啊!大叔。”
    劳克道:“是不是在为你的银子喊冤?”
    艾慈道:“大叔呀,他人争利为自己。小子争利可是为了那群孤儿们,你老想一想,我忙了大半天为什么?有时候睡在河边野林里,吃风喝露常有的事,有时候三天才啃个馒头,说起来小子真伤心,我是个过路财神爷,大把银子经我手,却又一点一滴的装进那胖娃儿的肚皮,到未了我是一场空。”
    劳克笑道:“人生本就一场空,你小子后悔了?”
    艾慈道:“哪个王八蛋后悔,反正都是一场空,那就往东行吧!”
    劳克道:“人生一场空,与往东行扯不上关系嘛!”
    艾慈道:“往东是往汴粱城,咱们赶到相国寺,告诉丁百年他们,叫他们别在争了,龙珠上面没武功,他们全是一场空。”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东行,斗斗嘴,抬抬扛,路上尽在开玩笑。
    艾慈有时候高兴了,还高声哼唱两句梆子腔。
    二人晓行夜宿,也算过了几天正常日子。
    第四日已东出潼关走洛阳,直往汴粱城去了。
    汴粱城乃中原第一大城市,城墙周围四十里,城北方黄沙漫天盖地,满城风抄,故又俗称沙城。
    若论名胜古迹,此处不输西京长安,南门外禹王台,北城有龙亭,潘杨二湖之外,还有一座十三层大铁塔。
    然而,真正热闹地方,便是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一处五院庙堂,每处庙殿中的神像高大庄严,殿内雕梁画栋,栩栩如生。
    那殿上四壁塑造的历史文物典故,更能诱使香客以为梦游虚幻一般。
    大相国寺主持至空禅师,乃当今有道高僧,他的两个师弟至善和至仁,在大相国护法,寺内一百二十名僧侣各有所龋本来,大相国寺的正门朝南开,寺门长年不关,随时入内朝拜。但自从大相国寺近年来连失重宝,这才决定入夜以后,二更一到即关闭各殿大门,寺内僧侣且分派在每个殿上看守。
    如今,大相国寺总算是把失去了两件宝物又追了回来。
    这是大相国寺之福,诸神庇佑,主持的至空大师最为高兴。
    自从宝物又归了回来,至空大师对后殿内壁上的那条盘空似的巨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龙的一对龙眼,看上去宛如两盏明亮的灯,在迎面的巨烛光亮的照射下,发出炯炯的光芒。
    不错,一对龙眼内含有两颗夜明珠,看起来宛如真的龙目一般。
    “天外一尊”林天龙原来是把一套武功密笈藏在龙珠内,但他却突然觉得,那不是隐藏秘笈的好地方,万一有人盗取龙珠,那怎么得了,他越想越不对,这才命三子暗中把龙珠取回来。现在,龙珠内的武功秘笈已经毁去了,龙珠才交由杨刚和至善、至仁三人,再护送回大相国寺。
    自从至善与至仁两位大师,在太子河三道湾从劳克手中接过那尊三尺高罗汉蓝宝石之后,二人立刻与杨刚匆忙的转回大相国寺。
    至善与至仁本来身受重伤,他二人在大相国寺疗伤一月,便转往长安附近,因为,八方镖局总镖头知道那对龙珠在“龙腈山庄”。
    至仁与至善闻得龙珠在“龙睛山庄”,起初他们不相信,因为那对龙珠本就是“天外一尊”林天龙赠给大相国寺的宝物,不可能又取回去。
    然而,杨刚却言之,令他二人不能不信。
    于是,他们赶到“龙睛山庄”,便顺利的把一对龙珠又讨回来。
    林天龙没有加以说明为什么把龙珠又取回来。
    至仁、至善二人至今尚不知道龙珠内有武功秘笈。
    当杨刚与至善、至仁二人从“龙睛山庄”回转汴粱的时侯,这是总镖局杨刚心思慎密,他提议至仁和至善,宁可绕道走武关,下南阳经许昌而回汴粱,不走洛阳这条路,为的是怕中途遇上丁百年一伙。
    其实,还真叫杨刚猜对了。
    如果他们走洛阳,只怕投走到潼关就会被丁百年一伙追上。
    两条路回汴梁,相差也有三天之久。
    丁百年一伙到了汴梁城以后。便随即住在南门外一家店里。
    石魁自告奋勇地先往大相国寺去打探。
    丁百年当然答应,因为石魁投入飞龙堡,只怕江湖上知者不多,大相国寺的和尚更不会知道。
    石魁略加整备,当即走出客店来。
    这时候,相国寺内和尚刚吃过晚斋,有几个和尚已在几处大殿上接香火了。
    石魁来到后禅房,先是要见至仁和至善大师,但得到的回答是二人至今尚未回来。
    于是,石魁表明自己是八方镖局副总镖头,有事求见方丈。
    一听是八方镖局的人,而杨总镖头又在这大相国寺住了将近一个月,于是这和尚立刻领着石魁,走进方丈室。
    至空老禅师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白眉白髯,满口无牙、虎鼻上面,一对炯炯眼神精光如电,双垂的大耳有一耳垂着金环,他宝相庄严,黄色的袈裟上镶着金边,只见他庄严的盘膝坐在禅床边沿。
    石魁走进方丈室,有一股檀木香味传来,他忙走向前施礼,道:“在下八方镊局副总镖头石魁,拜见老禅师。”
    至空伸手让座,道:“石施主辛苦了,为了敝寺失宝之事,让施主受尽风霜之苦,老衲着实过意不去。”
    石魁道:“我受杨总镖头授计,投在丁百年那里,如今丁百年与一干魔头到了此地,我得先见杨总镖头。”
    至空大师道:“至今他三人尚未回来,唉!”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那对龙珠只不过雕工精细,白玉框内镶有两颗夜明珠而已,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来夺取?而且老衲从前也看过,龙珠的白玉上面,各刻着‘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几个字,只是那字是小篆体,很容易被人以为上面刻有武功秘笈。哪想到龙珠失踪当天就已传言江扛湖,太令人惊讶了。”
    至空尚不知龙珠框内果真有林天龙的武功秘笈。
    石魁也不知道。
    当初林火烈奉父命在大相国寺盗回那地龙珠,不料他在客栈中封镖的时候,已闻得了传言。
    流言比他的行动快多了,于是他有条件的投入八方镖局。
    所谓有条件,便是他要亲自押这一镖上路。为的就是借八方镖局的力量,平安把镖押到龙睛山庄。∪缃瘢欢杂直谎罡沼胫寥省⒅辽屏轿淮笫Υ卮笙喙拢只鹆业纳矸莶耪嬲┞冻隼础?
    原来他竟是林天龙的三公子。
    丁百年就大吃了一惊,他心中忿忿的暗中直咬牙。
    此刻,石魁详细地对至空大师报告。
    “如今赤阳城飞龙堡丁百年,伙同早已不在江湖走动的‘阎王舅’米长风老夫妇二人,还有平乡崔家堡与石板坡勾家兄弟,加了丁百年的武士,都已落在南门外的客栈里,他们正合计着如何前来这大相国寺索宝。”
    至空十分动容,道:“那米长风与米大娘,当年在关洛道上是出了名的恶霸,他们能活到现在,应该感谢上天对他们特别照顾,想不到风烛残年,仍然抛不下江湖上争名夺利与血腥仇杀之心,真令人可恨可怜。”
    他深深的叹口气,又说道:“如果老衲猜得不错,两三天之后,杨总镖头他应该回来了。”
    石魁点点头道:“总镖头办事很会计较。”他顿了一下,又道:“当今之计,石某应该如何处之?”
    至空毫不迟疑地道:“去对丁百年明说,杨施主与我那两个师弟尚未回来,不过你石施主也可以提醒丁百年他们,大相国寺是受官家保护的大宝刹,如果他们不怕与官家为敌,大相国寺随时等他们来。”
    石魁施礼道:“好,在下自会向丁百年他们言明。”
    就在丁百年与米长风共住的房间里,石魁把在大相国寺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他把杨刚三人说成可能路上错过而未碰上,约莫着就在这一两天内,三人就会回来。
    丁百年嘿嘿冷笑,道:“如今老夫既然来了,已是势在必得,至于杨刚他们是否回来,已不重要,因为他三人终是要回来的。”
    他看看石魁,又道:“倒是如何夺取,我们得好生安排一下了。”
    “阎王舅”米长风提出意见道:“我们这是在汴梁城,动手的时候最好是不要与官兵正面干上。”他思忖了一下,又道:“我们密切注意,确定那对龙珠已送入大相国寺,然后我们再选一夜去下手,一举攻入寺内,这么一来,官兵就会来不及支援,咱们自可获得。”
    丁百年大表同意,对他而言,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还可以拿回那尊三尺高的罗汉蓝石。
    于是,监视大相国寺的任务,就成了石魁的责任了。
    艾慈与劳克一路快马加鞭,沿途少有休息。
    这日三更天,他们也进了汴粱城。
    也就在二人来到大相国寺的时侯,却不料因为石魁前来示警,所有大相国寺的大殿门与窗子早就关上了。
    一百二十个和尚,一律戒备,轮流分批把守各处。
    劳克来的不是时候,二人把马拴在殿外的朝天香炉附近的小树下,一同走进大寺门前,里面连回应一声也没有。
    透着一脸迷惘,劳克道:“寺里的和尚怕是被丁百年他们宰光了。”
    艾慈道:“大叔,别咒出家人,小子翻墙进去瞧礁。”
    他走上青石台阶。稍加凝视,突然拔空而起,空中一拧腰,人已悄无声息的在墙里面落下了。
    他才刚刚双足站地。立刻灰彰儿连闪着,四个大和尚四根齐眉棍,已自四个方向挑打过来。
    棍影中央着呼哨声,带起的便是“咻咻”不已,真是厉害。“却蟾幸馔猓患吧帘埽匆膊挥鳎乓欢佟隹招慕钔贩细呖眨患硐碌墓饔凹采炼闷鹂穹缯笳蟆?
    二次落地,不等四个和尚围过来,他的利刃已拔在手中。
    他大叫道:“快找至仁大师出来,免伤和气。”
    四个和尚不开口,仍然围住他打。
    艾慈有些冒火了。他觉得大和尚们都不近人情,我黑桃爱司是来帮你们忙的,怎么搞的,六亲不认了?
    他冷哼着用刀背打在棍子上,道:“各位大和尚,你们这是以武会友?还是来个打了才相识?”
    利刃疾闪击出,冷芒猛打在对方的手腕上,四根棍子转眼间落在地上。
    这些大和尚手中掉了棍,一齐都抱腕直呼痛。他们岂是艾慈的对手?
    另外几个和尚也扑过来了。几个和尚还虎视眈眈的在一旁提着棍,那是晓人的。
    艾慈急忙伸手,道:“慢慢来,且听我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
    这时正殷门拉开了,一溜走出四个手持纱灯的和尚,随即也跟着出来一位白眉老和尚。
    “退下!”
    白眉老和尚双目炯炯地又逼视着艾慈,说道:“施主是何方的高人?为何深夜里闯大相国寺?”
    利刃插回皮鞘。艾慈忙抱拳,道:“你是大相国寺至空大师父吗?在下是艾慈,与我劳大叔才刚刚赶到,不料……”大声一笑,至空道:“误会!误会!这是一场误会!施主的大叔呢?快快的请他进来说话。”
    突闻大殿屋宇一角的檐上,劳克道:“我的乖乖儿,见面先是一顿打,大相国寺还是少来为妙。”
    至空招手,道:“劳施主江湖神龙,请来禅房一叙如何?”
    又是那招“八步游魂”。
    只见劳克双脚踏空,踩行如飞,一闪而落在至空面前。
    至空立刻双手扶在劳克双肩,隆情高谊而又满面堆笑的道:“江湖上什么地方祸至无日,侠驾必及时雪中送炭而解倒悬,我佛有灵,大相国寺有福了。”
    呵呵一笑,劳克道:“你的几句话,好象捆仙,这一回你把找老偷儿捆了个结实,我要使足劲玩老命了。”
    至空大师笑,命各人四处严加防守,便领着艾慈与劳克二人进入方丈室。
    至空把石魁到来所说的话,讲了一遍。
    劳克道:“丁百年那批魔头,一窝想来这大相国寺打秋风了,这儿免不了一场杀戮,事迫眉睫,当务之急,得尽快谋一良策。”
    至空叹口气,道:“老衲实在是不明白,当年由林天龙施主赠予本寺后殿上盘的雕龙双睛,为什么又命他的儿子盗回去,惹出这场是非来,而林家又自动的把盗去的龙珠归还,这其中究竟意含着什么玄机?”
    劳克一笑,道:“老禅师,原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呀!”
    至空双眉一挑,道:“你知道?”
    劳克点点头,他认真地说道:“我只知道龙珠里面藏着一种武学秘笈,我想也许是林天龙扬名道上的武功,他命儿子取回龙珠,就要亲自加以毁掉,以免为外人所盗。”
    至空双目圆睁,惊讶地说道:“林老施主他为什么把武功秘笈藏予大相国寺呢?他是……”他们怎会知道林天龙当年的苦心。∧恰按锬煸伢拧痹俏魈烊志е唬戎倭制呤志魏我恢侄家呙鞯枚唷V灰蛭庀钗溲П匦胧浅黾胰瞬唤咝蘖返奈涔Γ锬ψ媸σ仙λ芯康摹?
    那林天龙当年得到这套武功秘笈的时候,已是三个儿子的老爸了,而他不愿自己的儿子中任何一个终身不娶,才把这套武功秘笈藏于龙珠内。
    “达摩混元秘笈”是来自佛门,他又把它归送到佛门之地——大相国寺,只不过林天龙未曾对人言明罢了。
    此刻——
    虽然至空也明白林天龙珠内藏过武功秘笈,但他们仍然不知道那原本就是佛门中武功的无上心法。
    艾慈更是不明白藏的是什么武功,他现在只担心二件事,那就是要如何对付丁百年他们。
    他开口叫劳克,道:“大叔呀,别聊了,快快想个馊主意来呀!”
    劳克哼一声,道:“我的主意馒是馒,可真管用。”
    至空笑笑道:“老衲已闻两位师兄弟提过,这位小施主乃当今侠客‘嵩山老怪’赵光斗传人,一年之间,已是震动武林,令人折服。”
    劳克吃吃地笑了笑,道:“老掸师,你这是给他戴上高帽子,其实,他才是一个惹祸精,他通吃啊!”
    艾慈无奈地道:“小子通吃也是不得已呀,我的大叔!”
    二十九
    天还未亮,
    汴粱城的门刚刚拉开。
    南门外的招商店里,有个老者递了两张纸条给客店的小二,说道:“小二,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得尽快的把这笺条送进客房里,一张送给姓勾的,另一张则送给姓崔的。”
    小二闻知闹人命,也不问个明白,立刻拿了纸条就往后院跑。
    还真快,因为小二刚把两张纸条拍开房门递进去,房门里同时跳出了两个人。
    当先冲出采的正是勾鸿,他一把抓牢了小二,道:“何人,人呢?”
    崔伟虎也扑出来了。
    小二见是个凶神恶煞,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指着门外,道:“是个骑马老头儿送来的,前后投人,就那老头一个人。”
    勾鸿立刻冲出店外面,街上行人两三个,就是没有骑马的人。
    两张纸条上写的同样的话:“快回去吧,傻小子们,‘黑桃爱司’去抄你们的老窝了,骗你不是人”。
    二人又回到客房中,这两方面的人在打商量。两方面有个共同想法,那就是黑桃爱司既然不在汴粱城,他一定又去打这两个地方的主意去了。
    最为明点的,乃是这两家全为找艾慈报仇而来,夺宝之事,他们自认为争不过丁百年。
    既然无夺宝的雄心,而黑桃爰司又要通吃这两个地方,还是趁早打道回府,以免窝破,蛋砸了,鸟飞了。
    勾大娘就相信黑桃爱司会找上石板坡,因为她亲身领教过艾慈的“绝子绝孙”坑人的花招。
    如果艾慈知道石板坡勾家主力来到汴梁城,勾大娘就会相信那小子一定会借机会去敲诈,趁机会再大捞一票。
    当然,平乡崔家如今也成了秋蝉蜕皮——空壳子一具,几个女流,领着一群饭桶,怎能经得起那小子一阵的折腾?唔黑桃爱司小子通吃,石头也往肚里吞,百分之百是个小泼皮。
    于是,两方面的人有了决定。
    他们决定立刻走,而且饭也不吃就准备走了。
    丁百年刚走出房门,招商客店门口已备好五匹快马。
    丁百年闻知勾崔二家的话,立刻大笑,道:“算不算是凋虎离山计呢?如果我猜的不差,送信的老者必定是‘红心老克’,咱们跑江湖的人,会上这种洋当?那会叫人笑掉大牙的。”
    崔伟虎与勾鸿二人对望一眼,二人也觉得丁百年的话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突闻上门处勾大娘沉声道:“丁堡主,如果纸条上面写的是黑桃爱司通吃你的飞龙堡,挖你的根,拔你的旗,烧你的窝,宰你一家老小,你是否还苦等在这儿为一对龙珠不想回赤阳?”
    丁百年猛一证,不由怒视勾大娘。他以为勾大娘真可恶!
    勾大娘又道:“如今的局势,皮鞭绞脖子,各自顾各自的位子,当家的,当家的,拿了干粮快快走吧!”
    勾鸿有些怕老婆,他老婆的话也说绝了。
    勾大娘已走到客店外,便提起小二送来的一包吃的,匆匆地奔出于客店外。
    客店外传来了马蹄声。当然是勾鸿兄弟和勾大娘三人走了。
    崔伟虎一看这情形,便立刻与兄弟崔志虎二人也提了要来的一包吃的,头不回的拍马走了。
    扛湖上有义也无义,用到你时是兄弟,利益冲突是仇敌,你若问这是啥道理?没道理,自己的利益才是真正的,命也是你自己的。
    “飞天蜈蚣”丁百年拍桌子瞪大眼大声地骂,他骂勾崔两家的人不是东西,更没见识,没脑筋。他骂‘红心老克’老王八蛋,不该在这个时候想出了这种绝子绝孙的鬼招来拆了他的人。
    他们的聚合,原来是黑道不可忽视的力量,丁百年一路行来,自诩必能一战成功,却不料这十四人在长安便走了林火烈,而林火烈还是龙睛山庄的三少庄主。如今来到了汴粱城,半途又走子五人,如今只有八人还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丁百年猛咬牙,他准备大干了。
    秋老虎已不似前几天那么的闷热,沙城的人们夹衣出屋了。早晚还有那名一点点冷冷飕飕的,就是中午也不见有人头顶上冒汗。
    如果这时候发现哪一个人头上冒汗,这个人一定有急事。
    石魁这时候额头就在冒汗。他被派离开南门外的招商客栈,一路又奔到大相国寺来打探。丁百年真把他当成心腹人一样的使唤了。
    石魁奔进了后禅房,正遇上劳克与至空大师话家常。劳克一见石魁到,立刻笑道:“白吃我西瓜的人来到了。”
    石魁抱拳施礼,喘大气,道:“劳前辈真的会搬弄是非,闲话一句就把勾崔二家的人搬弄走了,高招!”
    劳克咧嘴笑道:“那是他两家聪明,因为黑桃爱司那小子真的又去这两个地方折腾了,要知道当今道上只有那小泼皮天不怕地不怕,人小胆子大,就连我这老头有时也让他三分。”
    石魁苦笑,他不敢多言,他明白,自己处在夹缝间,人家对自己一定不信任,丁百年那面也对自己利用,真想变成了丁百年的心腹,不只是流汗,还得流血。
    就在石魁说出崔勾二家已走了,丁百年决心对大相国寺下手的时候,石板坡的勾鸿、勾熊和勾大娘三人也已快马过许昌,西去南阳回石扳坡了,但谁也想不到就在当天下午,三个人尚未驰到黄河岸,在大沙丘的官道上,正巧遇见迎面来的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个人。
    勾鸿认识杨刚,连勾熊也知道,杨刚身旁的两个大和尚,必是大相国寺里的两大法师了。
    只见其中一个和尚,背着黄缎背包,牢牢地扣在肩头上。
    三人心中明白,那必然是一对龙珠无疑。
    宝物当前,岂肯错过?这件事如在眼前放过,三天也睡不着觉,就是合上了眼也会遗憾终生了。
    杨刚一看是石板坡勾氏兄弟与凶狠勾大娘,他还摸不清对方的目的,只是平日里早就知道勾家兄弟桀傲不训,全是黑道上的骄狂人物。本来想举手打个招呼,然后大家各奔前程,哪想到勾鸿一收马缰,坐下的马打横勒住,三骑正好塞满大道,挡住杨刚三人的去路。
    勾鸿在马上打哈哈,嗓门粗得象磨刀石似的,还参杂着冷笑声道:“杨总镖头关掉八方镖局,却仍然保着两个大和尚走道闯关,你这是换个招牌不改行,仍然是于你的老本行嘛!”
    杨刚淡淡一笑,道:“勾老大的话反过来了,杨某这是换药不换汤呀!”
    “此话怎讲?”
    “过去杨某为人保镖,为的是银子,如今却不指望嫌收分文。”
    勾熊冷冷地道:“姓杨的,你既然换了药,何不连汤一起换,干脆,你一旁凉快去,别阻爷们买卖。”
    杨刚笑笑道:“好象你们想打劫和尚了!”他又指指至善与至仁道:“三位看上大师身上什么值银子的好东西?”
    勾大娘粗着声音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哇!丁百年与那早不在道上露面的‘阎王舅’米长风等七八个人,正在汴粱城中等你们呢,我们以为,与其在汴梁城被夺,何不在此做个顺水人情。”
    杨刚冷哼道:“三位指的是一对龙珠?”
    勾鸿笑道:“就是那惹人爱不释手的玩意儿。”
    勾熊在马背上抽出了大砍刀,迎风“啉”的一声,人已自马背上翻落下来。
    勾大娘抖着满头乱发,红肿的双目眯成缝,粗大的臀就往至善、至仁抄过去,她那钢刀斜指在右下方,好象动手抢了。
    当然,这时侯的勾家三人早已忘掉艾慈抄家的事。他们要先夺那一对龙珠才是真的。三个人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至善、至仁双双踏下马,钢制的念珠已取在手中。
    杨刚突然拔空而起,他人称“金刀太岁”,在黑道上能惹得起他的人没有几个。
    杨刚身子刚落,面前人影一晃间,有一人挡住他的去路。此人正是勾鸿。勾鸿的笑与哭没有什么区别,他翘起嘴巴道:“姓杨的,老子早想掂掂你这‘金刀太岁’的份量,八方镖局只买飞龙堡的帐,你与丁百年吃红坐地分赃,哪把我勾家放在眼里,今日兜上了,也叫你知道我石板坡勾家也不是受人冷落的人物。”
    其实杨刚分红给丁百年,那是因飞龙堡的地盘还是八方镖局生意最多的地盘,收买丁百年,在于求平安。当然,杨刚并不是傻子,丁百年抽的成也不是他的,固有客户来负担,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
    一抖金背刀,杨刚冷冷笑道:“八方镖局大门开着,杨某不愿在道上树敌,如今大门已关,自是不再论是非讲交情,说古认今个没完,大家卯上干,手底儿见真的吧!”
    大砍刀猛一抖,勾鸿狂笑道:“很中听,也有点小小道理,我还以为普天下我的心最黑,却原来走道保镖的人物也有着善于变成五颜六色的心,比老子的黑心还要黑十分。”
    他二人眼看就要动上手,突然,只听勾大娘狂吼一声,和身直扑至仁。
    两个人刚刚一交上手,勾熊已抡动大砍刀直奔向至善。
    四个人这时候厮杀起来。
    勾鸿只用眼角瞟,便立刻笑道:“姓杨的,别在一旁看热闹子,来,让我二人举刀一战,共同拚一番吧!”
    杨刚大笑逭:“勾老大,休在老夫面前耍凶残,你吓不倒杨某,出刀吧!”
    勾鸿暴吼一声,大砍刀出手就是十二刀暴斩,好象恨不得一家伙把对方斩成七八段。猝然,金光暴闪。在那金光流窜中,凌厉地连挥十五刀,精猛辛辣的刀法。撩起一阵金铁相撞声,便见碎芒点点在空中喷射。
    勾鸿本来凶悍,只是这些日子他不走运。先是艾慈整了他,伤还未痊愈,又遇上杨刚这种角色,几个照面下来,狂怒凶残的气焰已慢慢的减少了。
    因为这种硬拚抢攻,全得靠真才实学,差一分,就得处下风。谁也不愿处下风,处下风的结果就得流血掉肉。
    勾鸿的确也够凶残的,虽然他的大砍刀没有招呼到敌人的身上,虽然敌人的金背刀已扫掉他肩头上的一块皮肉,但他却连哼声也没有,甚至鲜血已染红了他的上衣,他也不低头看一眼,就好象掉的肉是别人身上的。
    勾鸿当然不能叫喊,因为他看见老婆也在左闪右躲的不灵活,正被高大健壮的大和尚以一串佛珠左绕右绕,几乎把她的刀缠掉,逼得她中途忙撤回。
    勾大娘他们看走了跟,大相国寺的法师都有几手绝活儿,别以为那只是一串念珠。勾大娘出手便是一套三十六路夺命刀,一心想放倒至仁,抢到他背后的宝物再说。然而她错了。她的三十六路刀法已经用了第三遍,却对至仁一点作用也没有,急得她破口骂秃驴。
    认真而言,场面火爆的当是勾熊与至善了,一上来,这二人就扭上了劲,大家不相识,谁也不让。二人一直打到附近的沙丘上,又在沙丘上一阵抢攻,真是难分难解。
    六人全杀红了眼。
    就在激烈的搏杀中,勾鸿忽然狂吼一声,叫道:“杨刚老儿。你敢同勾大爷来个对砍对劈?看看咱们谁先倒下去。”
    勾鸿这么一叫,杨刚心里有数,再笨,也不会对他这种人对砍,勾鸿想唬人,也想找个垫底的,他才不会上这种当。他冷冷地笑着。约莫着再走十四个回合,你就得躺下,老夫为什么要同你一同走向鬼门关?
    他手中刀猛一紧,一连便是五六朵金花出现,立刻又是一蓬鲜血洒下来。勾鸿这一回忍不住狂叫一声。一个栽倒,人已昏死过去。
    杨刚在刀上的造诣十分高强,勾鸿在毛躁中先伤两处,却不料杨刚在言谈中突然下杀手,金背刀撩起一缕金花,直往勾鸿头上砍去,但那是一招“引狼入室”,刀走中途突然下压如电,便把勾鸿的握刀右臂砍了下来。
    勾鸿昏过去了。他昏死在沙地中,他的右半边身子尚在蠕动不已,那把喝过不少道上哥们身上血的大砍刀,趺落在一片荒草地上。
    但是——
    勾鸿那一声叫,立刻惊动了场中的打斗。
    勾大娘扑向勾鸿,抓住断臂处,声色俱厉的破口骂:“你这杀千刀的黑肝狗肺杨刚,就竟然这般糟踏老娘的丈夫,你今剁下我丈夫的一条臂,老娘砍你一条腿,你等着,你记住,你老小子的命是我勾大娘的了。”
    勾熊也未占到便宜,在沙丘上他听到惊叫,立刻拔身而退,奔向他大哥的身边来。他闻得嫂子的叫喊,茅草似的黑面上,一阵抽动,恶毒的眼神,逼视着杨刚,一付要拚命的样子。
    “阿弥陀佛!”
    至仁、至善一齐到了杨刚身边,至仁摸出一包伤药,抛向勾大娘,道:“快替他上药止血吧!”却不料勾大娘狠狠地大声骂道:“滚开,你们杀了人还在卖乖,老娘我不要这种假慈悲的人情。”
    勾熊自腰包内摸出伤药,双膝跪在抄堆里,替他大哥忙着上药止血包扎。至仁无奈地摇摇头。他对杨刚道:“杨施主,咱们走。”
    三人上了马,勾大娘厉声道:“杨刚老儿,你要好好为勾大娘活着,等着老娘去剥你的皮。”
    杨刚在马背上冷冷的沉声道:“杨某等你到来,只怕你还没这个能耐,反而是死在杨某的金刀之下。”
    于是,三个人拍马走了。
    勾大娘眼看着杨刚三人离去。突然,她文想到勾家庄上不知如何了,如果那该死的黑桃爱司去通吃,怕是自己与三弟二人难以招架了。
    她越想越后悔,后悔不该这一战。她吏后悔,根本不该同丈夫一齐来。越想越不该……最后她竟哭了起来。
    哭声又把勾鸿哭活过来了。那声低沉的沙哑声,自勾鸿的嘴角挤了出来。他那原来炯然有神的眸芒,就在这么片刻工夫似蒙上了一层大沙似的,那种虚脱,有如在死的边缘上。
    “回……回……回去吧……指望着……黑桃爱司不……不找……咱们的麻烦……就谢天谢……谢地了。”
    杨刚这一刀,可把勾鸿杀醒了。
    其实,黑桃爱司根本就没去石板坡。艾慈拍马出了汴梁城,他往郑州的官道上驰,他与劳克的想法是一样。
    艾慈飞马在官道上,他赶到黄树集的大竹林的时侯,才知道这儿是西去长安的咽喉要道,更是去平乡之地。他认为崔家的人会在此道经过,毫无疑问的。于是,他把坐骑拴在竹林子里,人却斜倚在一根弯弯的竹子上,随手拔了一根茅草,就着嘴巴嚼起来,也算是无聊中打发时间。
    意念在艾慈的脑晦里闪绕不定,从他那忽而笑忽而又摇头的表情上,不难窥看得出来。
    就在风吹竹林动,路上行人稀的时侯。远处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立刻把他的思维拉回现实。
    从竹林里望出去.只见两匹马如响雷般往竹林这面飞驰而来,好象是急如星火,十万火急。
    二马来到近处,艾慈已看到一脸短发的崔伟虎,他的那支判官笔就在肩头上,后面跟来的当然是崔志虎。
    艾慈的身子依然不动,他伸手拔出口中咬的茅草:“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口水,把一张稍瘦的脸仰得高高的,就好象等着崔家兄弟给他看麻衣相似的。
    他的这张面孔,崔伟虎就算死到阴间也不会忘。崔伟虎就是找他算帐来的。现在,他立马竹林中,破口骂道:“原来你小子在这儿呀!”
    崔志虎已拔出鬼头刀,跃下马来,艾慈故意惊讶地道:“乖乖,二位不是同丁百年那老儿去了汴粱城,谋夺那对龙珠去了?怎么又折回来了?”
    崔志虎厉吼道:“这就是鬼使神差,老子们先剥了你的皮,回头再去夺宝,正好不耽误。”
    艾慈一声笑,道:“这一定是我那坑死人不偿命的老搭档害我的,真不该告诉他老实话,眼看着赶去平乡弄一票,他却通了风又报了信,一个老混球。”
    崔志虎咬牙切齿道:“黑桃爱司,休提你与老偷儿之间的狗屁事,如今还有谁耐烦听你闲扯谈。”
    艾慈道:“真是世风之下,人心大变,世道险阻,人心不直,我是那么的以赤子之心对待朋友,想不到换来的却是欺骗二字,这往后还敢相信谁啊!”
    崔老虎扬声骂道:“你在叨念什么,你就会在嘴巴上闲扯谈,满肚皮装的全是坏水,过去,我们吃过你的亏上过你的当,今天都将全部叫你小子吐出来,而且连本带利一个不少。”
    艾慈一付苦穷脸,道:“二位崔当家的,小的知道自己命苦,总指望有一天能苦尽甘来,就拿在贵堡拿的一点银子吧!没几天全光了,银子来之不易,去之也快,没办祛,想要银子就动脑子,这就是穷则变,变则通,我的脑子打了个转,想到贵堡弄几个,却被朋友出卖,二位,老偷儿拿了你们多少好处才出卖我呀!”
    崔伟虎怒叱道:“你想知道吗?去阴司路上等那老偷儿吧!”
    他要动手了。但艾慈忙摆尹道:“二位且慢,我真想不通,你们崔家堡弄了那么多金呀银呀的,就算漏上那么一点点,对你们也无伤大雅,同时也救了我的急,为何如此一付要人命的样子,这未免太过火了吧!”
    崔志虎狂吼,道:“你死吧!小子!”
    崔伟虎突然拔空而起,一朵蓝色杀影罩向艾慈,判官笔夹着凌厉的锐风,已指向艾慈眉心。
    崔志虎的鬼头刀也配合的妙,刀刃自下往上撩,中途还猛一闪,洒出一溜冰柱似的刀芒,直往敌人的小肚子上劈,好象恨不得一刀就大开膛。
    利刀似毒蛇出洞,精芒眩闪如天外飞虹,艾慈跃起平飞在竹林之间,层层刃芒进射激荡,撩起的是阵阵破空声。只见他甩肩,闪过点在眉前的判官笔,平翻又巧妙的躲过下三路的一刀,而他的人,却带着一片刀芒到崔老虎头上。只听着“咻”声的利刀,割袭了流动的空气,已渗杂着令人毛发倒竖的哀叫声,仿佛来启幽冥的受刑者一般。
    崔志虎对艾慈这招十分的清楚。因为尉迟明就是栽在他这一招上。当然,崔伟虎更明白。因为他哥崔成虎也丧命在这一招中,自己万幸,只断了一根肋骨,如今伤势还未痊愈呢。
    兄弟二人算是见机得快,然而崔志虎似是早被艾慈认定了,他如影随形的贴着鬼头刀,如乳燕穿林般,利刀划过崔志虎的左肩头。∮质且桓隹辗戎北拼尬盎ⅲ淅涞氐溃骸笆歉昧敬逅懔耍还胝椅宜阏剩冒炎约旱睦厦峁以诳愦稀C挥腥饺∫慌律狭簧剑蚱谆砩细桑野涯愦藜冶と蓖辏窗桑《淮薮笠!?
    肩头一刀真不轻,崔志虎哀叫着,鬼头刀已落地,上半身好似滚在血水里,右手托着断筋露骨的左肩,跌跌撞撞的在竹林中蹦着。
    他衰号叫痛,口中还大骂艾慈。
    崔伟虎闪身回旋刚站定,立刻看见这光景,厉喝一声,便迎着艾慈的刀芒冲过去,宛似一头不怕死的野牛,粗声粗气的舞动着判官笔。他真的豁出去了。
    艾慈他刃芒疾聚,正准备刺向敌人的胸膛。不料,崔伟虎这招可实可虚,就在艾慈刚欲出刀,却又无声无息而又闪到艾慈左侧。
    那地方正是判官笔挑、点的最佳部位,也是几处要穴的地方,对艾慈而言,也是一个死角。
    其结果,反倒令崔伟虎大吃一惊,他绝对想不到,艾慈会在一个旋身中,利刀垂直一挡,硬生生地把已沾上左肋的判官笔尖荡开一尺。
    就在崔伟虎吃惊中,利刀下压如电,便刺进他的腹中。
    崔伟虎未叫出声来,挤压在他喉管的一口气,也无力破喉而出,只在喉头“咯嘟”一声而已。
    拔出利刀,艾慈放眼四下看,早已不见崔志虎的影子,就连崔志虎骑的马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艾慈不由心头一惊!因为他知道,崔志虎也伤的不轻,如果还能骑马逃走,这个人的狠劲也是值得喝采一番的。
    收起利刀,他连死在地上的崔伟虎也不多看一眼。从竹林中拉出马,当然,他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他不会再去追究崔志虎,否则,他不会叫人拿银子换命了。
    其实,他与劳克的想法是相同的,能在恶霸土豪身上拿些银子,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若看得开的人,损失了那些银子也无伤元气,坏就坏在恶霸也是人物,他们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于是,一场厮杀就难免了。
    艾慈的这种手段,故然不容于道上,有人称之为黑吃黑,但艾慈却以方这只是“薄保”而已,只要不识相,拔刀相向,那就干好了。
    但无论如何,艾慈也不会去追赶崔志虎,人总是要厚道一点,崔家四兄弟三死一伤,给崔家留条根,指望这头虎以后不再伤人就好了。
    艾慈就是这么想的。
    夕阳焦黄一片,照在老黄河的河道上的阳光总是一片片的金黄色,那是非常迷人的色彩。
    艾慈的心中打算,快马加鞭,计划在二更天进入汴梁城。不过,眼下可得找家小饭馆,因一大早带的五斤馒头,过午就已经全都吃光了。
    艾慈能吃,也是他的长处之一。
    当艾慈快马加鞭赶回汴梁城的时侯,汴梁城的城门刚关上不久,他心中明白,自己在途中吃饭,耽误了不少时间。
    随着城里有人在走动,艾慈就在城门外低声下气的打商量:“看城门的军爷,你只要稍稍行个方便,抬抬手!在下就过去了,在下有着急事要进城呀!”“你这人也真罗嗦,汴粱城的大门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开的吗?等三四个时辰城门就开了。”
    艾慈低声道:“外面风大露水重,等几个时辰会冻出病的呀!”
    另一守门的冷冷道:“等几个时辰就生病,爷们长年熬夜,替百姓守大门,为的啥子?朋友你可知道,咱们这是天天守夜盼天明,冬夜还得喝西北风,那才叫苦上加苦呢!”
    突然,门里压低声音道:“朋友,有句话你也应该听说过!”
    艾慈早已心中雪亮,却故意问:“啥?”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朋友,难道这种事也用得着明点吗?”
    呵呵一声笑,艾慈道:“啊!我明白了!何不早说,这简单。”
    艾慈摸出了一块碎银。这时,突然后面马蹄声传来。
    艾慈回头看。“啊!还真巧!可不正是杨刚与两个大和尚回来了。”
    三人见城门外来了艾慈,不由大喜过望,艾慈打过招呼,便对城门内道:“爷们开门吧!这点银子足够买两斤烧刀子,慢慢饮,到天亮也喝不完。”
    城门被两个守城门的拉开了。边推着大门,守城门的伸手接过银子,笑嘻嘻地道:‘行路在外最辛苦,能摸黑赶夜路,一定有重要事情办,大爷快进城,别误了重要事情。”
    艾慈一马当先驰进城。杨刚三人随后跟着进。
    四个人夜里拍马驰到大相国寺,至善在门外高声叫,立刻寺门大开。
    一行人走入大相国寺,那至善与至仁当即迎着大殿佛像长跪三叩拜,口中还念念有词!
    至仁在前走,四个人来到后面的方丈室。至空大师已与劳克二人站在门口相迎。
    至空见至仁背着黄缎包,不由大喜,他抖着双手接过一对龙珠,口中喃喃,慈目中微见泪光。
    龙珠再度出现,大相国寺的后殿上,那八丈的臣形盘柱雕龙的双目,又将出现神光。
    杨刚似是无动于衷,他只关心一事,那便是他的八方镖局。因为林火烈的拉扰,出力保这一趟镖而关门大吉,中途被丁百年拆镖,这在江湖上从来未有过的事,造成他的奇耻大辱。
    杨刚不是省油的灯,他关了八方镖局的大门,目的就是找回颜面。他把丁百年存放的罗汉宝石告诉大相国寺,然后与石魁相互商议,想出另一计谋来。
    三十
    大相国寺的大铜钟鸣放了。
    一百二十个大小和尚,一齐挤跪在大相国寺的后殿上面,团团的围在巨柱盘龙的四周。那仰视于半空中的巨龙,一爪上扬,另一爪下压,双目用黄绫覆盖着。之后,至善和至仁各托一个龙睛,腾身而起三丈有余,二人双臂互攀在高处。于是黄绫被拉开了。
    就在这时,大殿上至空大师率领众僧开始念着大悲经文,一殿的嗡嗡之声。外面的钟声更嘹亮了。夜空中,几乎整个汴粱城都听得到。
    巨柱上面的龙头又现出来了。所有的众僧仰着头,至善和至仁已将龙珠用力嵌进空洞的目眶中,刹时一片光芒夹着溜溜极光暴射出来。
    那真是令众僧欢腾的一刻,念经之声更加嘹亮了。
    艾慈跌坐在方丈室不开口。劳克却在同杨刚低声地说什么。半晌,杨刚才把话说完。劳克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你们遇上勾家的人,嗯!干得好。”
    杨刚道:“你早料到了?”
    劳克笑笑道:“也可以说是我的安排。”
    不料,艾慈竟然冷冷地道:“你的馊主意,令我白白干了一场,半纹银子也没有捞到呢!”
    劳克道:“别捞银子了,我们能把敌人兵力分散掉,已经等于捞到大把银子了。”
    艾慈一瞪眼,道:“怎么说?”
    劳克道:“你怎么又不机灵了?把敌人兵力分散,然后各个击破,如果他们一齐来,说不定我们吃大亏,万一死了人,你那么多娃儿叫谁养?”
    艾慈一拍大腿,道:“真有你的。”
    大相国寺的钟声不响了。这时候从外表看,寺内一片沉寂,所有的和尚,大部分怀着兴奋的心情入睡了。透着禅室窗子,艾慈引颈伸头望出去,不由自语,道:“乖乖!莫非那些人儿来了?”
    一旁的劳克一楞,一口便吹熄了房中的油灯。于是三个人自窗眼望出去。
    杨刚只瞥了一下,便低声冷笑,道:“二位,赶快抄家伙吧!”
    艾慈道:“走,咱们先迎上去再说。”
    真快,拉开门,三个人便溜上正殿外的三尺高大台阶上并肩站在一起。他们个个激昂。
    劳克双目直视墙上翻落下来的几条人影儿,冷冷地喝道:“各位的消息还真够灵通.也够快的。”
    杨刚也冷冷地说道:“而且选的时候也非常适当,不论是偷还是抢,也只有这个时辰是最好下手的。”
    低沉地吃吃笑,丁百年一身短扎跨步走了上来。他振一振手中剑,道:“老偷儿,你真不是东西,一太早就把勾崔两方面人马骗开这汴粱城,你不只是三双手,更是个大骗子。”
    劳克呵呵笑,说道:“纸上明明写着骗他不是人,本来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你怪谁?”他一顿又道:“要说你丁大堡主应该谢谢我才是。”丁百年沉声道:“谢你?”
    劳克笑嘻嘻地道:“因为龙珠只有一对,试问,若是他们两家也一起来,龙珠到手你该怎么分?”
    丁百年嘿嘿笑,道:“他们不要龙珠,他们只要那小子的命。”他伸手指着艾慈。
    杨刚则嘿然冷笑道:“丁百年,八方镖局一向对飞龙堡不簿,而且又答应按你定的利润分成,黑道上的规矩再怎么歪也歪不出一个理字来,想不到你们抽了成得了好处,还要中途截我的镖,当场拆。你可曾想到过,拆镖就是拆我的镖局的招牌,今日大家照上面,姓丁的,你得给杨某一个令人心悦诚服的交待。”
    丁百年嘿嘿一阵笑。
    刹时,他的人马全都来了。丁百年嘿嘿笑道:“杨刚老儿,休待在那儿自以为是理直气壮的指天骂地,一味的诋大爷不是,当然,我没有把东西留下来,已经是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了,你应该感恩图报才是。上回还带子两个和尚找上我飞龙堡,两件宝贝都已弄到相国寺,说来说去都是你小子背后出的馒主意,你能说你不该死?”
    杨刚悲状地断吼道:“住口,你真的以为你就是当今道上的领袖人物了?哦呸!狗屁!你是什么东西,你只不过养了几个杀手为你效命,横行在山野小镇上而已,你老儿就狂傲得不知道自己是老几子,你砸了人家的招牌,断了别人的生计,竟说别人该死,你这老儿真是太狂傲了。”
    杨刚抬手指着丁百年身后的石魁,道:“石魁,想不到你自甘堕落,投靠飞龙堡,我真为你可惜!”
    石魁头儿一仰,道:“石某总得要找碗饭吃吧,再说人各有志,不能相强,丁堡主出手就是四千两银,石某干副总镖头,那得干上多少年,总镖头,人都是为银子拚命,你多包函了。”
    杨刚抡动金背刀,道:“石魁,一个人的志节,不是用银子可以买到的。”
    石魁嘿嘿笑道:“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那当不了,也无法充饥,总镖头,你就省省劲吧!”
    缓缓地,丁百年身后走出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细看之下,正是“阎王舅”米长风夫妇。
    “谁是‘黑桃爱司’呀?”
    声音低沉而有力,不象风烛残年老人开的口。
    艾慈微微笑,道:“二位老仙翁,有什么指教?”
    米长风在台阶上走上两步看,不由点点头,道:“这娃儿透着一脸的机灵样,比天刚那个挑吃捡喝的儿子中着多了。”
    米大娘道:“你是说杀了这小子有些可惜?”
    她顿了好一会,抬起了头看了米长风一眼,又道:“老头儿,别忘了,咱们赶来汴梁是干什么的。”
    米长风点点头,说道:“我不会忘记的,咱们是来这儿提他的脑袋瓜回宝山去的,怎么会忘呢!”
    艾慈耸耸肩,笑嘻嘻地道:“我的两位老寿星.怕已过了八十大关吧?”
    米长风纠正道:“八十五了,孩子。”
    艾慈笑笑道:“八十五的岁月有多悠久,能够活上这么大一把可真下容易,小子佩服之余还透着一股的羡慕,因为二位活得老变成小,老天若再把二位退层皮,那就更年轻了。”
    米大娘沉声道:“小子怎么说话?”
    艾慈道:“我的米大祖奶奶,你们老皱皮下包的是一颗童子心,外干中强,人若活过了八十,死也是阎王座上的嘉宾,单就二老火气盛,雄心高,两手似乎仍想沾血腥,就令人吃一惊。”
    嘿然—声笑,米长风道:“二十五年未曾走出大门,江湖上真的乌烟瘴气,乱七八槽,这种局面,是需要我老人家出来大力的整治了。”
    艾慈道:“江湖上牛鬼蛇神俱成精了,既然二老拍胸出面,可好,那就乌龟过门槛——且看二老这一翻(番)。”
    米长风拐杖沉重地一顿,道:“小害人精,老夫先拿你开刀,你可知罪?”
    艾慈大感滑稽,也觉得实在好笑,说道:“老祖宗,你说在下敝人小子我,是个小小的害人精?”
    米长风怒此道:“你还不承认?你抄了我侄儿熊天刚的家,杀了他父子两个人,招摇撞骗,道上那个不恨你入骨?如今,你在老夫的面前,不但不认罪反倒嘻皮笑脸,振振有词,歪理原本不值钱,竟被你说的有三两三,心狠手辣之外又奸滑成性,如你这种阴险小人,留在世上,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受你的祸害,遭你的毒手,你想我老人家今晚会放过你吗?”
    艾慈也火大了。他头一偏,双手叉在腰上,道:“呵呵!原来你是替熊天刚那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人来报仇的呀!小子倒是要问问,宝山城中五十多个可怜的姑娘在他开的怡红院为他嫌大把银子,他还不满足,自己还在关洛道上干独行盗,杀人强货,难道你这侄儿也该活得同你一样高寿?”
    艾慈无奈地又道:“二位老仙翁,象我艾慈,只不赶在他们的身上弄那么一点点的油水而已,原也没有打算要他的命,可是他们坚持一定要切我身上的肉,挖我的心肝,我这么的年轻,谁想死,便也只有卯足劲干上了。”
    米长风沉声叱道:“小子,年纪轻轻便是个害人精,你若活到八十整,那得死多少人呀,所以你别活了。”
    艾慈怒目相对道:“你二人才真是活腻了,说了半天,口沫飞满天,一心还是要我的小命,我一路尊贤敬老,你这两个老不死的拿我当小鸡,你们别以为不得了,干脆,大伙豁上干吧!”
    突然,大殿的一角黑呼呼的跳出一群光头和尚来。仔细的数一数,总有三四十个。每个和尚手持齐眉棍,一下子把场中的人围了起来。
    “阿弥陀佛!”
    只见,至空率领着大相国寺两位大护法师至仁、至善,大步地走出殿来。
    至空双掌合什,道:“米老施主别来无羔?”
    米长风举首看过去,冷冷地道:“至空,你还没有死?”
    至空笑道:“米施主真会说笑话,论年纪,米施主比老衲大上七八岁,排队也还轮不到老衲呀!”
    他顿了顿,又道:“为了息事宁人,莫过于各位施土立刻离开大相国寺。”
    丁百年道:“不难,只要交出一对龙珠来。”
    至空冷冷地道:“龙珠乃是佛门之物,经过了这次奔波,业已重归龙体,怎好再取下交施主呢!”
    丁百年嘿嘿笑道:“佛门之物又怎么样?丁某并非在乎龙珠本身的价值,但不能放弃武功秘诀,老和尚,你应该明白,将绝世武功秘诀留在龙珠之内,那是对大家及武林都没有好处的。”
    至空道:“以讹传讹,丁施主上当了。”
    丁百年嘿嘿冷笑道:“单凭你这一句话,就想动摇了丁某人的夺宝心意,嘿嘿!没那么简单。”
    至空一怔,道:“看样子你是志在必得了?”丁百年道:“包括那尊罗汉蓝宝石在内。”
    劳克忽然笑道:“强取毫夺,打家劫舍,只有一个想法,你的是我的,我的当然还是我的,谁苦口说个‘不’字,一刀就叫他去见阎王,到时免不了干一场,那就动手吧。”
    米长风的拐杖一阵捣,地上的方砖碎了好几块,他手指艾慈,道:“小子,你是第一个,下来受死吧!”
    艾慈道:“老狗,你走下道来吧!”
    老祖宗一下子变成了老狗,气得米长风一哆嗦,他重重地说道:“小子,我可有言在先,一出手,我们就是老夫老妻两根杖,非把你捣烂捣碎不可。”
    劳克也笑笑道:“这下子可好了,江湖上谁都知道小子和我是焦不离盂,孟不离焦,你们来个一对夫妻挡,正好碰上了我们的合伙挡,二对二谁也不会感觉到吃亏,来吧!干吧!”
    米大娘叱道:“别穷磨了,你们二人,我们夫妻俩,你们千军万马,我们乃是夫妻俩,你们二人就出手吧!”
    米长风嘿嘿地笑道:“好!好!好!快人快语,又有自知之明,我老人家也决心给你们一个痛快。”
    “阿弥陀佛!”
    至空说道:“各位施主一定要在这大相国寺里血流五步,横尸当场,造成各人终身遗憾的事不成?”
    米长风—甩衣袖,冷冷地道:“至空秃驴,你既然不愿割爱宝物,又不愿见我老人家提走这小子的人头,尽在那儿放屁,管鸟用。”
    他—甩手,叱道:“退一边去,我老人家已经等不及杀人了。”
    丁百年见米长风要打头阵,又是劲敌艾慈,心中自然就高兴了。当下对自己率来的杀手,道:“大家朝后退一点,看米老夫妇先将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收拾下来。”
    劳克也动了。他沉声地对艾慈道:“有道是,回锅的油条特别香,小子,今晚就来领路一下这种香的滋味吧!”
    艾慈道:“别管什么香不香,小子见大叔这种为我两肋插刀之举,衷心的感动得想哭了。”
    米长风勃然大怒,未等艾慈站定,便快如附体的游魂一般,灰影的晃荡中已经罩上了艾慈。只见他手中的钢拐只一点,便是一顿敲、砸、捣、撞、碰、打,一抬二十一式,立刻把艾慈圈在他的杖影中。利刀幻化团团坚实的刃芒,刀背尽在打上来的钢拐上拨、挡,发出了叮叮当当打铁声,碎芒便也象五月花炮似的爆开来。
    艾慈聚精会神的使出一溜刀法来。不过.这一回他一反常态,守的多,攻的却少。原来,他在琢磨着,如何弄几个——劳克兜上了米大娘。
    劳克凭着一双肉掌干,偶面发出了一声闷哼来,就是没有艾慈这一边那么的热闹、刺激。
    劳克并不求胜,当然也不会败。他只是把米大娘斗得发火了,再把她和米长风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来,也免得这两个老家伙来个大结合。
    劳克硬是拆散这一对老鸳鸯,逼得米大娘和丈夫各自为“政”,互不相干,要相应更是不能。
    米长风一轮抢攻之后,艾慈未被逼退半步,老脸上真的有些挂不住了。不禁怒吼一声。只见他身随杖转,杖影虚幻,就在一路变化多端中,夹着一股挥厚力道,凌厉至极的又是一抡狠打。
    从外面看来,那杖影衔接得密密层叠,有如一排排海上长浪,声势不但惊人而且又凶猛万分。“缺纠床煌巳茫泊蛴财吹摹5彼⒕醯腥苏庵志屠侠奔娑兄拇蚍ǎ姓惺凳翟谠诔烈缀荩戎话愕幕ㄈ逋龋芍杏枚嗔耍彩翟诙嗔恕?
    于是,艾慈陡然弹起三丈高,利刀便也撒出了一片极光流闪,自米长风的头顶飞掠过去,声势骇人。
    米长风乃是识货行家,大吼了一声,一拐刺向上空,身随艾慈去向,横跨一大步,好象只等艾慈落下来,便要捣他个措手不及了。然而艾慈却在电光石火中,己觑准敌人企图,不等敌人站稳脚步,便已下压身子,从敌人左侧落下来。
    米长风嘿嘿一声撩杖后打,左脚后抽,连打带躲,尽是恰到好处,不偏不歪的最好佳作。
    不料,艾慈就好象是米长风肚里的蛔虫一样,他捏拿住米长风的意念,就等于拉住了敌人的小辫子一样。
    就在米长风一拐打空,他却使了个空翻,又自敌人头上翻过去,利刀便也在此时平削而带起一蓬血雨。
    他在躲闪中刺杀敌人,用的正是刀谱上最难的那招“普渡众生”。
    血自米长风的右臂流出,老家伙的血还真不少,洒子一地。
    一声破空凄厉大叫,米长风双手紧抓拐杖东摇西晃,就是不愿倒下去。
    在此同时,和劳克拼命的米大娘却仍然对空手搏斗的劳克没有办法。
    劳克就是用他那傲视江湖的“八步游魂”,尽在米大娘的四周悠悠荡荡,几乎弄得老太婆眼花了乱。
    米大娘闻得丈夫的叫,收起拐杖便扑向艾慈,不料劳克借机在她身侧一晃,铁拐已落入劳克手中。
    米大娘火大了。她尖叫着一飞冲天。一个筋斗到了丈夫身边,正好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米长风。她的双手一托,米长风已歪在她怀里。米长风已晕过去了。米大娘一把抱住米长风,也不管丈夫正在流血,头也不回越过人群,翻过了寺墙,转眼之间不见了。
    和尚们不会出手拦,就是艾慈也不会出手的。
    谁也看得出来米长风伤的真不轻,以后是死是活,难下定论,不过米大娘对她大妹子已经有交待了。
    丁百年本是指望着米长风一举砍倒艾慈的。
    刚刚开始的时候,米长风的架式还真叫丁百年“魔心大悦”,却不料老一辈的玩意儿久藏生锈,不太灵光了。
    二十来个回,便已血光崩现了。
    劳克手上抓住米大娘的拐杖,本想掷还给米大娘,但见米大娘抱起米长风越墙而去,心中便生起了无限的感触来。
    丁百年这时候才看到劳克的真面目。他重重地道:“老偷儿,本堡主看走眼了,想不到你还真深藏不露,天山八步游魂,你是在哪儿偷学来的?”
    劳克呵呵笑道:“丁大堡主,什么是八步游魂?你别逗趣了,老愉儿只是用上七手八脚看家本领而已,认真说来,在咱们偷字界中,能使出七手八脚、也算是尖而尖的高手,如此而已,如果真刀真枪,那得看我的小伙计‘黑桃爱司’的了。”
    但丁百年的心里已经很明白了,劳克的武功可是不比那黑桃爱司小子差,也许他比那小子更难对付。
    只听,丁百年冷冷哼道:“不管什么八步游魂,什么七手八脚,今夜总得拚出个结果来,抛开生死荣辱,何妨来一次玉石俱焚。”
    杨刚厉声道:“丁百年,少在那儿慷慨激昂,咱们先算一算拆镖的旧帐吧!”
    丁百年嘿嘿冷笑道:“杨刚,老夫看你是在为和尚们包揽是非了,也罢,老夫就成全你。”
    他回头对贺天鹏和于上云道:“你二人进寺夺取龙珠,卜总管、齐副总管力阻老偷儿和艾慈那小子,石魁抵挡众和尚,如有阻挡,格杀勿论。”
    他一口气将任务分配完,便挥剑指向杨刚。剑身发出“嗡嗡”之声。只见三朵剑花品字形指向杨刚胸前主大要穴。
    杨刚金背刀进射出一片金芒,刀背刀刃交替上下翻转,一溜的演出推、捣、撩、拨。转眼间,刀身已十八翻,硬生生将丁百年的三招十八式阻于一层层的金光之外。
    两个人交上手,立刻尽展所学,深厚的武功,加上搏击的经验,而使得二人在一时间难分胜负。
    贺天鹏和于上云挥动兵刃往寺内杀,至善和至仁也迎了上去,力阻其攻势,四个人就在台阶上狠干起来。
    卜在冬和齐中岳二人打横拦住了艾慈和劳克二人,却并未立刻出手。
    劳克呵呵笑道:“这是在打群架,投意思,没意思,你小子一人去玩吧,我陪大和尚喝茶去。”
    艾慈伸手让,道:“大叔请,怒不送。”
    劳克冲着虎目圆眼的卜在冬咧嘴笑,缓步走向台阶上,径直来到至空面前,道:“大和尚,喝茶去吧!”
    “劳施主请!”
    这二人正往大殿内走。
    贺天鹏暴喝一声:“哪里走!”他五指似爪,出掌如风,好象是他的绝括“撕破天”。
    他本来正和至仁交手,才不过五招,发觉劳克和至空要往寺内走,唯恐二人去隐藏龙珠,硬是抛下至仁,便扑过来。
    贺天鹏的右刀劈左手抓,眼看就要击中至空,却不料至空双肩一垂,并不当一回事,仍然举步往前走。
    就在这时侯。劳克斜身出掌交互前伸,宛如老鸭振翅水面走一般,那么巧妙的擦着贺天鹏的身边闪过。
    贺天鹏几乎已经得手了。但突然右腕一麻,砍刀“当!”一声跌落地上,接着便是右腿弯一屈,人已匍匐在地上了。
    看去就象是跪在至空面前似的,一时间站不起来了。
    突然,四把飞刀进射过来。正射向劳克落脚的地方。
    四把飞刀实在快,也出于劳克想象外,等他发觉,飞刀已至身前不足两尺远。
    “叭”一声,劳克正应了他说的七手八脚.只见他手舞足蹈,身子猛摇,勉强躲过了飞刀,但双掌已滴血不已。
    劳克对双手的保护,比对任何部位都要小心,如今拍落四把飞刀而使双手滴血,真是心痛不已。不由高声对艾慈大吼,道:“小子,你在搞什么明堂?吃冤枉粮呀!”
    艾慈当然知道大叔在吼他,只是当“飞刀手”齐中岳的飞刀出手以后,他才看到,因为齐中岳是躲在卜在冬身后发刀,他未看到。
    艾慈发现大叔的手在滴血,不由大怒,早按不住心头火起,怒叱道:“佛渡有缘人,老子专杀黑心的,我说儿,拿命来吧!”
    利刀不见闪耀。直向敌人的大砍刀点过去。
    卜在冬的大砍刀一圈疾砍,而齐中岳的四把飞刀也抖然出手了,他的人也跟着翻向艾慈的后面,就在他尚未落地前,又是两把飞刀出手,好象要把艾慈弄成个马蜂窝了。
    艾慈的身子前面,利刀不见闪耀,那只是诱招,逼使卜在冬的大砍刀走位,也同时引诱齐中岳的身形暴露,然后他才对推敌人的去路再下杀手。
    果然卜在冬的砍刀上撩,而齐中岳已将两飞刀打出。
    艾慈使了一招云里翻、人自卜在冬的右上方掠过,落地半旋,巧妙的又击落追来的两把飞刀。于是,双方只是换了个方向,仍然呈敌对状态。不过,艾慈可不再等敌人再拔出飞刀,一声虎吼,直如天外流星,攻势之快无以伦比,那种架式,果然气势如虹可吞没河山。
    只见他的利刀撒出一片流光,那几手追回逝去时光般刀艺就在他龙吟虎啸暴喝中,突然“噗嗤”之声连着响。接着血花四溅。
    三个拚斗的人,宛似成子要好哥们似的,竟一下子的聚扰在一块儿了。
    三个人都是弯腰直瞪眼,眼迷十色的样子。
    艾慈的利刀担在手上几乎握不稳了。
    他的刀尖够快,刺在卜在冬的肚皮又疾刺人齐中岳的胸上。但他以为人的肚皮被刺破应该不会出刀了,然而卜在冬就在肚皮被刺的刹那,挥动子砍刀。
    艾慈未躲过卜在冬的砍刀的最后一击。
    他应该躲得过的,如果他不在最后的一刻贪攻,如果他杀了卜在冬以后速闪,他绝对不会挨上冤枉的一刀。而卜在冬在利刀入腹的瞬间,狠命的一刀刺向艾慈的心窝。
    艾慈总算眼疾手快,他猛一偏上身,砍刀划过前脚,带起一道血。而砍刀微弯刀尖便已洞穿他的左臂。
    卜在冬的眼也直了。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刺第二刀,他甚至连拔刀的力气也没有了,只一个劲的张着大嘴巴。
    另一面,齐中岳也卯上了。他不打算再有活命的机会,他在胸腔被利刀刺进去的刹那,一把飞刀已不及出手而狠狠的刺向艾慈的肩头。
    那只是一杷三寸飞刀,如果是匕首,艾慈也完了。
    半旋身,艾慈闪退三大步,他看着两个敌人往地上倒下去,他的面色木然。
    立刻,就见几个大和尚扑上来抱住他,急急的把他抱进大殿中。
    一路上,艾慈的鲜血往下滴。他毫无反应,也没有表示。因为他十分清楚,杀人的也准备被人杀,打人的也免不了被人打,这就是江湖上的平常事。
    这时候,在台阶上拚杀的于上云,已被至善和至仁抢攻合击,杀得披头散发。
    他和贺天鹏根本走不出大殿的门。
    如今贺天鹏仍然跪在地上起不来,干瞪着一双豹眼。
    而于上云也已经强弩之末,就在他的长剑平扫出一招“野战八方”,想逼退敌人的时侯,不料至仁的佛珠已穿过剑幕绞上剑身。
    至仁手腕猛抖,至善更不怠慢,施出一招“锁五龙”,也把佛珠绕上敌人剑身。
    两串佛珠用力收,便闻得“咔”一声响,于上云剑断了,就是右手捏剑的地方也隐隐发出断骨声。
    他的剑落了,右腕也垂下难以上提。
    于上云粉面一寒,强忍着彻骨锥心的疼痛,立刻双足暴抬,连环踢出,却又被至仁佛珠疾绕,抖手奋力一送,就被掉出三丈外的台阶下。
    那地方正是丁百年和杨刚二人搏杀的地方。
    那杨刚和丁百年一抡对杀,二人早巳成了血人。但丁百年似稍占了上风,因为杨刚本是以双手捏刀,猛攻猛劈。如今已是右臂下垂,血染衣衫,全仗右手抡刀抵抗,而丁百年不时地冷笑,肩头淌血只是被杨刚削去一点皮肉,并不影响他的搏斗。
    但就在于上云被掉到丁百年足前,石魁一个箭步跳到了丁百年身边,急切地道:“堡主快进去夺取龙珠,姓杨的由我对付。”
    丁百年回顾望向台阶上,正感一怔之时,突然,长髯抖动,身子前倾,“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暴伸左手,一指石魁,道:“你……你……”“咚!”丁百年倒在砖地上,他双目暴睁,满脸迷惘,死不瞑目。
    杨刚余怒未息,一脚蹋在于上云的头顶上,就象蹋一个焖西瓜,只是西爪里是红色的,于上云的头壳里流出的是白的。
    于上云叫也并未叫出口,就死在丁百年身边,好象是伴随他主子同赴阴曹地府了。
    丁百年的身子被推向仰面,胸口上只见一支刀柄,那是石魁刺进去的。
    出刀疾闪,但丁百年连追杀石魁的机会也没有了。
    结局是凄惨的。有时侯凄惨的结局未免不是一种重新自我。因为既然凄惨的结局无可避免,那就去面对凄惨,去闯破难关,为未来再重订新生。
    江湖生涯本就是你争我夺,其结果就是一种无奈。
    “飞天蜈蚣”丁百年不一定要那—对龙珠,他要的是一口霸气。如果他能将龙珠镶在他大厅中巨柱的龙目上,那就表示他有力量领袖武林,就好象他把那尊三尺高的罗汉蓝宝石明摆在大厅上炫耀一样。
    丁百年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所以他明敞着来到大相国寺豪夺。
    他要在血腥中追求荣耀,只可惜他太把自己的力量估高了。
    天亮了。
    从大相国寺里缓缓地驰出一辆篷车,车门前坐个虬髯大汉,他一手挽缰,一手挂吊在脖子上。这个人还伤的不轻。
    再看看那辆马车,前后车帘用绳子串连着,密密的看不着车内是什么。
    篷车驰出南门往西了。西方正是赤阳镇。然而西方也被人称之为“极乐世界”。因为篷车内放了四具尸体,而四具尸体也正是飞龙堡堡主丁百年,飞龙堡的两位总管卜在冬和齐中岳,以及飞龙堡杀手于上云。
    车前坐的是贺天鹏。泪眼汪汪,他那来时不可一世的威猛样,便也随着辘辘远去的车声消失在一片黄色的原野中了。
    这一回艾慈可伤得真不轻。
    卜在冬的砍刀比剃头刀还要锋利,左胸上的半尺刀口,三根肋骨也露出来了,翻卷的血肉红嘟嘟的,令人看子起鸡皮疙瘩。
    左臂贯穿的一刀,还不知大筋断了投有,而肩头上插的那把飞刀,还好未插进肩窝里,全被肩胛骨承受住了,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子。
    就算他万幸,但也会在睡梦中痛醒过来。
    三天后,杨刚和石魁回转的时候,曾到艾慈床前辞行。
    只见艾慧在发高烧,只是把头转向杨刚和石魁二人,目去几下无神的大眼睛而已。
    自从艾慈重伤后,真可怜了红心老克。劳克坐在艾慈的床前,他双目红肿,布满了血丝,那可不是哭红的,他已两个日夜未合眼了。他还真怕艾慈弃他而去。万一如此,他怎好向王家姐妹交待?
    至空甚懂医理,低声地对劳克道:“两天来未有任何变化,就等热一退去,艾小施主就会好多了。”
    他一顿又道:“小施主身子骨硬实,不出一月,会重新奔弛于江湖上了。”
    劳克面无表情道:“他小子如果撒手西去极乐,丢下那么三两处烂摊子,那可怎么得了。”
    至空笑道:“小施主菩萨的心肠,我佛必然保佑,劳施主尽管放心,倒是你双手的刀伤,也该换药了。”
    劳克双手缠着巾,但心痛比手痛更为厉害,他哪想得到大相国寺一场拚斗,他和艾慈双双挂彩,这要是勾崔一家也在,那还了得。
    不过,他想到经这一战,关洛道上将会太平许多年了。
    他想着想着也笑了起来。
    果然,第三天艾慈的高烧退了。
    他开始竭着老山人参汤,吃着至空为他配的药。
    最高兴的还是劳克,因为他有许多话要对艾慈说,也有许多事情等着二人合作呢!
    艾慈有点儿想家了。他想着宝山城住的两个娇妻。两个娇妻都比他大,可是老婆大几岁,丈夫当宝贝,如果他回去养伤,王家姐妹一定侍侯得比这儿的和尚舒服得多,伤也好得快多了。
    秋阳升天。天空蔚蓝。微弱西风下,偶而掀起地上落叶滚滚。
    人心也在滚动,艾慈新婚不久,在重伤之后最想家。
    他也想山中两处寺庙中的娃儿们,多少天末去看他们了,娃儿们定在翘首盼望了。
    劳克在马上无表情地道:“小子,如果我是你,宁愿先回赤阳,先在小三船上养好身子再回去。”
    “为什么?”
    “你看你这一身伤痕累累,元气大伤而且还流了不少的血,成了个空架子,怎能经得住那火鸟燃烧呀!”
    艾慈拍拍口袋,笑道:“你不知道,至空大师送小子灵符一道,我什么也不怕。”
    两个人又开始笑话逗趣了。
    艾慈还来了一段梆子陡,叫劳克笑歪了嘴。
    二人终于回到了宝山城。
    当二人缓缓骑马来到宝山城南门墙边的王家饭店前,发现老岳父正和别人坐在桌边话家常。
    一见艾慈变了个人似的那么的干瘦面黄,王老头还真大吃一惊,他重重地道:“大伙正盼你回来过中秋节呢!”
    王家姐妹听了忙从店里走出来。
    一看艾慈模样,王小倩鼻子一酸,道:“你是怎么变成了这样子了?”
    她的泪水真快,一下子便流满两腮。
    劳克道:“这一回他伤的不轻,我把他送回来,一定看牢他,别叫他再往外面玩命了。”
    艾慈哪能安得住心呢?
    他还有那么多娃儿在等着他呢!
    就在两个娇妻细心的规劝下,过了中秋,人已好得就象个没事人似的,什么火鸟的,狗屁。
    不过,他还是被两个大妻拖住不放,直到又过了一个月,他们才往大山里奔去。
    这一回,连上心庵的女娃儿们也知道劳爷爷和艾大哥一齐来了。
    遥望着附近层峦叠峰,涧谷幽泉,风光黛波,松杉遮天,山禽脆鸣,王氏姐妹依偎着艾慈,看着美丽的风光,直如天上人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艾慈满怀惬意,左拥右抱笑眯眯的。
    突然——
    附近传来劳克的声音,道:“小子,我老人家先走了。”
    艾慈猛一怔,道:“大叔要走?”
    劳克道:“老克不想叫艾慈吃掉,所以我要走了。”
    艾慈笑道:“什么意思?”
    劳克道:“五五分帐我也觉得吃亏呀!”
    艾慈已知道劳克的银子也花在这两个寺庙里,使高声道:“若不五五分帐,你要怎么分?”
    劳克的声音微微传来,道:“我独吞。”
    艾慈立刻明白,独吞就是不分,银子自己去弄,又何必再分?
    他立刻大声道:“大叔,就依你的,三两天我去赤阳三道弯找你,等着我哟!”
    没有回音。
    但艾慈心中明白,劳大叔一定是赶回调教小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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